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井繩如蛇(5)

第14章 井繩如蛇(5)

第14章井繩如蛇(5)

「三思後行。」白芷在心裡抹了把汗,她本是想說「不可能完成」唬表妹,讓表妹知難而退,跟自己乖乖回家。可不承想她這表妹比她還生猛數倍,竟覺這「不可能完成」的餿主意妙哉,欲執行!

「我這就去買合歡散……」柳如一陣風似的,翩然離去,留下風中凌亂的白芷不知身在何處。

此刻白芷真想高呼,這事當真不得,有風險,再三思啊!可柳如已飄遠,白芷只得把這話吞進肚裡消化掉。她以為夢裡的自己是個十足的瘋子,不過這柳如表妹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也不知,柳如表妹這生猛之事能成否。

白芷覺得自己有義務去阻止柳如這「生猛」的行為。她急忙跟了過去,可惜跟丟了,找不到柳如。這下白芷有些慌張,暗罵自己這張多事的嘴。找不到柳如,她只好找另一主角,慕屠蘇。

她又回到裴老將軍府上,求見慕屠蘇。硯台卻回復:「白姑娘,世子道今兒不舒服,不想再見客,白姑娘請回。」

「……」白芷懊惱著。

硯台忽然轉了下眼珠,狡黠地笑道:「若是白姑娘非要見世子的話,我可為白姑娘傳達你的心意,世子說不定會……」

只見白芷轉身便走。

硯台一陣委屈,想到方才稟告世子,白芷求見,世子臉上洋溢著驚喜,可轉瞬即恢復成慘白又僵硬的臉,眼眸中三分失落、三分不安、四分難過,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艱難吐出兩個字:「不見。」硯台跟世子多年,世子為人淡漠,什麼事兒皆無法讓他動容一分,可一攤上關於白芷之事,他萬年冰封的臉上便會幻化出各種情緒。

硯台想,世子該是喜歡上白芷了。

只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世子「不見」的心情,他萬分理解。

白芷眼看自己離慕屠蘇的房間越來越遠,心裡糾結十分。這事,她當不當管?無論事成不事成,柳如定當沒好下場。事成后,柳如能如願嫁給慕屠蘇,指定遭冷落,凄慘地過一輩子,與夢中的她一般,眼睜睜看著自個兒喜歡之人愛上別人,與別人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酸溜日子。若事未成,柳如不止遭到慕屠蘇的厭惡,還自毀聲譽,下場與她現在一般。

一想到柳如無論成功與否,下場要麼與她夢裡一樣,要麼與她如今一般,不由驚嘆,愛上慕屠蘇的下場甚是凄慘,當然,除了南詔那位小公主。

怎麼也是親戚一場,柳如還是對她極好的舅舅的掌上明珠,她這做表姐的,能拉一把是一把,即便勸不動柳如回頭,也能問心無愧,自個兒儘力了。

既然慕屠蘇不願見她,她只好守在門口守株待兔,等柳如出現了。

她回頭又回到慕屠蘇的房門前,不再敲門,直接坐在地上等人。從晌午到日落,再到夜深人靜,長時間等待,她自個兒都不禁睡著了,還是硯台叫醒她的。

當她醒來睜開眼,卻見硯台一臉感動地望著她,目光流露出十分的敬佩,他激動地扯著她的衣袖,險些落下淚來,要用她衣袖擦拭眼角:「白姑娘,你對我家世子的心意我看到了。我家世子就是嘴硬,其實心裡別提多想見你。沒事,你想進去便進去,世子若要怪罪下來,你便說自個兒進去的,莫要提及我就是。」

他這是為自己推卸責任?白芷看看天色,早已暗了下來,心想這柳如想趁月黑風高夜爬上慕屠蘇的床?想得是周到,可怎不想下後果?真是為愛瘋狂的傻子。

「別害羞了,進去吧。」硯台扯著她的衣袖,偷偷開了門,把她塞進去,然後奸笑著合上門,末了,還朝她單眼一眨。

她可不會認為這是俏皮的行為。屋內油燈微亮,前方昏暗不明。白芷想,她就這麼進來是不是不大好?

