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南詔蠱術(2)
第42章南詔蠱術(2)
對於白芷而言,這是讓慕屠蘇做牛做馬伺候她,但對於慕屠蘇而言,這是天大的美差。慕屠蘇當即在白芷的嘴上親了一口:「這活我愛干。」
白芷只是在微笑,她在想,這話說得太早了!
兩人直接駕馬兒去京城東郊打獵。雖是隆冬獵物少,但並不影響狩獵的心情。白芷的騎術並不十分精湛,但至少可以駕馬賓士。白芷想單獨一匹馬,慕屠蘇卻堅持共乘一匹,以他的借口是:「若是馬兒受驚出個偏差,把你帶跑了,我追不回來怎麼辦?」然後直接扛起白芷坐在他的馬上。
兩人分別有三支箭,比賽誰狩獵的獵物小而輕。獵物小目標便小,考驗的便是弓箭技術。這一點白芷還是有些自信的,熊風教過她幾招要領,秋蟬也特意訓練了她個把月,此事應該不在話下。
一隻兔子映入眼帘,白芷十分利索地拉起弓箭,毫不猶豫地射了過去,直接命中。慕屠蘇駕馬奔去,拿起白芷方才射中的兔子,個頭不小,是只母兔子。
慕屠蘇親著白芷的臉頰:「賞你的。」
「這邊……」白芷一反常態,側著臉,索求另一邊臉。
慕屠蘇受寵若驚,依命再親了一口。
白芷再指著自己濕潤的嘴唇:「這裡……」
慕屠蘇側頭去親,且在考慮要不要把她全身都親了。誰想,他剛把嘴唇貼過去,白芷張口咬了一下他的嘴唇,沒咬出血,卻很疼。
「賞你的。」白芷偷著笑,目光巡睃,尋找下一個獵物。
慕屠蘇捂住嘴,看著白芷因欺負他而得逞的笑意,哭笑不得。看在他方才欺負過她的分上,這次他姑且饒了她。兩人駕馬找下一個獵物,行至不遠,卻見一個洞里有幾隻小白兔到處蹦,該是一窩小兔崽,母兔不在身邊,它們是打算出來找母兔?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方才射殺的那隻母兔子。
白芷道:「罪孽了。」
慕屠蘇道:「要不也殺了它們吧。」
白芷一驚,側頭看著慕屠蘇。慕屠蘇卻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一窩小兔:「如此寒冬,失了母兔,它們毫無生存能力,必死無疑。與其慢慢被折磨而死,不如給個痛快。」
白芷彷彿看見了她夢中認識的慕屠蘇,不喜拖拉,喜快刀斬亂麻,解決事情,永遠用最殘忍又決絕的方式。白芷堅決地否決了他的意見:「不過三隻兔子,我要養。」
慕屠蘇道:「也行,養大了吃兔肉。」
「你……」白芷氣得七竅生煙。
慕屠蘇卻利索地下馬,本想去抓兔子,卻同時有三支箭射來。慕屠蘇反應敏捷,幾乎同時以手接住那三支箭。白芷先是一驚,再極目望向箭飛來的方向,只見不遠處,有幾匹高大駿馬,駿馬之上皆坐著人。
那些駿馬正朝他們逼近。待越來越近,白芷才瞧得清楚,坐在馬上的竟是當朝太子與意氣風發的裴九!
