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是誰中計了
第183章是誰中計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其中「知彼」,最重要的是知道對方的兵力,好推斷自己是勝券在握,還是在以卵擊石。
而推算兵力,可以通過觀察敵軍兵營的規模、營帳和糧草以及後勤情況。
芒卯的斥候不是沒有去探,而是王翦的哨兵太過厲害,連殺五個斥候,使得魏軍中無人願意再去。
勉強差遣去的,也不夠盡心。
但魏忌的門客不是這樣。
「難道你要成為千古罪人嗎?」
還不夠多呢?
魏國門客在心中計算著爐灶的數量,看著眼前似乎怎麼都不夠吃的士兵,對雍軍的人數感到極度震驚。
這一回,最好能活捉芒卯,讓魏國丟掉城池,讓他們不得不調兵來援。
「殺——」數萬將士應聲前進。
然而留給魏忌等待的時間不多了。
原來是蒙將軍。
蒙恬向他走近,問道:「冷不冷?」
魏國公子,就這麼中計了?
不是很聰明嗎?
他們抹一把額頭的黑灰,聞著噴香的肉味咽下吐沫,叫苦不迭。
「本公子以為,王翦的兵力若真如諸位所判,如今他該輕取芒卯,而不是討幾個小戰爭的勝利。」魏忌端坐在几案后,慢飲清茶。
緊急做一批,還是能解燃眉之急的。
若在魏國北部的邯鄲,放在魏國南部的,就會很少。
一聲聲的催促,比往日還要心急。
「你們可知道,趙國已經亡國,如今你們是雍國的子民嗎?」王翦眯眼看著他們,冷聲道。
因為魏圉常常與他同席,龍陽君那張席子比別人的大出好多。
看來之前芒卯的計算,並無錯漏。
門客中的五人,偽裝成邯鄲郡的平民。
蒙恬瞪大眼睛道:「你再說一遍?」
雍國的大軍從西向東浩浩蕩蕩,統共駐紮在八個地方。只數清這一處,門客們便已經心驚膽戰,幾乎握不住手裡的柴刀。
行腳商人如今是雍軍的伙夫。
於是再燒再做,第一回沒有領到的也不著急,就待在爐灶旁等著。
……
他中計了啊。
像是捉迷藏,總不至於這裡有,那裡還有。
他們對視一眼。
他們總算和好,魏圉虛心聽從了龍陽君的建議,答應等門客探看消息,再下定論。
「不久前才知道,」門客恭敬回答,「我們願意做雍國的子民。」
「那就不要猶豫了!」
「公子,早下決斷吧!別等著王翦吃掉咱們二十多萬兵馬,到那時就晚了!」
一個聲音從殿門口傳來。
夜間五個人碰頭合計,忍不住重重嘆息。
王翦似乎已經不講兵法謀略,芒卯在信中說,他們「千軍萬馬、氣勢磅礴、攻擊時甚至不屑陣法」。
又一封軍中邸報送來,芒卯說王翦帶領大軍以圍合之勢,咬住了他的二十萬兵馬。
商人是趙國人,在魏國做生意。因為戰事,耽誤了回鄉。
「至於合適的時機,」姜禾道,「自然是等敵人刺探過軍情后。」
那時候姜禾不知道,三年後,她將作為魏忌的對手,在這個台階上,讀他中計的邸報。
「的確如此嗎?」
門客們踴躍報名,終於有四人被挑中,跟著大部隊連夜往西,接收轉運從關中送來的糧食。
聽他這麼說,眾人齊齊向他看去。
「殺——」王翦揚刀。
王翦立於陣前。
去就去。
「本君以為,」他輕挑細眉道,「公子考慮得很周全。所以本君也派門客去探看楚國邊境雍國攻陷的城池。你們猜那裡,蒙恬帶領多少兵馬?」
魏圉話音未落,門客們已齊齊起身施禮。
門客中的三人,偽裝成打獵的山民。
蒙恬知道這是為了迷惑魏國,但是他還是很著急,擔心他的士兵凍出個好歹。
「故而邯鄲那裡,最少有五十萬。」
糧草由牛車拉來,一車九十石。這四人一面運糧,一面估算軍力。
偶爾也有抱怨的,說道:「咱們這灶不夠多啊!應該再起二三十個!」
士兵戰得再直幾分,後腦幾乎要仰過去,清聲道:「回將軍的話,不冷。」
天剛蒙蒙亮,換防的士兵看到遠處有身披甲胄的將軍路過,哆嗦著站直了身子。
五日,等他們渡過黃河。
這十位門客,有兩個偽裝成行腳商人。
都說王翦治軍嚴苛,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機會跑。
三個門客小心翼翼從樹枝上滑下來,向遠處潛伏而去。
魏圉神情狼狽道:「你就聽為兄一句,快調兵吧!」
他覺得今日殿內的空氣有些悶,讓人忍不住心情煩亂。
或許,這是天命吧。
每日凌晨,雞還未叫,伙夫就起來切菜做飯了。
這是捨身求死的陣法,只為迷惑敵軍。
得趕緊逃走。
雖然這是他等待了很久的消息,但是突然聽到,還是難以置信。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還沒有出現。
勉強克制自己的情緒,魏忌看向坐在不遠處的龍陽君。
第二日再按照約定與那幾個偽裝成山民的見面,更加煎熬。
很久以前,她坐在這個台階上,讀魏忌寫給她的信。
今年秋天的第一縷桂花香氣,在止陽宮飄散。
就,再也別回來了。
他們藉助地勢,居高臨下觀察雍軍,用了兩個時辰,數清營帳數量。
「等到了合適的時間,王將軍可以用此陣出擊。」
按照雍國營帳的大小,一個營帳能住十人。這第一個軍營,便有不下七萬人。八處,比王翦宣稱的兵力還要更多!
