第1章 墨大夫的覺醒
第1章墨大夫的覺醒
仙界黑土仙域，一條平凡的山谷中。
溪水流淌，草木茂盛，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谷中三三兩兩座落著一些不起眼的竹制小樓，在其中一間陳設簡單的房間內，一名男子端坐在地。
他身穿凡人青衣，面貌普通不起眼，誰也想不到這人便是真仙界最為傳奇的人物——韓立韓天尊。
在他面前放著一隻三足帶蓋的小鼎，鼎身黑不溜秋，形制古拙，粗看如同凡間用來烤火的火盆。
隨著韓天尊法訣一起，小鼎的上蓋沉沉抬起。
只見內里忽然星移斗轉，風雲起陸。
混沌被一刀辟開，鴻蒙萬物肇始。
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降為地。
四極五嶽，草木秀潤；江河湖海，萬物生息。
倏忽間便誕生出了一片小小世界，演化為人間百態，眾生各相……
原來這小鼎是一件仙界神物，藉助無上仙力可掌控一方虛擬世界，於無窮演化之中推測天機。
韓天尊藉助此物已感悟了無數次凡人修仙的輪迴，意圖藉此來重現玄天之寶——掌天瓶的所有秘密。
某一時刻，沉浸於推演中的韓天尊忽然心有所有感。
他目光一動，接著嘴角露出一絲輕笑。
原來是白袍如雪、清麗無雙的南宮婉款款走了進來。
她淡淡道，
「夫君，可還記得你那一位飛升到了黑土仙域的故人朋友？」
「哦？厲飛羽嗎。」
韓天尊掐指一算，便知一二，
「看來他這次搞出的動靜可真不小呢，連道祖級別都被驚動了不少！」
「元瑤妹子已經到那邊了，還請夫君與我同去，壓一壓那些道祖們的氣勢。」
「也好。但以厲飛羽那高傲的性子，八成是不屑於求人的。」
韓天尊略一沉吟，又道，
「不過嘛，這次畢竟是他晉陞大羅境，這種仙界大事，咱們夫婦作為朋友，隨便到場觀禮一番，只算是給故人撐撐場面罷了。」
「還是夫君想的周到。」
南宮婉輕笑問道，
「只是，可會耽誤這一次的推演？」
「無妨。此寶在為夫演化出第六道法則后，便一直停滯不前。天機冥冥，深不可測，如能增加一點變數，也未嘗不是好事。」
韓天尊虛指一下，小鼎蓋子便蓋了回去，於是夫婦二人攜手離去。
而那鼎中的小小世界，仍遵循原有的軌跡，自行運轉著……
未及多時，又見一個頭扎衝天辮的粉嫩女孩，追逐著幾隻木頭雕制的小貓小狗，嘻嘻哈哈的跑了進來。
那些木製的貓狗製作精巧，四蹄翻飛仿若活物，嘴裡更是發出喵喵、汪汪的叫聲，把小女孩逗得咯咯笑個不停，圍著小鼎不斷跑動。
一個不小心，女孩把小鼎撞了一下。
鼎蓋「咣啷」一聲掉落在地，內里的光芒四散而出，吸引了女孩的注意。
她趴下身子，爬到小鼎跟前，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好奇的朝著鼎內觀看著。
小小世界的乾坤萬物好像有魔力似的，吸引著她的目光……
這一下不知看了多久。
然後她好像才忽然想起來，這東西對父親非常的重要。
更怕被母親責罵，於是她匆匆把鼎蓋一合，飛也似的帶著小貓小狗跑了出去。
只是她沒有看到，小鼎里的虛擬世界之中，有一個掌天瓶形狀的虛影。
被她這一折騰，那虛影碎裂成了數片，散落到了小世界各處，由此不見蹤影。
…………
鼎中小世界。
天南大陸，越國，鏡州，彩霞山，七玄門地界。
一個面容普通的黑膚少年正從神手谷中出來，朝著谷外走去。
他表情一臉的茫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邊走一邊還漫不經心的踢著路邊的枯枝落葉。
突然只聽到一聲大叫響起，
「哎呦！」
少年腳下不經意踢到一物，痛到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哪個缺德鬼！不講公德心，竟然亂扔廢瓷爛瓦，可把我給扎死了！哎呦……」
他抱著自己的腳丫子痛苦的坐了下去，地上很快落得一片鮮血淋漓。
只見路邊泥土裡面，埋著一片墨綠色的瓷器碎片，鋒利的邊緣閃爍著一陣陣綠幽幽的光芒。
…………
兩年之後，在七玄門的神手谷內，天光漸漸轉白。
墨大夫墨居仁從一陣心悸之中醒來，發現自己昨晚竟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接著心頭一陣狂跳，傳來一陣莫名的顫慄之感。
他面前的桌案上還放著昨晚未寫完的信。
這是一封密信，信件內容是以特殊的藥水寫成。
