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四)
「就是這張照片!」戎老六咋舌。
媽的,暗罵,這張已經消失的照片又莫名其妙從牆壁里被挖出來,意味著什麼?朋友的目光和戎老六間打量了會,大手一揮,將照片報紙以及那封信全都丟進箱子,然後將蓋子合上,放地上。
問他幹嘛,他說現已經有了那隻老鬼的東西可以直接招魂。下意識往窗外看,果然天已經亮了,想來是不會有什麼危險。朋友給拿出一張他平時用來畫敷的硬板紙,標上方位和一些字元,然後將木盒放硬紙板中間。
「去給拿個碟子來。」看著戎老六一瘸一拐往外去的模樣,暗道朋友差使的本事真是愈發見長了。
很快,戎老六就遞過來一個小小的醬油碟子,這時候朋友已經硬紙板的四個角上放好了鐵錠。知道打鐵工藝的一定聽過這樣一句話,水屬陰鐵屬陽,鐵是極陽的東西,放四角上是為了克陰牽制那個鬼魂,免得那鬼魂一個不高興了尥蹶子。
朋友將碟子放他標記好的方位字元當中,讓戎老六將左手食指按上面。他說這個喊魂的方式就類似於碟仙和筆仙,但因為們有這鬼生前之物,所以就可以準確地將老鬼招出來。而像電影里那些沒事幹玩筆仙碟仙的學生,他們的做法十分危險,因為不知道招出來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來回答問題亦或是另有所圖。而且沒有專業士場,平常多數不知道怎麼送走筆仙碟仙,如果將它們成功請來但沒有送走的話,後果是很嚴重的。
給解釋了一番后,他就點起蠟燭開始喊魂,其實這時候心裡想的是,他從前說過喊魂這事不外傳,如今當著的面喊是不是有想收為徒的意思?
這樣一想,心裡不免有些得意,看來他是看出了的聰慧過,又想想,這工作除了可怕危險了些賺起錢來可毫不含糊,心裡一美,竟然全然忘了現正幹嘛。得瑟間朝緊挨旁邊的戎老六看了眼……
原本蹲著,結果這一眼把嚇得直接從地上彈起來,沒瞧見後頭是什麼,猛地撞床架子上疼得呲牙咧嘴。
沒錯,又一次看到了那個老鬼,他正趴戎老六背上。具體點說,就是戎老六背著他的姿勢。
「怎麼了?」朋友和戎老六看反應那麼大,都扭頭朝看來。
就戎老六扭頭的同時,那個老鬼以跟他同步的動作看向了。「卧槽卧槽給轉過去轉過去!!」大喊。
果然,他一轉過去,那鬼也就跟著轉了。
頓時覺得自己渾身都僵了,可事情並沒有就此解決。「咔」清脆的一聲,字元中間的小碟子從中間裂成了兩半。朋友眉頭緊蹙道:「這鬼不配合,不想被們招出來。」
「那怎麼辦?」戎老六問。
朋友想了下說:「葉宗把的銅錢給一個。」被戎老六背上的老鬼嚇到后就躲床邊不敢靠近他,朋友問要銅錢,也只是遠遠丟了個過去。
只見他將紅繩對摺穿過錢眼,又從包里拿出一根十根牙籤粗的桃木棒,一手按桃木棒的頂端讓它立著,紅繩則從其下穿過,做完后,他叫戎老六再用左手食指放到銅錢上。
這一次喊魂順利多了,只是期間銅錢猛烈地震動過,但是並沒有像碟子一樣碎裂,恐怕這鬼還是不想配合,但沒料到這枚銅錢硬的跟金剛石似的死活捏不碎。
它出來了,並沒有實體,朋友朝它所位置的腳下撒了一圈墳土,暗自慶幸還好不用再看它一次。朋友問它為什麼這裡不走,那鬼沉默片刻,才告訴們他原本是個讀書,本來很窮,但娶了一個會經商的好妻子。家中事務都是妻子一手打理,幾年下來日子也過得紅火,但也是因為如此後來妻子才會疲憊過度重病不治駕鶴西遊。只留它一個鰥夫獨子撫養兒子長大。
東煤新村這塊地皮,就是他家的房屋拆了之後造起來的。兒子大了成家立業了,想將他接去一同生活,原本的屋子就準備租給別。那時候老鬼已經九十歲了。不知道們有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有些醫院都已經下了病危通知,可他就是吊著一口氣,久久不咽下,等親或是愛一到,便立即撒手寰,這是因為有一個信念一個執念支撐著他們。
老鬼那時候其實早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但也不知怎的還能撐那麼久,它說也許是對自己妻子的思念所致。結果一聽說自己必須搬離這裡,就想著不如永遠待這,守著自己和妻子曾一同生活過的地方。
所以就搬走的前一夜,睡夢中斷了氣。
