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火舞烤肉

第41章 火舞烤肉

第41章火舞烤肉

因為辭退了廖紅覃,景逸又不允喬初熏下廚,無奈高翎只得一大清早出門到城東集市僱人。折騰多半日也沒找見個合適的,未想半路竟遇見孟莊主夫婦倆。

三人曾在府衙有過一面之緣,這孟家兩口子都是個熱心腸的,在馬車裡見到高翎滿頭大汗在街上走就將人叫住。待問清楚緣由,那孟莊主拍著高翎肩膀哈哈大笑,連聲道「不是難事」,差了個隨從借馬匹趕回山莊,幫高翎找人去了。

高翎一見這陣勢也知攔不住,嘴上功夫又比不過孟夫人俐齒伶牙,只得拱手道謝,心裡一徑琢磨回去免不得跟景逸下跪請罪了。雖然對方是真心實意,可無緣無故欠了份人情債,接受一方多少難免要覺得彆扭。再加上景逸生平最不喜欠人恩情,眼下事情雖然是辦成了,高翎卻心裡沒底後背泛涼。

這孟莊主也是個直腸子,做起事來那真說一不二,吩咐手底下人待會兒直接將廚子給送到景府。可景逸那兒接不接著還兩說呢!到時再因為這點事鬧得兩邊不愉快,且間接折了伊青宇的面子,怎麼想都覺得不妥當。

這邊高翎邊苦笑邊一迭聲的道謝,那孟夫人倒是看出些門道來,扯了下孟莊主袖子,笑吟吟道:「正巧上次與公子那位也沒聊盡興。既如此,不如就勞煩高先生幫忙傳個話,待我們稍逛會兒,今日傍晚咱們到城南『火舞』一塊用個便飯,由我家老爺做東,正好有些生意上的事想向公子請教,公子那位也要來呀!」

高翎腦子轉的也快,忙朝二人一拱手:「找廚子的事,高翎在這先帶公子跟二位道謝了,我待會兒就回府跟公子說。聽說前面新開個茶樓挺不錯的,這樣,我帶公子做東,請二位吃個茶。孟莊主,夫人可一定要賞臉!」

孟莊主自是笑著應承下來。因為孟夫人懷著身子,三人遂緩步走著往茶樓去。待將二人安置好,高翎便快步趕回府,跟景逸將前因後果講述清楚。

景逸倒未多苛責,只叫了兩名影衛過來,讓小晚出去通知大夥,晚上去「火舞」開葷。自然,是不可能讓對方請自家二十多人吃飯,景逸讓小綠過去茶樓傳話兒就告訴說,一起吃便飯自是沒問題,但一定要他這邊付銀子。喬初熏則趁著幾人說話的當兒,過去后廚將中午剩下的飯菜給高翎熱了端來。

如此,廚子的事算是暫時解決了。別的不說,孟氏莊園的飯食景逸和喬初熏也吃過,絕能趕上一等酒樓大廚的水平。另外經過喬子安的事兒,也能看出這孟氏夫婦倆人確實不錯,這回又上趕著給幫忙,景逸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人,便打算借這次吃飯的事交了孟莊主這個朋友,也還得對方盛情一片。

待到了距離約定時間相差約有半個來時辰,景逸便和喬初熏率先出了門,兩人早就說好一路溜達著過去,其餘高翎等人則時辰差不多了,直接坐馬車到「火舞」便好。

「火舞」是前不久才新開的一家飯莊,主打各種烤炙類食物,那股子烤肉香半條街外便能聞見。兩人拐過街角來,喬初熏輕扯了景逸衣袖,略有些踟躕的道:「公子,算日子那位孟夫人也臨生產了,咱們請人在這家飯莊吃烤食,會不會不太合適?」

景逸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不礙的。之前小綠過去訂桌已經問過,這家除了各類烤炙吃食,最有名的便是幾款秘制燉湯。人家兩口子都是會吃的,要不合適哪裡會主動約在這種地方。」

喬初熏點點頭,咬唇看著景逸側臉,又轉過眼看向前方。景逸眼角瞥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便握了握攥在掌心的手,緩聲道:「有什麼話就說,想問七笙教的事?」

