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替龍
崔燦也清楚,眼下這等節骨眼,除非皇城生變,否則這位替龍而生的青衣男人,是絕對不會輕易離開皇城的。
所以,想通過弒君的手段保存青河崔氏,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當然,這只是最壞的打算,若是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崔燦可不會輕易涉險。
儘管他知道眼前這位趙匡衡,根本就不是從前那位皇帝陛下,但他手上毫無證據,也不可能單憑口舌,掰倒這位大周的替龍天子。
畢竟,朝堂就像是一口大染缸,其中牽涉著太多的利益關係,剪不斷理還亂。
「回陛下目光雪亮,臣除了想念陛下外,也想見見皇后,畢竟自皇后入宮以來,我們兄妹二人就聚少離多,總歸是血濃於水,不見上一面,臣心裡不踏實!」
崔燦面不改色地說道。
「放狗屁!」
趙匡衡嘴角微動,也不裝了,直接攤牌:「你此次入京,是為了廢后一事而來的吧?」
「正是。」
見趙匡衡主動攤牌,崔燦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了,君臣之間最怕的就是揣測,乾脆也打開了天窗說亮話。
「陛下明鑒,臣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韙,貿然無詔入京面聖,是想弄清其中實情,可是皇后哪裡做得不對,又或是我青河崔氏有觸碰逆鱗之舉?倘若陛下有不滿之處,還請與臣明言,臣定當改而警之!」
趙匡衡沉默了片刻,臉上的笑容微微斂起:「崔燦,你多想了,你沒有任何不妥之處,皇后沒有,你們青河崔氏也沒有。」
「那......這是為何?」崔燦心頭一動,緩緩抬起頭,看向跟前氣態陰沉的男人。
趙匡衡平淡如水道:「崔燦,你要理解,朕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周的太平天下。」
說著,他又從御座上起身,踱步來到了崔燦的跟前:「你是朝廷的淮陰侯,也是鎮守北境的門戶,無論廢后與否,應該都會支持朕的做法吧?」
言外之意,是朝廷讓你身居高位,你就該做你該做的事情,我是皇帝,不管你心中持何等態度,都得支持我的做法。
不得不說,姜還得是老的辣。
此言一出,直接就從道德值高點,堵住了崔燦的嘴。
崔燦心頭暗涌激蕩,但仍是一臉平靜的神情:「臣明白了,還望陛下恕臣無詔入京之罪。」
「何罪之有?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難道想入京見朕,朕還攔著你嗎?」
說著,趙匡衡又保證道:「你也可以放心,朕雖有廢后之意,但你們青河崔氏一直是朕乃至朝廷的中流砥柱,朕絕不會虧待你們,從前是怎麼樣,以後也會是怎麼樣。」
咚——
「謝陛下恩典,我青河崔氏定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崔燦重重地磕了一頭。
「嗯,你先下去吧,此趟入京路途遙遠,北境又無戰事,好好休息一陣子再回去,過幾日朕給你籌備洗塵宴,到期時你就能與師師見面了。」
趙匡衡眼中明明沒有絲毫波瀾,卻是幽幽嘆了口氣:「朕知道,廢后一事,的確委屈師師了,可為了大周的朗朗乾坤,朕也是迫不得已啊!
你得替朕好好安撫師師,等一切塵埃落定,這坤寧宮之主的位置,還是你們青河崔氏的。」
「陛下英明!那臣就先退下了!」
崔燦行了一禮后,便恭敬地離開了紫鑾殿。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趙匡衡臉上淡淡的笑容愈發的深沉,在確定崔燦已經離開了紫鑾殿的範圍后。
他再次踱步,來到了一面牆壁前,雙手掐出某種指決。
隆隆隆——
石壁徐徐打開,如同一張深不見底的深淵巨口,漆黑不見五指。
他身形倏然一盪,直接沒入了黑暗之中。
石壁又再次隆隆隆地回歸原位。
另一邊,崔燦從紫鑾金殿出來后,臉色也由平靜如水周邊為如臨大敵。
顯然,他也感受到了這位皇帝陛下的異樣。
「果然如此,改易天命,替龍而生。」
崔燦呢喃間,又回頭看向那座富麗堂皇的紫鑾金殿。
「只是想不到,替龍而生的竟然是你!」
「真正的陛下,應該就藏在那座石壁之後吧?」
崔燦的目光愈發地深沉,腳下的步子也不禁沉重了幾分。
雖然趙匡衡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影響青河崔氏的利益,甚至在一切風波平靜后,歸還坤寧宮之主的位置。
但他是誰,乃是靠著赫赫戰功爬上淮陰侯之位的青河崔氏家族,豈非那些三言兩語便能糊弄的黃口小兒?
他也不愛吃餅!
「蛟蟒化龍,真把自己當作真龍天子?
你若是對我青河崔氏相敬如賓,我自然對你恭恭順順,可如今你不但要毀了我青河崔氏,還想絕地天通?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等著吧,我定要掀穿你的廬山真面目!」
大袖一盪,崔燦的身影也沒入了層巒疊嶂的高樓之中。
另一邊。
紫鑾金殿下,暗無天日的深淵之中,隨著青衣男人的到來,一盞盞青燈迎著暗風亮起。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條張牙舞爪的長蛇,既波瀾壯闊又令人畏懼。
青衣男人的身影,猶如一道疾電,穿過了一道道巨大禁制的真眼,最終落在了一座布滿雷擊痕迹的法壇前。
在他出現的瞬間,原本安靜的法壇,頓時發出了陣陣異象,鏈子拖動的聲音無比刺耳。
抬頭看去,法壇上一道道巨大的鐵鏈,封鎖著一塊塊血肉模糊的肢體,其中還有焦黑的雷擊痕迹。
每當這些血肉試圖融合為一,法壇上便會閃爍起燦若白晝的雷光。
轟隆轟隆——
如同長蛇吐信一般的雷電,不斷轟擊著試圖融合的肢體血肉。
法壇上也傳來了一聲聲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啊!!!亂臣賊子!朕要殺了你!」
「放朕出去!你這個冒牌貨!
你當真以為取了朕的臉,就能成為朕了?
天道的反噬,遠非你能力扛的!」
「你身上流著的同樣是我趙家的血!難道你真要拉著大周一並陪葬嗎?」
「列祖列宗是不會放過你的!」
這些怒吼經過了千次萬次的雷擊,已經沒了此前的凌銳,更多的是無力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