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把月亮門砌上
c 「那不然呢?」裴憐雲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姐夫已經悔改了,我們難道不應該給他一個機會嗎?」
「他悔改什麼?」裴硯知又是一聲冷笑,「自打他一動身,我的人就跟著他的,他一路上吃喝嫖賭的次數我這裡都有記錄,之所以沒有阻止他,就是想讓你看清他的為人,讓你對他死心。」
「不可能,他都傷成那樣了,哪有精力吃喝嫖賭?」裴憐雲非但不信,還責怪起裴硯知,「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你姐夫,那你也不能派人監督他呀!你當他是罪犯嗎?」
「……」裴硯知氣得臉色鐵青,手掌用力收緊,穗和疼得嘶了一聲。
裴硯知這才想起穗和的手還在自己手裡,忙鬆了力道,輕輕在她手心捏了兩下表示歉意。
穗和怕他氣壞了,忍不住替他勸裴憐云:「大姑娘,大人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他是什麼樣的人品您應該最清楚,你不信誰也不能不信他呀!」
「你別說話,硯知就是被你帶壞的。」裴憐雲說,「硯知沒認識你之前,根本不是這樣的,他最聽我的話,都怪你這個狐媚子……」
「夠了!」裴硯知厲聲打斷了她,忍耐力也到了極限,「我和你說姓肖的吃喝嫖賭,你不信我,他說他生病,你就信他。
按照我的計劃,他要分一半的家產給你,現在,他只不過動動嘴皮子,就哄得你把什麼都放棄了,裴憐雲!」
他氣到極致,頭一回連名帶姓地稱呼他最親的姐姐,「裴憐雲,你能不能別像小姑娘一樣幼稚,想想你那沒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想想你等我去救你時的無助,好好想清楚再做決定行嗎,我是你親弟弟,難道我會害你嗎?」
「我……」
裴憐雲見弟弟氣成這樣,心裡也怪難受的,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硯知,姐知道你是為姐好,可姐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折騰什麼呀,就算你給我討來一個大宅院,我沒兒沒女又沒男人,一個人住在那裡做什麼?」
裴硯知說:「你才三十多歲,和離了也可以再嫁,以我在京城的人脈,何愁給你找不到個好人家?」
「我不。」裴憐雲斷然拒絕,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人都說二婚再好也比不過原配,和離的女人在人前都抬不起頭,我便是為了名聲,也不能和離改嫁。」
「對對對,咱不和離,不和離。」肖乾忙伸手將她摟在懷裡,心疼地幫她擦眼淚,
又對裴硯知說,「硯知,常言說的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就不要再為難你姐了,姐夫我真的改過自新了,以後我會對你姐姐好的,你放心吧!」
裴憐雲委屈的不得了,趴在丈夫肩頭嗚嗚地哭了起來。
裴硯知徹底無語,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勉強壓下心底的火:「既然如此,長姐就跟他走吧,以後不管過成什麼樣子,都不要來找我,我也不會再管你。」
裴憐雲猛地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向自己的弟弟:「硯知……」
「長姐去吧,我還有事要忙,就不留你了。」裴硯知冷聲說道。
裴憐雲還要再說什麼,肖乾便忙不迭地將她拉走了:「走吧娘子,咱們先回家安頓下來,等家裡收拾好了,再設宴請硯知和大嫂他們去認門,以後大家離得近了,有的是機會見面。」
裴憐雲流著眼淚看著自己那狠心的兄弟,最終還是哭哭啼啼地跟著肖乾走了。
裴硯知寒著臉,始終沒看她一眼。
等兩人沿著迴廊走得再也看不見了,才向那邊看了一眼,長嘆一聲道:「走吧!」
穗和見他情緒低落,小聲勸道:「要不今天別去了,大人在家好生休息。」
「無妨,這點小事,還影響不到我。」裴硯知撣了撣袍袖,率先向外走去,「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無論如何,我儘力了。」
穗和看著他仍然挺拔如松的身姿,莫名覺得心疼,進而又想到從前的自己。
大人那時為了她一次次往來於東西院之間時,大約也是這樣的心情吧?
