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膽小的時候挺好看的
李湘靈生辰邀請的人不多,宴席設在永安侯府花園裡,男女同席,雖用紗霧屏風隔開,透過屏風還是能看到大概。
江雲騅一到便被李屹拉走,花容不敢跟在他身邊,在女眷區落座,時不時透過屏風看一眼,見他還在,便能安心不少。
女眷區坐的都是和李湘靈私交頗好的姑娘,她們對李湘靈衣服被剪的事有所耳聞,花容一坐下,之前幫著李湘靈欺負花容的兩人也來向她道歉。
忠勇伯手握重兵,江雲飛和江雲揚也開始嶄露頭角、前途無量,相比之下江雲騅雖然有些紈絝,卻也沒人想得罪他,所以正得寵的花容地位也跟著高了些。
花容受慣了欺負,對接受歉意這件事卻並不擅長,一時有些坐立難安。
好在李湘靈到場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李湘靈身上,紛紛拿出精心準備的生辰禮。
花容也拿出一個檀木漆紅雕花盒子遞給李湘靈,盒子里是枚白玉璃絞雞心佩。
江雲騅根本不在意這些細節,玉佩是花容從他屋裡挑的,成色很好,貴重是貴重,但一看就沒有花什麼心思。
李湘靈只看了一眼就把東西放到一邊,談不上喜歡。
眾人忙岔開話題哄她高興,聊了一會兒,話題到底還是落到花容身上。
「聽說你的綉活很好,之前忠勇伯府辦賞花宴,那些團扇就是出自你的手吧?」
花容沒想到她們還能記得自己之前做的團扇,心裡有些高興,面上卻絲毫不顯,恭敬道:「那些團扇的確是奴婢所做,但奴婢之前只是個干雜活的粗使丫鬟,比不得府里的綉娘功力深。」
有人提出質疑:「一個粗使丫鬟怎麼會有機會接觸到府里的主子?」
花容自然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江雲騅被人算計中了葯,想了想說:「既然是干雜活,做的事就不是一層不變的,府里宴客還有各院主子過生辰,飯菜酒水有可能經奴婢的手,每個季度各院要添置新衣,奴婢也會送布料讓主子挑選花色,時日一長,難免有見到主子的機會。」
「如此說來你會做的事很多,那你說說今日的宴席辦的如何?」
問這個問題的人眼神頗為輕蔑,並非真的覺得花容會懂如何操持宴席,而是故意想讓花容出醜。
花容不想出風頭,垂著腦袋說:「奴婢見識淺薄,不敢妄議。」
是不敢,不是不會。
李湘靈眉心微皺,冷聲道:「讓你說你就說,阿騅哥哥就在旁邊,別總是裝出一副被人欺負了的可憐樣。」
話說到這個份上,花容不好再推辭,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如實說:「今日天氣有些寒涼,坐在外面不如坐在室內舒適,吃蟹的季節還沒過,待會兒席上應該會有蟹膏或者蒸蟹,菊花茶和柿餅都是寒性之物,最好不要一同食用,還是準備有暖胃功效的桂花茶和姜棗茶更好。」
多虧了高海山的刁難,花容做事比別人要考慮的多很多,說起這些時她的條理十分清晰,一點兒也不膽小怯懦。
眾人不知不覺停下交談,李屹聽完忍不住撞了下江雲騅的胳膊:「你這丫鬟不膽小的時候還真挺好看的。」
江雲騅沒說話,眼底卻含了笑意。
「今日府上沒有準備螃蟹,你說錯了。」
不想讓花容出風頭,李湘靈一口否決,花容也不與她爭辯,低聲道:「是奴婢越矩了,二小姐定然比奴婢思慮周到。」
花容不想與李湘靈為敵,最後一句帶著些許討好的意味,落在李湘靈耳中卻不是滋味。
她從小備受寵愛,自阿姐做了太子妃,更是驕縱,每日想的都是吃什麼穿什麼,對操持家業之事根本一竅不通。
她什麼時候連一個通房丫鬟都比不上了?
李湘靈越想越生氣,冷笑一聲還擊:「在這些事上花再多的心思有什麼用,出身不好,家境不夠,該低人一等還得低人一等。」
李湘靈任性慣了,只想把花容踩在腳下,卻忘了與她交好的這些人出身大都在她之下,她這一番話,不止貶低了花容,也拉踩了其他人。
氣氛正尷尬,下人捧著一個細長的盒子送到李湘靈面前。
「二小姐,這是齊王妃送的生辰禮。」
「我過生辰關她什麼事?」
李湘靈滿臉晦氣,並不想和一個寡婦扯上關係。
東西都送來了,退回去怪得罪人的。
下人很是為難,有人開口道:「聽說下月初太后要親自去寺里為齊王祈福,齊王妃也要同行,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湘靈姐姐不如先看看她送的什麼再決定要不要吧。」
蕭茗悠嫁給齊王三年,膝下並無子嗣,她雖然還很年輕貌美,但身為帝王家的兒媳,絕無改嫁的可能,一旦去了寺里,就再沒有出來的機會,餘生都只能與青燈古佛為伴。
李湘靈聽完臉色好了些。
下人忙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卷捲軸,舒展開來,眾人不由得發出驚呼。
蕭茗悠送的是一副畫,畫中人是李湘靈,她穿著石榴紅的騎馬裝,烏髮紮成小辮,騎在一匹小馬駒上,手裡馬鞭揚著,笑得肆意又明動,熱烈如火,叫人一看就喜歡。
李湘靈也被畫里的自己吸引,沒想到蕭茗悠竟然把她畫的這樣好看,再也說不出拒收的話。
一屏之隔的男賓聽到驚呼,被勾起好奇,李屹只好開口把畫要過來。
眾人皆被畫中的李湘靈驚艷,而後紛紛讚歎蕭茗悠的畫藝高超。
眾人欣賞完,畫才傳到李屹手中。
江雲騅坐姿慵懶,對這畫並不怎麼感興趣,但為了讓他看起來合群,李屹還是拿著畫湊到他面前,煞有其事的說:「這畫畫的真好,我都不知道我妹妹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李兄怎麼能這麼說呢,令妹率真活潑,誰見了不喜歡呀。」
眾人開始一個勁兒的鼓吹誇讚李湘靈,李屹得意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江雲騅無語,想讓李屹坐遠些,冷不丁掃到畫卷,目光頓住。
這幅畫主要突出的是李湘靈,背景畫的頗為潦草,只隱約看到不遠處有個八角亭,隨意兩筆在亭中點出兩個人影。
沒有人注意到背景里有什麼,江雲騅腦海里卻浮現出一雙軟白、纖細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