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安然蘇醒,錄音筆的秘密
安然再次被推入了手術室。
這一次,手術室外,沒有傅家人陪著,只有傅君皇一個人筆直的站在手術室門口,等候著。
垂在身側的雙手一直緊握成拳。
手術室內。
手術刀剪的聲響遍的急促起來,心電圖的監視器持續的響著。
安然的面色蒼白如紙,但是她就如同睡著了一般,整個人看起來安靜極了。
「血壓80——40!」一側的護士兀然大聲喊了出來!
「70——30!」
「50——20!」
「血壓在不斷下降!」
氣瘋頓時凝固了起來,所有的醫生的視線都落在主刀一聲沈青的身上。
助理不斷擦拭著他額頭溢出來的汗珠,露在口罩外的眼睛中浸滿了擔憂。
「孩子,你可要堅持住!外面還有你的家人等著呢!」在進手術室的時候,他清晰的感覺到了那個孤冷的男人身上所散發出的悲鳴。
這孩子對外面那人到底有多重要,只要是明眼人一眼就能夠看出來。
孩子可一定要挺過去啊!
安然知道,現在她所看到的的一切都是夢。
她看到三歲時候的秦嵐一臉面無表情,幾乎握不住什麼東西的小手裡正握著一把微型手槍,而槍口直衝著一個面露恐懼的男人。
那個男人被反綁著跪在地上,他渾身是傷,他痛苦的看著,「門主,我不是鬼!我不是鬼啊!門主,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鬼!」
秦嵐的手沒有絲毫的顫抖。
「殺了他!」悠然的嗓音中浸著一絲冰寒。
「小姐,我不是鬼,你要相信我!我不是——」
砰——
響起的槍聲蓋過了男人的聲音。
槍聲響起的瞬間,還帶著溫度的血瞬間布滿她整張小臉。
「不愧是秦家的長女,好樣的!」男人渾厚的聲音在安然的身後響起。
秦嵐的表情沒有絲毫鬆動,眸光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她就那麼站在原地,十分自然的等待著保姆給她擦拭臉頰。
那個男人是秦嵐的父親,而她父親教會她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殺人。
他很少教她東西,而他要教的,也全都是殺人技巧。
後來,她學會了心狠手辣,知道了先下手為強,因此在老頭子還未動手殺她的之前,她先他一步,將他弄死了。
夢中的她是那麼的寂寞而又孤冷。
她知道自己叫秦嵐,知道自己是秦門的門主,但是她似乎還有個身份,那個身份是什麼?她茫然的在自己的夢裡走著。
她聽到有什麼人在沖著她喊,但是那人的聲音太小了,樣子好模糊,她看不清他的樣子,聽不見他的聲音。
她漫無目的的一個人在一片空白的世界里走著,這是她從未有過的自由。
她想,以後就這樣吧。
在這裡,沒有殺戮,沒有衝突,沒有陷害,沒有暗殺,什麼都沒有,這樣的生活很好。
也就在她打算著在這樣的世界里閉上眼睛的時候,一個聲音恍惚的飄入了她的意識,機械卻不失溫柔,是誰呢?
安然一時想不起那聲音的主人是誰,
既然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安然挪動了幾步,在她再次想要閉上眼睛的時候,那聲音再次響起:
「寶貝,回來,我很想你!」
這聲音好熟悉,她努力的想要看清那人的樣子,卻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那人朝著她用力招手,沖她大喊:
「回來!寶貝,回來,我很想你!」
你是誰?
你口中的寶貝又是誰?
安然定定的看著那道模糊的身影,滿腹疑慮。
她是秦嵐,她是秦門殺人不眨眼的秦爺。
她不認識那個男人。
「寶貝,我很想你,快回來!」嗓音中的急切讓安然感覺心中一陣鈍痛。
你到底是誰?
頃刻間,無數畫面翻湧而出。
時光倒退著行走,車子後行,落葉飛回枝椏從黃變綠,鮮花退成幼芽縮進土壤,破繭的蝴蝶退成剛結的繭,流水逆淌,雲捲雲舒,最後時間倒退到某一天,倒退到那一時刻,一個人沖她走來,伸手將她攬入懷裡,冰冷的氣息中浸著的卻是讓她心安的味道。
「我的!」漆黑的眸子,漆黑的發,他整個人就如同被融入了黑夜中一般。
傅君皇!
劇烈的疼痛在胸口炸開,安然猛地睜開眼睛!
