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京城之變(3)
第36章京城之變(3)
白芷覺得,自己極為不正常,抑或自己是個淫娃蕩婦。因為到了後面,她自己控制不住地去迎合慕屠蘇,而慕屠蘇似乎也越來越放肆。兩人如饑渴多年之人,久旱逢甘露,纏綿不休。
痛並快樂著地享受過後,便是一大早,被早就計劃好的白淵捉姦在床。
只是抓的不是他心心念著的新科狀元趙立,而是他一心想毀婚約的大將軍慕屠蘇。
白芷還記得那天天未明,白淵破門而入,見躺在床上赤身裸體的慕屠蘇那刻,變幻莫測的臉,一陣青,一陣黑,一陣白,情緒交錯極為複雜。
白芷扯住被子,臉看起來極為憔悴。但最為憔悴的還屬剛開葷吃太多的慕屠蘇,那臉已毫無血色,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傻愣愣站在床邊的白淵,朝他點點頭,直接把白芷抱入懷中,繼續睡覺。
白淵已風中凌亂了……
被慕屠蘇抱進懷裡的白芷試圖掙扎,卻聽見慕屠蘇呢喃:「你昨晚可不是這麼拒絕我的。」
白芷一怔,想起昨晚那般渴望他身子的自己,握了握拳,忍了。
慕屠蘇便抱著白芷,滿臉笑意地背對白淵說道:「白大人,你這一片心意我心領了。既然令千金已是我的人,我自會負責到底,你放心。」
白淵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事後,白芷才明白當晚自己為何那般失態,原來白淵命管家在香爐里放了點料。白淵要的不是一人慾火焚身,而是兩人同時慾火焚身,來個以防萬一!
當時白芷心就寒了。這個父親,連女兒都防,都不去相信。那她,又「孝順」個什麼勁?
白芷與慕屠蘇在西廂房被白淵當場捉姦在床之事,當天便傳遍了京城。白芷被惱羞成怒的白淵禁足在自己閨房,也是聽紅翹說起這事才知道。白芷只覺頭疼,後面的路真不知怎麼走了。
要麼直接嫁給慕屠蘇,要麼削髮為尼,總之,她是除了慕屠蘇誰都不可能娶的女人。
門被人一腳踹開,滿臉是淚水的柳如沖了進來,想扇白芷一巴掌,被白芷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柳如憤恨地道:「你怎麼可以搶我喜歡的男人!」
「那是個意外。」
「意外?我看是你有意去勾引。」
「隨你怎麼說。」白芷坐下,心裡甚是不舒服。
「別以為你這次能當將軍夫人。恭親王不可能答應讓慕屠蘇娶你為妻,最多勉為其難讓你做個妾。誰讓你是白淵之女!」
白芷頓了頓,雖早有預料,但心還是忍不住咯噔一聲。
妾,又是妾,與夢中真沒什麼兩樣。只不過做了個名副其實的妾,她是否該滿足了?白芷兀自笑了笑,抬頭看著悲憤交加的柳如:「如果慕屠蘇說納你為妾,你是不是也願意?」
柳如一怔,拒絕回答。
白芷冷笑,目光看向很遠的地方,似對柳如說又似對自己道:「既然兜兜轉轉還是這般結局,自己走的路,自己負責。我不會讓悲劇再重演一次。」
白芷緊緊握住拳頭,心裡已有一個念頭,在腦海中盤旋。
自己釀的果,自己吃。她不夠聰明,那她只好挺起胸膛,承擔這個果。一晌貪歡,不枉她在人世間走這一遭了。
白芷尋思著該怎麼離開白府。她已被禁足足足半月之久,出不去。白芷思考這事,已多日都未進食了。紅翹以為白芷因那晚之事,見慕屠蘇好些日子無所動靜,忐忑不安所致,忙勸道:「小姐,將軍口碑極好,定會對小姐負責的。」
白芷依舊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紅翹慌了,「小姐,若你實在擔憂此事,紅翹替你問問?」
白芷眉梢動了動。
紅翹見白芷為之所動,心下一喜:「紅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會幫小姐問出個答案來的。」
