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不護魏國的王族

第186章 不護魏國的王族

第186章不護魏國的王族

蒙恬的時間不多,這個道理不用姜禾講,趙政也知道。

但他沒想到,姜禾給出確切的時間,如此之短。

長壽麵勁道美味,趙政連吃了好幾大口,才點頭說話。

「今年秋天冷,入冬就早。三個月後,黃河說不定會結冰封河。阿禾你,是這個意思嗎?」

現在雍軍阻斷了黃河幾處容易渡河的渡口,但是若黃河結冰,魏國主力南下,蒙恬想要攻下大梁城,比現在更加艱難。

「是,」姜禾道,「所以要速戰速決。」

是別人的也便罷了,是他的,不可信,也不願接納。

她善良,但也足夠聰明。

速戰速決,他們先前為了迷惑魏國所做的一切,才不會白費。

他鄭重道。

千軍萬馬,四海潮生,他搶回了自己的女人,就不準再出任何岔子。

「你不捨得他死,對不對?」

沒有像今日這樣,她懷疑他的誠意,而他,懷疑她的私心。

他們從未爭吵過。

「陛下的將軍厲害,陛下的妻子更厲害啊。這說明,陛下最厲害。」

姜禾難以想象魏忌的屍體被懸吊在大梁城外是什麼樣子。

日雕月琢,無法撼動。

好在按照公子的預判,大梁城苦熬四五個月,是沒問題的。

「蒙大將軍。」

懷裡的人那麼高大,耳朵貼著他的後背,隱約能聽到他的心跳。

他也恨過自己遲了很多年。

「你知道孤不能去。」趙政道,「孤也不想你冒險。」

她不懂自己為何惱怒。

「然後揮師北上,」趙政眼中掠過一絲冷冽,「全殲魏國主力。」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姜賁身後,確認他是一個人來的。

他雖然氣到說不出話,但他的心跳告訴她,他是擔憂,是妒忌,還有些懷疑。

趙政猛然轉過頭,雙目圓睜氣息混亂,他的手按住她的手臂,難以克制自己的情緒。

城池被圍,糧草很重要。

趙政在心中咂摸著這八個字,唇角無聲勾起。

「只要雍軍不屠城,」姜禾道,「魏國的王族,我不護。」

這是君王的意志。

蒙恬轉過頭,認出了姜賁。

姜禾也起身,走到趙政身後。

她伸出手臂,環住了趙政的腰。

他凝神注視姜禾,稜角分明的臉在搖曳的燭光下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劍。

「孤以為,」趙政一字一句道,「你當年欠他的,在洛陽,在大梁城外,已經還完了。」

趙政轉過身,把姜禾擁在懷裡。

大梁城外,雍軍林立。

「即便已經還完,」姜禾道,「但是作為朋友,如果他死,我不想他暴屍荒野。」

「不,」趙政放下面碗,斷然拒絕道,「他們中大多都是魏忌的親信部隊,留著會出亂子。孤要全殲。」

既然身為王族,自然錦衣玉食享百姓侍奉,也自然身負家國責任、百姓生命。王族,理所應當為國生,為國死,故而她不護。

他沒有,不僅是顧慮還未準備妥當的戰事,更多的,是成全她的選擇。

「你不會,」趙政道,「阿禾你知道那樣只會死更多人。」

他不准她屬於別人,一分一秒都不能,是屍體都不能。

但是,魏忌終究錯過了她。

趙政鬆開她,起身幾步走到窗前,背影冷漠地站著。

雍軍向來有梟首示眾的傳統。

「說好了……」他遲疑著,還是答應下來,「一個月。城破即回,不準跑去陣前。」

那氣息相互抵觸又慢慢融合,理解卻也微微排斥,最終化作一聲清淺的嘆息。

全殲,方能安心。

藏鋒斂意,卻掩不住凌厲的氣息。

又喚回甜蜜的稱呼,說明他幾乎消氣了。

「你當孤的將軍是酒囊飯袋嗎?」趙政氣急反笑,「那裡不只有蒙恬,王翦的兒子王吉也在,他們兩個苦攻不下的城池,你到那裡三兩日,就攻下來了?」

魏國也得到一點喘息的時間。

夫妻同心,南下伐楚。

生,無所選擇。命,苦如黃連。死,更如草芥。

他明明可以把來搶奪她的魏忌就地格殺。

但是百姓不一樣。

「雍軍從不屠城。」

姜賁騎馬奔來,聲音爽朗。

她曾經在大梁城北,幾乎挫敗楚軍。

「這不是冒險,」姜禾更加大力地搖晃著他,「我從小學了那麼多,用不到,多氣餒啊。陛下總不會懷疑,我是要幫助魏國反擊雍國吧?」

「如果不是他,」姜禾深吸一口氣道,「十三歲那年,我便死了。」

前日才發起過攻城戰,雍國士兵用攻城車撞擊城門,投擲巨石,用長梯向上攀爬,密密麻麻的帶火箭矢射入城,大梁城紋絲不動,雍軍始終無法破城而入。

他那麼愛乾淨的人,怎麼能容忍肌膚潰爛、被禿鷲啃食呢?