「嗯——」床帷中忽然發出一聲呻吟,激得她渾身毛髮豎起。白芷內心一驚,搞上了?可聲音怎會是慕屠蘇發出來的?白芷夢中看過春宮圖,知道那檔子事,但貌似沒有這麼銷魂……

她吞了口口水,抬腿走去卻又忍不住自個兒縮了回去。非禮勿視,可耐不住好奇!在道德與好奇心的激戰中,最後道德丟盔棄甲,她勇敢地邁出步伐,縮在床帷后,悄悄探頭看去。

床上只有慕屠蘇一人,方才的呻吟只不過是腰痛的緣故。他並未睡,而是卧坐在床,手裡攥著一方手帕,手帕角上有個用紅線繡的「白」字。白芷愣了愣,那手帕是她的?好似是兩年前去白馬寺落在王妃腳下的那塊手帕?

他看著帕子出神,而後嘆息著收回目光,艱難地扶著自己的腰,慢慢躺下。白芷沉思,據她了解,男女之事,男子得動腰,他腰傷成這樣,能行嗎?

柳如的計劃應是無法實施成功吧?白芷再望了望慕屠蘇,他正蹙眉,額頭布滿汗水,正努力躺下。

嗯,根本沒辦法成功,即使有合歡散,他也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如此,白芷放下心來,準備離去。只是她人還未出門,便有人敲門,並扯著嗓子喊:「屠蘇,睡了嗎?」聲音嘹亮粗狂。

白芷嚇得連倒三步,碰到茶几上,發出聲響。

「誰?」慕屠蘇喚。

不知他是問門口之人,還是搞出聲響之人。

「是我啊,你裴叔叔。」

一聽是裴大將軍,白芷險些跳起來。她在這簡單的房間掃視一圈,不見能藏身之處。裴將軍為人清廉且保守,這要是進來見到她在屋裡,指不定怎麼想。而且慕屠蘇也不知她在屋裡,到時候有理也說不清,肯定會把她誤以為偷雞摸狗之人,對慕屠蘇圖謀不軌。白芷立即奔到慕屠蘇面前自首。

慕屠蘇見到白芷那刻,愣了愣。白芷雙手合十,求他不要開口。

「屠蘇啊,我進來了……」門「吱」地被打開了。

白芷嚇得小臉發白,她知道這下她完了。

只見慕屠蘇趕緊掀開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指著他身前的空位,示意她躲在裡面。白芷猶豫一瞬,果斷鑽了進去。慕屠蘇把被子蓋好、床帷拉下,一派已然睡下的模樣。

裴將軍走至內室,見此狀疑惑道:「屠蘇,今兒這麼早睡下?」

「腰疼得厲害,躺著舒服些。」

「哎,腰疼啊。正好,喝了酒就不疼了。我見廚房有一壺『三千醉』,正想與你喝一杯。」

「那是我吩咐硯台準備的,疼得睡不著,喝些烈酒止痛,入睡快些。」

「哎呀,這點烈酒要是我分了一半,豈不是沒效果了?得了,不喝了,來來,你端著喝了!」裴老將軍朝床這邊走來。躲在被窩裡的白芷渾身僵硬,攥著被單的力度大了些。

慕屠蘇稍掀開帷簾,伸出一隻手接過裴老將軍遞來的酒壺。他十分愛喝「三千醉」,它是烈酒之最,一兩杯下去,便可讓他昏昏欲睡。

慕屠蘇把酒壺的酒喝得見底,再把酒壺遞還給裴老將軍。

裴老將軍又走回對面的茶几邊,把空酒壺放下,見案上有本兵法書,便拾起來看,嘴上贊道:「我家老七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生病還看書。」

「無事消遣之用。」慕屠蘇扶著額,頭有些暈,身子開始發熱。這酒效果出奇的好,他這麼快就醉了?