「心跳恢復正常!」
「血壓恢復正常!」
「……」
他們從未遇到過會在手術過程中醒過來的病人,傅安然是第一個。
沈青在看到睜開眼睛的安然時,頓時長吁了口氣:
「孩子,再堅持堅持,外面還有你的家人等著你呢。」
安然再次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沈青是笑著出來的,他看了眼一臉緊繃的傅君皇,笑道:
「沒事了。危險期,度過去了。」
傅君皇就似沒聽到一般,從安然被推出來后,他就一直握著她的手,她的面色看起來很嚇人,蒼白的讓他不敢去觸碰。
傅君皇的視線一直都落在安然的身上,直到安然被推入重症監護室,他才被攔了下來。
不是說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嗎?為什麼還要繼續監控?
一直跟在傅君皇身後的沈青道,「雖然是度過了危險期,但是還是要在觀察一晚,如果今晚沒什麼事情的話,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謝謝。」傅君皇突然彎下身來,沖著沈青道。
沈青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他會不會成為歷史上唯一一個被傅家所有人鞠躬的人?
「這是我的工作。」沈青本想在說些什麼,但是傅君皇已經將視線轉移了開,繼續透過大窗戶看著病床上的安然。
「放心吧,這孩子很堅強,在手術過程中,她醒來了一次,她實在是太累了,所以睡著了。」
傅君皇再次站在了之前他一直站立的位置,他關注的看著安然的每一個表情,他守著她,一直守著她。
「你和這孩子的感情很好。」沈青差不多也聽說了傅家安然的事情,他今天操刀的對象正是傅家安然,那個被傳為傅家寶貝的孩子。
傅君皇的眸子一點點的柔和了下來,帶著氧氣罩的安然,他並不太看的清她的面孔,但是他知道,現在的安然不是昏睡,她只是單純的睡著了。
「很好。」出奇的,傅君皇回應了沈青。
沈青沒有繼續問下去,他看出來了,現在,他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時間。
傅君皇猶如一尊雕塑一般,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重症監護室外,視線長時間的停留在一處,如若不是人們還能夠看到他起伏的胸口的話,興許,他們會直接把他往急診室推。
兀然,傅君皇渾身上下的細胞都是一陣緊張。
她要醒了!
床上的安然表情微變,不似之前那般淡然,傅君皇緊張得都不敢呼吸了。
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讓她感到生氣,然後再也不醒來。
漸漸地,床上的小人兒眉頭微蹙,她看起來似乎是很難受的樣子,傅君皇整個人幾乎都貼在了玻璃窗上,有什麼話想要喊出來,然而聲音就似卡在了喉嚨中一般,無論他如何努力,他竟喊不出一聲來。
傅君皇眉頭愈蹙越緊,他與她之間,就隔了一道窗戶,他眼睜睜的看著睡夢中的是多麼痛苦,而他,卻無能為力。
傅君皇周圍的氣壓越來越低,護士和病人們都有些擔心的看著傅君皇,這個人看起來,情況並不怎麼好。
「這位先生,您需要休息。」一名護士蹙眉的站在傅君皇身側,嚴肅道。
這名護士叫既然,於既然。
她是負責傅君皇身體情況的,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先生已經快超過四十八小時沒休息過了。
實際上,傅君皇何止才四十八小時沒休息,他已經整整四天不曾休息過了。
傅君皇就似沒聽到一樣,他的視線緊緊的落在病床上的安然身上,他看著她的表情在不斷的鬆動,看著她的睫毛在空氣中微微顫動。
傅君皇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睫毛的顫動越來越厲害,知道那緊閉的眸子一點點的睜開時,傅君皇周身的氣息正在一點點的轉變,眸低的死氣正在逐漸消失,他就那麼柔和的看著那雙眼睛,唇邊,溢著一抹笑來。
於既然這輩子大概都會記得,站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留給了她怎樣一個乾淨的讓她心顫的笑來。
他一定深愛著重症監護室里的人。
於既然這麼想著,她就站在傅君皇的身後,看著他沖著忠貞監護室里的人傻笑,看著他的表情一點點的柔和下來,看著他望眼欲穿的看著室內的病號。
安然醒過來了,她的面色蒼白無力,整個人看起來虛弱極了,身上更是插滿了管子,她現在看起來就似一件易碎的瓷娃娃。
傅君皇在外看的心疼,但是周身的寒氣卻是散去了不少。
只要寶貝醒過來,就好。
醒過來看到的第一人就是老帥哥的感覺,真好。
「等你。」
她看到他的口型了,看著他一遍遍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她想要起身,然而她剛剛做了那麼個動作,卻是把守候在外面的傅君皇嚇的夠嗆。
她心底有些好笑的看著傅君皇倉皇地面孔,她似乎從沒見過這樣的老帥哥。
很累。
安然不想繼續睡過去,但是奈何眼皮子太重,她的世界再次恢復了黑暗。
另外一邊。
砰——
鞭子破空的聲音響起!