「孤答應你,」趙政微微偏頭,視線從姜禾臉上移開,淡淡道,「等魏忌死了,孤不準蒙恬毀壞屍體。讓他買一口棺槨盛殮,入土下葬。」

雖然沒有說,他們二人間卻似乎有黏稠的氣息涌動。

趙政垂眉,清俊的臉頰露出一絲痛色。

他們滅掉城中四處燃起的大火,把新收集的火油、石塊搬上城牆,甚至把城門偷摸打開一個時辰,在城外收集石塊箭矢,把雍軍丟下的攻城車抬回去。

不管是攻打韓國,還是趙國,雍軍都沒有屠過城池,也沒有虐殺過百姓。

他知道她的虧欠,也知道魏忌的情深,所以那時在九嵕山下,他放開了她的手。

縱使有政見不合的地方,也常常三兩句就講清楚。

結婚一年來,恩愛甜蜜如膠似漆。

也有人搜檢雍國士兵的身體,從那些死屍上拿走他們身上帶著的乾糧。

他之所以能踏入雍國軍陣,是因為他手裡,拿著雍國衛尉軍代統領的腰牌。

「是。」姜禾的手搓揉趙政的腰,聲音更加柔軟,「我會思念阿謙,更會想你。所以我會快去快回,很快的,說不定,一個月就回來了。」

她也精通兵法謀略,或許走上一圈,便知解決之道。

趙政的身子微微鬆動,抬起左手,握住了姜禾放在他腰間的手。

拚死抵抗的敵國將領,甚至會得到懸屍震懾的「榮譽」。

趙政看著姜禾,看她明艷的臉頰今日素淡了些。眉心微蹙,似乎要辯解,最終卻放棄了。

他知道自己遲了很多年。

攻城戰打了一整日,到最後雍軍疲累,不得不退回軍營。

在他的惱怒中,姜禾的手臂掙了掙,最終有些委屈道。

到時候只需要化整為零,把魏軍散入雍國軍隊,他們很容易會被同化。這樣雍國增強了戰鬥力,也有了同楚國一較高下的資本。

「是姜公子!」

國君已亡,王國分崩離析,再勇猛的將士,也會倉皇失措的。

她總是,最會哄人的。

但往事不可追,他無力改變,只曾經感覺到姜禾的猶豫,品嘗過自己的妒意,然後決定繼續走該走的路。

況且魏國滅亡后,大梁城的百姓,便是雍國的百姓。

滅楚,可以提前三年。

「我知道,」姜禾輕輕搖晃著,「所以讓我去吧。我答應你,城破即回,接下來咱們夫妻同心,南下伐楚。」

「阿禾……」

這是軍紀,也是雍國納天下人入華夏族的雄心。

「趙政,」姜禾輕聲道,「我沒有別的意思。蒙恬攻不下大梁,讓我去吧,我可以。」

「臣妾在想,」姜禾輕抿嘴唇,停頓一瞬道,「若到時候城破滅魏,黃河以北的魏軍主力,或許可納降併入雍軍。」

既然是一個人,便不太清楚他此時是代表齊國來,還是代表雍國。

這是他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

「你弄疼我了。」

他被她搖得微微晃動,聲音也就不那麼堅硬。

趙政咬牙不語。

「不需要蒙恬去做,」姜禾道,「我去。」

屬於他和她,荊棘遍地不能回頭的路。

然後她要親眼看魏忌死去,親自安葬他嗎?

此時雍軍又一次準備攻城,戰鼓擂響前,突然有一個年輕人靠近大將軍蒙恬。

「姜禾!」

姜禾埋頭吃面,許久不再說話。

趙政拿起絲帕揩凈唇角,推開碗碟,雙手支撐几案,身子前傾,又無奈,又有些奇怪的情緒翻騰。

「不知姜公子此來,是有何事呢?」

「是這樣的,」姜賁把手裡的馬鞭揚起,指向魏國城池,「本公子準備進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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