喬初熏抿抿唇角,沉默片刻,方才輕聲道:「那個人三番兩次借各種法子送玉石來,那幾塊玉石,拼在一起應該是只玉笙吧?」喬初熏說這話,並不是非要景逸一個明確回答,只是將心中長久以來的疑慮一股腦傾倒出來,且越說憂慮之感愈重,「那隻玉笙是絳紫色的,全汴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公子平日最嗜絳紫……」

是她想多了么?為何從一開始她就隱隱覺得,這個人,是沖著景逸來的,而不單純是什麼七笙教的教徒在示威或者叫囂。

景逸聽到這突然停下腳步,拉著喬初熏雙手,看著她的眼道:「誰跟你說我最喜歡紫色?」

喬初熏微一怔愣,被問得有些懵:「過去在汴京時,大家都這麼傳……」

景逸搖頭,面色稍顯冷峻:「我過去是有一段常穿絳紫色的衣裳,可那都七八年前的事了。這些年我少在汴京停留,穿衣也不拘顏色,初熏你好好想想,這話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聽人說的?」

喬初熏仔細回想半晌,有些遲疑的道:「就是這兩年的事,好像是……在那個七笙教的事鬧出不久,我聽小袖給我講的……」有一段時間,好像那些媳婦兒姑娘們都在傳……

景逸追問:「除了說我喜歡紫色,他們還傳了些什麼?」

喬初熏抬眸看了景逸一眼,又低下頭道:「其餘也沒什麼……」多年來關於三王爺府的風評,一直不大好。說起景逸來,也不會有什麼好話就對了。

景逸一見她這副模樣,也猜到個大概,便低下頭湊近些,笑著道:「這還沒過門呢,就一心向著為夫抱不平了?」

喬初熏被他調侃的臉頰微燙,撇過臉不去看他促狹目光:「公子瞎說什麼呀……」婚事都還八字沒一撇呢,怎麼就「為夫」了!

景逸覆上她的手將人摟的更近些,一本正經的道:「怎麼是瞎說了?我不早跟你說了,過兩個月就辦,你家那邊也不用你操心,該給的東西一樣也少不了,你就安心陪在我身邊就行了。」

喬初熏微低著頭,也沒那心思跟景逸掙扎,眉眼染上些許黯然:「可我爹那……」無論如何說,當初都是逃婚出來的,她又是長女,家裡宗族肯定早都鬧翻天了。如今貿然提出跟景逸的婚事,再加上景逸的特殊身份,還有二娘那邊的煽風點火,事情肯定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景逸撫著她的背,低聲安撫:「沒事的,相信我。」抬手挽了挽喬初熏耳畔髮絲,捧著她臉頰示意她抬頭看他:「這些事都交給我。你要煩,也該煩惱到時穿什麼樣式的嫁衣,戴哪款珠釵,或者成親當晚喝合巹酒時配哪幾樣菜,嗯?」

喬初熏被他說得芳心撩動,隨著他的話腦海里一一閃過相應場景,難以抑制的彎起唇角,看著景逸的眼,嗓音溫甜:「公子,你對我真好。」

她從前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一天被人這樣捧在心尖上寵著憐著,且這個人,也是她打從心底里真心喜愛並尊敬的。這種感覺,真如含了一塊蜜糖在口,那股溫溫脈脈的甜意,從唇齒一路甜到心間,直至四肢百骸都是一片融融暖意。

景逸見她終於綻出笑容,也鬆了口氣,淺笑著道:「這就叫對你好了?」還真是容易滿足,單是口頭允諾,就把她高興成這樣。待到所有承諾都完成那日,不知她又是怎樣一番神情舉止。

喬初熏點點頭,指尖輕觸景逸手背,略顯羞澀的轉臉:「咱們趕緊走吧。說好是公子宴請,遲到不好。」

待兩人進到飯莊,孟氏夫婦已經在雅座坐了,高翎在一邊陪著。其他影衛則被安排在隔壁一間大些的屋子,剛剛二人路過的時候,那些人已經點好菜品,正研究哪樣酒配著吃烤肉最香。

幾人見了面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飯菜是高翎過來時便打點好的,各自落座后,有妙齡女子過來斟茶。

幾名女子衣著較一般飯莊酒樓的火辣許多,是以色澤艷麗的層疊薄沙纏縛,脖頸手腕腳踝都露在外頭不說,還裸出嫩生生一截腰肢。面容五官也不似中原人士,高鼻深目,嫵媚異常。再加上輕聲慢語間稍顯古怪的吐字發音,喬初熏很快明白過來,這幾名女子應該是西北一帶的蠻族姑娘。

