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因果輪迴現世報(3)
第191章因果輪迴現世報(3)
於是,雲想容還好一些,被兩名暗衛架到了山上,明璋卻很凄慘,被兩名暗衛綁著雙手,一路拖上了台階。
待到了嵐山寺舊址門前,他的衣衫早已磨爛,身前血紅一片,倒是與背部的刀傷「相互輝映」。可此人很是了得,從始至終竟不做聲,任由暗衛如何拖拽,牙關緊咬,也沒有暈過去。
出岫這是頭一次瞧見竹影的手段,她沒想到平素里老實溫和的竹影,竟然還有如此冷酷的時候。然她如今自身難保,也顧不上計較這些。
幸而方才竹影從馬車上拆下了一塊板子,出岫才被抬到了嵐山寺舊址門前。
瞧著詭異平靜的嵐山寺廢墟,竹影率先命道:「『風字輩』三百人先去探路。」
三百暗衛齊聲領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四散嵐山寺中,不多時,有人返回稟道:「夫人、首領,寺中並無埋伏,只有威遠侯及京州禁衛軍在內。」
出岫聞言大喜,眨眼示意竹影將自己抬進去,在暗衛的引領下尋到了沈予等人。
自從兩年前京州一別,她和沈予再也沒有見過面。這期間沈予歷經北宣投降、南北議和、整編軍隊;她也歷經了收歸生意、雲承大婚、淡心入宮……
一別兩年,他們彼此都未曾料到,竟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沈予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出岫,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衝動,立刻抬步走了過去。他見出岫坐在一塊板子上,十分憔悴的模樣,腦中一蒙,連忙抓住竹影問道:「她怎麼了?」
「夫人被明璋下了葯,渾身乏力,口不能言。」竹影從懷中取出幾個藥瓶,「這是從明璋身上搜出來的,還請侯爺看看,到底哪一個才是解藥。」
沈予接過藥瓶,一個個拔開瓶塞嗅聞,又在出岫的脖頸、手腕上診斷一番,才從兩個瓶子里分別倒出一顆藥丸,親自喂到出岫唇畔。
晶瑩剔透的淚水落到沈予掌內,出岫朱唇微啟,吞下兩顆藥丸。她不指望藥效能立刻發揮,但這一刻見到沈予平安無恙,她自認遭過的一切罪,也算值得了!
當著一千暗衛和兩百禁衛軍的面,兩人都極為克制,尤其眼下的情形太過混亂,也不方便表露什麼。
只不過,原本已狼狽不堪的雲想容,在瞧見沈予之後竟生出了幾分蠻力,趁著眾人一不留神之際,從暗衛手中掙脫出來。她一口氣跑到沈予面前,一把拉出他的衣袖,也不知是哭是笑:「你沒死!你沒死!太好了!」
沈予蹙眉,辨認片刻才看出對方是誰。眼前這灰頭土臉、臉色泛青、一身污物的瘋癲女子,竟會是雲府的大小姐?沈予一把甩開她的手,毫不客氣地道:「你曾有恩於我,我不想殺你。」
雲想容只痴痴地笑著,面上涕淚交加:「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你怎麼能死?我還沒給你生個兒子……」
聽到此處,沈予忽覺一陣作嘔,冷笑道:「生兒子?你等著休書吧。」
「休書?什麼休書?」雲想容渙散的眸光終於聚起一絲清明,正打算喝問,卻止不住胃裡上翻,張口又是一陣嘔吐。
沈予連忙後退兩步,瞧著那一地的黃水兒,再道:「今日當著眾多人的面兒,我沈予公開休妻。」語畢,他撕下一截衣袍下擺,高抬左臂作案,一氣呵成一封休書——血字休書。
沈予不顧指上的傷口,揮手將休書扔給孟輝:「還請孟將軍做個鑒證。」
孟輝乾脆利落地應承,一把接過休書,也效仿沈予咬破手指,在其上寫就自己的姓名。
沈予順勢看向出岫,目光灼熱似要傾訴什麼。然終究,他還是顧及出岫的名節,只客氣說道:「即刻起,我沈予與雲想容夫妻情絕,從此各自婚嫁再不相干。」
「不!不!」雲想容終於反應過來,發瘋一般跑到孟輝面前,從他手中一把搶過休書。
「雲想容!」沈予見她已失去理智,立刻喝道,「你做什麼?」
雲想容好像沒聽見一般,將那封血字休書攥在手中,粗略掃了一番。繼而,她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把休書吃了。她用牙齒將布料咬碎,一口一口艱難地吞入腹中。沈予早已忘了去阻止她,只站在一旁,十分驚愕地看著她。
「大小姐瘋了。」到底是竹影最先反應過來,也不細究她是真瘋還是假瘋,正好用此事當借口,對暗衛命道:「把大小姐綁起來,以免傷及無辜!」
雲想容還是痴痴地笑著,原本慘白的臉色,已被布條噎得通紅。她攤開雙手,自欺欺人地道:「沒了!休書沒了!我是威遠侯夫人,我是雲家大小姐!我和沈予最般配!」
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雲氏暗衛已上前將她制伏。這一次雲想容很是聽話,不掙扎也不反抗,只用雙目死死盯著沈予,繼續笑道:「別擔心,我沒事,我回府里等你。」