雍軍的伙食很好,每個爐灶都點燃,大塊的肉丟進鍋里煮,成袋的穀子倒進去,很快就被前來領飯的各位伍長帶著大桶分光。
這是因為雍國的營帳只有那麼些,運去了邯鄲,蒙恬所在的魏國以南,就沒有了。
她那時候心心念念想著,等見到魏忌,一定要把自己知道的兵法都送給他。
王翦親自披掛上陣。
去做飯,正好可以仔細數一數爐灶的數量,用以計算士兵人數。
不著急,再看看別處,也再等等其他人的判斷。
「請公子殿下早下決斷!」
要助他掃平四海,天下歸一。
別說探查消息,他們一刻都不得閑。
雖然細皮嫩肉的身體經不住重活,但他們也算做了下來。
這陣法看似沒有章法,卻是鋪開了最寬的兵力,保證了最大的攻擊力。
發現他們的並不是將軍,而是一個到樹林里偷嘴的伙夫。伙夫三兩口啃乾淨骨頭棒,把這兩個門客押送到王翦營帳外。
蒙恬轉頭看向西面,沉聲道:「再等五日,本將軍帶你們,住進魏軍的營帳。」
一夜之間,駐紮在魏國南境提防雍國進犯的魏軍,只留下三萬兵馬,其餘盡數向北回撤。
說是上陣,其實現在擺的這個陣法,他只見過一次。
姜禾手持邸報,坐在桂花樹旁邊的台階上。
王翦那時凝眉細看,頓時懂了。
不屑,是因為仗著人多嗎?
魏忌神色陰沉,在點燃熏香的殿內踱步。
但國君的命令是,不準增加營帳的數量。
數日後,當這十位門客返回洛陽,陳述自己所見時,魏國公子魏忌卻仍然有些懷疑。
那是在宮中與國君辭行時,王後用手指蘸著茶水,在几案上為他畫的。
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一名斥候向他跑過來。
「不冷才怪。」蒙恬笑起來,「咱們沒有營帳住,眼下已經立秋,能不冷嗎?」
作為對手。
「誤闖軍營,還望將軍勿怪。」
「很好。」王翦點頭,「那就從做雍國的伙夫開始吧。來人,把他們帶下去,記入軍籍砍柴燒飯。」
雍國如今舉全國之力,也只有五十多萬兵馬。
「四萬。」龍陽君修長的手指伸出,比劃道,「帳篷都沒幾頂。」
今日魏圉沒有來,龍陽君的神情有些得意。
千古罪人嗎?
魏忌恨不得親自領兵前往北境,但是他總覺得,同姜禾那樣的人對弈,是不能掉以輕心的。
「魏忌!」
那將軍轉過身來,是一張年輕的臉。
反正被人押著,不去也不行了。
天氣越來越冷,再等下去,夜裡宿在樹林的士兵,就撐不住了。
眼下就等那兩個行腳商人打扮的了。
他看著瘦了好幾圈,風餐露宿之下皮膚黝黑的門客,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門客苦著臉,掩飾心中的竊喜。
他們既忠誠,又有能力。
所以從關中送來的糧草,十輛牛車裡,有九輛裡面拉著石頭;所以修了十倍還要多的爐灶,燒好的軍糧只吃十分之一,其餘九份藏進營帳;而那些營帳,每個士兵住一個,偽裝成五十萬大軍。
因為恰逢戰事,邯鄲有好些人被徵用運糧。
魏圉上前幾步,因為走得太快,險些踩到衣袍前襟摔倒。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四十多萬士兵,只有不足四五萬士兵能住在營帳里。
然而魏忌的手指摩挲著腰間墜著的三棱箭頭,斷然道:「再等等。」
「將軍,」斥候氣喘吁吁道,「魏軍動了!」
姜禾臉上沒有半點開心。
「采菱,」她輕聲喚道,「叫宗郡走一趟吧,本宮這裡有一封信,給姜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