「果然是慕大將軍,有著如此身手,輕而易舉拿下同時射出的三支箭。」太子坐在馬上,毫不含糊地誇讚慕屠蘇。慕屠蘇朝太子拱手:「太子的箭法亦是上等,可同時射出三支箭,且如此準確。」
太子哈哈大笑:「我哪裡有這等水平,是阿九射的。」
慕屠蘇顯然是吃了一驚。在他看來,裴九最多懂點三腳貓功夫,卻不知有如此精湛的箭術。裴九朝慕屠蘇笑了笑,下馬,提著地上三隻嚇壞了的小兔崽,直接擦身越過慕屠蘇,朝白芷走去。
他把三隻兔子遞到白芷的手裡,目光很淡,微微一笑:「如果這三隻兔子必有一死,你會選擇哪只?」
白芷不明他的用意。慕屠蘇微側著身,聽了這話,心裡略有不爽,想阻止,卻看太子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再明白不過,他不能插手。
裴九看了看三隻兔子:「真巧,兩公一母。兩隻白色公兔子和一隻灰色母兔子。為了湊一對,死哪只好?」他目光極其犀利,不容白芷拒絕回答。
太子也插上一句:「將軍夫人,選一隻唄。你不回答,阿九不死心,我們這些人會跟著挨凍的。」
太子這是在咄咄逼人。
白芷十分果斷地挑了灰色的母兔子,直接扔了出去。那隻被扔掉的母兔子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而後狂奔離去。白芷道:「讓這兩隻公兔子在一起吧,顏色相同,顯然是一對。」
「……」眾默。
裴九忽然笑了起來,把兩隻兔子遞給白芷:「你好生養著。」然後再次與慕屠蘇擦身而過之時,裴九忽然頓足不前,側頭看著慕屠蘇,「我代替了七哥的位子,以後還請慕大將軍多多指教。」他手裡拿著的正是裴七的令牌。
慕屠蘇笑道:「自然。」
裴九點頭,上馬。
太子道:「慕大將軍,本宮就不打擾你和小情人親熱了,告辭。記得幫本宮轉告三弟,本宮的東西不是說拿走便能拿走的。」
「恭送殿下。臣必定轉告。」慕屠蘇咬牙半鞠躬。
白芷坐在馬上,看著慕屠蘇挺拔的背影,再眺望漸行漸遠的裴九,有些回不過神。短短七天,裴九竟有那樣的眼神,冷漠、疏離,而對慕屠蘇,還有濃濃的恨意,不再是笑著喊慕屠蘇「蘇蘇」的裴九了……
春節將至,新的一年或許是不安分的一年,有悲歡離合的一年吧。
除夕之夜,京城極為熱鬧。家家戶戶張燈結綵,來往人絡繹不絕。白芷一邊摸著桌上的小兔崽,一邊悉心等待去拐角處買白糖雙炊糕的慕屠蘇。
本在此時,她和慕屠蘇該回恭親王府了,慕屠蘇卻一時興起,拉著她逛夜市。白芷覺得不好,又不忍掃了慕屠蘇的興緻,只好答應。明兒便是新年,按照習俗,晚上該趕回去吃年夜飯。兩人卻溜出來玩耍,白芷的心未免放不開。
總有戴面具的女子從白芷身邊走過。還聽見路過女子對身邊之人說道:「這面具真漂亮,我一次買了好多個。」
白芷順便瞄了一下她手中的面具,有妖魔鬼怪、白黑紅臉甚至還有仙女美臉,做工精細,惟妙惟肖。白芷心裡一動,問路過的姑女子:「請問,這面具哪裡買?」
「就那裡。」面具女子指著前方,白芷定睛望去,有個小攤子,正被許多少女圍得水泄不通。白芷朝路過女子露出感謝的笑容:「謝謝。」
她想著等慕屠蘇回來,便也去買一個玩玩。
面具攤位有一名女子擠出來,滿臉歡喜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面具。
而白芷偏巧見著了那女子……那一刻,彷彿巨石掉進平靜如鏡的湖面,頓時驚濤拍岸。那一張臉……她至死也不可能忘記的臉,一雙杏圓而靈動的眼,眉眼含笑,永遠天真可人的模樣。白芷感覺自己彷彿渾身血液被抽干,即使穿著慕屠蘇為她披著的狐毛大氅,也覺得寒冷無比。她緊緊裹著自己身上的狐毛大氅,看著那一張臉蓋上面具,朝她含笑走來。
是一張白臉,面帶微笑的白臉,笑得那樣明媚,笑得那樣毛骨悚然。
她們便那樣擦身而過,毫不相識。白芷卻在那一刻忘記呼吸,頭腦空白,彷彿世間所有皆靜止,只有那一張她熟悉又不想見到的美麗臉孔。
白芷努力保持清醒。她不能暈,不能怕,不能只是簡簡單單打個照面便嚇得腿軟暈倒。
慕屠蘇……她的蘇蘇……