雲想容心志彌堅、詭計多端,為防她再使計害人,竹影當機立斷,命道:「派二十個人送大小姐回府,再去稟告太夫人,說她瘋了……還有雲管家的屍身,也一併送回去。」
他相信,把雲想容交給謝太夫人,是最好的結果。
眼見明瓔已死,明璋重傷被捕,孟輝終於長舒一口氣,對沈予道:「侯爺,恕末將失禮,得公事公辦將您逮捕了。」
沈予「嗯」了一聲,沒做任何反抗,只看了一眼清意,對孟輝回道:「清意是受我連累,勞煩孟將軍放他一馬。」
「這……」孟輝很是為難,「幾百名兄弟都看著,抱歉。」
兩人的對話傳入清意耳中,他也萬分慚愧:「侯爺別替我求情了……我是個罪人。」
「叛徒!」明璋此時已瞧見地上的兩具女屍,發聲怒斥清意,「我白養你一場!吃裡爬外的狗東西!」
聽聞此言,清意「撲通」一聲跪倒在明璋面前,二話不說開始磕頭,眾人攔也攔不住。
沈予見狀怒極,立刻斥責明璋:「你說話可對得起良心?你若當真信他,豈會騙他來嵐山寺?」
明璋只冷笑回道:「我早有兩手準備,謹防這狗東西背叛。若他獨自前來,我妹會交代他去吹花小築,只可惜他帶了你過來,那便只有死路一條!弒殺龍裔可是大罪!」
吹花小築是天羅地網,嵐山寺是嫁禍之計。無論去了哪兒,沈予和清意都是必死無疑。
至此,孟將軍終於明白了前因後果,忍不住嘆道:「你這招真損!清意追隨威遠侯多年,即便他開口作證,眾人也會以為他是包庇威遠侯。」
明璋默認,又冷笑道:「甚好!小瓔沒白死!」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大丈夫固有一死,豈可淪落敵手?我明璋絕不受那侮辱!」
說完這句話,他狠心打算咬舌自盡,卻被竹影識破,迅速上前阻止他。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明璋的下頜被竹影打得脫臼,斷了他的自盡念頭。
竹影處置完明璋,又請示出岫:「夫人能說話嗎?明璋要如何處置?」
「交給……朝廷。」出岫艱難地開口,終於能發出一點聲音,但還是渾身酸軟無法動彈。
「把明璋交給孟將軍吧,也算他的功勞一件。」沈予也對竹影道,「孟將軍大義助我,二百兄弟不懼埋伏上山,很是難得。」
話到此處,他又對孟輝豎起大拇指:「既忠於君,又仁於義,這份功勞孟將軍受之無愧。」
言罷,沈予看了看烈日下那二百禁衛軍,肅然道:「今日我沈予身犯重罪,兄弟們還肯上山助我,此等恩情沒齒難忘,請受沈某人一拜。」
他說著便要單膝跪地行軍禮,卻被孟輝一把扶住:「侯爺見外了,如今不必再說這些,當務之急是趕緊回京,對聖上解釋個中緣由,爭取從輕發落。」
聽聞此言,沈予亦是一陣咬牙切齒:「我原本以為逮捕了明氏餘孽,或可將功折罪……如今……」他的目光望向地上那一攤鮮血,長長嘆了口氣。
孟輝亦是蹙眉:「您放心,我會將事情原委盡數稟告誠王殿下,他會為您說情的。」
沈予只沉默不再多話。他知道孟輝是在安慰他,且不說「弒殺龍裔」是死罪,單看天授帝唯我獨尊的性格,便不會忍受旁人如此忤逆。尤其沈予自知已不是第一次了……
這一次看似險勝,其實他還是輸了。
出岫與竹影在旁聽著兩人對話,亦是感到憂心忡忡。
此時沈予已回過神來,見不遠處的半截寶塔已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便道:「為保險起見,咱們還是離遠一些,省得這塔砸下來。」
眾人聞言紛紛後退,將塔前的大片空地讓出來,只余兩具冷透的女屍躺在地上,這場景顯得異常凄涼。
出岫看到其中一具女屍的臉上隱帶焦黑,已猜到是誰,此刻竟是不忍再看。她別過頭去微闔雙眸,對竹影輕聲交代道:「殮了她們吧。」
竹影聽她聲音又清亮幾分,心中也更放心一些,便對暗衛打了個手勢。幾名暗衛立刻上前,解下披風蓋在兩具女屍身上。
恰好,那寶塔顫動幾下,竟是再也承受不住一絲外力。
竹影見狀連忙喝道:「退回來!」暗衛們應聲,敏捷地退散四周。
但聽「轟隆」一聲驟響,伴隨著碎石不斷落地的聲響,那半截搖搖欲墜的寶塔,終於轟然倒塌,也將兩具女屍埋葬在了廢墟之中。
地上揚起一片塵土,瞬間將眾人眼前蒙上一層迷霧。良久,煙塵緩緩散去,嵐山寺內曾經最高的一座建築,再也不復存在。
便如同明氏一族,曾高高在上,曾睥睨眾生,曾俯覽一切,而如今,終於化塵作土,輝煌寂滅。
「侯爺,得罪了。」孟輝最先回過神來,又恐雲氏暗衛會把沈予救走,於是他先發制人,命手下送上一雙鐐銬,親自為沈予戴上。
沈予沒有反抗,任由孟輝拷上自己。他再看了一眼竹影:「我抗旨不遵已是事實,如今又涉嫌弒殺龍裔……還是先回京認罪,一切后議。」
竹影神色也很凝重:「侯爺放心,等我將此事稟報太夫人,再行商議營救之法。」
沈予沉默點頭,孟輝便率領二百禁衛軍,先行押送沈予、清意和明璋下山。
出岫見事情終於了結,回想個中兇險,也是余驚未定。她盯著那堆廢墟半晌,才低聲說道:「回府吧,將她們兩人的屍體殮好,一併送給那名將軍。」
竹影沉聲領命,留下了數十名暗衛在此善後,其餘人馬則返回了雲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