「這麼大的事情你們都瞞著我!」憤怒的聲音中浸滿了斥責!藍若溪一身白色小洋裝,單從外表看來,十足的乖乖女,只是現在她的表情正處於狂風暴雨的階段,「小四,你什麼意思!」
無赦內部,封亮等人就站在一側,表情並不好看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不是瞞著你,是告訴你不方便。」冷昊冷靜道。
「怎麼不方便了?啊?」藍若溪笑了,「還是你們自以為是的以為周新國是和我有血緣關係的男人,你們就下不去手了?」
冷昊面色一陣冷凝。
「冷昊!別他媽的讓老娘我看不起你!」藍若溪嗤笑,她一把將自己身上的裙擺撕開,這種淑女小洋裝終究和她的女王氣勢不相配,原本十分貼身的衣裙瞬間變了個樣。
房間內的眾小弟都不有自主的將視線轉移了開,他們可不想吃藍姐的鞭子。
冷昊嘴唇微抿,不說話。
砰——
這一次,藍若溪毫不客氣的一腳踹在了冷昊的小腿上!冷昊一時不慎,頓時單膝跪地,表情微擰。
「冷昊,你給我記住了!我藍若溪,永遠都只會只君主的人!和周新國有關係的孫曉琳早八百年前就已經死了!我現在是藍若溪,老娘以後永遠都只會是藍若溪!」隨即,抬頭,視線在人們的臉上掃過,「你們也都一塊兒給我記住了!」
封亮的表情頓時一松。
冷昊的面部表情也是有一絲的龜裂。
「但是,為什麼君主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都不告訴我!」藍若溪幾乎將安然身上的氣場學了個四分像,然而也就是這四分,竟然在場的人們感到一陣心驚。
「以後,不會了。」這件事情的確是他們沒有處理好。
只是,這件事情是怎麼泄露出去的?她怎麼知道安然受了很重的傷?媒體那邊他們已經完全控制了起來,至少到現在為止,沒有一家媒體敢報道傅家出事的新聞來。
但是今天藍若溪卻是一臉冷寒的沖了進來,正好,此時的他們還在開會,人到的都還算比較全。
藍若溪一進來,什麼都沒問的直接和冷昊打了一場,冷昊終究不會對藍若溪真正的出手,但是藍若溪卻是招招要冷昊的命!顯然,她對於這件隱瞞著的她的事情,十分憤怒。
「周新國有參與這事情。」藍若溪深吸了口氣后,方才道,「君主的事情後面,有一份是周家的。」
「什麼意思?」封亮問。
「我也是無意中聽到的,是蘇沫茹無意中說漏了的,她當時問周新國了一句,那個傅安然死了沒有。」
那時候,他們還在參加一場晚會,最近她作為周新國找回來的女兒,不斷的出現在各大社交宴會上,中途,甚至還有她那個便宜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周明俊都對她虛假至極。
現在,整個孫氏集團的財產幾乎都在她手裡,周新國自然要對她百依百順了,蘇沫茹不管有多麼不待見她,她都得要對她笑臉相迎,否則日後她兒子可撈不到一點兒好處。
當時聽到那話的藍若溪,條件反射的就要抽搐大腿上的匕首,一刀結果了蘇沫茹,最後她終究還是忍住了,她不能夠一時圖快,破壞了君主布下的局。
宴會途中,藍若溪實在是忍受不了了,她從宴會上逃了出來,直奔無赦而來。
然而沒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君主竟然還在搶救!
「我只說一句話,周新國這人,留給我。」她會親手解決了那頭渣!「我現在就去醫院,我要去看君主,你們……」
「不行!」封亮毫不猶豫的拒絕掉藍若溪,「現在整個軍區醫院的外面都是傅君皇的人,否則,我們也不會撤回來。」
「是他的人又怎麼了!我就是去看病,我就是病了!」她不放心,只是想想君主可能會徹底的從她生命中消失,她就止不住的害怕。
封亮和冷昊同時一愣,他們怎麼就沒想到這辦法?
