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在你左眼裡

第1章我在你左眼裡

許燈從小就知道她跟別人不一樣。

五歲的傍晚，她正坐在院子里乘涼。突然，有道藍光從她身邊一閃而過。

像是迷了魂一般，她出奇的沒有害怕，跟了上去。

沿著土路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了前面立著的歪脖子樹。

這樹村裡的大人提起過，說是早些年有人弔死在上面，所以村裡的小孩都沒人敢靠近。

她好奇地往上看，只見這樹的葉子大多掉光了，只剩光禿禿的枝丫留在空中，以一種錯綜複雜的姿態糾纏著，看著十分怪異。

而在這褐色的枝幹上又添了一抹亮綠，看著格外醒目。

等等？

她眨了眨眼，繼續往上看去，看到了飄在空中的綠色裙子，再往上，是一截長長的黑色頭髮，頭髮下藏了一張發白的臉，看著陰森恐怖極了。

她下意識想跑，可是等到邁開步子時才發現自己的腿，甚至是整個身體都不聽使喚了，人一下子栽倒在地。

她心裡升起了極大的一種恐懼，下意識害怕地朝樹上望去，只看到樹上的女人那張被黑髮覆蓋的臉上似乎揚起了一個詭秘的笑容。

……

後面的事，許燈記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自己暈倒在了那棵歪脖子樹下，而爺爺碰巧從那裡路過，將自己帶了回來。

兩天後，她醒了過來。

但是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那一天的事，也被自己遺忘在了腦後。

後來，像普通人一樣，她去了城市讀書，升了學，大學畢業。

這時候，爺爺過世的消息傳了過來。

壓下悲痛，許燈回到了老家，辦理了爺爺的後事，接管了紙紮店的生意。

沒錯，許燈的爺爺早年間開了一家紙紮店。從小，她就跟爺爺相依為命。所以，耳濡目染之下，她也知道了紙紮這個行業的不少禁忌。

這天，她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一個中年人打來的，說讓她傍晚將兩個紙人送到城西。

那人出手也很闊氣，直接將全款打到了她的賬戶上。

面對自己開店以後接到的第一筆生意，許燈自然十分重視，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精神去做這兩個紙人。

忙活了一天，總算是完成了。許燈開心一笑。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許燈騎著自己的小電動，載著兩個紙人，朝城西而去。

一路上，不少人朝許燈投來異樣的眼光。但她早已習慣，穩穩開著車。

等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許燈從後座上拆下了兩個紙人，朝著巷子里走去。

這是那人給的地址，只要走到小巷盡頭就是目的地。

許燈提著兩個紙人在巷子里走著，這時候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巷子里顯得格外陰暗，人走在裡面也有些害怕。

不怕不怕，一切都是為了錢。許燈在心裡安慰著自己。

然而在經過一個轉角，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他嘿嘿一笑，朝著許燈撲了過來。

那人一身酒氣，健壯的體格壓在身上有些重，根本就動彈不得。

許燈心裡有些害怕。她沒想到出來送個貨也會遇到這樣的危險。

男人像是喝醉了。他嘴裡一股濁氣，開了口:「小姑娘別害怕。大哥我不是壞人，放、放心，只要你跟了我，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呸，許燈在心裡罵著。要是自己有能力，她一定會狠狠扇這個男人幾耳光。

但是現在，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男人伸出肥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隨後，大概是覺得眼前這女人左眼上的頭髮礙眼般，他用一隻手將它挑開了。

「啊！……」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般，男人連連往後退了幾步，沒有停留，轉身連滾帶爬的跑開了。

許燈看著這一幕，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摸著自己的左眼，心裡多了一些驚訝。

從五歲的那場意外后，她的左眼有了微妙的變化，多了一塊暗紅。

她只覺得這是那場意外留下的東西。因為害怕被別人嘲笑，常年留了一部分劉海蓋住它。

但是沒想到，今天這左眼竟然鎮住了想傷害自己的人，她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但是，單憑自己的左眼，真能鎮住這壞人嗎？她心裡起了疑慮。

