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靈(二)
這一大段文字是這樣寫的:
——願無敵意,無危險,願無精神的痛苦,願無身體的痛苦,願保持快樂。願的父母親,的導師,親戚和朋友,的同修,無敵意,無危險,無精神的痛苦,無身體的痛苦,願他們保持快樂。願這寺廟的所有修禪者,無敵意,無危險,無精神的痛苦,無身體的痛苦,願他們保持快樂。
……
——願一切眾生,一切活著的眾生,一切有形體的眾生,一切有相的眾生,一切有身軀的眾生,所有雌性的,所有雄性的,所有聖者,所有非聖者,所有天神,所有類,所有苦道中的眾生,無敵意,無危險,無精神的痛苦,無身體的痛苦,願它們保持快樂。願一切眾生脫離痛苦,願它們不失去依正當途徑所獲取的一切,願它們依照個所造的因果而受生。
朋友看了兩眼,說:「這是《慈經》的片段。」
「對。」方輕崖把手機接回去抱胸口,像是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拽著,可見那日收到了多大的驚嚇,「男朋友是一個非常虔誠的佛教徒,非常巧合那天那個時候發了這條信息給。」
朋友象徵性地安撫了她下,又問了些細節,便說自己已經差不多了解了,讓他們先回去,要不就也開個房,累了一天了不能不休息。待到明日白天,們再一道去他們家。
方家父女此時大致也稍有困頓,聽他如此一說就告辭去樓下開房間去了。等他們一走,問朋友:「雖然是確定這肯定是歸咱們管的事兒了,但是有沒有想過,咱們現是跨國界,大馬這邊的靈處理起來跟們那的會不會有區別?要是平時的手段這不起作用可怎麼辦?會不會害被掛臘腸?」
他垂目思忖片刻才說:「天下萬物,不離其宗。想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既然他這樣說也沒啥好擔心的,拿著換洗衣物先進了浴室。住過所有的賓館浴室貌似都是透明的,聽說是為了防止開房一方趁另一方洗澡的時候悄悄偷東西跑路。撇開這安全性能來說,這種設計還真叫有點尷尬,特別是兩個男同住的時候。
手指輕輕將水籠頭往上一撥,溫熱的水從花灑中嘩啦啦涌了出來,奔波一日,無數股暖流肌理中一寸寸劃過的感覺真是無比爽歪歪!伴著熱水的噴涌,一層濃濃的水汽氤氳起來,很快,整個浴室不消須臾便朦朦朧朧,每一塊玻璃都像是蒙上了層輕薄細紗。
水聲中,只能聽見夾雜內的浴室外頭的細小聲音,感覺類總是這樣,面對未知的看不清的東西就要想方設法去弄清楚,否則就會對此深感恐懼。不確定感讓洗澡都靜不下心,於是伸出帶著水的手玻璃牆上來回抹,模模糊糊看出去,只能瞧見電視機中不斷變化的畫面。手上動作沒停,閉上眼潤濕了臉,抹了把肥皂隨意搓了幾下,剛把泡沫沖乾淨,睜開眼眼前一幕將嚇得猛退大步,差點撞身後玻璃門上:「媽的!」定睛一瞧,這咋站玻璃前,是不是朋友?這房間里除了他和,還能有誰?!想著,怒火中燒,破口大罵,「他媽站玻璃外頭幹嘛呢?!」
影一動不動,就緊緊貼玻璃上面對著,有一種詭譎的感覺。雖是與對視,但因為水汽始終看不清他的臉,就這樣過了幾秒,他往左邊走開了。幾乎同時,朋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洗快點成么,洗個澡還裡頭瞎唧唧歪歪什麼。」
猛一抖,小夥伴都嚇軟了,翕張間嗆了一鼻子的水,頓時就咳了起來,高聲問:「剛剛那不是啊?!」朋友立馬跑過來呼啦一下拉開的浴室門,丟了件浴袍給把扶出去:「怎麼了啊?剛剛說什麼?外面聽不清楚。」
急急問道:「剛剛是不是站玻璃外頭看?」
「神經病啊。」朋友臉登時板了下來,「洗澡看做什麼?」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腿都快軟了,糟了,那小爺的**被什麼東西看去了!
