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丟人

周麗娘身後的女子中，走出來一人，對著鄧里正喊了一聲公公，怯生生地站在一邊。

「還不回去？在這兒丟臉還沒丟夠嗎？」

里正的兒媳婦立即遮掩著臉，迅速地逃走了。那秀才娘子見了，也躲躲閃閃的，離開了這院子。她們都是有身份的人，為了一點藕粉丟人現眼，已經是恨上了周麗娘，這時候更不會留下來幫周麗娘說話。

鄧里正這才看向了周氏和葉芸，眼神帶著淡淡的漠視。

「你們也別鬧了。看你這活潑勁兒，吵架聲音比你小姨還大聲，糊弄誰呢？要是真有傷，就趕緊回家裡躺著，瞎湊大人的事。」鄧里正一視同仁，兩邊都訓斥一頓。

青牛寨就二十來戶人家，葉芸是個十足的野丫頭，皮實得很，大家都一清二楚的。要不是她有傷在前，只怕今天還真沒幾個人會信她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

葉芸心裡不舒坦，但也沒再刻意偽裝，爬起來跟周氏站在一塊兒。

不鬧可以，但事情還是得要處理的。她就等著瞧里正如何擺平這事，要不然，她還得鬧，里正說白了也不過是個平民，跟官字差了十萬八千里。

里正兩邊各掃視了一遍，隨後道：「誰來把事情從頭到尾說個明白？」

他也是急匆匆趕過來的，對事情並不怎麼清楚。而且，周圍的鄉親們也沒明白，要想讓大家心服口服，就得讓大家都清楚來龍去脈。

周麗娘立即要開口講述，但是葉芸豈會讓她稱心如意？

「鄧爺爺，事情是這樣的。」葉芸搶先一步把挖藕磨粉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葉芸說的都是事實，周麗娘雖然在一邊仔細地聽著，想要挑出葉芸話里的毛病，但結果一句都沒能成功。

「我當時進山裡挖野菜，不慎摔落山溝，家裡人都急慌了。老話說，孩子就是當娘的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娘怎能棄我不顧，只得放下這邊的活兒。但我小姨趁機擅作主張，也不跟我娘商量一句，就多找了兩戶人家一同磨粉。如今藕粉是磨出來了，她也就順理成章地想要四家平分。各位大叔大伯大嬸大娘都是過來人，誰家的活兒最輕、誰家的活兒重都心裡敞亮著。而且我家事前都沒聽說過另外兩家入伙，憑什麼要這樣分？」

葉芸先是用自己的傷勢來博取大家的同情，周氏留在家裡照顧葉芸也是合情合理的。

周麗娘這個時候卻瞞著周氏，再找兩家婦人來平分成果，這舉動很卑鄙，毫無人情味。

有一些跟周氏交好的大娘都在嘀嘀咕咕的，「這周麗娘心眼兒真壞，連自家姐姐都坑騙。」

周麗娘臉色一陣青白交替。

「她們兩家也是來幫忙了，當時我一個人忙不過來，這才叫了她們入伙的。你們那時候沒法兼顧這事，總不能要我一個人做了吧？現在都磨好了，你不分給她們兩家，我看你才是厚顏無恥，蠻不講理的死丫頭。」

周麗娘反駁道，氣得一鼓一鼓的，臉上卻掛著一絲羞愧。

大家都是地道的庄稼人家，只是稍微說了幾句，也就知道周氏一家出力最多，那磨粉的都是驢子拉磨，人在一邊看著就行，怎能一概而論？

「你一個人做不來，那我娘一個人怎麼就挖了那麼多藕？你當時在幹嘛？在池塘邊上站著看，下雨了你就說要回家拿蓑衣，結果一去不回。你實在幹不了，那你可以留著，如今我傷勢好得七七八八，我娘也有空來磨粉了。至於要你去拉幫結派的，用本就不多的藕粉籠絡人心嗎？我知道你是想討好她們，可你拿你自己那份就行了，別打我家這份藕粉的主意。」

葉芸一句一句的，如同利劍一般，把周麗娘的顏面戳出一道道破洞，讓她無言以對，無顏見人。

「我讓你趕緊把藕粉給你姐分一半，你是不是當耳邊風啊？看樣子我這個婆婆也管不住你了是吧？」王氏又沖了出來，指著周麗娘就破口大罵。

她之前可沒這麼說，如今看到鄉親們都站在葉芸那邊說話，他們家的臉面都被周麗娘給丟光了，連忙出來圓場，把一切罪責都推到周麗娘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