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帝王氣急攻心
海公公一身狼狽的跪在了地上,此時就這麼看著帝王沈峻氣急攻心,海公公的眼中也頹然出現了一絲死意:「皇上,老奴無用,完不成您的御令,還失職至此,竟到了這種時候才知道……原來一直隱藏於世人背後的蕭門門主,蕭寒光就是皇甫寒光……老奴罪該萬死啊!」
「請皇上殺了老奴——」
帝王沈峻此時此刻,又猛地氣急攻心,又是另一口熱血緩緩自唇角溢出。
今日這個真相,已經徹底讓他失了分寸,蒼老絕望的聲音:「你……再說一遍。」
「皇上,老奴……」
海公公從山崖上下來,拖著重傷趕了回來,此刻就這麼不忍再說第二次。
沈峻腦子一白,此刻就這麼軟了下來,跌坐在龍椅之上。
他一直以為,他才是這世間運籌帷幄得最厲害的人,從一開始二十年前,安排人殺了皇甫廉政,就連當年那麼風華正茂的皇甫廉政都能死在他手裡,卻不曾想到,自己一開始就高興錯了。他以為這一次故技重施,讓五大世家對付皇甫府,卻又沒曾想到,在他最意料不到的時候,皇甫府的這些列祖列宗又將了他一軍。
他以為自己冷眼皇甫府自相殘殺,殺了一個皇甫逸羽,卻是沒想到世間還留著一個皇甫寒光,從一開始皇甫府的祖先就已經料到了這一切,留下了這一個血脈,還將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愣是變成了解不開的血海深仇。
現在,竟然又發現這天下最大的秘密,皇甫府的皇甫寒光其實就是多年前令人聞風喪膽的蕭寒光,令朝廷頭疼萬分又忌憚得很的蕭門門主……神兵利器與武力和富可敵國的財富都執掌在同一個人的手中,如今他還剩下什麼?
皇甫寒光沒殺成,他自己倒是先氣急攻心,被刺激得先吐了血。
他已經老了,經不起折騰了,自從皇甫府出了這些事後,這一大半載,他整個人彷彿油盡燈枯般,之前還有那些高興事兒讓他洋洋自得,現在海公公帶回來的這些消息,猛地就把他打回了原型。
帝王沈峻彷彿一瞬蒼老了許多,整個人威嚴不再,頓時像是個耄耋老人,連腰都直不起來了,穿著龍袍就這麼坐在龍椅之上。
從來沒有發現,他的對手是這般強大……
「你,抬起頭來。」威嚴蒼老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沉。
海公公發著抖,整個人也頗絕望了,就這麼抬起頭來……
「請皇上治老奴的罪,老奴沒能殺了皇甫寒光,如今還發現……」顫了聲音,沒繼續說下去,而是話頭一變:「後患無窮……」
叩頭:「懇請治罪,老奴死不足惜。」
帝王沈峻就這麼有氣無力的坐著,聽著海公公的叩頭聲,他太亂了,需要靜一靜。剛閉上眼睛,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又睜開了眼睛:「來人,你派人去將五大世家的人叫進來,尤其是齊建卿!」
這世上,到底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事?
太過於輕敵,下場便是這般,萬劫不復……
帝王沈峻此刻就這麼一邊手按著自己的胸膛,另一邊手緩緩的垂了下來,一落。
半個時辰后。
不知是出了什麼事,幾個穿著朝服的官員跟在海公公身後,踉踉蹌蹌的跌了進來。
沈峻就這麼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大殿下的這些人,有穿著紅朝服的歐陽家家主,它換了朝服急急忙忙進來了。另外幾個面色死白的人,則是專管行商買賣與農令的朝臣。
歐陽家的家主此時就這麼噗通跪了下來:「臣,有急事稟報,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幾個大司農也就這麼跪了下來,頭也不敢抬,瑟瑟發抖的望著正坐在龍椅之上的帝王。
沈峻就這麼望著跪下來的人,這行禮聲在大殿之中不斷迴響。
他就這麼看了海公公一眼,他讓海公公把五大世家的家主叫來,可是此時為什麼只剩下了南宮家的人?還是他原本的臣子……那麼其他人呢?這專管商事、農貿的大司農則無召見,擅闖崇政殿是怎麼回事?
沈峻緩緩抬起了頭,疲憊而威嚴的視線掃過。
幾個在殿下跪著的人,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南宮家家主此刻孤掌難鳴的出了聲:「皇上,京中出……出大事了啊!」
「出什麼事了?」
氣急攻心吐了血,休息了不過半個時辰,人傷如燈滅,他現在就像是一盞燃到了盡頭的燈。
幾個大司農此時抬手擦汗,豆滴的汗順著臉頰落了下來:「回皇上……京中的商鋪關了九成,不知是什麼原因……幾乎,鋪鋪皆空,尤其是與百姓最息息相關的商鋪,柴米油鹽皆沒了,百姓們已經亂了……」
試想,整個熱鬧繁華的汴京城一瞬間所有商戶都閉門不開,幾乎像個死城一般,且毫無預兆的,豈能不人心大亂?