也有可能是那人喝了太多酒的緣故？

不再多想，許燈從地上撿起了摔倒的紙人，好在沒有壞掉。許燈想著，不然待會送去肯定是沒人要的。

未免中途再遇到什麼意外，許燈走路的速度加快了，只想著早點送完貨早點回家。

終於，小巷的盡頭到了。

許燈走上台階，對著木門敲了敲。

「誒，來了。」木門打開，一個穿著旗袍的冷艷女人走了出來。

許燈把兩個紙人堆到身前，好態度道:「你好，是陳先生家嗎？這是你們家要的貨。」

那女人從上到下瞧了許燈一眼，傲慢道:「把貨送進去吧。」

說完，她沒有停留，只留下一道婀娜的背影。

許燈想著，顧客就是上帝，自己忍忍就算了，提著兩個紙人進了屋子。

一進門，她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到了。

偌大的庭院，裡面站了不少的人，大概都是過世人的家屬。他們一臉不耐，略帶焦灼地站在院子里，結伴討論著，隱約有財產分割，遺囑之類的字眼。

許燈充耳不聞，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見到許燈，大多人只是瞟了一眼，獨有一個人走了出來。

「你就是許記的小姑娘？我訂的東西都帶來了？」

開口的中年男子就是電話里下單的陳先生，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看著有些不苟言笑。

許燈指著放在牆角立著的紙人，陳先生看到了點了點頭，吩咐道:「那就麻煩許小姐幫我把東西搬到靈堂吧。」

說完，他又回到了人群堆里。

許燈有些無奈，算了，人家是顧客，自己按他的要求做就是了。

她一手提著一個紙人，走到了庭院前的靈堂。等放好后，站起身時她才覺得有些驚訝。

怎麼回事，棺材居然是空的？

這時她聽到了從旁邊的屋裡傳來的老太太的咳嗽聲，微弱又無力。裡面還夾雜了年輕女孩的聲音:「外祖母，你先喝口水吧，外祖母？」

女孩疑惑喊道，聲音多了些慌亂。

許燈卻有些瞭然，結合裡外人的反應，這群人不過是想等著這老太太咽氣罷了。雖然他們的做法有些不道德，但是作為一個外人，許燈儘管有些鄙夷這種做法，卻並沒有什麼干預他們的想法。

想著，她抬步走出了靈堂。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她自然就可以回去了。

只是這時候，裡屋走出來一個小姑娘，十五六歲的模樣，眼圈紅紅的，叫住了許燈:「等一下。姐姐，我外祖母想見見你，你能滿足一下她的願望嗎？」

她的目光帶著祈求，看著許燈。

許燈停下了腳步。有些茫然不解，老太太是怎麼看到自己的？她叫自己進去幹什麼？她有些想不通。

但是看在是將死之人的面上，她還是去一下吧。

跟著小姑娘進了昏暗的裡屋，許燈見到了裡面的大床上躺著一個佝僂的身影，只是她是背對著許燈的，讓人看不到正面。

「小萱，你先出去吧。我想單獨跟這位小姑娘聊聊。」

蒼老的聲音響起，讓許燈眼皮一跳，多了些不安。

那位被叫小萱的姑娘答應了，關了門離開了。

這房裡，一下子只剩下老太太和許燈兩個人，一片寂靜。

許燈忍不住開口了:「老太太，您叫我進來是想跟我說些什麼呢？」

老太太笑了一聲，說:「你是許家的姑娘吧？我以前認識你。那時候你只有一點點大，現在，居然長成這樣的大姑娘了。」

她居然認識自己？許燈心中有些驚訝。

老太太頓了一下，聲音像破掉的風箱漏出來的一般。

「可惜，我沒有早點下手，但是沒關係，這樣年輕，吃起來只會更美味。」

老太太說的話有些瘮人。聽著只讓許燈以為自己是在同一個瘋子對話。

「老太太？」許燈試探著叫著，「您沒事吧？」

她的手已經把在了門上，眼睛瞟著床的方向，只等著情況不對隨時跑路。

老太太這時候笑了:「你以為你逃的掉嗎？」她的聲音聽起來與先前老邁的聲音不同，變得有些混亂怪異。

許燈心裡一緊，看著原先背對著她的身影轉了過來。

那是一個年邁的老人，臉上皺紋密布。但是除此之外，她身體上還有一個恐怖的東西，那物全身漆黑如同影子，附在老太太的身體上。一雙綠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

