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冷靜地盯著夏世民,就像是盯著一個陌生人般,「我只知道,夏天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而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一個小三的兒子登堂入室,有他沒我!更別說娶我的女兒!除非我死!」走到辦公室門邊,手,輕輕搭上門把手,輕輕回頭,眼角的餘光泛著深深恨意:「你背叛了自己的結髮妻子,現在,想要成全這個孽障,要搶走屬於我的東西,我的女兒。你覺得,我比媽更好騙嗎?」但凡是一個有血性的人,就不會答應他的任何要求!夏憶為自己的母親,抱不平,一個男人是事業有成時,便在外面有了人,夜不歸宿,卻打著養家,為了孩子的晃子,當她在醫院裡第一次見到祁暖時,她就知道,這個狐狸精留不得。她找人開車撞了祁暖,卻沒想到,祁暖沒死成,被送進了軍區總醫院救護。她走頭無路,只得撥掉了祁暖的氧氣管。如果害了祁暖一條命,非要用她的孩子來賠罪,她夏憶,認了!「如果,我媽媽還在世,你覺得,她會容許祁愷威進夏家的門嗎?」夏憶沉溺在自己的仇恨世界里,壓根沒有注意到夏世民身體的異狀。夏世民又何嘗不知道他對不起任何人,只得輕輕按壓住自己不安的心臟,努力用平穩的語調道:「不管我以前犯下什麼樣的錯誤,都改變不了小威是我的孩子的事實,小威並沒有錯。」更何況,當年的事情,並不是夏憶想的那樣!「是啊,男人犯下的,都是應該犯的錯,背叛,拋棄,新歡,就是男人的世界,難不成,有人拿著刀架上你脖子上,讓你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麼所有男人犯錯后,都給人一種情有可原的錯覺?「小憶!」夏世民聲音哽咽,他是多麼想告訴夏憶,夏天懷了小威的孩子,他們一定要結婚!可現在的夏憶,根本不會為夏天做任何念想,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只會逼著夏天打掉孩子!他這個做外公的,又怎麼忍心看著自己疼了半輩子的孫女受盡痛苦!視線不禁意地落在之前安靜放置在桌上,此時卻碎成一地細屑的瓷杯,心頭一陣煩悶,又想到小威這段時間受盡委屈,越發覺得自己無能。又想到兩個孩子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更加心痛不已。無力地閉上雙眼,「我說過,夏氏會分成三份,你,小威,夏天都會有份!」「我死都不會將女兒嫁給祁愷威!你就死了這條心!」夏憶說完,趾高氣揚地離開總裁辦公室。離開時,周秘書恭敬地向她躬身。可是夏憶根本就想多看一眼。周秘書推開辦公室大門后,臉色倏然大變。「總裁!總裁!」周秘書看著這一地的狼籍,加上總裁壓根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果不是下面有個項目出了點問題,他都不會推開辦公室的門。立刻撥打急救中心的電話,當忙碌了半天的夏憶接到通知電話時,嚇得臉色慘白。難道,她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老爺子就昏過去了?顧不得辦公桌上堆積成山的文件,夏憶跟在周秘書身後,瞥見老爺子毫無反應的臉,手掌一陣輕顫。不敢靠近,只得跟在醫護人員身後。她又驚又怕,她怕,如果爸爸就這樣,再也醒不過來……「爸……」油然而生的恐懼,讓她再也顧不得平日里苦心經營的女強人形象,哇的一聲就哭出聲來。「爸……您睜開眼看看我啊……爸……你快醒醒啊……」淺淺的抽泣聲,夾雜著滿臉的懊惱,夏世民很快就被醫護人員推上救護車。夏憶跟著救護車離開,獃獃地盯著夏世民那平靜的慈祥面容,緊緊握住他的手,不肯鬆開一刻。做過急救措施后,經過短暫時間的休息,當夏憶感受到夏世民指尖的輕顫時,立刻驚喜地流下了眼淚。可是當夏世民瞥見身旁陪著的人是夏憶時,輕輕別過頭,小聲呢喃道:「小威……讓他和夏天來見我……」夏憶一時氣極,憤憤地鬆開他的手,每一個字幾乎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爸,我是小憶啊!你一定會沒事的!」夏世民似乎不肯鬆懈,繼續掙扎著要見祁愷威。滾燙的清淚,幾乎灼傷夏憶的臉頰,可他乾涸的唇,輕輕蠕動著,夏憶卻聽得不夠真切,湊上去,也聽不明白。可從夏世民那不斷重複的唇形中,夏憶幾乎清晰地辨認出,他在叫小威……「夏先生,請不要激動,盡量休息。」醫生說完,對夏憶道:「請問夏小姐,夏老爺子之前,是不是服用過處方葯?我們需要準確判斷,避免藥性相剋。」