把剛剛的事兒給他一說,他說可能是太濕熱的地方呆久了產生幻覺。堅決否認,小爺現見過的鬼沒有半百也有十幾了,這能分不出嗎?見幾近發飆,他大概是有些信了,提醒趕緊把銅錢帶上,下回洗澡也千萬不要拿下來,說罷他就掏出羅盤房裡開始轉。
一直坐一邊看著他,許久后,他歪著頭道:「這裡似乎是有那麼一丁點陰氣,但是卻沒有鬼存。」
「是不是走了?」頓感鬆了口氣。
他說可能是來看看身材如何,沒別的意思。丟了個拖鞋過去,他才正經道:「可能跟方輕崖的事情有點關係吧,方才跟她接觸過,而且這又特別招陰,遇見點兒什麼也不足為奇。明天們去她家就看看就好了,趕緊睡。」
還要說話,他卻不給機會,兀自進了浴室,出來后一觸上床就睡死了。捏了捏脖子上掛著的銅錢,心道反正有三枚銅錢估計也沒啥問題,這才輕鬆些,不知不覺便也睡著了。
但這件事並沒有就此結束,睡著后它又進行了續集——那晚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具體內容稍後再說。
為什麼會說這個夢奇怪?
因為很快,方輕崖也做了個與一模一樣的夢……
……
外國的月亮沒有祖國的圓,但大馬的早晨卻是比祖國的清凈。沒了每天從不遠處呼嘯而過的輕軌,沒了門前集卡車的大喇叭聲,覺得可以繼續睡,還能多睡個五分鐘左右。
「起來。」覺得有後頭捏的腰,隨著他力道一下下加重,發現原來他是用腳踹的。剛才夢中醒來,腦袋裡一片渾噩,但他的催促下還是很快梳洗更衣完畢。接下來,們就要跟方輕崖一起到她家去,會一會那個紅衣女鬼。
到了酒店大廳,看見跟昨天穿著同一套衣服的方輕崖,但她的父親卻不身邊,問:「爸爸呢?」她說她父親公司有點事兒,一大清早天剛亮就趕去公司了,她開車帶們回家就可以了。說行,那就趕緊走吧。
大馬的路況們都不熟悉,所以就由方輕崖來開車,她這是一輛老車了,外頭看起來髒兮兮,坐進去再打量一番,就能確定它的確有些年頭了。車上用的還是cd機,方輕崖踩下油門后就順手點了播放鍵,現,正播放一首民謠。
車上得知他們家住巴利布勞旁邊,也就是檳榔嶼那塊地方。那裡國內應該算是郊區,沒有繁華街道,所以往那去的路上不免要走行偏僻的道兒以及一些山路。
開了大概有半小時,車子進了一條山道,方輕崖問們:「們還要聽這曲子嗎?不聽的話就換了。」
說:「原來這口不是好的啊?」
她說這是她爸爸喜歡的碟,她個的話更喜歡輕搖滾一點,就是那種沒有金屬感,還帶點溫暖的歌曲。說著她伸出手,想拿旁邊副駕駛坐墊下的光碟,但可能是怕開車危險,猶豫了幾次仍沒有真正俯□去拿。看著她的動作忍不住道:「要不就別換了,湊活著聽聽得了。」
她沉吟片刻,說:「自從出了那事,幾乎不論走路、睡覺或是開車都得放著歌,這樣才能心裡安穩點。」說能理解,要不過去幫忙拿吧,她趕緊朝扭頭朝一笑道:「沒關係沒關係,自己來就行了,哪裡好叫客動手。」
嘿心道這姑娘倒是十分懂規矩,不過小爺也不是那種愛計較這種破事兒的,就說著沒關係,抓著前座的靠背將身子往前靠去。估計是的客套給了她伸手的動力,她見行動趕忙就側著俯□去掏光碟。
當時一心只覺得她這動作就司機來說有點可怕,但沒想到她竟然先一步尖叫了起來,她手中的方向盤因一時沒有把穩,往左邊急轉過去,混亂中跟朋友已經後座被甩成一團。幸好方輕崖動作還算敏捷,撞上旁邊山石之前能及時把住方向盤,不然們倆大老遠來這驅鬼,最後因為交通事故去世,這未免也死得太冤了。
這直面死亡的感覺讓回憶起了第一次見鬼的場景,心臟跳到了喉嚨,乾澀發疼,當時真是想罵她,但對方一個女孩兒也不好這麼做,只好慍著怒啞著聲問她到底怎麼了?
這一問發現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她目光閃爍,正從後視鏡中不斷往們所的後座看,臉上、眼神中沒有絲毫關切與抱歉,而是充斥著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