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7章 步搖

在來到了校場之後，面對著幽州軍這邊的疑惑。

這群老兵們，猩紅著眼眶，咬著牙齒，堅韌的吼道：

「幽州軍老將張青，歸隊。」

「幽州軍老兵陳二，歸隊。」

「幽州軍老兵徐虎，歸隊……」

「當年追隨將軍幽州城內力拒突厥。」

「獨闖虎穴，破萬陣，斬殺突厥格倫，何等霸氣恢弘。」

「今老驥伏櫪，就讓末將（屬下），再隨將軍您一戰。」

「不血洗高句麗，誓死不休！」

「您，若是在天有靈，就跟隨我們一起，親眼看著我等為將軍您，報仇雪恨！」

……

李秋，這個名字，對於整個幽州地域來說。

是一種永遠都不可替代，近乎圖騰的存在。

在這樣一種無比巨大的悲痛之下。

整個幽州軍，七十餘萬兵力，傾巢出動。

這樣一支合計百萬之眾的大軍，殺氣衝天，朝著高句麗嗜血般進軍而去。

在大軍的隊伍前方。

此時的羅可心，披麻戴孝，一襲白衣。

自打接到那噩耗之後，除了痛哭之外，就再沒見她說上一句話。

一直跟隨在她身旁的荊無命和羅良等人，也是滿心的擔憂。

而此時此刻，在羅可心的內心深處。

則是哀莫大於心死。

望著眼前這一切熟悉的場景和土地，都留有她和李秋兩人間的過往，甜蜜。

與生死離別。

她的心中，也處於了悲痛的極點。

「夫君。」

「你在那邊等一等可心。」

「在為你報仇之後，可心就來陪你了！」

……

在大唐這樣一種泰山壓頂，無比恐怖的態勢下。

臨近的那些藩國，哪一個又敢不戰戰兢兢？

在得到這個消息后，吐蕃的棄宗弄贊，第一時間就帶著幾乎全部的貴重草藥趕到了長安。

第一時間申辯自己的冤情，和絕無半分加害太子殿下的意圖。

不過，在這種時刻，所有人都對外域人充滿了敵意。

也沒人去理睬他們。

讓棄宗弄贊松下一口氣的是，大唐這邊已經看出來了高句麗的栽贓嫁禍。

貌似並沒有對吐蕃出兵的架勢。

而在高句麗，他們的攝政王淵蓋蘇文，自然是嚇得半死。

連連斥責屈和泰廢物，暴露了行蹤，將禍水東引。

在刺殺了李秋之後，他就應該自盡而亡。

而不是貽害了整個高句麗的所有人！

隨後，淵蓋蘇文也是想棄車保帥。

直接將屈和泰綁在了城牆之上，以求獲得大唐最後的寬恕。

可是，這一切，自然是他痴心妄想。

在羅可心憤怒的號令之下，紅衣大炮，萬弩齊發。

那屈和泰連帶著土牆，瞬間都被轟炸的支離破碎。

縱使在死之前，屈和泰心中也沒有絲毫的後悔。

只是在詫異，自己精心安排下的這一切，又是怎樣被識破的？

眼看著和談失敗，淵蓋蘇文且戰且退。

朝著深處跑去。

可是他卻沒想到，自己暫時躲過了大唐的鐵騎。

卻最終死在了大唐的水軍，巨艦之下。

在高句麗的海域岸邊。

來自滄州的大唐海軍艦船，悉數出動。

猩紅著雙眼的杜構和高侃兩人，直接下令轟炸。

直到將全部的紅衣大炮的炮彈打光，火藥用光為止！

於是乎，整個高句麗的沿海一片地域，都籠罩在了紅衣大炮的恐懼之下。

高句麗，就此滅亡在大唐的怒火之中。

……

遠在長安城，東宮之內。

外面的喪事，早已經準備妥當。

整個長安城，一連數日，不分晝夜，都掩蓋在百姓們的哭泣聲中。

這階段的長安，沒有宵禁，沒有早朝，沒有了往昔的一切。

有的，只是悲傷。

感受著李秋最後時刻的氣若懸絲，一直靜靜陪在他身旁的雲中，突然間想起來了什麼。

於是乎，雲中帶著一絲來自本源的驚恐，生命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主動去聯繫了系統。