「我具體也不是很清楚……」夏憶冷靜道,雙眼無神。醫生只得提取夏世民喉管的未完全融解物進行化驗,不一會兒,醫生緩緩開口:「是救心丸。」瞥了一眼夏憶疑惑的模樣,繼續解釋道:「是一種治療、緩解心臟病癥狀的處方葯。」夏憶如臨悶頭一棍,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有心臟病!心底莫名一陣自責,眼眶越發泛紅。「那之前,夏老先生是不是受到過什麼重大的精神刺激?」夏憶眼神迷離,雙眼含著淚,「是我的錯,我不該和他吵架的……可我根本不知道他昏倒在辦公室了……」醫生嘆了口氣,也明白了幾分,「夏老先生畢竟年事已高,又有繼往病史,為人子女,卻惹得父親心臟病發,如果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太不應該了。」剛才還牙尖嘴利的夏憶,此時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就算給夏世民做了相應的急救措施,可夏世民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那蒼白的臉色微微發青,就在呢喃自語時,再次陷入昏迷!「夏小姐,還請做好心理準備,夏老先生現在的情況不是很樂觀,還是把直系親屬叫到醫院來比較好。」醫生明白夏家這樣的豪門世家,對遺囑一事,必定萬分重視。對醫生的建議,夏憶只覺得無助。住院手續是周秘書辦好的,而夏憶只是呆愣在醫院外的走廊上,整個人有一剎那的神智不清。如果知道夏世民心臟不好,她是斷然不會和他大吵大鬧的。可現在,她完全被嚇傻了。好半晌,才緩緩拿起手機,指尖一個顫抖,手機幾乎立刻從她手掌心滾落,喉頭一陣乾涸,視線一片模糊,胸口處悶得慌。咬緊牙根,撥通了盛天雄的號碼。盛天雄接到電話時,本來打算直接關掉,畢竟正在開會,可是當他按下接聽鍵,聽到妻子隱隱的抽泣聲時,心頭猛然揪緊。當盛天雄趕到醫院時,卻發現整整一個小時,夏憶依舊站在醫院走廊上吹著冽骨的冷風。「你怎麼不進去?」原本想要開口責備妻子幾句,可當他發現妻子滿臉的淚痕時,再狠心一點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夏憶一想到爸爸是被她氣得入院的,越發顫抖得厲害,無法剋制地哭出聲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他一直都那麼硬朗……我寧願和他冷戰,也不會和他大吵大鬧……」看著妻子哭得如此傷心,盛天雄隱隱意識到哪裡出了問題,卻又不敢直接問妻子,只得輕擁著她,為她提供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好了,先去看看爸爸吧!」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盛天雄一聲嘆息。當護士急急忙忙找到夏憶時,終於鬆了口氣,可護士說出的話,卻讓夏憶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請問您是夏小姐吧!夏世民先生病危,現在需要真系親屬簽字!您快跟我來吧!」手術室外,夏憶對上周秘書的不滿目光,輕輕別開頭去。儘管周秘書什麼都沒有,可那抹眼神,分明在無聲地責備她的臨陣退縮與任性!通知書上那些條款,夏憶根本不敢仔細看,總而言之,就是病人手術台上,有各種不確定的因素,會導致病人直接死亡,如果意外死亡,與醫院無關。夏憶從來沒有覺得死亡離她如此近。她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偷偷摸進祁暖病房的那一刻。她又想到了那個一出世便被宣判死刑的孩子。感受著盛天雄胸口處傳過來的溫暖,胸口隱隱生疼。死亡………夏憶不禁想起有一次,冬天時,不小心生病,吵著鬧著要吃西瓜,那個時候家裡條件不好,爸爸硬是給她變出了半塊西瓜,讓她烤著火爐,吃得心滿意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冰霜染白了爸爸的雙鬢。總是向他索取,卻不曾說句謝謝。多想和從前一樣,被他頂得老高,逆風而行,也不會害怕。多想和從前一樣,牽住他溫暖的大手……夏世民竭盡全力,給了她最好的一切,而她卻不曾回報點滴。護士見夏憶沒有反應,以為自己問錯人了,此時盛天雄上前一步,「我是他的女婿,我來簽吧!」護士微微皺眉,「這種時候,還是直系親戚簽比較合適,不是說他女兒在嗎?」「我,我不簽。」……碎叫去,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