白芷點頭:「那你把衣服脫了。」
「……」紅翹一怔,小臉一下子糾結起來,哭著臉道,「小姐,紅翹還小,不賣身。」
白芷扶額,淡淡地看她:「我只是想穿你的衣衫出去,僅此而已。」
「小姐想去何處?」
「天大地大,何處不是家?」白芷未正面回答,只是給出個模稜兩可的答案。紅翹吃驚地張著嘴,忙不迭地擺手:「小姐,你這是要與將軍私奔嗎?你們的關係已眾所周知了,何必還要走上這一步?萬萬不可啊!」
白芷只覺紅翹想法奇特。她只道:「我只是想去做尼姑!」
紅翹一愣:「尼姑?」
白芷點頭。
紅翹立即扯著嗓子喊:「小姐,你瘋了?為何要做尼姑啊?」
白芷皺皺眉頭:「到底你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
紅翹低頭認錯。
白芷斜睨紅翹一眼:「我已看破紅塵,你只需把你的衣衫給我,明早我出門前,你老實待在我房間,別想打小報告,要不然,小姐我一定把你嘴撕爛。」
白芷故意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受驚,哆嗦著點頭。
白芷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不要來打擾自己。紅翹邊走邊回頭,欲言又止地挪到門口,眨著楚楚可憐的淚眼,給白芷最後一句忠告:「小姐,出家做尼姑沒肉吃的。」
白芷一瞪,紅翹便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白芷不想與慕屠蘇再走一遭夢中那樣的路。明知結果,明知是錯,她何必再去遭罪?她深知自己的性子,要麼放下包袱愛得徹底,要麼狠心不去愛,即使如今的她心中還對慕屠蘇留有一席之位,但那種恐懼,已然吞噬了那顆躁動的種子。
現在既然沒人再會要她了,那她去當尼姑好了。趁著慕屠蘇還未下聘禮,她先去做尼姑。
白芷原打算第二日穿紅翹的衣衫,假裝紅翹從後門離開。誰想,她沒等到第二天的來臨,在當天晚上,等到了慕屠蘇。聽聞,他是爬牆進來的。
白芷那會兒正伏在桌旁做著女紅打發時間。因她背對著房門,加上女紅是細活,她一門心思扎了進去,對外界動靜反應稍慢了幾拍子。她只聽見有男子悶哼了一聲,也沒多加註意,繼續做著手上的活兒。
直到白芷聽到似有腳步聲逼近,她稍稍用心去凝聽,便察覺有人在蓄意靠近自己。她全身緊繃,抓著手裡的細針,靈巧地回身,猛地刺去,手卻在半空中被人攔截下來。慕屠蘇蹙眉看著白芷:「謀殺親夫?」
「將軍,你這樣於禮不合。半夜闖進女子的閨房,是否有些過了?」
慕屠蘇失笑,並沒有方才的冷淡,輕輕彈掉白芷手上的細針,反手握住她的玉手:「想你了。」
白芷一怔,想掙扎卻掙扎不開。她有些負氣地道:「將軍,對於半月前之事,我想你該向我道歉。」
「抱歉。」慕屠蘇十分誠懇地對白芷認錯。
「……」白芷頓覺無語,完全沒有她想要的效果。
慕屠蘇滿臉寵溺地繼續握著白芷的手,摸了又摸,怎麼也不肯撒手。他自始至終,嘴角都帶著點點微笑,毫無雜質的笑容。白芷先是掙扎,后瞧見他這副模樣,眼眶竟泛起霧氣。
他這副樣子,明明是對南詔小公主才有的樣子,為何在她面前表現出來?他臉上是珍惜、寵愛又幸福滿足的笑容。
慕屠蘇抬眼看了看白芷,見她一副要哭的模樣,先是一怔,隨後眸光暗了下來,臉上的笑意全無,他道:「和我在一起,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難嗎?」
他誤解了她為何想哭。
白芷不答。慕屠蘇放下她的手,目光死盯著她:「處子之身給了我,你是不是極恨我?我不僅掠奪了你的貞潔,還打破了你對未來的憧憬?比如你和裴九的未來?」他本不想這麼問,明明知道她給他的答案一定會傷到他,但他控制不住,他見不得她半死不活的模樣。
白芷扯著嘴皮笑了笑:「你得到了我的身體也不會得到我的心,將軍應該懂這個道理。」
