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歸順
第220章歸順
「師父！」
鄭靈小跑著過來，並未說多餘的話，直接高舉雙手，呈上姜賁的回信。
姜禾取信轉身，徑直向燈火通明的正殿走去。
玄青色的衣裙在風中張開，如一隻向光芒撲去的飛蛾。
她走得很快，很急，以至於提著燈籠在前方引路的婢女幾乎是在小跑。
鄭靈一路跟著姜禾。
終於，正殿到了，姜禾剪開信袋上的繩子，掏出裡面白色的絲帛。
姜禾心中微痛，攥緊了手指。
剛剛下過一場雪，雖然通往各宮的甬道都已經被打掃乾淨，但外面還是有森冷的涼意。
「你裝什麼迷糊？」姜禾抿唇道，「王位是那麼易得的嗎？更何況齊王還活得好好的。出了什麼事，姜賁是如何應對的，你都講講。」
雲紋高足玉杯舉起，在禮官的唱喏下，眾人一飲而盡。
「好著呢，」鄭靈眯眼笑，「夫人誇徒弟我箭法好，說等她和公子的孩子出生，請我教習箭法。」
「起先公子說動了許多大臣，一起在早朝時請諫齊王，希望能合族歸降我大雍。公子的理由很充分：齊國兵馬不過三四十萬，而雍國打敗楚國后，整合而成的兵馬已近百萬。齊國毫無勝算，以卵擊石只能全軍覆沒。」
那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雍軍不懼嚴寒，日夜行軍，以雷霆之勢攻破燕國都城。
不能等了。
雍國王宮，編鐘敲響，美麗又不失莊重的舞者在殿內翩翩起舞。
鄭靈憨憨地笑了。
竟然真的歸順了！
不用再打仗，不用再有死傷，不用再損耗國庫，就可以把齊國納入雍國疆域了！
這是好事！
只是李通古的眼眸中，閃過冰冷的殺意。
她只有把那封短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唇角浮現笑意，眼中卻淚光閃動。
姜禾因為緊張而一直緊繃著的肩頭，終於鬆弛下來。
姜禾會意，高舉酒盞道：「本宮為將士們舉杯。」
趙政又道：「關於齊國王室歸降后的安置問題，就交給御史大夫馮劫和廷尉李通古辦理。」
國祚綿延七百年的燕國，自此消失。
「阿禾，」他說，「今晚的月色真好看。北邊的長城，南邊的大海，都有這樣的月色吧。」
在橫掃楚國后，大軍只稍加休整，便千里跋涉攻入燕國。
朝堂之上，有大臣建議等軍隊稍為休整，來年春天再進攻齊國。
「說吧。」姜禾抬聲道。
「齊國畢竟有軍隊四十萬，且這些年百姓富庶、糧草頗豐。我大雍不能毫無準備。」
打不打齊國，什麼時候打齊國，都無關緊要。
趙政道：「齊王姜賁已經來信，承諾他將於明年春天，率齊國王族宗室出迎，歸順我大雍。」
或許是黍酒的原因，趙政的話比平日多了。
夜色濃重，月色朗朗，趙政起身離席，牽住了姜禾的手。
這回問得忐忑，生怕出什麼事。
這惜字如金的兩句話，像是跟姜禾信中的內容全無關係，卻又是那封信的最好回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那封信再看一遍，又翻過來確認背面沒有字，才看向鄭靈。
姜禾清亮柔和的眼神瞬間凌厲，嚇得鄭靈連忙收斂笑容，一五一十回答。
「後來呢？」姜禾問。
張遠是姜賁的隨從，便是他攔住鄭靈，請鄭靈去保護魏子佩。
趙政為姜禾系好大氅，攥緊她的手，帶她向前走去。
李通古應付著朝臣的攀談，退朝後回到府邸。
「所謂一鼓作氣，趁我大雍軍隊士氣正盛！」
到底是少年人，朝氣蓬勃，也心無掛礙。
雍王政六年冬。
征戰數年，統一華夏已是咫尺之遙。
公子府里的人都是齊人，敢用箭指著王后的，也只有鄭靈了。
相比文臣，這些經常研讀姜禾兵法的武將反而跟姜禾更為熟悉些。他們有些激動地舉杯，大聲唱喏道：「臣等謝王後殿下。」
「聽說齊王賁謀權篡位時曾提到想歸順我大雍，但他繼位後勤練兵馬，想必只是迷惑我軍罷了。」
挨打了啊……