白芷只感覺被窩越來越熱……

裴老將軍愛看兵書,一沾上兵書便挪不了步,竟坐下來開始看了起來。

白芷熱得不行,汗水把渾身弄得濕漉漉的,她多想掀開被子喘口氣!忍了許久,她終究耐不住,露出個腦袋,一露頭,便對上慕屠蘇略顯迷離的眼,他眼中似帶著火,熱辣辣的。

白芷一愣。他喝醉有這癥狀?

她還未來得及驚訝一番,慕屠蘇把手伸過來,為她捋了捋額前凌亂的青絲。白芷瞪了瞪他,示意他不要毛手毛腳,可他置若罔聞,手臂一撈,把她撈進懷裡。

白芷睜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慕屠蘇在幹嗎?在他懷裡,她明顯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身子愈發滾燙,看她則像是到了嘴邊的肥肉,充滿了渴望。

若是平時,白芷不介意一拳打過去。可如今……床對面還坐著看兵書的裴老將軍,她不敢輕舉妄動!

她不能動,慕屠蘇反而更放肆了,竟朝她俯身,吻住了她。白芷瞬間僵硬,在那刻無法動彈,任由慕屠蘇不斷輕薄她,緊緊摟住她的手若有若無地輕撫,直到慕屠蘇不安分的手指竟移到她的腰帶上,輕輕一拉,腰帶的結鬆了……

白芷倏然睜大眼,掙扎著,咬了一口慕屠蘇的唇,一股血腥味充滿唇齒之間。慕屠蘇吃痛,鬆開了白芷柔軟的唇,原本因情慾迷離的眼瞬間清醒了幾分,他怔怔地看著他懷裡死死瞪他的白芷。

慕屠蘇喘著粗氣,不理會白芷的「死魚眼」,抱住她,壓低嗓音在她耳邊道:「對不起。」

白芷不敢用力掙脫,只得張口咬住慕屠蘇的肩膀,很用力很用力。

「裴叔,我想睡了,兵書你若有興趣,拿回去看吧。」慕屠蘇忍著肩上的疼痛,壓住躁動不安的慾火,努力保持理智。

「啊,好,那你好生歇息。今晚我也不在府上睡了,去軍營。」從兵書里出來的裴老將軍合上書,揣在懷裡,當寶貝似的。

「好。」

直到傳來關門聲,白芷才敢用力一推,把病重無力的慕屠蘇狠狠推到床邊貼牆。

「你……」白芷又氣又惱,方才被輕薄,一肚子的謾罵此時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慕屠蘇痛得汗流浹背,死死咬住牙關,手扶住腰,艱難地道:「出去。」

白芷終於發現慕屠蘇的異常。他雙頰紅得詭異,氣息不穩,周遭一切因他不斷上升的體溫變得熱了起來。這不是喝醉酒的癥狀!

白芷的心裡有一絲忐忑,這種情況她從未接觸過,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她問慕屠蘇:「你還好嗎?」

慕屠蘇不答,以手撐著身子,額頭上布滿汗水,喘息得厲害。他這個樣子,白芷看在眼裡,心裡越發覺得緊張。慕屠蘇稍稍一動,白芷便僵硬得無法自處。

「你出去。」慕屠蘇低著嗓子,帶有命令的口氣說道。

白芷點頭,可腳有些不聽使喚,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床,幸而慕屠蘇眼明手快,扶住她,把她護在懷裡。白芷感覺到自他身上傳來的溫度,灼熱得幾乎要燙傷她。他該是忍得極為痛苦。

此時,門卻吱呀一聲,開了。白芷一驚,抬頭看向慕屠蘇,似在詢問:是誰?慕屠蘇殘存理智,可也想不出誰會這般無禮,不敲門便進來。直到白芷聞到一股芝蘭香氣,才大驚——

柳如!

