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上)論刀聚群雄4

第一百九十四章(上)論刀聚群雄4

蕭岣朝山頂方向爬了一段,見這條小道荊棘叢生亂石交錯十分難走,決定折回去改走另一條道,卻在方才經過的岔路口被幾名軍丁攔住。不知這幾名軍丁何時從哪幾塊岩石后跳出來的?攔住他的軍丁說是奉將軍大人之命,盛會結束之前任何人都只能上山不能下山。

蕭岣爭辯了幾句無果,只得依舊退回原路再慢慢爬去。心下氣惱,從沒見過這般強留人去湊鬧熱的?!

當他走近場外的人群,從人縫中擠進腦袋朝場內瞅去,正逢川江刀客與岡底斯刀客的對決。瞧這兩人,身形粗獷彪悍的一位大漢是從大山裡來的岡底斯刀客,而另一位是從大江邊過來的川江刀客,此人卻又顯出別樣一種結實精壯。

蕭岣見兩條大漢一進一退高低起伏來去蹦竄,兩柄砍刀舞動如飛虎虎生風不時發出叮叮噹噹的磕擊聲。看去皆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領,絲毫沒給對方露出一點破綻來。

人群中不斷有人叫好喝彩,蕭岣也不禁叫起好來,果然都是高手呢!摸摸插在腰間的菜刀把子,心下讚羨道,我蕭岣若能將菜刀舞得如此,在這趟比武中不說得個百十兩銀子的賞金,起碼也會得到一二十兩。想起金全貴許偌過他的,只要南宮旭將金鴨子交還與秦將軍,不但保他們安全無事,還有百兩銀子的賞金。

當時就覺得金全貴讓他辦的事並不難,憑南宮旭的武功也不會有多大危險,看來此人還算念點老交情。南宮旭以易過容的身份靠近秦文彪的確是個好主意,蕭岣便把眼睛朝四下觀望,也不知南宮旭已到了哪個方位?

蕭岣當然不知,已經有兩個松林壇的人在暗中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易過容的南宮旭正朝著壩子正面的檯子方向移動,此時他已瞧見了台前的情形。見茆三與宮達仁的座位靠近一起,心下暗暗吃驚,這兩個也一同來了?小爺我一旦對秦賊動起手來,他身旁的茆三與宮達仁要是出手助他,咱的把握可就……

不行!咱不可能放棄這次機會,非得在那一霎那間完成拔劍刺進的動作。離他不遠有兩個松林壇的人朝人群中的他注視了兩眼,覺得此人不過就是一個前來比武參賽的青年刀客而已。

此時,又進行了兩輪比賽。剛趕到不久的茆大人興趣十足地觀看著,轉身對秦文彪和宮達仁點頭贊道:「好,我茆某人看的此次比武會辦得好!與眾多的比武會甚為不同,既真刀實幹地展現了各個刀客的武功,又還沒有生出重大的傷殘。依我所見,這些武林人士從交手到退場還真像不打不相識的朋友一般,瞧他們一個個握手拍肩的那股熱乎勁兒。」

宮達仁雖在心下疑惑,但覺就這樣的結果也算不錯。只有秦文彪的心情已經壞到了極點,他仍然沒瞧見那個南宮小子再次出現,朝金全貴瞪眼望去,對方像是正津津有味地瞧著站在離他不遠處的兩個藏家姑娘。

秦文彪的一股怒氣不好發作,便吩咐蔣橫順拎過一壺酒來,對身旁的茆宮二位只是客套地道一句,二位大人,不好意思啊下官的酒癮犯了,二位也飲上兩杯?卻不等對方回答竟獨自飲了起來。