冷昊卻是在片刻后冷靜道,「記住了,你是孫家小姐,你生病了,我們中途……」
「廢話真多!老娘還他媽的用你教?」說完,藍若溪轉身就走。
秦家老宅。
閻子燁的房間內,燈光有些許的暗黃,他半躺在床上,而他的懷裡,蜷縮著一道身影,那道身影睡的很沉靜,如果不是因為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她的呼吸,他會變的惶恐不安。
在橘色的燈光下,閻子燁出神的看著自己懷中的女人。
修長的手指輕柔的劃過女人的臉頰,而後一點點的撫過她的每一個五官,眸子卻是一點點的幽深下來。
明明是他的秦爺,為什麼,他的心底總會有種怪異的感覺?
他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他並沒將她送到主屋裡,他的心在排斥著他的這種做法,最後,他將她帶回到了原本自己的房間里。
在郊區別墅,他以為,自己就會在那樣盛怒的情況下,要了她。
然而在她將她的衣服都撕爛的差不多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單純的想要爺,他想要的東西太多,他想要爺的心。如若不是因為他想要她的心,他早十一年前就會得到爺,早十一年前爺就會成為他的女人。
然而,沒有。
什麼都沒有。
爺回來了,她已經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他有的是時間。
只是為什麼,爺明明就在他的懷裡,他的心底還是空落落的,他似乎丟失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爺,也只有爺。
那麼,他心底的這怪異感是從何而來?
閻子燁理不清。
秦爺回到秦家老宅后,眉頭越蹙越緊,她對秦家老宅沒有絲毫印象,從她進入秦宅之後,她對他的依賴感,也愈發的深厚起來。
起初,在他察覺到她對他愈發強烈的依賴之後,他心底的狂熱和興奮無以言表,他興奮的不知道所措。
而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心底竟然會湧出如此空落的感覺,他的心就如同被遺棄了的孩童,不斷的喊叫著呼喚著,爺。
懷裡的身影又動了動,身影自覺地朝著熱源的方向靠攏。
閻子燁將懷中的人摟緊,緊緊地抱著,「爺,你是我的爺,你是我的。」
房間內最後的一盞燈也拉上了。
秦宅這個點兒,剛剛換了門崗,門崗小弟滿臉糾結的看著這個一直站在大門前,也不進去也不走的喬子瑜,從門主進去之後,她就一直在這裡站在了,這都已經過去多久了啊,堂主到底準備站多久啊?
閻子燁房間內的光亮徹底的熄滅了。
一直倔強的站在門前的喬子瑜就那麼看著,眼底就似浸滿了怒氣一般,她不知該怎麼辦,她沒有看清被門主秦宅的女人是誰,她查詢不到那個女人的消息。
傅安然還在生死關頭,在醫院搶救,門主的懷裡,定然不會是傅安然。
那麼,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已經去世了的秦爺和現在的傅安然能夠讓門主露出那般柔和的表情外,還有誰?
難道她一直都被騙了嗎?門主真正喜歡的人不是秦爺,不是什麼傅安然,而是今天入住秦宅的女人?
門崗小弟們面色愁苦,一個好端端漂亮的女人,怎麼多喜歡做妒婦呢?
也就在他們糾結萬分的時候,喬子瑜豁然轉身,眸光卻是在瞬間冰寒了下來。
閻哥哥和那個女人……同床共枕了!
這是曾經秦爺都不曾有過的!
而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都休想得到!