雖然正經覺著新鮮,喬初熏也不大好意思直盯著人瞧,只看了兩眼,便微垂眼帘,眼觀鼻鼻觀心看著自己手裡的茶盞。旁邊孟夫人見這情形,「噗嗤」一聲就笑出了聲,拍著喬初熏手臂嬌聲道:「妹妹想瞧便瞧,她們和咱們中原女子不一樣,不怕人看的。」

孟夫人話音剛落,旁邊為喬初熏斟茶的女子似乎也聽懂了些,笑盈盈朝兩人點了點頭,還操著不太流利的漢話問了句:「我們這有一種勝茶酒,配烤肉吃最好,小姐要嘗嘗嗎?」

喬初熏一聽這名字也挺好奇,便重複了遍名字:「勝茶酒?」

孟夫人顯然不是頭回來,對各樣物事都頗熟稔,見喬初熏對這感興趣,便笑吟吟朝她眨眨眼:「這家店子里的酒,是可以論盞賣的,既然想嘗,就讓你家公子買一盞給你嘗嘗唄!」

喬初熏還來不及阻止,那邊景逸已經吩咐下去,說來幾盞嘗嘗,順便隔壁屋子也每人一份兒給送過去。喬初熏也不好再說什麼,只露出一抹淺笑,輕聲朝孟夫人道了句:「我酒量不很好。」

兩人是挨著的座位,孟夫人方才說話間已經將人仔細打量,這會兒便湊到喬初熏耳邊,語含笑意悄聲問道:「看著臉色比先時好了不少,是自己注意調養著吧?」

喬初熏也不知該如何接這個話,只訥訥點頭勉強遮過去。垂眸的同時瞥見孟夫人高高挺著的肚子,一時捺不住好奇,便輕聲問:「差不多該生了吧?」

孟夫人唇角噙笑握了她一隻手,擱到自己腹上:「剛跟你說話的時候,就一直在動。好像從在山莊你幫我那次,每次見到你都會動的厲害,看樣子我兒子挺喜歡你吶!」

喬初熏也被她這話逗的一樂,手也不敢太施力,只輕輕撫著,一邊溫聲囑咐孟夫人一些注意事宜。當年她娘就是生她的時候難產過去的,長大之後她每每見到懷著身子的婦人,心裡總升起一種難言的情緒。總覺得女人在這時候格外脆弱,需要身邊人好生照看。

孟夫人雖然平常看上去挺大大咧咧的,這會兒倒也耐心聽著。待喬初熏說完,便握著她的手道:「姑娘你懂得真多,等我兒子出世了,你做他的乾娘好不好?我也沒個姊妹兄弟,我本人又不識字,你做他的乾娘,可以幫我管教他……」

另一邊孟莊主也和景逸聊生意經聊的起勁兒,這會兒聽到兩人說認乾娘的事,那孟莊主倒是先不同意了,溫聲數落自家夫人:「嫣兒你也是糊塗了,人家還是未出閣的姑娘,怎麼好給咱們孩子當乾娘?要認也得等景公子和姑娘先把喜事辦了,你說是吧,景公子?」

喬初熏被這兩口子你一言我一眼說的愈加尷尬,景逸倒一直微微笑著,面上一副無可無不可的表情。很快各樣飯食都端上來,高翎在一旁招呼著布菜敬酒,這事也就沒再提起。

其中有一道烤鹿肉,外皮烤的微焦,內里肉質卻嫩的流油滴水,應該烤前用調味汁腌漬過半日,肉塊是從內里往外滲著滋味香醇的汁水。鹿肉原本的味道就鮮美,再加上這家飯莊廚子腌肉的調味汁做的地道,烤肉的火候掌握的也好,因此做出的烤鹿肉真叫一絕。

另外幾道烤炙食物也做的各有千秋,有的是濕烤,有的則是干燒。比如其中一道干燒鵝脯粒,烤之前未經腌漬,烤的時候也沒加任何佐料,只燒好后,沾著調製好的醬料和五香粉兩樣佐料,一濕一干,一濃醇微甜一乾鮮稍辣,又自是另一番風味。