需要用他留在墨家中的特殊秘方，配置出藥水浸泡之後，才會顯示出來。
密信中闡明自己當下面臨十分兇險的處境，但後路已絕，不得不去冒險。
如果家人見到密信，就相當於自己已經失敗身死了。
而送信的人是自己安排的後手，墨家眾人應如何應對等等。
密信昨晚已經寫完，最後還需要在其表面寫一封明信覆蓋，以做掩飾。
墨居仁起筆，蘸了些普通墨水，寫下了「韓立徒兒」四字。
筆鋒一頓，他疏忽間又放下了筆，就這短短一瞬間，似乎其一生的經歷又在眼前掠過……
墨居仁如今已經是快要老死！時日無多了！
儘管有著那位修仙者殘魂提供的秘方，能讓墨居仁暫時緩解中咒后衰老的速度。
但是如今實際年齡三十多歲的墨居仁也已經是垂垂老矣，猶如一名風燭殘年的孤單老人。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弟子韓立能順利的修鍊成功，好讓他奪舍其肉體，再獲新生。
這段關係到他坎坷一生的執念日日夜夜的反覆侵襲著他的心志，以致於他早已失去舊日的陰厲和智計。
從穩操穩操勝券、智珠在握的「鬼手」，變成患得患失、失去理智的「毒師」，經常不自覺的目露凶光，看見韓立就止不住的興起貪婪之念。
而韓立這名原本出身於山村的平凡少年，在修鍊了他傳授的「長春功」后，卻是變得越來越精明。
他早就在墨居仁的失常行徑中看出師傅要對他的不利，於是暗中興起了反抗之志。
光靠謊言已經無法騙過韓立，所以在一年之前，墨居仁才不得不強迫韓立吞下了一種名為「屍蟲丸」的毒蠱。
約定一年後必須要修鍊到「長春功」第四層以換取解藥，不然屍蟲就會在其體內發作，他將被啃食五臟而死。
墨居仁如今之所以會在此寫下密信，就是因為明天就到了與韓立約定，檢查功法是否突破到第四層的日子。
而他卻一直心緒不寧，有些喪失信心。
奪舍之計若是不順利，他也就自此灰飛煙滅了，可憐自己遺留在嵐州的一攤事業，還有四位夫人和三個女兒，不知會迎來何等命運……
之前為了徹底激勵韓立修鍊的心志，他墨居仁還曾一度違背本心，言語中竟卑鄙地以韓立家人的性命來暗示要脅。
想起當日韓立那震驚、憤恨，卻又堅毅不屈的眼神，至今還讓墨居仁冷汗直流。
幸好韓立並未發現，自己帶回來的那個巨漢「鐵奴」，就是那個曾經與他朝夕相處的師弟張鐵。
如今他已經被墨居仁親手抹去意識，用修仙者提供的秘術，生生煉成了刀槍不入的傀儡屍人。
否則如讓韓立發現這些真相，什麼師徒之情，什麼傳功之恩，都是虛妄和欺騙。
甚至連自己的肉體都要被他這個師傅給奪去，恐怕寧死都不會屈從吧。
種種思緒湧上心頭，墨居仁如呆住了一般，提著筆立在桌案邊上，緊盯著信箋，神情痴妄。
直到天色漸明，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爬上窗檯，正正照在信箋上的「韓立徒兒」四字之上。
閃耀的光芒直刺墨居仁雙目，而他心中頓時猶如一點靈光乍起，思緒也神奇般的清晰了起來。
徒弟受了壓迫之後應對有據，果敢不屈，如同陽光般明亮；而師傅卻像陰魂一般在躲在暗處，斤斤計較，患得患失。
原來今日此番遭此境遇，都是因為自己貪生怕死，失了勇毅之心所致！
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希望和絕望之間遊走時，讓他迷失了心智。
凡此種種，彷彿前路就是一個肉眼可見的深淵，他卻停不下腳步地往前去跳，如何才能破局？
他堂堂「驚蛟會」的幫主，當年也曾是順我者生，逆我者死的一方梟雄，怎會甘於把前途交給命運！？
如今驚天的機緣就擺在自己面前，對手只是一個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山村少年，而自己卻還在考慮退路。
簡直是愚不可及，可笑，可笑！
隨著心中豪氣頓生，他一手抓起昨夜辛苦製成的密信。
真氣運轉之下，干黃枯瘦的手掌轉瞬變成飽滿充盈，閃爍著金屬般的光芒。
這便是他賴以成名的獨門絕技「魔銀手」，不知多少江湖豪傑、仇家敵人，都曾飲恨於此掌之下。
密信被揉捏成了一團，隨後他發力一握，紙團瞬間爆碎，化成漫天碎屑，飄散於空氣之中。
彷彿也揚起了他與天爭、與人斗的決心！
生，即飛揚於天地；死，即埋沒如塵土。與其糾結後路，不如放手一搏！
墨大夫，雄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