在喬子瑜整個人都融入了黑夜之後,門崗小弟們才敢大口喘氣。
太嚇人了,太嚇人了,剛才他們還以為自己會死呢!這赤血堂堂主,真的是越來越嚇人了。
安然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裡,她剛剛一動,一個焦急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不要動,不要動!」徐靜凝將手中的粥重新放在才一側的小茶几上,連忙過來扶著安然,「丫頭你的胸口上剛剛開了個大窟窿,可不能夠亂動。」
安然張了張唇,這才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只有氣流湧出。
「我的小寶貝兒啊,現在什麼話都不要說,讓媽媽給你潤潤唇哦,醫生說你醒來后不能夠你喝水,可以給你潤嘴唇,你等下。」
徐靜凝有些手忙腳亂,她身為跨國際集團的董事長,這樣伺候人的活兒她已經很少做甚至不做了,但是安然出事兒了后,她就直接將所有的會議全部推掉了。
天大地大,孩子的身體才是最大的。
清晨的時候,傅老爺子和傅君毅都來過,傅君毅要上課,傅老爺子有個不得不去的會議,來看了一眼后,不放心的走了,這不,就在幾分鐘之前,傅老爺子還打電話過來問了下安然的情況。
安然似乎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她的手微微抬了抬,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被人給緊握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頭烏黑的頭髮,在看過去,是一張疲憊不堪的睡顏。
「這孩子是累壞了,我來的時候,勸了他半天,他才肯趴在這裡睡會兒。」徐靜凝嘆息,她邊說著,邊用棉簽沾著清水,潤著安然的唇。
衣服也是今早才換下來的,要不是她冷了臉,用安然來威脅他,興許他連這都不肯去換。
安然的眸低一片柔和,手悄悄的想要從他的手中抽出,然而她剛剛有這舉動,原本就睡得輕的傅君皇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
安然微驚。
傅君皇在驚醒之後,手條件反射的緊握著安然的手,只是在他握住之後,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掌心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的摳動著。
傅君皇眉頭擰了擰,在他抬頭望向安然的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
安然只能沖著傅君皇笑,蒼白的面孔上浸著的淡淡的笑意,卻是讓傅君皇的心,瞬間被充盈的滿滿的。
他沒有抱她,沒有激動,甚至連絲毫表情都不曾有過,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而此時,他的手中正拿著緊急呼叫器。
徐靜凝的面色微微收緊,她走到傅君皇的身側,將被他緊握在手中的緊急呼叫器抽在,安撫道:
「君皇,安然已經沒事了,你不用再拿著這個了,她不會再被推進手術室了。」
——老帥哥。
安然張著唇,她發不出聲音來,但是傅君皇卻是在瞬間有了動作。
他小心翼翼的抱著安然,他避開了安然的傷口,他將自己的腦袋縮進了安然的頸窩裡,漸漸地,有一股燙熱的液體划入了她的頸窩,最後灼燙了她的心。
眼眸中瞬間浸滿了焦急,她動彈不了,喊不出來,她只能夠看向徐靜凝。
然而站在一側的徐靜凝卻是沖著安然笑了出來。
這樣就好,能夠哭出來更好些,她怕就怕他哭不出來,一個人死命的扛著,這孩子自小心事就重,他不懂得和家人分享,不懂得如何排解自己的壓力和懼怕,他習慣了一個人去扛,而現在,他願意把自己的脆弱顯露在安然的眼前,她,真的已經成了無法替代的存在。
傅君皇在安然的肩頭趴了很久,久到安然都開始著急了,最後,在聽到耳邊傳來的綿長的呼吸聲時,安然的心方才落了下來。
他真的是累壞了。
徐靜凝原本是打算給傅君皇重新安排一張床的,但是被安然拒絕了,現在她的床就很大,傅君皇就睡在她的右邊。
傅君皇睡得很沉,他側身朝著安然躺著,而他的手依舊緊緊的握著她的,而一直緊蹙著的眉頭,也已經松展開。
兩人額頭相抵。安然含笑著陪他一同休息。
徐靜凝就坐在房間內的沙發上看著,看著看著,眼眶就濕潤了。
深吸了口氣,待視線不再那麼模糊后,直接拿出公司內的文件,就在這醫院裡,看了起來。
這兩個孩子,就這樣,挺好。
最近帝都里可是炸了鍋般的熱鬧。
張家在一夜之間被滅門,張氏企業也用了沒多久的時間,倒閉破產,只是張家的少爺到現在都是下落不明。
最近滅門慘案還一連串的發生,前陣子金家在一夜間被滅門,最後還鬧了個大廈人質案件,當時所有的矛頭直指傅家,傅家沒有一個站出來解釋的,但是謠言就那麼不攻自破了,原來這事情的背後還有幕後黑手!
雖然那黑手是誰,沒有人知道,但是這事情還是將帝都的人民鬧的惶恐不安。
然而,這事兒還沒完全下去呢,這張家滅門慘案又來了。
帝都的警察局最近是忙得不可開交,宋衛華是跑了這裡跑那裡,頭髮明顯的是又增加了不少。
這事兒要是處理不好,他的烏紗帽也別想要了。
市民已經開始反應,帝都的治安怎麼會越來越差,現在不管是上街還是呆在家裡都不安全了,他們以後該何去何從。
市長信箱都快被這樣的信箋給塞爆了,郵件什麼的更是滿天飛。
市長不愉快了,那麼他這個局長還能夠痛快的了?