默默聽著,總覺得它似乎不再那麼面目可憎,一個能夠如此數十年如一日守著一個,堅守一份愛,堅守一份執著的,不論是或是鬼,都讓由衷敬佩。
朋友想了會,說:「可以幫,讓和妻子再說上一次話。但是不能確定她是不是已經上路了,如果她已上路那是招不出來的。得答應,不論是不是能將妻子招出來,都得讓給帶路,離開這裡,去該去的地方。」
老鬼再次沉寂下去,良久才答應。
朋友重新打開木盒,將裡面那隻玉鐲拿出來,以同樣的方式又招了次魂。
老鬼的妻子都死了那麼多年了,估計是沒啥希望,就喟嘆之時,房間里寒氣似乎升了一個檔,朋友又新的硬紙板上用墳土畫了個圈。知道它的妻子來了。
並沒有想象久別重逢有許多話要說的場景,許久許久,他們才互相道了聲:「好久不見。」
偏偏就就這四個字,險些讓一個大男流出淚來……
想這就是相濡以沫相敬如賓,彷彿能看見過去他們一同生活的日子。那樣平淡如水,愛卻是深入了骨髓。也許老鬼的妻子到現還沒有上路也是為了那份對於愛的執著,她追憶了數十年,最終還能與自己丈夫再見一面,也不枉這麼多年的苦等。
直到朋友說他要為他們帶路了,那個女鬼才嚶嚶哭出了聲,們常用鬼哭神嚎來形容聲音難聽之極,的確,那聲音很怪異,但卻沒有一絲反感,這是他們告別的方式,是一段深刻愛情存這世間的最後一絲見證。
朋友用平常的法子給他們帶了路,戎老六已經看傻了,知道這種世界觀崩塌的感受,也傻過。
朋友也不理他,對說,戎老六腿上的冥印恐怕是老鬼乾的,但老鬼這裡是因為這個盒子這,他只能這區域里活動,所以車禍不可能是它乾的。
剛要說話,戎老六插了進來道:「就說是那死狗!」朋友斜眼覷他,對其說的話置若罔聞。
「那能不能也用這個法子把狗招出來,說不定它認識這紙上的字呢?」說完之後就覺得自己說的後半句都是廢話。朋友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直誇聰明。他說紙上的字元不是語言文字,是一種流傳了很久的符號,這種符號的由來無從說起,但卻蘊含萬物之根源,故而能通陰陽招魂,也許這個法子有用。
他說的太玄乎了,一句也沒聽懂,但是他先前誇了兩句很是受用。
朋友將東西全部撤掉,然後重新鋪紙點蠟燭穿銅錢,喊了兩聲后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窗外不時劃過的幾聲喇叭響。戎老六此刻最是緊張,生怕那鬼一被招出來就衝上來咬他。朋友又喊了幾次,終於銅幣緩緩得開始動了,伴著一聲非常輕的叫聲,不像是大狗,更像小奶狗。朋友輕聲說,動物靈死後恐怕是會變成最小時候的形態,所以這隻狗的靈應該是一隻小狗的模樣。
他問是不是那隻老狗的魂,銅幣移到一個符號前,知曉看不懂,他解釋說這鬼說是的。
接下去他又問出車禍的時候是不是老狗的鬼魂作祟。
這下銅幣沒了反應,們就都耐著性子等,戎老六一臉的憤憤不平,他的怒目之下,銅幣又動了幾動,落幾個字元上頭。朋友抬眼看了戎老六一眼,將銅幣交給收好,兀自點了一根白蠟燭,念念叨叨地開始為狗靈帶路。
很快,帶路的儀式就結束了,看朋友開始收東西,戎老六緊張兮兮地湊過去,問:「這個……大師,怎麼樣了?這畜生的鬼魂打散沒有啊?」
朋友沒理他,等把東西都理完了,才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們。
這間屋子從一開始就不幹凈,風水差還死過,之所以從前沒有發生怪事是因為這裡的鬼並不厲害也並無害之意,加之家中養了條狗。自古以來便有養狗辟邪的說法,黑狗血也算是一種驅鬼的用具,狗常會夜裡突然狂吠,是因為看見了髒東西,但它們卻能夠全身而退就代表了其本身有鎮邪的本領。
那現的情況就不言而喻了,狗死了,鎮邪之物沒了陰氣自然升得快。
戎老六半張著嘴,怔了好久,才不確定地說:「的意思是並不是狗死後來害才倒霉的?反而原本不倒霉是因為有狗?」
朋友說對。
戎老六長舒一口氣道:「太好了,那再去養條狗。」
啐了口罵道:「他媽這德行就別禍害家狗了!」
他也不敢回嘴,就砸吧了幾下,朋友這時已經背著包站門口,他喊了一聲,又對戎老六說:「還有,陰氣重的地方待的時間久的,本身的陽氣和運都會有所消減。當那場車禍中怎麼會那麼命大,四里偏得以倖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