她回眸望去,一抹水藍色身影正朝這邊走來。

若是柳如看到她在這裡,還在慕屠蘇的床上,以柳如的性子,一定會多想,會以為是她是黃雀在後,坐收漁翁之利。白芷緊閉雙眼,暗嘆,這下真不好交代了,下床也來不及了。

慕屠蘇把被子蓋在她身上,以手壓著她的頭,將她的頭埋進他的胸口,她整個身子被他摁倒在床上,他壓低嗓音道:「我護你周全。」

白芷驚愕得不能言語。

柳如此時正偷偷摸摸進來,心想,她下的合歡散此時該見效了吧。她在府上住過兩日,知慕屠蘇因腰傷,每晚以酒止痛入睡。慕屠蘇為人小心,只吃硯台送來的入口之物。「三千醉」與普通酒不同,極烈,從酒窖拿出要放三個時辰方能呈上。是以,能「下料」之物,唯有這酒。她算算時辰差不多了,便偷摸地進來。見桌上放著空酒壺,她竊喜,轉頭看床上的慕屠蘇,登時一怔,他正用一雙寒冷徹骨的雙眸犀利地望著她。

他道:「你來作甚?」

他的眼神太過平靜,如毫無波瀾的湖水,一圈漣漪也未曾有。而他身下有個女子,因側頭向里,長發散亂,柳如看不出是誰。

柳如立即慌張道:「我來看看世子……世子是否安好?」

「見著了,是否安好呢?」慕屠蘇眯著眼,壓住翻湧的情慾,氣息不穩地道。

白芷明顯感受到了慕屠蘇身體的變化。白芷的臉立即充血,猶如燒熱的鐵錠。

柳如權當他的氣息不穩為動怒,立即欠身:「世子,柳如告退。」

「滾。」慕屠蘇冷冷地說道。

柳如瞬間崩潰,淚光點點,起身含恨地看著床上「占他便宜」的女子。若讓她知道是哪個騷蹄子,定不饒。又見慕屠蘇那殺氣騰騰的雙眸,她自知破壞了他的好事,捂住臉狂奔出去。

聽見房門再次吱呀一聲,懸在白芷喉嚨間的心終於緩緩地沉了下去。她想唯有這極致的「淫靡」場面才能使得「生猛」的柳如知難而退。若像裴老將軍來那會兒一般藏於被中,柳如指不定不管不顧,非要得逞才肯離去。

一滴灼熱的汗落在白芷光潔的脖頸上。她側頭看過來,只見慕屠蘇以一種狂躁不安的神色凝望著她。她微微一怔,眼睜睜看著慕屠蘇低頭朝她一點點靠近。

他想溫柔地對她。

當唇與唇即將碰觸之時,白芷以手擋在自己的唇上,她不徐不疾地道:「世子,謝謝。」

慕屠蘇緊緊攥著拳頭,艱難地翻身,躺在一邊,無法平靜又佯裝平靜地道:「你出去吧。」

白芷起身:「要不要為世子找個……姑娘來?」

慕屠蘇雙目冒火地望著她:「再廢話,直接要了你。」

「白芷告辭。」白芷迅速綰好發,頭也不回地離開。她正準備開門離去,想到了些什麼,又折回來,只不過不是上慕屠蘇的床,而是搬了把椅子。

以夢裡她那眥睚必報的個性,她若是柳如,指定會在門口候著。柳如那個性和她相當,為避免被抓個正著,她決定爬後窗,避開柳如。她搬了椅子到窗邊,利索地爬上去,縱身一跳,完美著地,含笑離去。

而在慕屠蘇房門外的一犄角旮旯處,柳如目光如炬地注視著那扇門,果真如白芷所想,她要胖揍搶佔先機的那個女人!

夜越來越深,冷風颼颼,柳如守了一夜,也不見有人出來。莫不是,他們貪歡至天明?

柳如翌日被陽光刺醒,一張精巧的臉正含笑出現在她面前。白芷笑道:「表妹,回家嗎?」

柳如此時淚水止也止不住:「回。」

臨走前,她依依不捨地回眸望著慕屠蘇緊閉的房門,想著:還未歡愛完嗎?

「表姐。」

「嗯?」

「你還有招嗎?」

她不死心。

白芷臉色唰地白了,經過此事,她可再也不敢打趣,忙不迭回道:「無。」

柳如道:「得不到他,誓不罷休。」她眼中閃爍的火焰,燃燒正旺,白芷愣愣地看著她,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充滿了前不怕狼,后不怕虎,願為愛粉身碎骨的意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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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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