隨之，她就驚奇的聽到了，在這段時日里，系統不斷在已經陷入昏死的李秋的耳邊不停重複的警報。

【……宿主能量水晶不足，急需補充，否則宿主將有死去的風險……】

聽著這不斷重複的話語，雲中嘗試著，壯著膽子，將自己的狙擊槍放在了李秋近前。

隨之，讓雲中驚喜的事情終於出現。

隨著一陣光芒的閃過，狙擊槍消失於無形。

李秋的呼吸，竟然驚喜的強健了几絲。

在這樣的發現之後，雲中簡直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心情是如此的驚喜和激動。

隨之，她又找來了赤兔馬，自己的絕影，李秋的方天畫戟。

甚至是自己的金絲軟甲。

幾乎能夠找到的一切，都已經被雲中找來，全部都被系統回購掉。

李秋的狀態，也確實已經改善了太多。

可是那刺耳的系統提示音，卻仍是在不斷的重複著。

也就在這時，雲中的目光中由上及下，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

最終，在鼓足了全部勇氣，停頓了數個呼吸之後，雲中還是做出了這個她萬分不舍。

卻又必須得去做的抉擇。

也就在這抉擇之後，那該死的，刺耳的系統警告聲，終於戛然而止。

可是雲中也已經發現，自己身體里的力量和生命，也在快速的消散。

自己的身體，也如同方才的一切一樣，開始漸漸的化為點點星光。

只不過，速度要更慢上一些。

可能，在這個世間，還能最終留給雲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這也是自己，最後的，一段珍貴的時間了……

在這時間的前一半，雲中靜靜的，輕輕的，乖巧的依偎在了李秋的懷中。

感受著李秋越發強勁的呼吸，身上那熟悉的氣味。

就這樣，臉貼著臉，好想一動也不動，永遠的都保持著這樣。

直到這最後的時間過去大半。

雲中才終於起身，眼含淚水的，將頭上的步搖摘下。

輕輕的放在了李秋的枕畔。

這步搖，是當初李秋贈送給她。

也是雲中在這世間，少有的，真正屬於她的，珍愛之物。

自己不在了，希望這步搖，能替代自己，永遠的繼續陪著他。

隨後，雲中最後一眼流連，又忘了李秋最後一眼。

然後就帶著淚水，再不回頭的衝出了房間。

來到了這屋脊之上，快速的奔著著。

在這生命中的最後一點時間裡，她想要再親眼看一看，這熟悉的長安。

自己曾經在這裡生活過的軌跡，那些事，那些人，那些往昔……

隨著時間的一點點過去，雲中路過了東宮，父皇上朝時的太極殿。

母后曾經生活過的立政殿。

當然，還有她最為熟悉的北平王府，還有芙蓉園。

此時此刻的她，好想念步搖響動的聲音。

這是她在世間唯一的一件真正意義上的心愛禮物。

她平素里最喜歡的，就是在自己奔跑之時，聽到那步搖的靈動、清脆。

最終，當雲中走遍了長安城每一處擁有回憶的屋脊后。

沿著芙蓉園的方向，繼續往南。

也就在她遠離了所有人的視野中時，她的身體，已經徹底的開始霧化。

同之前的那些東西一樣，開始化為點點的星光。

在最後的這時光里，雲中心中回憶起了這個世間的種種美好。

可心，武珝，義父、義母，父皇、母后，有樂……

還有文治、武功、小太平，荊無命幾個徒弟，以及同李秋之間的一幕幕往昔。

真的好溫暖，好不舍……

曾幾何時，雲中也曾想過，自己會不會同李秋之間也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現如今，似乎一切都不可能了。

在這最後的最後。

一滴眼淚悄悄的從雲中的眼角滑落，與那些點點星光一起，徹底的消散於無形……

也就在雲中徹底的離去之後，床榻上的李秋也終於真正的醒來。

剛才所發生的那一切，以及雲中的全部悲傷，感受，留戀，他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隨之，一股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的痛，將李秋的整個人徹徹底底的包裹。

「雲中！！！」

李秋緊緊的握著那仍帶有雲中余香的步搖，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