再品一口所謂的勝茶酒,酒液清醇微辣,極解油膩,配著烤肉吃最是適合。半盞酒下去,喬初熏吃的嘴唇紅潤微腫,臉頰粉嘟嘟的,飯量都比平常大了一半。孟夫人已經好些日子都不敢喝酒,只吃了不少烤肉,又喝了一盞燉烏雞湯,笑孜孜的跟喬初熏講著小話兒。

一桌人吃喝的正酣,冷不防孟莊主突然轉了話題,有些神秘兮兮的問景逸:「說來公子到此地也半年有餘了,可曾聽過越州蘇家?」

景逸不動聲色將喬初熏手邊酒盞拿過來,又給她端了湯盅過去,一邊應聲道:「未曾聽過,有什麼說道么?」

孟莊主喝的滿面紅光,連擊了兩下桌面,有些激動的道:「自是有的!我們初搬來的時候,這蘇家在越州當地可是有名望族,那個蘇小公子當時不過十四五年紀,長的是粉雕玉琢哪!」

「景公子知道看殺衛玠的典故吧?」孟莊主笑得頗有些深意:「我從前哪,可不大相信世上真有男人長成那樣。即便真有長得俊美無濤的,我以為也就是公子這樣。可那蘇小公子,長的那叫一個……」

孟莊主酒喝的也有點高,琢磨半晌,一拍大腿,來了句:「說白了,就是不像男人!要不是別人告訴,我都當他是個女娃兒看的。」

景逸因為家中雙生兄弟的緣故,向來不喜與人談論自己容貌,因此一聽孟莊主這話,以為他要講的多半是與那貌美少年有關的風流軼事,更添了兩分反感。但畢竟是與人相邀出來用便飯,且要表達謝意的,再加上對方說這話也是無心,也便沒說什麼,只一徑沉默飲酒。

那孟莊主接著道:「這蘇家的其他人,倒都生的一般。再加上這位小公子早慧,七歲能吟詩,十歲寫千言,家中對他更是寵的不得了。可到了大前年,大概是剛過了年這會兒吧,這蘇家小公子也不知是結識了什麼人,悄么聲兒帶人回到家裡,也不介紹給長輩認識,整天悶在自個兒屋裡足不出戶,聽聞府里的下人打從那房門路過,就聽見裡面總傳來古古怪怪的聲響,明顯不是一個人的。」

「家裡的女眷呢,卻開始生怪病,最後不到半年的功夫吧,這蘇家除了這位蘇小公子,竟先後都死絕了!」

景逸幾人聽到這兒,才是真的吃了一驚。那孟夫人顯然也是沒聽過這段,一邊捻著蜜餞果子吃著,一邊也是聽得極仔細。

喬初熏眨了眨有些朦朧的眼,轉臉看了景逸一眼,這故事聽著有些滲人哪!景逸一看她那神色,卻是好氣又好笑,虧這丫頭還聽得明白別人講的什麼,那什麼眼神啊?平常她哪會這樣子看他的,都成小醉貓兒了!

一邊轉著心思,景逸已經從桌底下捉住喬初熏一隻手,怕她待會兒酒勁兒再上來些,真鬧出什麼笑話來。

那邊孟莊主見幾人聽得認真,頓時講的更起勁兒了:「故事到這兒還不算完的!要知道,蘇家雖然人死絕了,可家大業大的,不是一兩天就會倒的,景公子知道,這做生意的,只要手底下人還照常經營,做老闆的即便幾個月不去鋪子,也沒事的。」

景逸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孟莊主又接著道:「這事情講起來,怪就怪在這裡。蘇家人死了沒幾日,這小公子就出面,將蘇家在越州的所有鋪子都盤了出去,生意都轉手交了人,只拿了幾萬兩銀子的銀票,隻身一人,走了!」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說法。」孟莊主有些神秘的壓低了嗓子,露出一抹笑,「不是說他認識了什麼人么。我琢磨著,甭管這人是男是女,肯定與這一連串的事脫不了干係。包括這蘇小公子將所有生意盤了換銀子遠走他鄉,一準兒跟那個人有關的!」

景逸這次倒是認真的點了點頭。不管這故事有幾分真假,但聽孟莊主這麼一路敘述下來,這蘇小公子交的朋友,絕對是個關鍵。

孟莊主又含入一大口酒液,咂了咂舌,吐出一口酒氣,慢悠悠道:「這故事裡,旁的人都不在了,可有一個人,二位卻是認識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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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熏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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