「怎麼回事。」
沈峻剛聽完蕭門的事情,此時再聽到這個,沒想到一切來得那麼快……
這又是怎麼回事?
皇甫府手中的商產已經被他壓了下去,已經沒有了這麼大的舉國的影響力,怎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沈峻此時看著殿下獨有跪著的南宮一人,其餘四家皆不見,顫巍了蒼老的聲音:「朕問你,歐陽府、張府、齊府、蘇府的人呢?」
南宮家的家主此刻在地上狂磕頭:「皇上……」悲戚的沉聲。
「他們……他們……」
早在商鋪關門的時候,他就已經去派人尋過了,結果看見齊府早已人去樓空、蘇府也早已搬出汴京城,去了原本的老家、這山高皇帝遠的……原本拿著汴京城商業三成的齊府、一成的蘇府都這般了,歐陽與張家見勢不對,也早就帶著人逃了啊。
沒有御命,他無權阻止,於是就在他進宮的這一會,五大世家裡自知內幕最多的人,似是知道國之不穩,即將出事,已經逃了……
如若不逃,汴京城中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先不說皇甫寒光要算賬殺過來,帝王沈峻已經派兵遷怒,將他們滿門抄斬了。歐陽家、張家豈能不逃?
帝王沈峻此時坐在龍椅上,一手按著胸口,再也聽不下去,徹底一口熱血再吐了出來。
一天之內,三個讓他氣急攻心的消息。
皇甫寒光幾乎一瞬,讓他國家大亂,不敢想象,現在汴京城中是什麼樣的場景。
家家戶戶人心不穩,人們口耳相傳,如今只是剛開始……斷了油糧的百姓若是短期內得不到解決,勢必會出暴亂,到時候亦是自顧不暇,如何壓制?開倉撥糧,能撐幾天?其它的呢?
沈峻不敢想象,就連國庫中的銀子他都用來對付皇甫寒光了,如今根本比不上富可敵國的皇甫府豐盈。
齊府、蘇府先行撤出了汴京城,這就說明今日之事,與這些人逃不了干係。
想到這些,沈峻氣得兩眼一翻——
「皇上!」海公公在底下嚎出了聲。
南宮家家主此時也徹底慌在原地,連原本未稟報完的話語猛地也斷了半截在口中。
就這麼腦子一片空白,看著龍椅之上的帝王……
「快來人,召御醫,皇上出事了,皇上暈過去了!」
整個崇政殿中此刻一片慌亂,再也不復從前的威嚴。
……
沈峻為帝幾十年了,如今只是第二代的帝王,而大金國皇室也子丁稀少,唯有一嫡三王,偏偏……這四個孩兒中,皇后所生的太子是個才智尚幼的男人,除了整天嚎著「我要去玩,我要去玩」什麼都不會。
而另外三王,一個痴迷於女人雙修之術,一個則權術半點不會,唯一只有一個不受寵的沈王爺尚可大用。
整個偏殿都圍滿了太醫,此時就這麼繞著沈峻轉:「皇上……」
沈峻深陷黑暗之中,此時只彷彿看到了百年身後的樣子。一直以來,是他太過於自信,認為這世上無人能及他,他以為自己就真的像朝臣所喊的那般「萬歲萬歲萬萬歲」,所以從未想到被他壓制了這麼多年的皇甫府,還有崛起的可能。
他以為只要他活著一天,這天下就是他的,無人能奪走,為了這身下的帝位,他可以不擇手段的利用任何人,斬殺任何人……就連他的太子,是個傻子,他都可以不需考慮這麼多。
他以為他不會死,這一次卻病來如山倒,徹底清醒不過來了。
「皇上……」御醫的聲音硬生生將他從黑暗中拽了出來。
沈峻終於清醒,卻是看到這滿殿的人,一臉死氣沉沉的樣子。
「朕……睡了多久?」
滿殿沉寂,無人回答。
沈峻此時只閉上了眼睛,不用想……已知道外頭早已天下大亂。
皇后從床頭撲過來,「皇上,別想那麼多了,不會……不會有事的。」
此時,汴京城中已無可挽救,偏偏邊陲之地還不斷放出消息,所有商鋪正常開放,甚至發放餉銀,柴米油鹽,生活得津津有味。汴京城中的人都成了難民逃出去,全往邊陲小鎮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