「秦將軍果然好興緻。」茆大人瞥了秦文彪一眼,語氣平淡地道,「雖說這論刀會的文論有些名不副實,不過還算熱鬧,」

宮達仁道:「無論如何,這些刀客大都是打熬氣力舞槍弄棒的漢子,肚內有文墨的畢竟寥寥無幾。」

茆大人道:「因此,我就有所不解了,為何要弄個什麼文論武論的,還要從瓦屋山折騰過來?」

秦文彪早停下手裡的酒杯,忙作解釋道:「整個比武原本是瓦屋山,不料與那些論道拜佛的在日子上打了擠,這才將最後的幾輪移了過來。」

宮達仁也替他補充道:「這樣也可方便從崑崙天山岡底斯等邊遠地趕來的刀客。」他當然感覺到這秦文彪的籌劃並不簡單,但並不清楚他會有何種舉動,又因摸不透茆三此次前來所領受的太后懿旨是何意圖,便決定察言觀色見機行事小心應對。

「既是如此,甚好。」茆大人似乎又自語道,「原本以為真是這些武林人士自個兒弄的比武會,原來是秦將軍下過一番工夫的。」

秦文彪心下略為一驚,馬上笑一笑道:「我也沒做啥,不過是蔣橫順聽說了江湖中人有這麼個意思就撮合撮合助其辦成罷了,茆大人也知道的,雖說下官的武功與茆大人相比相差甚遠,對江湖武林還是頗為關注的。」

茆三正要開口對秦文彪回兩句『過謙過謙!』之類的話,就被宮達仁打斷。

「秦將軍的興緻不減呢。」宮達仁補充道,「據我所知,莫看這位蔣老弟在秦將軍帳下效力多年,許多時候還是免不了些江湖作派,多半是他與江湖人士們相商促成的。聽說他也意欲在此次比武中施展一番。」

秦文彪還是忍不住朝茆三試探道:「茆大人此次前來,太后老佛爺可有懿旨?」

茆大人微笑道:「太后恩准在下前來看一看這川邊的武林盛世,一切皆由二位大人安排定奪。」

宮達仁忙道:「不敢,既然茆大人來到,這關鍵之處還是須得茆大人的認可才妥。」

秦文彪心下罵道,你兩個老東西恐怕是要壞我的事,到時候我就來個通不認。嘴裡卻發出一聲嘆息。茆大人便問其故。秦文彪在他耳旁低語道,莫看此處一切風平浪靜一派祥和,其實有一夥逆賊密謀已久的一場陰謀已在迫近。

竟然真有這等事?茆大人驚訝道,那麼必定早已在秦將軍運籌帷幄之中。秦文彪聽到這話,神色明顯輕鬆起來。

雖說茆三心中多少有點數,但還是摸不透這秦文彪的底。秦文彪向朝廷密報川邊一帶各色人等近來極不安份,不僅得加派官軍駐防還須加強當地民團武裝。他得到了朝廷的默許,不僅明顯將自己的人馬作了擴充,還弄了個近千人的什麼松林壇。

茆三想到來川邊之前太后忽然問道:「聽說你近日也喜歡到江湖各處走走?」

「回稟太后老佛爺,老奴只是喜歡結識民間一些武功高手,切磋切磋拳術武功,也可聽聽江湖上有些啥新鮮事兒。」

「最近可有啥新鮮事兒?」

「回稟太后老佛爺,只聽說在巴蜀瓦屋山舉行的一個什麼比武論道還未結束,最後幾輪的決賽將轉換到川邊跑馬山。」

「聽說了,看來是有比武會這事。」太后頗有興趣的道,「正好,秦文彪將軍近日將去川邊關照此事,你不妨也去瞧一瞧?」

「萬般感激太后老佛爺對奴才無微不至的關照,奴才這就準備去了。」

「即便你的武功不錯,一路上也得有所提防,秦將軍多次提到過川邊那邊不太……」太后的話語突然一轉,「看來這位秦將軍頗也費心的,手下人馬已擴充不少聽說還弄了個有近千人的民團,說是不僅是對付那些不聽話的民眾還得提防洋人。」

