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暴風雨降臨之前(2)
第143章暴風雨降臨之前(2)
這具比唐璜那具「薔薇之鬼」魁偉得太多,重量幾乎是薔薇之鬼的兩倍,渾身上下充滿了肌肉感,看外形像是舊羅馬時代的皇家衛士,那粗壯的關節和醒目的巨拳蘊藏著可怕的力量。
「代號『奧古斯都』,一位古代皇帝的名字。」佛朗哥說,「昆提良的定製甲胄,衝鋒型,強化裝甲,動力核心是『亥伯龍』三代。在這幾具甲胄里,你的甲胄是動力最強的,也唯有你能正面和普羅米修斯對抗。配備的武器是完美金屬的盾牌和大型破甲斧。」
第二具甲胄也被吊了起來,優雅的紫色塗裝,醒目特徵是厚重的裙狀護甲和肩部的遠距火炮。
「代號『所羅門王』,也是一位古代皇帝的名字。」佛朗哥說,「阿方索的定製甲胄,支援型,你的燃料艙是最大的,可以在戰場上給其他騎士補充能源。可以隨身攜帶工具,能做簡單的機械修復。主要的攻擊方式是肩部的火神炮,但那女人幫你強化了精度,可以當作狙擊槍來用,射程達到一公里,配置望遠瞄準具,你能在對方看見你的第一時間開炮。」
阿方索微微欠身:「謝謝總長大人和副總長大人。」
第三具就是新造的紅龍,從外形上看,和當年那具紅龍改型脫去外層的超重裝甲后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是塗裝做了修改,在赤紅中加了金色。
「這具就沒什麼可說的了。」佛朗哥聳聳肩,「搭載了全新的低反噬神經接駁系統,你也可以穿著玩玩了,只是別拿它做太誇張的事,你的神經系統承受不住的。」
「教授,我有個問題。」西澤爾端詳著這具體態矯健的甲胄。
它並非新制,而是將那具被屠龍者嚴重毀壞的甲胄做了維修,某些地方還能看到傷痕,用油漆做了掩蓋。
「什麼問題?」
「『不朽之王』系統到底是什麼東西?」西澤爾輕聲問。
佛朗哥沉默了幾秒鐘:「雖說是最高級別的機密,不過告訴你們倒沒有關係,你們都可能接觸到這個秘密,在駕馭甲胄的時候。」
「西澤爾你並不是唯一一個穿上甲胄會狂化的孩子,歷史上,我們把這種人稱為狂化騎士。只不過其他狂化騎士要麼沒撐過去自己死掉了,要麼並沒落在我們手裡。而你,西澤爾,是我所找到的唯一一個能在狂化狀態中戰鬥的騎士。從那時起,密涅瓦機關就開始關注你了。你並不是普通的實驗體,你能幫我們更深入地探究神經接駁系統,製造出全新的、更強大的熾天使。」佛朗哥緩緩地說,「其實時至今日,我也沒研究透你的狂化狀態,但初步的理論假設還是有的,我們認為人體存在某種極限狀態,在極限狀態下人的能力遠遠超過正常狀態。舉例說,曾經有過這樣的記錄,一位平時連劍都拿不動的母親,在有人一劍砍向自己的嬰兒時,衝上去握住了劍鋒。唐璜,握住劍柄和握住劍鋒之間,難度差多少?」
唐璜搖頭:「只要對方是一名中等以上的劍手,即使我還戴著鐵手套,不怕被割傷手,我都未必能抓住高速揮動中的劍鋒。」
「沒錯,唐璜你應該算是最高級的刺客,連你也做不到,一個沒有受過訓練的母親怎麼做到的?」佛朗哥說,「但之前很少有人研究這種特異的行為,首先人類的神經系統很難檢測,其次你也很難找到研究對象,總不能當著母親的面揮劍去砍她的嬰兒。但熾天使和神經接駁系統為我們提供了研究這種行為的便利,當然還有你,西澤爾,會憤怒會發瘋的男孩。我們記錄下你的神經電流,反覆對比之後,相信部分人類擁有潛在的『英雄人格』。在極端的情緒下,這種英雄人格取代了表層人格,潛能被徹底地激發,你的神經系統徹底活化,肌肉力量也提升到極致,完全無視痛苦,更不存在畏懼這種情緒,可以為了保護某人把命賭上,也可以為了摧毀對手戰鬥到只剩最後一滴血!」
