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兩個男人的對決
裴硯知沒有立刻回答穗和,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反問她:「如果你真的是安國公府的女兒,你想和他們相認嗎?」
「不想。」穗和搖頭,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想要那樣的家人。」
她被安國公杖責,被宋二公子調戲,被國公夫人綁架,就連人人稱頌的光風霽月的世子宋雲瀾,都對她出言不遜,態度惡劣。
這樣的家人,不要也罷。
「你不想要,那就不要。」裴硯知說,「既然他們已經認了宋妙蓮,就讓宋妙蓮做他們女兒吧,宋妙蓮與國公府的門風更配。」
「嗯。」穗和點點頭,「我只有一個父親,一個兄長,無論是否親生,無論真相如何,他們都是我最親的人。」
「那我呢?」裴硯知一本正經地說著不正經的話,「難道我只能排第三?」
「你這人……」穗和無奈地在他胸口輕輕捶了一下。
裴硯知低笑,順勢將她的手捂在心口,「說起你兄長,我前段時間才讓人去看過他。」
「真的嗎?」穗和激動不已,眼睛都亮起來,期待又傷感地問,「兄長他現在怎麼樣了,我那小侄兒還好嗎?」
「你兄長學問好,在當地私塾教小孩子讀書,條件是苦了點,但人都健健康康的,你小侄兒長大了不少,也在私塾里上課。」
裴硯知握著她的手娓娓道來,「別擔心,我有託人暗中照拂,不會有事的。等過段時間,我讓人給你兄長捎個口信,就說已經找到你了,讓他放心,但書信是不能送的,被人發現會有大麻煩。」
穗和聽著他的輕聲細語,淚水模糊了視線。
三年多來,她終於得到了關於兄長侄子確切的消息,欣慰的同時,對裴硯知的感激和敬佩之情也更加強烈。
她朦朧的淚眼看著面前這個不管什麼時候都穩如山嶽的男人,越發覺得這樣重情重義,值得託付的男人真是世間少有。
而她最大的幸運,大約就是在這千瘡百孔的生命中遇到了這個人。
「大人。」她哭著撲進他懷裡,「之前是我錯了,如果我沒有聽裴景修的話防著你,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波折。」
「不要責怪自己,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個受害者。」裴硯知攬著她輕輕拍撫,「善良不是錯,單純也不是錯,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單純善良不諳世事,就認為他活該被害,受害者是無罪的,一切根源都來自於加害者的惡,該受到譴責和懲罰的也是加害者。」
穗和本來哭的很傷心,聽他這麼說,又有點想笑:「大人不愧是左都御史,連安慰人的話都要從道德和法制層面上來講。」
裴硯知也笑起來。
「我還可以從玄學層面來講。」他笑著說道,「或許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讓你通過這一番波折見識到人性的險惡,從而懂什麼是真愛,否則,你可能還是更喜歡景修那樣的多情公子。」
穗和覺得好笑,又覺得他的話也沒有錯。
如果不是這一番波折,可能自己並不會對當年荷花池邊的年輕人產生感情,就算父親把他說得再好,自己也沒有切身體會,不會像現在這樣,看到他可貴之處。
「那麼,大人當年在荷花池邊,有沒有對念安小姐動心呢?」
裴硯知認真地想了想:「可能當年更多的是驚鴻一瞥的驚艷吧,後來天各一方,苦尋不見,就成了一種遺憾和執念。」
他又笑了笑,說:「好了,你別一個勁兒地吃念安小姐的醋了,我更喜歡的是穗和姑娘。」
穗和也抿嘴笑,心裡甜甜的,主動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我也是,我更喜歡現在的裴大人。」
蜻蜓點水的一吻,卻讓裴硯知心頭一陣悸動,扣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穗和哼了一聲,閉上眼睛感受他的霸道與深情。
下一刻,就聽裴景修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讓開,給我讓開,我要見小叔!」
穗和吃了一驚,連忙睜開眼睛。
「沒事,別怕。」裴硯知輕拍她後背以示安慰,隨後才鬆開她,起身站在地上,慢條斯理將衣袍整理好,沖外面沉聲道,「讓他進來。」
外面護衛應了聲「是」,打開房門,把人放了進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裴景修很快就從外間進了內室。
他被陸溪橋的人關在廂房一夜,剛剛才放出來。
他一夜沒合眼,熬得眼窩深陷,神色憔悴,臉沒洗,頭髮也沒梳,身上的官服皺巴巴不成樣子,從頭到腳都找不到從前那個春風得意狀元郎的影子。
他走進來,第一時間去尋找穗和的身影。
看到穗和安安靜靜坐在床上,身上換了白色寢衣,昨夜還蒼白失血的小臉,如今卻是艷若桃李,容光煥發,眼裡的春色藏都藏不住。
裴景修的神情瞬間變得瘋狂,布滿血絲的雙眼閃過陰鷙的光。
「你們一整晚都在一起嗎?你們都做了什麼?誰給你換的衣裳?」他咬牙切齒地問道,略過裴硯知,向穗和直衝過去。
裴硯知跨步擋在他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裴景修,你想幹什麼?」
這一巴掌包含了太多情緒,打得裴景修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耳朵嗡嗡響起蟬鳴。
他穩住身形,目光狠戾看著裴硯知,緊繃的下頜線顯示出他的憤恨與怒火。
裴硯知不動聲色與他對視,無聲的威壓瀰漫開來。
此時此刻,他們不再是叔侄,不再是血親,只是兩個敵對的男人。
為了同一個女人而殺紅眼的男人。
「小叔真是不挑食呢,侄子用過的女人你也下得去口!」裴景修攥緊拳頭,額角青筋突起,譏諷的話語一字一字從牙縫裡擠出來。
話音未落,裴硯知揚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他另一邊臉上。
「注意你的言辭,嘴巴放乾淨點。」
裴景修被打得偏過頭,緩了好幾個呼吸才緩過來,又惡狠狠地看向裴硯知:「我說錯了嗎,她本來就是我的人,我們已經圓過房,你睡了侄子睡過的女人,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穗和的手指在被子里絞成一團,臉上的血色也漸漸退去。
裴景修的話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同時也令她想起了那個不堪的夜晚。
那天晚上,她在裴景修的卧房醒來,發現自己衣衫凌亂,身上多處青紫,身下床單上還有鮮紅的血跡。
那一刻,她絕望到了極點,真的很想去死。
還好大人不在意她的失貞,仍一如既往地對她好。
經過這麼多天,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看開,終於可以坦然面對,裴景修一句話,又將她未癒合的傷口血淋淋地撕裂開來。
「裴景修,你非得這樣嗎?非得這樣往我心口捅刀子嗎?」她顫著聲問他,「你口口聲聲說愛我,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嗎?」
裴景修越過裴硯知的肩頭看向她,神情偏執又瘋狂:
「那你呢,你明知我不能沒有你,為什麼非得和小叔在一起,你難道不是往我心上捅刀子嗎?」
「我沒看出你哪裡不能沒有我。」穗和說,「拋棄我另娶宋妙蓮的是你,把我贈予長公主的也是你,偽造兄長信件欺騙我的是你,違背我意願姦汙我的人也是你,你有什麼臉面,有什麼立場來指責我?」
裴景修的臉色在聽到偽造信件時變了色,聲音也低了下去:「我說過,我那都是有苦衷的,你為什麼就不信我?」
「你有什麼苦衷?」裴硯知接過他的話,厲聲道,「你搶走了我的人,挖空心思瞞了我三年,花著我的銀子,住著我的房子,讓我的人為你全家當牛做馬,壓榨她,欺騙她,囚禁她,凌辱她,你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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