茆三點頭回稟道:「是,這方面宮大人比奴才還清楚。」

太后卻不接他話,道:「這個秦將官也算是個能幹人呢!當年的曾文正公不就是靠他那支民團起家的嗎?後來的湘軍可是了不得。」

茆三聽到此言便不敢再回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太后卻不再開口,開始慢慢立起身來。

離開皇宮的茆三暗暗揣摩,太后的意圖分明是要他來實地查看一番,又不能露出對秦文彪的稟報有所疑心。近年來的內外事端不斷,太后處事明顯不如往常那般果斷了。再說這宮內也不乏有識之士,認為無論是中原或者邊遠地段,大凡不斷生出聚眾鬧事乃至與官府公然對抗的亂子,大都由於地方官吏的貪婪昏庸激起民怨造成。

經過近期的幾次『以武會友遊歷江湖』,茆三心中越發明白,要說有啥太平軍餘黨或者洋人從中挑事,恐怕還不那麼確實,即便是有,也可說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隱約感到粟婉兒肅妹子在暗中搞著與朝廷相背的事,正欲作進一步的關注卻被這趟差事引了過來。

也好,在此次的『盛會』中肅妹子極有可能會出現,一想到粟婉兒肅妹子他的心下就生出一股別樣的滋味來。近日心下總免不了記掛著前不久與那兩個老漢放對過招的情形。那個獨臂倒不必在意,總感到倒是那個禿頂黃眉黃鬚髮的傢伙對肅妹子有些……他皺起了眉頭。

「茆大人身子骨可有不太舒服之處?」宮達仁一反習武者間的寒暄,語氣甚為關切。

茆三搖頭,只是有意將藏在懷裡的那枚扳指摸出來鄭重其事地戴到右手拇指上。宮達仁看在眼裡但不知他是何意,只得不聞不問地作不太在意狀。

「實言告知宮大人吧,不說二位大人並非尋常官僚更非那類酒囊飯袋可比,就憑秦文彪將軍的本事,要清除那幾個逆賊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為何卻總是不見結果?我茆某當然是疑惑過,來此一趟也就恍然大悟了。二位的手段真令我茆某人佩服,可謂是不急不躁靜等火候火候一到……

宮達仁聽他此言,明白秦文彪的籌劃已成功了大半。但必須得推脫方可保穩妥,便露出謙遜的笑意道:「我沒出多少力的,全由秦將軍運籌帷幄中,何況在下並不太明白秦將軍的部署。」

當然不須你兩個弄得清楚,秦文彪對他二人的交談表面上似乎不太在意,其實聽得十分清楚。

眼下的茆三表面上是在觀看比武,其實在暗中已將整個場子的內外人群觀察過了。除了少數幾個看去心神不定的之外,大多數人皆是在聚精會神地觀看。經過近幾日的暗中查訪觀察,到了此時,茆三擔心的已不是這一帶的藏漢回彝各色族人聚在一處與朝廷作對。

他明顯看出當地的各色民眾之間不僅相處得十分融洽,而且大都專註於與內地的茶馬綢緞官鹽的商賈生意中。誰個吃飽了撐的來無事生非?此刻他掃視的目光一瞥,見場外一根條凳上坐下了那兩位老漢。

他把目光從『老叫花子』身上移至頭戴頭戴緞面瓜皮帽身穿皮袍的那位老先生身上。

茆三忽覺有目光朝他自己面上閃過,他明白是那個『老叫花子』所為,當然不能讓他看出我已識別出他是有武功的,茆三的眼睛已經移向別處。心下卻在揣摩昨晚在醉富翁酒樓與那位老先生擺的龍門陣,俗話道頭回生二回熟,當然是在與對方第二次『相遇』,茆三執意要回請對方兩杯時。