「大人!」她追上去,牽住了他的手。
「什麼?」裴硯知側頭看她。
「沒事。」穗和輕輕搖頭,「就是想牽著你,讓你知道我在你身邊。」
「嗯,我知道。」裴硯知伸手幫她拉了拉披風,「天越發冷了,我那裡有些成色很好的皮毛,回頭讓人給你做兩件斗篷,你喜歡什麼顏色?」
「大人送的,什麼顏色我都喜歡。」穗和歪著頭沖他笑,「反正我長得好看,和什麼顏色都搭。」
「……」裴硯知沒忍住,低笑出聲。
他知道小姑娘是想逗他開心,他的心情也確實好了很多。
他又回頭向西邊看了一眼,彷彿下定某種決心:「長姐走了,我也沒什麼好牽挂了,回頭就讓阿信把月亮門砌上,從此與那邊再無瓜葛。」
穗和愣了下,也跟著鬆了口氣。
砌上也好,全當是和那些人與事,做個徹底的了斷。
從沈府回來后,裴硯知果然對阿信吩咐下去:「你不是早就想把月亮門砌上嗎,明天開始就動工吧!」
「好好好……」阿信歡天喜地,連連點頭,「小的就等大人這句話了,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會把它砌得結結實實,神威大炮都轟不開。」
阿信前段時間挨了罰,人都消沉了許多,眼下見大人與娘子感情越來越好,東院的氣氛越來越和諧,他也漸漸的活泛起來,又找回了先前的狀態。
接下砌牆的任務后,他第二天就讓人買來青磚沙土,熱火朝天地開了工。
裴硯知和穗和一起出門,一個去都察院,一個去攬月閣,裴硯知聽到那邊叮叮咣咣的動靜,笑著對穗和說:「等你晚上回來,這牆就該砌好了,以後我們就可以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了。」
穗和也很開心,說晚上回來要親自下廚做幾個拿手菜,好好慶祝一下。
兩人在大門口分別,裴硯知一路上都在想著穗和開心的笑臉。
一天才剛剛開始,他就已經在期盼天黑。
上午處理了兩個案子,正想著中午要不要去攬月閣找穗和一起吃飯,府里的護衛突然找了過來。
「大人,不好了,老太太把阿信打了,您快些回家看看吧!」
「老太太,哪個老太太?」裴硯知怔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說是大人的母親,從金陵來的。」護衛說道。
裴硯知立時變了臉色:「母親來了,我怎麼不知道?」
護衛沒法回答,只催促道:「大人快回去看看吧!」
裴硯知不敢耽擱,立刻叫上阿義回了裴府。
一進家門,就明顯感覺到氣氛的緊張,東院的幾個下人全都戰戰兢兢地等著他回來。
阿信兩邊臉都是腫的,走路一瘸一拐,看到裴硯知,眼淚都下來了:「大人,您可算回來了,老太太不準小的砌牆,差點沒把小的打死。」
裴硯知此時也無心安撫他,直接問道:「老太太呢?」
阿信說:「老太太去了祠堂,讓您去那裡找她。」
「好,你先歇著,我去看看。」裴硯知說道,整了整衣袍,闊步向祠堂走去。
一路上,他將老太太突然來燕京的原因全都想了一遍,心裡大概有了譜。
到了祠堂,遠遠的就看到祠堂的門大開著,一個身穿深色衣裙,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老婦人背對著門口站在祖宗的牌位前。
裴硯知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恭敬地喚了一聲母親。
老婦人聞聲慢慢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嚴肅到近乎苛刻的面容,銳利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向他掃過來,開口沒有寒暄,也沒有叫他的名字,手中戒尺指著地面冷冷道:「跪下!」
裴硯知略一遲疑,撩衣擺跪倒在地。
「啪」的一聲,老太太手裡的戒尺重重抽在他後背上。
「逆子,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