只是,這事情怪的很久的就是,沒有人知道張家人是怎麼死的,只是他們注意到一條,有人說,就在張家被滅門的前一晚上,有不少車開到他家門前,找他來著,那群人看起來就跟道上混的一樣,看起來很嚇人。
現在的富商或者是暴發戶什麼的,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是不可能的,那麼最先下手的,就是張家的罪過道上的什麼人。
然而這事情還沒完呢,秦門竟然起了內杠,大晚上的玩兒起了槍戰!
這在帝都,是件及其惡劣的事情!一定要嚴懲!
秦門起內杠?
的確是內杠了,秦宇哲帶著人直接衝到了秦宅,無視門衛小弟的警告,一槍就打瘸了那小弟的腿。
「誰特么的敢再攔我,我特么的一槍崩了他!」秦宇哲好歹也是和秦嵐有著血緣關係的家人,雖然長相圓潤了些,看起來和藹了些,但是只要他一沉臉,看起來還是極為懾人的。
秦宇哲這才帶的人很多,他的人已經將整個秦宅都給圍了起來。
秦宇哲衝進大廳的時候,閻子燁還在試茶水的溫度,他看都沒看秦宇哲一眼,一直耐心的試溫。
秦宇哲沒有絲毫猶豫的,走到閻子燁的身前,一腳狠狠的朝著閻子燁的腦袋踢去!
閻子燁躲避及時,只是茶杯中的水溢出來了些許。
「爺會不高興的。」閻子燁的眉宇間浸著一絲冰冷,「秦宇哲,不要以為我事事忍你,就是怕你!」
「滾你媽的爺會不高興!」秦宇哲肥碩的身軀再次沖著閻子燁衝去,手腳靈活的對著他揮拳,「閻子燁,胖爺我今天不弄死你,胖爺就他媽的不是我爺的侄子!」
閻子燁的伸手是秦嵐一手教出來的,在秦門,閻子燁的身手是最好的,沒人能夠超越,因而,胖爺自然在他那裡拿不到什麼好處。
兩人之間不知道對打了多久,但是屋內卻沒有毀壞任何東西。
沒多久,胖爺就開始氣喘吁吁了。
胖子終究是要吃虧的。第一次,胖爺開始悔恨起自己當初為什麼那麼能吃,現在胖的連閻子燁都打不過了。
「秦宇哲,你發什麼瘋!」閻子燁將一青花瓷瓶扶住,眼中劃過一絲厲色,「你要是敢打碎這裡一件東西,我定要你賠命!」
這房間內所有的東西都是當年秦嵐親手布置的,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它!
「償命?」秦宇哲笑的一臉扭曲,「閻子燁,你他媽的不配說這話!」說著,一拳便向他揮去!
秦宇哲雖胖,但是他的速度和力量卻是在秦門當中排的上號的,秦門裡,有不少殺手是排在世界排行榜前幾位的,而這其中,胖爺便是其中一位。
閻子燁護著花瓶,閃躲不及,硬生生的接了閻子燁一拳。
閻子燁面色煞變,在他確定花瓶不會倒下后,他方才鬆開花瓶,走到一邊去。
「閻子燁,我秦宇哲就站在這裡秦家老宅裡面說了,從今以後,閻子燁你同我秦宇哲不共戴天!」
閻子燁知道,秦宇哲一直都不待見他。
當年,在秦爺的葬禮上,秦宇哲險些當場殺了他。
為了秦門的平衡和發展,秦宇哲一直都在隱忍自己的怒氣,兩人之間很少會有來往,即便是再不怎麼相互待見,但是在秦門面前,他們還是會擰成一股的。
但是,現在秦宇哲卻是突然跳腳,這裡面到底是什麼原因!
「秦宇哲!」閻子燁厲聲道,他想要問什麼的時候,一道冷寒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們視線中。
只見秦嵐身著一身睡袍,她就站在旋梯上,目光清冷的看著兩人之間的對打。
秦宇哲看到秦嵐時,嗤笑出聲,布滿血色的目眸冷冷的看著旋梯上的秦嵐,冷哼道:「好一個秦嵐!」
閻子燁面色突變。
他一把抓住要走到秦宇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砰——
一槍毫不猶豫的開出!