三騎士和西澤爾都悚然,人體內竟然存在著這樣的潛力?如果這種潛力被激發出來,任何一名騎士都有望成為戰場統治者。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既然人類存在這種超人般的人格,為什麼這種人格被隱藏了起來,懦弱、猶豫、畏懼艱難和疼痛的人格才是表層的。」佛朗哥接著說了下去,「答案很簡單,因為英雄人格其實也是一種自毀人格,我剛才說過了,在爆發英雄人格的時候,人類個體為了保護某人把命賭上,也可以為了摧毀對手戰鬥到只剩最後一滴血,你如果每天保持這種高昂的狀態,你連一個月都活不了。何況這種狀態本身也會對身體造成巨大的損害。想象一下在人類還需要捕獵猛獸才能吃上肉的蠻荒年代,如果某位部落領袖永遠地激發著英雄人格,看見獅子老虎就提著梭鏢往上沖,那他戰死在狩獵場上的速度是否遠遠高於能力平庸、遇到危險會逃脫的普通人?」
騎士們都點了點頭,這個道理很多哲人都講過,其中最有名的卻是一條東方諺語:「善戰者死於戰。」
「所以人類自身的機能會鎖死這種英雄人格,只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爆發出來。西澤爾恰恰是個特別容易自我解鎖的個體,這基於他內心深處的憤怒。英雄人格都是偏激的人格,有的兇猛,有的冷酷,有的瘋狂,西澤爾的英雄人格恰恰是瘋狂的,我們也可以稱之為毀滅人格。在馬斯頓的火場中,這種毀滅人格被徹底地激發出來,所以他獨自一人就毀滅了整支普羅米修斯小隊,也是那次超常規的爆發嚴重損耗了他的神經系統。」佛朗哥轉向西澤爾,「你再極端爆發一次,也許就徹底廢了。所以我們設計了『不朽之王』系統,這個系統使用了我們新研究出來的一種稱為『晶元』的超微電路來控制你的神經電流,你的神經波動就不會超過上限,我們也可以用它來激活你的毀滅人格,但那是在可控的範圍內,不會抹殺你的神智,你會處在失控邊緣,但我們隨時能把你拉回來。」
「難怪進入那種狀態的時候我的神智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西澤爾低聲說。
「你是一柄利刃,而不朽之王系統是你的刀鞘,它既限制你的自由,也保護著你。」佛朗哥拍拍西澤爾的肩膀,「但別把希望都寄托在那套系統上,它能在短時間內提升你的能力,但之後你會徹底失去作戰能力,換句話說,那是你的最後籌碼,賭上去了,就得有勝或死的覺悟。」
「明白了,謝謝你,佛朗哥教授。」西澤爾點點頭。
「不用謝我,四年前,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在紅龍改型里,你沒能激發到狂化的狀態。」佛朗哥壓低了聲音,「現在有了不朽之王系統,你永遠都會有機會放手一搏……你這種人,反正拼到死也不會抱怨的吧?」
西澤爾心裡微微一動,原來這個世界上不只是他記著四年前的遺憾。
