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餘波四起!
北棠妖的目光落在虞輓歌身上,看著那少見的紫色衣裙,眼中閃過一抹驚艷:「怎麼過來了。言愨鵡琻」
虞輓歌開口道:「遲遲得不到消息,放心不下,過來看看。」
北棠妖眼中閃過一抹溫柔:「就快結束了。」
虞輓歌輕輕頷首,知道他憐惜她,不願她見這般血腥的場面,輕聲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我讓人送你。」北棠妖的目光掃過西廠統領睃。
西廠統領當即躬身在前面引路,回頭也只敢盯著虞輓歌腳邊的裙擺。
走出乾元殿,空氣變得清新了不少。
走在漫長的宮路上,虞輓歌心中一片悵然,是三年還是四年..她快要記不得了..鵒.
如今,她終於如願以償取得了這北燕的皇權,只是為何卻並沒有感到輕鬆,反而只剩下一片悵然。
血雨腥風,皇權傾軋,一條條人命消逝,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歸於塵土,一個個或善或惡的人將長眠於世,那些曾經有過交集的,沒有交集的人,都將淹沒在記憶里,灰飛煙滅。
一條黑影從宮路上飛馳而過,只留下一片殘影。
西廠統領和小盛子同時戒備,卻沒有發現什麼蹤跡。
又走了幾步,那黑影彷彿感受到什麼一般,又折了回來,一躍而上虞輓歌的肩頭。
小盛子還好,西廠統領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虞輓歌看著肩頭那隻甩著尾巴的黑貓,輕笑道:「幸好,你還在。」
黑貓好似聽懂了一般,扭動著越來越肥碩的身子,輕輕蹭著虞輓歌的臉頰。
虞輓歌的嘴角輕勾起一抹笑意,目光變得澄澈而堅定,一步一步走向那巍巍而立的挽月宮。
乾元殿里,只剩下一地屍體。
迅速崛起的趙氏一族,最終以這種慘烈的結局在歷史的洪潮上退場,而這位失而復得的北燕皇子,也在短短十幾日內,再次歸於塵土,最終將被淹沒在時代的浪潮之中。
乾元殿收拾妥當后,北棠妖起身離去,眾臣也紛紛散去,心中一片慨嘆,這北燕終究是變了天,從此再也沒人能撼動九殿下的地位了。
北棠妖沒走出多遠,雲國公就追了上來。
「九殿下留步。」
北棠妖微微眯起眸子,看著面前挽挽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對他並沒有太多好感。
感受到北棠妖審視的目光,雲國公臉色有些尷尬,卻還是開口道:「先帝離世,挽妃娘娘孤苦無依,老臣懇求陛下能准許挽妃娘娘回家靜養,安度餘生。」
北棠妖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危險,輕笑道:「雲國公操心的事情真是不少,難怪能做到國公的位置,一門昌盛。」
雲國公心頭緊了緊,卻還是硬著頭皮再次開口道:「微臣..微臣實不相瞞..微臣知曉九殿下同挽妃娘娘交情不淺,只是..只是挽妃娘娘乃是先帝的妃子..同九殿下走的太近實在是容易惹人非議...」
「如今雲國公以為自己是北燕的皇帝了么?連本宮的事也妄圖指手畫腳一番?」北棠妖的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雲國公懊惱不已,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樣開口:「微臣不敢,微臣所說也都是肺腑之言,挽妃娘娘雖然未有龍嗣,可是是先帝的妃子卻是不爭的事實,此前外面就一直謠傳九殿下同挽妃娘娘關係匪淺,所以微臣也只是為九殿下考慮罷了。」
北棠妖審視著雲國公,一時間有些摸不清雲國公的意圖,按照常理來說,虞輓歌是他的女兒,先帝死後,挽挽也就成了太妃,於國公府的地位並無好處,恰恰相反,若是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韙繼續寵愛挽挽,雲國公府的地位也將水漲船高。
可眼下的情形恰恰相反,面對太子妃一脈的肖家,雲家並沒有表現出一爭之態,甚至也沒有一絲喜悅之情,這裡面到底有什麼玄機。
「雲國公還真是深明大義?替本宮考量的如此周全,本宮實在不知該以何為報?」北棠妖漫不經心的開口,卻沒有對雲國公所提之事給出一個答覆。