老先生果然健談,他接下茆三的話題而談,「……各地大小土司大多像明正土司一般安於朝廷冊封,關注於各自之商賈生意,因生野心而滋事者畢竟極少。」

茆三以十分隨意的口吻道:「據聞明正土司世代承襲已有數百年?」

老漢點頭道:「是呀,在明成祖永樂五年就授與」長河西魚通寧遠宣慰使司」之職,銅方印一顆,世代承襲。到本朝崇德八年,明正土司派人'向皇太極獻明敕印,請求內附。清順治九年七月,長河西魚通寧遠沈村等土司繳明敕印,康熙五年(丹怎扎克巴率十三鍋莊投誠,經地查襲職,並頒換印信,印文:」長河西魚通寧遠軍民宣慰使司」仍領原所屬十三鍋莊。」

「老先生可謂博聞強記呢。」茆三讚歎,又到道,「據聞先皇康熙爺期間此地有過一次……」

老漢道:「老朽知曉足下所問的那次變亂,那是康熙三十八年七月的事,說來距今已近兩百年啦。當時因駐紮在營官寨的昌側集烈執意妄為,苛虐當地土司盤剝往來商旅,到後來竟打死了土司色拉查巴……當地的安穩受到破壞。提督唐希順與理番院侍郎滿瑟奉命進剿,到十二月平息。之後朝廷下令長河西魚通寧遠宣慰使司仍領原十三鍋莊,故有『復設明正司』之說。」

「原來如此。」茆三點頭,「還好,幸未釀成大患。像百多年前的大小金川之亂就非同小可了。」

老漢道:「其實那大小金之亂,原本是大小土司間的倚強凌弱吞併之爭,卻因有前朝遺民從中策劃慫恿,譬如那個叫王秋的漢人不僅深得當地土司信任,甚至還潛入清軍督帥張廣泗之側卧底。形成與朝廷對壘交鋒之反叛態勢,朝廷前後兩次用兵,說來乃屬偏僻之地區,人口不及三萬方圓不過兩三百里,竟歷時七年,耗銀七千餘萬兩陣亡將士三萬餘人。當地被剿滅也有兩萬於人。」

「軍械裝備明顯懸殊,官軍卻折損不小,可見其地民風之強悍……」茆三似在喃喃自語,他雖是早就知曉這段往事,此時心下還是免不了一聲嘆息。暗道,數以萬計的生靈塗炭卻往往也只是那麼幾個人的妄為。同時猛省道,正因太后對自己此番前來川邊並無明示,但自己知道所擔之責非同小可。如若秦文彪果真……

到此時,漢中刀客與貢嘎刀客,崑崙刀客與齊魯刀客,天山刀客與閩南刀客一一已交過手。看天色已近午時,只見被秦將軍叫去吩咐了幾句話的蔣橫順返回壩子中間便高聲宣佈道:「此次論刀比武大會揭曉:祝賀齊魯、閩南、漢中、川江、岡底斯、唐古拉、崑崙、赤峰、天山、貢嘎這共計十方刀客皆為高手,皆被秦將軍選中收為將軍帳下。其餘人等不再比賽。」

場內外邊有人嚷嚷起來,說是哪有這般草草結束的,肯定還有高手未露面。蔣橫順聞言便吼道,好哇!有自以為是使刀好手的。先別提與上述刀客比試,只要能過我這一關就算數!

蔣橫順話音一落,立刻就有幾個漢子嚷起來,其中一人手提鋼刀跳進場內。依舊在場外的夏侯小蟲與龐蒡一瞧,認得是周正五、吳周正和鄭五周三人。眼看蔣橫順朝秦文彪投去一個稟示的神態,獲得秦文彪點頭,便也拎著一把鋼刀朝周正五迎上來,料到他不是蔣橫順的對手,不免替他擔心。

果然,相交不過五六個回合周正五便明顯不敵,這鄭五周與吳周正二人急撲向前,三人圍住對方一陣地急劈快砍。但蔣橫順卻絲毫不慌,但見他一柄單刀忽地就像幻化作了四五把,不僅將自己的身軀團團罩住,並時不時地朝三個對手分別襲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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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馬山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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