「『不朽之王』系統對我們有用么?」昆提良急切地問。
這傢伙剛剛穿上熾天使甲胄沒多久,托新型神經接駁系統的福,沒有吃太大的苦,這下子又想往更高處爬了。
「首先你得是那類人才行,其次還得在恰當的環境下你自己開啟了那種潛藏人格,可不是我扳動電閘你就變成毀滅者那麼簡單。」佛朗哥沒好氣地說,「而且每個人的潛在人格是不同的,跟自己的天賦、性格都有關,也許你的潛在人格是個舞蹈家呢?我這邊扳動電閘,你那邊就在戰場上翩翩起舞!先省省吧,還有幾天時間,多熟悉熟悉你的甲胄,我會安排你們在野外戰場測試它們的性能。」
這時候最後一具甲胄也從火焰中提了起來,它優美而勻稱,既不像唐璜的薔薇之鬼那樣妖嬈,也不像昆提良的奧古斯都那樣彪悍,烤漆是鏡面般的黑色。
「誰是它的騎士?」昆提良問。他有點被這具甲胄吸引了,雖然他渴望的是那種超重型的玩意兒,但這具甲胄有種懾人的、中性的美感。
「全能型劍舞者?」阿方索說,他接觸熾天使的時間不長,但僅從身體比例就判斷出了這具甲胄的特性。
「全能型,沒有特別的長項,但也沒有缺陷,以後量產可能就會採用這個型號。」佛朗哥疲憊地揮揮手,「來吧!小夥子們!讓我們為這一天喝一杯!今天是這些鐵傢伙的生日。」
副手早已端著托盤站在一旁,托盤中是水晶玻璃杯和琥珀色的陳年威士忌。面對這麼烈的酒,阿方索和西澤爾都有些色變,軍規是禁酒的,他們也就沒什麼磨鍊酒量的機會,可看著副手倒酒的架勢,那是要豪飲。
唐璜倒是無所謂,他端起酒杯微微一笑:「是該喝一杯,去他媽的普羅米修斯!」他一個花花公子,借酒勾搭過無數的少女,酒量當然不會差。
昆提良也很淡定:「給我多倒點!去他媽的普羅米修斯!」阿方索一怔,才想起這傢伙之前打工是在一家酒店裡,酒量再差也練出來了。
西澤爾和阿方索兩個人也只有舉杯,他們不習慣把情緒用臉色和語言來表達,但為了烘托一些氣氛,也就隨口說了一句:「去他媽的普羅米修斯。」
「說得好!」佛朗哥很是欣賞唐璜和昆提良的髒話,大力地拍著他們的肩膀,「要死的不僅是普羅米修斯!還有它的媽媽!」
「普羅米修斯還有媽媽?」昆提良獃獃地問。
「原罪機關的小賤人們不就是它的媽媽么?」佛朗哥高舉酒杯,大吼一聲,「去他媽的普羅米修斯!」
這聲怒吼裡帶著某種憤怒和不甘,混合著熬夜后的嘶啞,他的眼睛赤紅而臉色慘白,形銷骨立,搖搖欲墜。在那聲震耳欲聾的髒話里西澤爾微微一震,心結忽然有點打開了。
是啊,不是他要帶這些人上戰場,站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是自己會走上戰場的狂徒。
他學著唐璜的模樣把整杯威士忌灌進嘴裡,可還沒咽下去就吐了出來,那股子濃烈的酒精和煙熏味真是太沖了。老酒鬼佛朗哥畢竟不同,悠悠然地把酒倒進嘴裡,指著西澤爾哈哈大笑。
沒笑兩聲,他的臉色忽然變了,一口把酒吐回了杯里。吐出來的酒不再是琥珀色的了,而是血紅色的,半杯是酒,半杯是血。
杯子落地摔得粉碎,佛朗哥無力地向後倒去,被驚呼的副手接住了。好在密涅瓦機關自備醫療組,醫療組幾分鐘內就衝進中央聖所,把佛朗哥架上了擔架。
「熬夜導致的胃出血,精疲力盡大概就是這個意思。」醫療組組長粗略檢查之後說。
西澤爾站在擔架旁,默默地看著這個忽然蒼老了好多的「致命美少年」,握了握他的手:「教授你也會拼到這種程度么?為誰呢?」