白芷彷彿想到什麼,急忙四處張望去尋他。
沒有看見……沒有看見……依舊沒有看見……
白芷一下子害怕起來,彷彿自己再也找不到慕屠蘇了。她捂著唇,到處環視,慕屠蘇卻毫無蹤影。她十分不爭氣,竟生生哭了出來。她一定要找到慕屠蘇,一定要。可她又不敢動,怕她動了,與回來找她的慕屠蘇錯過了。
「芷兒?」慕屠蘇買回白糖雙炊糕,見白芷著急張望著什麼,好奇地問了問。
白芷卻摸著他帶著溫度的臉,還是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鼻樑、熟悉的嘴唇,實實在在的,並不是虛幻。「芷兒,你怎麼哭了?」慕屠蘇不甚明白地看著白芷帶有淚痕的臉,為她撫拭,看她喜極而泣的表情。
白芷抓著慕屠蘇的衣襟,把頭靠在他的胸前,低沉著嗓音:「蘇蘇,我很愛你,可不可以不失去你?」
慕屠蘇一怔,眸光柔和如水,摸著白芷垂下的青絲:「傻瓜。」
白芷卻緊緊地攥了攥手裡的衣襟,久久不肯鬆開。若再一次失去慕屠蘇,她想,她不知道她會怎樣,是再次選擇自殺,還是……她不想去想了,她只想把握現在。
那只是她的夢,如今明明與夢境不同,明明就不同,慕屠蘇愛她的。
慕屠蘇看她臉色蒼白,有些心疼,想帶她回去,卻被她任性地拒絕。慕屠蘇不解。白芷抿抿蒼白乾澀的嘴唇:「我想單獨和你在一起,一會兒就好。」
這話像極了撒嬌。慕屠蘇聽著覺得好笑,又覺得白芷煞是可愛,忍不住撲哧笑了兩下,牽著白芷的手道:「那我帶你再去轉轉?抑或找客棧開間房?」
白芷盲目地點頭,覺得什麼都無所謂,只要能和慕屠蘇在一起。
其實慕屠蘇甚少在京城閑逛,對於京城並不十分了解。他牽著白芷的手,毫無目的地轉悠,偏巧來到一棵掛滿紅色錦囊的大樹下。兩人看著一個個紅色錦囊懸在樹上,如數不清的紅線。
「這是何物?」白芷好奇地問。
慕屠蘇亦不知。
一旁看守的老者聽著,幫白芷解答:「這棵樹叫情人樹,上面紅色的錦囊里都是姑娘寫下的情人的名字,希望下一世繼續相愛。」
慕屠蘇便笑著催促白芷:「趕緊寫!」
白芷拒絕:「不要!我才不要下輩子和你相愛呢。色坯子!」
慕屠蘇把臉拉得很長,直接朝老者要了一個紅色錦囊和筆墨紙硯,問老者:「這該怎麼寫?」
「寫下姑娘的名字和你的名字即可。不過姑娘寫的會靈驗一點。」
這話一說,慕屠蘇便收了手,看著白芷。看來她不答應,他是不會死心了。白芷只好無奈地接過筆和紙,用她慣有的筆跡寫著自己的名字還有慕屠蘇的名字。
紙被塞進紅色錦囊之中,由老者懸挂上樹。白芷揚著頭,看著老者把錦囊掛上去,不免擔憂地問老者:「這樣不會掉嗎?」
「掉下來在所難免,但心意已到,照樣靈的,姑娘不用擔心。」
白芷臉頰緋紅,有些不自在地嘀咕:「誰……誰擔心了……」
慕屠蘇卻攬著她的腰,湊過來瞧:「芷兒,你臉頰怎如此紅潤?怎麼了?」
「走開。」白芷推搡著慕屠蘇,慕屠蘇卻湊得更近了。在旁邊站著的老者呵呵笑著:「好一對璧人啊!」兩人全然沒聽見,打打鬧鬧地漸行漸遠。
冬日太冷,不宜在外長時間閑逛。白芷告別了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回到了恭親王府。兩人方進自個兒的新房,卻見紅翹搓手跺腳,似在緊張兮兮地盼著什麼。
紅翹見白芷和慕屠蘇回來了,連忙跑去迎接:「將軍,夫人,你們總算回來了。」
白芷心下一沉,除夕離家遊玩,後果自負,如今是「自負」的時候了。慕屠蘇卻看得極開,拍怕白芷的肩,寬慰道:「這點事,不用擔心。」
白芷卻不覺得,恭親王妃現在並不喜歡她,已然看她不順眼,如今她除夕夜拐走慕屠蘇,恭親王妃定然會把氣撒在她的身上。
「自負」是出乎意料的,在新房等他們的不是恭親王妃,而是一向不問他們事的恭親王。
他看也未看白芷,直接對她道:「你先出去。」
白芷點頭,與慕屠蘇目光交會。慕屠蘇回她一個溫柔的笑容,她卻更是不安,不甚情願地退了下去,順道為他們關上門。在關門的剎那,白芷瞧見了恭親王臉上凝重的表情。
他們會說些什麼?白芷心裡一下子沉重了起來,一想到方才在面具攤位旁看到的那張臉,心便更沉了。是有關於她的嗎?