雲國公的眼中閃過一抹焦急,最終卻是重重的嘆了口氣道:「陛下,您同挽妃娘娘真的不合適,一旦您登基為帝,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何苦執著於先帝的女人,屆時史官胡亂寫上一筆,實在是一個不可抹去的污點。」
北棠妖挑了挑眉梢:「國公大人待自己的女兒不可謂是不好,同樣是自己的骨血,一個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一個卻被丟進監牢,受盡欺凌,可真是人人爭先效仿的好父親。」
雲國公老臉一紅,眼中閃過一抹難言之色,嘆了口氣,最終道:「今日九殿下操勞甚多,微臣就不再叨擾了,先行告退。」
雲國公有些狼狽的離開,北棠妖站在原地看著他倉促的背影,蹙起眉頭。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雲國公如此對待挽挽。
相處的這些時日下來,雲國公倒是不失為一個正派之人,雖然是一名武將,可卻也是有勇有謀,寬和仁善,對待自己的子嗣更是不薄。
可是,這樣一個男人,當初為何會那般對待挽挽。
「蒼鐮,查查雲婉歌的身世。」北棠妖吩咐道。
北燕皇宮在北棠妖的一連串指令之下,一切開始變得井井有條,巡邏的侍衛並未撤離,紀律森嚴的守護著北燕皇宮。
挽月宮
虞輓歌靠在一張躺椅上,玉手拖著杏腮,從腰間向下蓋著一張薄毯,一旁的圓案上擺著不少荔枝和龍眼。
金鐲站在一旁小心的剝著,聽說這是南朝的小國今日剛送來的,珍貴的很,本是進貢給新帝的,如今北棠亮已死,都被北棠妖送到了挽月宮來。
小盛子站在一旁,手裡拿著一柄拂塵,正笑著給虞輓歌講著什麼趣事,打發無聊的時間。
虞輓歌的心思卻有些飄遠,有些想不通國丈府一脈怎麼會幫助北棠妖完成這一場精心的謀划。
當初北棠妖藉助柔妃之口,向北燕帝提出了一個剷除他的辦法,便是同國丈府達成協議,調派十萬大軍回來除掉他。
可按照如今的情形來看,也就意味著,當初慕禮調派十萬大軍駐紮在京郊開始,一切就都在北棠妖的掌握之中,也正是因為早就同國丈府達成了密謀,所以他才敢隻身闖入十萬大軍的營帳。
就在這時,一名粉色宮裝的丫鬟,手中端著一盤糕點出現在眾人面前。
「奴婢奉九殿下之命,前來給挽妃娘娘送糕點。」丫鬟的頭埋的很低,聲音也有些低沉,倒是也沒有太引人注意。
小盛子的目光落在那隻精緻的玉瓷盤上,一時間倒真是被那糕點吸引了目光。
一塊塊糕點,被做成了玫瑰花的模樣,而每一朵花的花蕊處還乘著晶瑩剔透的液體,隨著丫鬟的走動,輕輕晃動著,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小盛子的眼中冒出一抹綠光,真是精緻啊,只看著都讓人不忍下嘴,九殿下可真是有心,這麼好看的花朵竟然是糕點...
丫鬟緩緩將瓷盤放在圓案上,袖子輕輕掩過,金光乍現!
一把匕首自丫鬟袖口中顯現,直刺向躺椅上的虞輓歌,狠辣之氣盡顯,帶著濃濃的恨意和殺氣。
金鐲一腳踢在丫鬟腿上,小盛子反應極快,柳葉刀瞬間飛出,直奔向丫鬟的手腕。
『啪!』一聲。
丫鬟手腕處皮肉翻飛,青色的血管似乎都已經斷裂,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地上。
一直低垂著頭的丫鬟終於抬起頭來,眼中流露出濃濃的不甘。
虞輓歌掃過地上的丫鬟,看著那熟悉的面龐,開口輕問道:「認為是我害死你了你主子?想要報仇?」
地上跪著的丫鬟不是旁人,正是鴛鴦。
她一路追隨柔妃,衷心耿耿,在柔妃成為太后之後,更是成為這宮中首屈一指的姑姑。
只可惜,柔妃的美夢在短短的十日左右就破滅了。
她不怕沒有這滔天的權勢,只是心疼主子十多年來的隱忍,最終卻一無所有。
而最讓她憤恨的是,主子死的竟是如此悲慘。
她看到主子的身體,被萬箭穿透,看著少爺被鐵鏈拉扯的四分五裂,看見北棠亮不敢絕望的死去。
所以,她要為主子報仇,她要殺了這個毀了主子一切的女人,她要讓那個深愛著她的男人痛徹心扉!
鴛鴦跪在地上,小盛子一腳踩在鴛鴦的腿上,一手擎制著鴛鴦的雙手。
「若不是因為你,主子還會是至高無上的太後娘娘!何至於落得這般下場!」鴛鴦憤恨的開口道。
虞輓歌也不惱怒,沙啞著嗓子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如此焦急怎麼會成功。」
鴛鴦紅著眼,柔妃死的場景不斷的在她腦海里浮現,她實在是忍不住,一刻都忍不住,又怎麼會忍得了十年!