短短的一行字，卻得自血雨腥風。
王后又將勢大。
「陪孤走一走。」他說。
鄭靈看到姜禾的神情，便把原本要說的話咽下去，換了更平淡的語氣道：「那禁軍怎麼能打得過公子？公子的親軍出面救人，公子乾脆帶著他們攻入王宮。算是逼著齊王退位了。」
雍國王室成員和凱旋將士分席而坐。
這些事，是齊國局勢穩妥后，鄭靈從張遠那裡聽說的。
馮劫和李通古齊聲應諾。
年輕的國君雄姿英發，看向他的王后。
那些躊躇憤懣，那些兇險阻擋，那些晝夜難眠鬱郁不得的過往，到今日，才因為看到希望而感覺到值得。
最關鍵是，他肯冒天下之大不韙，做謀權篡位的悖逆之事。
趙政揚聲道。
如果坐視不管，雍國便將要是姜氏姐弟的雍國。
「齊王肯罷休嗎？」
「後來齊王大發雷霆，叫禁軍把公子拖出去打，說要打到公子頭腦清楚，斷了投降的念頭。」
「阿禾，」他說，「你也好看。孤喜歡看你穿著雍國的服飾，喜歡你這個樣子，陪在孤身邊。」
「奶奶得樂哭。」鄭靈撓頭道。
「將士們辛苦！」
也有大臣建議不必再等，年節前便可攻陷齊國都城臨淄。
雍國在燕地設漁陽郡、右北平郡、遼西郡等。
今日她穿得隆重。
巍峨雄偉的宮殿聳立，高高的檐獸下，趙政把姜禾緊緊抱在懷裡，許久都不想鬆開。
朝堂陷入寂靜之中。
瑤台髻上鳳冠灼目，玄青深衣上綉著山川紋路，其上隱隱有吉獸點綴。
一路走到今日，真不容易。
鄭靈獃獃道：「師父要我說什麼？」
燕國既已打敗，接下來，便要談如何對付齊國。
朝臣微微驚怔，旋即一片沸騰。
天大的好事！
然而在激動得議論起來的朝臣中，李通古卻微微蹙眉，等待國君接下來的話。
姜禾看著他得意洋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俘燕王喜，殺太子丹，燕軍土崩瓦解。
朝臣齊齊下跪，賀喜國君王后。
笑完了道：「公子，哦不，新任齊王說了，跟師父講太多，師父要擔心。」
可如今的姜賁，心懷萬民又殺伐決斷，驍勇善戰文武雙全。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口，姜禾又打開那封信，細細地看。
姜禾對他擺手道：「你回去歇著吧。既然要做人家的師父，可千萬別荒廢了功課。這回辛苦你跑一趟，明日到宗管事那裡領賞銀。這是你賺的第一筆銀子，記得要交給奶奶保管。」
慶功宴眾人盡歡。
「子佩還好嗎？」她又問。
因為夢想將要實現，快意又欣喜。
更有大臣只是聽別人唇槍舌戰，自己閉著嘴巴，悄悄打量國君趙政。
「此事，王後有大功。」
比如廷尉李通古。
多麼慶幸，到最後，你還在我身邊。
果然，趙政抬眼看向朝臣，溫聲道：「這件事，卿等不必費心了。」
姜賁竟然歸順。
——「姐姐，吾已登基為王，與子佩一切安好。勿念。」
果然，雍國國君朗聲道。
「當然不肯，他號召各地兵馬前往京都勤王。師父您還別說，公子可真厲害，硬是殺了一個大將軍，這才震懾得朝野無人敢動，順利繼位。」
初次見姜賁時，他還是跟鄭靈一般大的孩子。眉梢眼睛都笑著，胖墩墩地走過來，一副醉生夢死不理閑事的樣子。
姜禾又欣慰，又覺得心疼。
「我伐燕部隊尚有三十萬軍駐紮在燕國，而燕國距離齊國很近，那些兵馬已適應嚴寒天氣，可突襲齊國。」
這怎麼算是順利呢？
姜禾提著一顆心，緩緩走到几案后，跪坐下來。
「阿禾，」他忽然停下腳步，目色如墜入萬千星辰般閃亮，攬住了姜禾的肩頭，「讓孤抱抱你。」
亂糟糟的朝堂終於安靜下來。
「臣等謹為陛下賀！」
將士齊齊應聲。
李通古現在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靜靜坐著，直到天黑下來，方才差人做事。
「你去告訴趙高，」李通古聲音低沉道，「本官要見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