白芷被紅翹安排在隔壁的房間里。白芷坐在茶几旁,一邊喝茶一邊等待,幾壺茶下肚,上了幾次茅房,依舊不見恭親王出來。有何事談得這麼久?白芷的心愈加不安起來。
紅翹提醒白芷:「夫人,已二更了,洗洗睡吧。」
白芷卻困意全無。這件事擺在面前,她怎麼能睡得著?如此,白芷又命紅翹去燒一壺水,去泡茶。反覆幾次,白芷實在挨不住,竟趴在茶几上睡著了。
直至第二天醒來,白芷發現自己已然躺在床上,而自己身邊竟然沒有慕屠蘇。是他搬她上床睡覺的嗎?他和恭親王談了一晚上?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如此詳談?白芷喜胡思亂想,忙不迭喚著紅翹。紅翹打了一盆熱水進來,浸濕面巾擠干遞給白芷。白芷一邊擦著臉一邊問:「昨晚誰抱我上床的?」
「是將軍。」
「他昨晚談了多久?和我一起睡的嗎?」
「不知,那時我也睡了,起來的時候,也未見將軍從房裡出來,興許昨天是夫人一人睡的。」
白芷眸光淡了淡,愈發心裡不安了。可她不安又怎樣?慕屠蘇的事情她管不了,唯有信任他,才是她該做的。可她毫無自信可言。她一想到那張臉,強烈的挫敗感就席捲而來。
「對了,方才王妃的貼身嬤嬤說王妃有事想見你,讓你醒來便去北苑找她。」
「是嗎?更衣。」白芷掀開被子,速速起身。
王妃找她,不知有何要事,也許是關於恭親王找慕屠蘇談了一晚上的事情?
答案是白芷想多了。王妃找白芷談的就是白芷最初擔心的那事,除夕之夜拐帶她兒子出去,不一起吃年夜飯,然後絮絮叨叨一通。白芷全然無感,經過一夜的折騰,王妃這些冷言碎語,她可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當年被王妃討厭的南詔小公主不就是如此嗎?只要被慕屠蘇愛著,什麼都無所謂。王妃所能做的,無非是發發牢騷,翻翻白眼,對她不會有任何影響。
她怕的是恭親王,為了助三皇子奪得皇位,連兒子都願意殺的「忠心」男人!
白芷明顯感覺到慕屠蘇近來極為忙碌,早晨早早離開,晚上她睡下之前,總見不到他,如此反反覆復幾天,她心生疑惑,決定和他好好談談。
白芷點頭如搗蒜,以手撐著腦袋,眼皮下垂,困意襲來。紅翹見白芷這般模樣,推了推快與周公見面的白芷:「夫人,若你乏了,先去睡睡吧。」
白芷抬著矇矓的眼,擺擺手,捏了捏自己的額角:「是有些困了,如今什麼時辰了?」
「二更了。」
「這麼晚了啊……」白芷看了看外面,皚皚白雪,屋頂上像是蓋了白色帽子,已然瞧不見屋瓦,這麼大的雪,他還在外面,到底忙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