「為了我的老師吧?那個老傢伙還真是蠻器重我的,覺得我是機械學的未來,要把他畢生經營的機關交給我管理。」佛朗哥笑得疲憊至極,「可我是個敗家子,已經把密涅瓦機關敗得差不多了,原罪機關還想把鷹巢都從我們手中奪走……我怎麼能允許我又敗了老頭子的家,還讓房子都被人搶走呢?」
「放心吧,他們搶不走。」西澤爾說。
佛朗哥點點頭,緩緩閉上了眼睛:「干翻原罪機關的那幫小賤人,幫我把預算拿回來。」
觀摩
風雨之夜,閃電偶爾撕裂天幕,把山谷照成熾白色。
翡冷翠郊外的山谷中停著數不清的豪華禮車,衣冠楚楚的少爺們從車上下來,不安地左顧右盼,僕人們為他們打著傘,但斜飛的雨點還是打濕了他們的衣擺,牛皮鞋底也被水浸透了,他們拉緊了衣領,在風裡哆哆嗦嗦。
這幫二十來歲的貴公子,每個人的姓氏說出來都如雷貫耳,家境優越是不用提了,從小就被當作上等人養育,成年之後更是風流倜儻,平日里都是禮車接送,出入於各種各樣的高端場所,各路人對他們笑臉相迎。他們習慣的路數是,進門就有一張舒服沙發,他們舒舒服服地坐下,等著有人把一杯冰好的香檳酒端到面前。可這裡只有犬牙般的連山,山谷中騰起濃密的白色蒸汽,併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彷彿有條沉睡的龍打著呼嚕。
他們是應邀來看一場大熱鬧的,卻沒料到環境這麼惡劣,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別說沙發、香檳和迎賓紅毯了,有人已經低聲抱怨起來。
「路易吉,我想我得走了,讓我在這種地方多待一分鐘我都受不了。」一名貴公子跟這場觀摩活動的組織者低語。
「相信我,你會不虛此行的,」路易吉寬慰他,「馬上就要開始了,跑了那麼遠的路,何不再耐心一點呢?」
「我對軍事又沒有興趣,這種天氣我們找個有女孩陪的地方喝杯酒暖和暖和不好么?」那名貴公子流露出不安的神色,「這深山野嶺的,會有狼么?」
「狼怎麼敢侵入這個區域?」路易吉微笑著把一個銀色的小酒壺遞到朋友手裡,「喝點烈酒暖暖,一會兒就開始了,你雖然對軍事不感興趣,可對那個賭局還是有興趣的吧?這可是第一手情報。」
路易吉就是這場觀摩活動的組織者,這些貴公子都是他的「好兄弟」,路易吉隱約是他們中的領袖。
這些貴公子中有不少人已經在政府機構擔任要職了,而大家都相信路易吉將來是有望成為教皇的,或者樞機卿,所以大家早早地結成了幫派,一起混學院,一起混社交場,在各種方面相互幫助。
路易吉安撫了那個朋友,扭過頭去,自己也皺眉。這地方的環境確實太惡劣了,尤其是雨夜,他要不是這場活動的組織者,他也想掉頭就走。
原罪機關答應讓這些人來觀摩的時候就沒想到要盡一點主人的禮儀么?至少安排一些臨時的座位才是,這些貴公子怎麼能吃這樣的苦?
可這話他不敢說,這間訓練場的負責人就站在不遠處的、高高的鐵架上,打著一柄漆黑的傘,白色的長袍在風中呼啦啦地作響,像是路過人間的死神。
說心裡話,路易吉並不喜歡原罪機關,他們甚至不如密涅瓦機關有人情味兒,密涅瓦機關至少還有連路易吉也為之心動的副總長,但無奈密涅瓦機關早早地站在了西澤爾那邊,路易吉便只有站在原罪機關這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