「我怕讓你再多活十年,你不知又要禍害多少人!」鴛鴦恨恨的開口。
虞輓歌輕勾起唇角,也不惱怒:「成王敗寇,這是歷史的定律,既然柔妃選擇了這條路,就要承擔失敗的代價,怨不得誰。更何況,這些年來,死在柔妃手上的性命又有多少,她們的仇,誰來報?」
鴛鴦咬著唇不理,主子待她極好,她才不想理會主子手上到底有多少條人命,她就是要為主子報仇。
「今日落在你手裡,也算是命!我就知道,你身邊防備森嚴,我怕是難以成功,不過就算是死,我也要拿性命詛咒你此生顛沛流離,不得所愛!」鴛鴦惡狠狠的說道,腦海中時刻能想起主子看著北棠亮在她懷裡一點點死去時的絕望。
虞輓歌微微蹙眉,心下莞爾,還真是一個惡毒的詛咒。
鴛鴦繼續道:「既然如今落在了你手裡,就不要廢話!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我還怕拖的久了,主子身邊沒人伺候,走不安穩。」
虞輓歌靜靜的打量著鴛鴦的神色,心頭慨嘆。
也許這世上終究沒有絕對的十惡不赦之人,縱然柔妃心思百轉,手腕高超,殺人無數,可是卻是一個成功的母親,因為她得到了孩子的愛,更是一個合格的主子,因為有奴才不惜為她捨命相隨。
「放她走吧,發配邊疆,永世不得入京。」虞輓歌淡淡道。
鴛鴦有些詫異,虞輓歌卻沒有再看她,有些疲憊的合上了雙眸。
也許是經歷的生死太多,讓她對生命不由得多了一份悲憫,尤其面對著鴛鴦這般忠肝義膽的奴才,著實有幾分讓人動容。
小盛子聞聲將鴛鴦押了下去,走出房門時,正巧碰見北棠妖走進,當即側開身子躬身問安。
北棠妖掃過一眼鴛鴦,眼中閃過一抹殺意,沒有多說什麼,轉身走了進去。
剛一走進,就瞧見躺椅上那道曼妙的身影,接過金鐲手中的活,坐在一旁,剝起荔枝的皮來。
「打算什麼時候登基?」虞輓歌開口問。
「就這幾日了,等到一切準備妥當,就可以登基了。」北棠妖將一枚晶瑩剔透的果肉送到了虞輓歌嘴邊。
而另一側,兩名太監押著鴛鴦走向冷宮的方向,小盛子走在前頭。
鴛鴦看著越發冷清的道路,蹙眉道:「你要帶我去哪?」
小盛子掃過她一眼:「黃泉路上你走好,若是想報仇,來找我。」
鴛鴦停在一口井前,井裡的水冰涼森寒,看著井中自己的倒影,鴛鴦大笑起來。
她還真當自己如此好運,卻原來還是逃不掉一死。
「動手。」
兩名小太監,將鴛鴦掀了起來,整個人大頭朝下,扔進了井裡。
鴛鴦掙扎了一番,漸漸就沒了氣息。
小盛子看著井中的屍體,眸中閃過一抹冷意。
主子仁慈,他卻不能如此,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留著這樣一個禍患,難免會在什麼時候蹦出來插上一刀,所以這些主子不願意做的事,就由他代勞好了。
秋風吹過,小盛子臉頰旁的一縷髮絲被輕輕吹起,手中的拂塵也隨風而動,斷了一截的手指更顯得幾分森寒。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只會在虞輓歌身邊討好打趣的小盛子,而是手段狠戾,橫行皇城內外的盛公公。
「回吧,鴛鴦已經出發上路了,幾日後就能到達邊關了。」
兩名小太監垂首應下,不敢多言。
而此刻,自從水患起邊一直消失不見的太子,現身在了豐城。
不同於此前的衣著華貴,此刻的太子狼狽不已,一身衣衫破爛不堪,一手拄著一隻木杖,一手拿著一隻破碗,看樣子似乎在沿街乞討。
這一路走來,時常上前討要些什麼,可大多數人都是揮揮手,嫌惡的捂著鼻子躲開。
北棠葉看著偌大的豐城兩個字,找了個牆根底下坐著。
仔細看去,那張精緻的面龐,此刻已經滿是塵泥,根本看不清本來的模樣,再加上蓬頭垢面,實在難以讓人認出這就是當初那個衣著華貴,氣韻非常的太子。
凌河水患一戰,他實在敗的徹底,可更為可恨的是,他被捲入大浪之後,抱著一塊浮木漂浮數日,以至於後來體力耗盡,奄奄一息。
後來,他實在支撐不住,昏迷了過去,所幸,上天眷顧,醒來的時候,他在永城郊外的河岸上。
只是,本想尋求救兵回宮,可這一路卻發現到處都是在追殺自己的人馬,沒過幾日,宮中更是放出消息,揚言太子已死,這讓他敏銳的察覺到自己此刻的危險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