果然。慕屠蘇一把把白芷摟入懷裡,掐著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道:「我有說過想要你的心嗎?」可他眼底的痛苦,還是那般突兀地流露了出來。
白芷忽然伸手環抱住他硬實的腰際。
慕屠蘇一怔,掐著她下巴的手失了力氣。白芷反轉態度,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之上,她輕閉雙眼,腦海不斷盤旋夢中那般轟轟烈烈的過往。這個懷抱,她付出了多少,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更明白。她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她為的是就是要他的心,即便他對她如此吝嗇。她不恨他,不愛她不是他的錯。她只恨自己,明明瞧不見希望了,還是冥頑不靈,控制不住地去愛他,愛到傷心,愛到絕望,更愛到輕生。她不過要一顆心,怎麼難於上青天?
這個擁抱,她控制不住,不知是感謝他的一時迷戀,還是抱一抱曾經的自己。
此時此刻,她再也不自欺欺人,那個所謂的夢是虛無的,她應當看清現實。如今的現實與那夢有些地方確實相似,實則相反。現實里的慕屠蘇,眼中只有她,哪有什麼南詔小公主?
「你會不會娶到一生摯愛的女人?你們琴瑟和鳴,恩愛不減,你一生只想要她一人,小心地呵護,視若珍寶?你喜歡抱著她一起騎馬,看山看水;你喜歡和她泡溫泉,竊竊私語;你喜歡為她畫眉,雖然第一次會畫得很難看,但你會用心去學。你會用心聽她說的每一句話,再累再苦你都想抱她一起睡。她不再是你的愛,而是你的命!」
白芷回憶夢中他和南詔小公主那般恩愛的過往,她只能蹲在一角眼睜睜看著,偷偷抹淚。那般清晰的記憶,深深刺痛著她的眼,淚水竟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止也止不住。
那個夢對她的傷害實在太大。
慕屠蘇靜靜地看著白芷,只問:「我的命,可以是你嗎?」
白芷低垂著眼眸,搖了搖頭,咬咬牙:「因為我不會愛你。」
慕屠蘇沉默地看著她,久久凝視,最後決然離去。白芷看著慕屠蘇的背影,視線再次模糊。她想,興許她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去做尼姑了……
她轉身回頭,又不爭氣地哭了……
女人如水,果不其然。
本來白芷計劃好第二天便去尼姑庵做尼姑。可因昨晚慕屠蘇打暈了看門的家丁,提高了白淵的警戒心,加派人手,白芷覺得不好矇混過關,便延遲了近十日。紅翹幫白芷四處打聽恭親王府的動靜,說是守得連蚊子都進不去,更別說打探動靜了。於是紅翹深深地同情自己小姐。
終於迎來了這一日。紅翹端著面盆進屋給白芷洗臉來接替白芷,白芷早早便穿好紅翹的衣衫,移花接木,拿著手帕遮住臉,邊咳嗽邊離開,順利躲過看門的家丁。
她從後門偷偷溜出去,再穿過各個小巷子,熟門熟路地走在西郊路上。
夢中她沒少去西郊的敬慈庵,原因自是為了討好喜歡吃齋念佛的恭親王妃,慕屠蘇的母親。慕屠蘇的母親極其喜歡她,其中原因一是她討好的方式合恭親王妃的胃口,二是同為蘇城人,有著與生俱來的親切感,加上她繡的金邊大牡丹花惟妙惟肖,是恭親王妃心頭所好,可謂是錦上添花。當初慕屠蘇死活不納白芷,還是恭親王妃在一旁嘮叨,孝順的慕屠蘇無法才把白芷納進家門。
如今,她自不會去敬慈庵出家當尼姑,她會選擇其他的尼姑庵,西郊可不止這一家。
她徒步上了西郊,卻在不遠處,瞧見了一輛較為華貴的馬車停在路邊。白芷目測,坐在此馬車之人非富即貴。當她瞧見恭親王妃從裡面出來那一刻,她的心撲通加快了一下。
這如何是好?她去碰面吧,難免要周旋;不去碰面吧,怎麼才能避免?