閻子燁迅速閃身。
秦宇哲並沒有要殺閻子燁的意思,要是他真打算讓子彈落在他的身上,閻子燁將避無可避。
現在的閻子燁,不能死。
他是目前唯一一個能夠震懾住秦門的人。
他死了,秦門會亂。
亂了,幾個國家都會亂。
「好好的聽聽。」秦宇哲在閻子燁閃身的時候,扔出一直錄音筆,而後帶著自家在外正火拚的兄弟們走了。
閻子燁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更多的卻是不知所然。
他看著被秦宇哲扔在地上的錄音筆,他一時竟不敢去撿。
一直素白的手將錄音筆撿起,清冷的眸子盯在錄音筆上,眉頭微擰。
「爺……」閻子燁的色的嗓音就似卡住了一般,一直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秦嵐看了看手中的錄音筆,又看了看一臉惶恐的閻子燁,在微微疑惑之後,側頭,將手中的東西伸到閻子燁面前。
閻子燁微楞的看著伸到自己眼前的錄音筆,「爺?」
那筆依舊伸在眼前,沒動。
閻子燁有些遲疑的將筆接過,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接過筆后,秦嵐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爺,我送您回房間。」將筆放進自己的衣兜里后,閻子燁扶著秦嵐朝樓上走去。
秦嵐點頭,她的整個身子幾乎都靠在閻子燁身上,從背後看兩人,沒有人會不相信,這是一對正在熱戀中的情侶。
在秦宇哲和閻子燁鬧分崩的時候,軍區醫院病房內的傅君皇已經睡醒了。
他睜開眼,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張淡然而又溫和的臉,她依舊帶著氧氣罩,睫毛在昏暗的燈光下微微顫動著,而氧氣罩下的唇,勾著一絲溫暖的弧度。
伸出手,輕輕的將她額前的髮絲縷到她的耳際后,露出她光潔的額頭。
傅君皇向前傾身,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記輕吻。
心電圖儀器還在發著持續不斷而富有節奏的聲音,傅君皇看了看心電圖,又看了看脈搏,在確定沒什麼事之後,又小心翼翼的在她的身旁躺了下來。
他沒打算再睡,他就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那張溫暖的睡顏。
兀然,他的眼眸中闖入一雙含笑的眼睛。
「……老帥哥,偷看,不好。」安然說話有些費力,她每說一個字,都會牽扯到她的胸口,然後感到生生的疼。
傅君皇的唇角幾不可見的勾了勾,而在看到她那一閃而逝的痛色后,他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是不是哪裡疼?嗯?告訴我,哪裡疼?」傅君皇控制不住的手都在顫,嗓子不覺得收緊。
安然的心裡劃過一絲溫暖。
她含笑著搖頭,「沒事。」
「不說話,我們不說話。」傅君皇輕輕地摟著安然,眸低是一片心疼,「我看,我懂。」
「好。」她現在說話確實是有些困難,她只是想和老帥哥多說說話。
傅君皇小心翼翼的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疼的話就告訴我。」
安然嗯了一聲,她的幾乎都是用氣流說出來的。
病房內很靜謐,如若除去心電圖儀器的聲音外,病房內一室溫馨。
「老帥哥,你好吵。」安然側身在傅君皇的懷裡,說的緩慢,心底卻是一片柔軟。
傅君皇一愣,他努力的讓自己的心臟跳得不那麼快,聲音不那麼大。
「我不說話。」傅君皇的嗓音有些乾澀,攬著安然的手又小心翼翼了下。
安然笑了,算了,她也不打算多說什麼了。
她在睡著的時候,耳邊響起的一隻都是傅君皇呢喃的聲音,他一遍遍的喚著她,一遍遍的讓她回來,她還怎麼走的了?
秦宅。
秦嵐睡下后,閻子燁獨自一人走入了書房。
拿出放在衣兜里的錄音筆,重新設置了下書房的設置后,他的手才遲疑的點開錄音筆的開關。
「滋啦啦……」先是一陣電流聲,而後便是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
閻子燁坐在書房內,身子崩的筆直。
正當他打算關掉那支無聊的錄音筆時,一聲低沉的嗓音兀然從錄音筆內傳來:
「閻哥哥,你不能這麼做,秦爺會死的!」
「她死了,就是我一個人的了!只有死,幫我,讓她死吧,死吧!」
啪——
閻子燁面上的血色,瞬間退卻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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