這是什麼？

許燈心裡有些害怕。從小到大，她只五歲那年見過一次髒東西，沒想到今天，她居然又一次見到了。

熟悉的恐懼支配著她的身體，讓她有些發軟，但是求生的慾望給了她巨大勇氣。

不行，自己不能坐以待斃，許燈想著，用手摸索著背後的門。

只要打開門，她就能逃出去了。

然而，門彷彿從外面封死了一般，用大力拉也紋絲不動。

她心裡有些著急，對著外面大喊了幾聲。然而，沒一個人回應她。

許燈心裡的希望一點點熄滅了，怎麼回事？難道自己今天真的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嗎？

「我早就說過了，不要白費功夫，在這裡，不管發生了什麼，他們都不會知道的。接下來，你猜猜我會做什麼？」依舊是老太太滄桑的聲音，聽著讓許燈寒毛直豎。

「老太太」此時在逐漸靠近許燈，她的手指已經長出了尖尖的黑色指甲。一張血盆大口用力開著，漏出了裡面的獠牙。

誰能來救救她！許燈在心裡吶喊著。

下一刻，在許燈即將被「老太太」碰到之前，許燈突然感受到自己的左眼有些灼熱，像是被架到火上烘烤一般。她下意識閉上眼睛用手捂住了左眼。

「區區一個小鬼，就把你嚇成這樣？」

許燈睜開眼，只看到一個穿著紅衣的古代男人立在前面。

他的長發如墨，臉像刀削成的一般，眼睛狹長，看上去冰冷的很。比起娛樂圈裡的明星來，也不遑多讓。

這人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許燈心裡也產生了深深的疑問。可是下一幕的畫面，簡直震驚了她的世界觀。

這男人只用手對著那老太太一抓，那原本附在老人身上的那東西就被他抓了出來。

那東西看上去像影子，它的眼睛是綠色的，泛著亮光。

似乎是感知到危險，它頗通人性的朝男人求饒道:「大人，求求你，放過我吧！」

男人只冷哼一聲，手裡力道加重，那東西便凄慘地叫了一聲，煙消雲散。

而那老太太，此時也癱在地上，有著微弱的呼吸。

許燈有些害怕，朝男人問道:「你是誰？」

雖然這個人保護了自己，但是他是從哪冒出來的？為什麼會是這身怪異的打扮？她通通都一無所知。

所以，她還是對他有些忌憚。

男人轉過身來看著她，眼神幽深，道:「不必害怕，等回去之後我會告訴你。」

許燈皺著眉頭，這人說的話可信嗎？可是想著剛才他的所做所為的確沒有傷害自己。於是她暫時放下了心。

看著地上依舊躺著昏迷不醒的老太太，許燈憂心忡忡，朝男人開口問道:「她怎麼樣了？」

「暫時死不了。之前只是被邪祟纏身耗了些精力罷了，而且，這一場靈堂，本就是那邪祟針對你設的局。」

許燈心中一凜。針對自己？她心中泛起了后怕。那外面的那群人呢？他們難不成也早有預謀？

男人似乎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道:「放心，他們不知道。」

許燈舒了一口氣。看著地上躺著的人，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等她將老太太抱上了床，出了一身虛汗。回過身時，卻什麼也沒有看見。

那個男人呢？許燈心中有些緊張。

近在咫尺的聲音響起:「我在你左眼裡。」

什麼？許燈心中一跳。與此同時也解開了她一部分的疑惑。

這物果真不是人，只是，他怎麼會到自己的眼睛里。任何一個人陡然聽到這句話應該都會害怕的吧？她現在就覺得自己的腿已經有些軟了。

「許燈，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男人低沉的話語響起，帶了絲安撫的味道。

「先離開這裡再說。」

沒錯，自己是應該解決了這裡的事情再來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許燈深呼吸了一口氣，打開了門。

那名叫小萱的姑娘還守在門外，見她出來了臉上有些驚訝。

外祖母只是和這位姐姐說了一會話，她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外祖母跟她說了些什麼？

小萱偏過頭疑惑地看了眼許燈，進了房間。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