白芷躲在路邊好一陣子,最後決定,還是不去碰面的好。這如何避免呢?唯有走偏路了。偏路何處尋?自己開闢一條路,走自己的路!白芷心一橫,提起裙擺,踏上路旁被隆冬之雪覆蓋的白蒼蒼的雪地。
白芷察覺,踩在雪地上,那種咯吱咯吱的聲音,總有重複的。她警覺地轉身,未見人影。白芷便覺自己心裡想多了,繼續前進。
新路開闢得挺順利,白芷暢通無阻地走回到正常通道,只是偏巧狹路相逢,遇見了恭親王妃的馬車……
白折騰了!白芷心有不甘,卻又不得不臣服於命運。
「擋者何人?」馬夫頗有「狐假虎威」的氣勢。
白芷道:「路人。」
馬車帘子被掀開,是恭親王妃的貼身嬤嬤,見了白芷,頗為驚訝,對裡頭說了些什麼,嬤嬤又探出頭來:「白家大姑娘,王妃叫你過來。」
白芷認命地坐上了馬車。該來的還是要來,她只能隨機應變了,切莫出了什麼亂子,她還急著去當尼姑呢!
白芷約莫有三年未見過恭親王妃了。當她進了馬車,見恭親王妃依舊穿著金邊大牡丹紅裝,她莫名有種親切感。恭親王妃看了看白芷,語氣如往昔,頗為平淡:「白家姑娘,好久未見,別來無恙。」
白芷微笑,極為禮貌地問:「王妃,安好。」
恭親王擺擺手,示意她無須再客套了。她問白芷:「你這是去哪兒?」
白芷頓了頓,在尋思著要不要把實情說出來,可轉念一想,自己和慕屠蘇那檔子事,想必恭親王妃也知曉了。她若說是去當尼姑,難免會被王妃問三問四,還是不說的好,省心。白芷便扯謊道:「去拜拜觀音菩薩。」
「哦?可求什麼?」恭親王妃再問。
「沒別的意思,只是想保佑身體安康而已。」
恭親王妃斜睨看了她兩眼,點頭:「你和屠蘇的事,我都知道了。」
白芷一怔,頗有些意外,竟是恭親王妃主動說起這事。恭親王妃繼續說道:「屠蘇從小性子倔,一旦自己認定的事,便不會改變。也不知他這個性像誰。」
白芷靜靜地凝聽,她知道,恭親王妃對她說這些自是有其打算。她不打擾,只用心去聽。
「我和王爺是在蘇城定情的,我雖不是地道的蘇城人,但對蘇城有莫名的感情,王爺亦是如此,所以在蘇城的窮奇山腳為我建了一座山莊,供我長期居住。只是我和王爺皆未料到,我們唯一的兒子竟也在蘇城動了情。不知這是命中注定,還是上天開的玩笑。」
白芷回:「將軍的命中注定絕對不會在蘇城,王妃大可放心。」
恭親王妃怔了怔,略顯吃驚地看著白芷。她一定吃驚於白芷忙不迭地否認自己吧。白芷風輕雲淡地笑了笑:「白芷說的絕對是真話。」
被白芷如此斬釘截鐵地確定,恭親王妃失笑:「你不喜屠蘇嗎?」
「無。」
她自然要這麼回答,但看恭親王妃那聚精會神的目光,心有發怵,竟沒有了方才的淡定。
恭親王妃點頭,微笑看她:「我若沒記錯,你是二九年齡了吧?」
白芷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