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送別 不需你可憐(2)
第96章送別不需你可憐(2)
眼淚模糊她雙眼,連映瞳學著平素他的方式想要他涼涼的唇再有一絲溫度,然而並不如她所想,他捧起她的臉拉開彼此的距離。
「我不需要可憐或者補償。」
「不是你想的這樣,不是!」她拚命搖頭,如今再說可憐與補償對慕容尉遲來說更不無濟於事。
秦淺其實可以不用死的,蕭太後為了得秦淺的孩子下了毒手。對外,秦淺死於難產,真正的秘密卻那般血腥殘忍。
「誠如你娘親說的,一旦我知道這個秘密,我不會放過與其有關的任何人。」他掌心摸著她滿是眼淚的臉頰,眉頭擰了擰,又淡笑道,「你知道我的手段,我素來就是冷酷無情的人,所以你不願意回到我身邊重修舊好也是對的。」
慕容尉遲淡笑的模樣讓她心顫,她仰著臉凝視她深愛著的男人,眼淚折射破碎的光芒將他的容貌支離破碎呈現眸中。
她聽到慕容尉遲淡漠如斯的聲音。
「你走吧,我不想你再捲入這些事中,你一直想帶走薇兒,那就給你吧。至於玉麟,池行雲與你娘親關係親厚,那畢竟是你兒子若真心想傷害,他不必等那麼久才下手。你放心,淮秀負責追查,我答應你無論付出任何代價必然將孩子平安送到你面前。」
她徹底怔住,哭著道,「你將薇兒給我帶走,你讓我離開,舅父,你是不是打算永遠不再見我了?」彷徨無助的感覺包圍她全身,慕容尉遲說話一向言出必行,他絕對不來假的。
窗外沉靜的幽深夜幕初露一抹柔和亮白的晨曦,慕容尉遲俯身留在她眉間淺淺一吻,將她從雙膝抱起再放下。
落地的瞬間他淡淡一句,「一輩子不見我都可以,瞳瞳,我如你所願。」
「那句話的意思……」她想解釋,可他卻站起身拂袖離去,她連他的一片袍角也未來及觸碰到。
慕容尉遲重重撫過眉間,案頭堆滿奏摺,他在御書房關了兩天兩夜根本看不進任何東西,慕容淮秀苦守兩天兩夜終於能進來。
「什麼事?」
「小侄女與薇兒準備出發了。」
他垂下的眸微動。
「薇兒想見你,天未亮就過來等著。」
慕容尉遲終於起身走到御書房外,他看見一身粉白的薇兒抱著藤球在她懷裡焦急等著,他看了良久眼眶微酸長長一聲嘆息他略微沙啞的聲音命令道,「朕不見,送她們母女離開。」
身後慕容淮秀自知事成定局,無奈道,「皇兄,你好狠的心!」
狠心?對,他素來狠心,對任何人包括自己慕容尉遲都心狠如斯,尤其對她,他的狠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御書房無人,他從袖中取出一方小匣,裡面整整齊齊摞了一疊紙條,紙張輕微發黃,變毛糙捲起的紙邊被人細心撫平熨整,每張紙正反兩面書寫不同字跡,看墨跡有幾個年頭。
一面是他的字跡,那時他遠行怕她不懂愛護自己,衣食住行各項叮囑他都書寫成字條貼在關雎宮各處提醒她。
反面則是她的簪花小楷筆跡清雅秀麗,每一張端端正正書寫同樣的四個字,他的名字慕容尉遲。
他從來不知道她將字條一一保存在昭華殿,時隔數年她再次回來又拿出字條逐一熨整藏在小匣中。
做了娘親的人還是呆呆傻傻,她以為偷著整理這些東西他不會發覺?她以為將小匣藏起來他就找不到?
她始終對他保持距離,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她就是不表態想重新回到他身邊,因為她當初被傷害太深,決然放了那場大火,她抱著求死的心。
舅父,我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了。
慕容尉遲眼眶濡濕,他忘記不了那時她義無反顧拋棄所有走到他身邊,他想將世間美好全數都給予這個女子。
他生怕她愛他並不深,他強勢霸道想得到她全部,她沒有說錯,他的愛過於強勢霸道,最終將她逼向絕路。
這不是他所願,卻是他造成。
到底意難平。
瞳瞳,該怎麼愛你才算對你最好,我如今仍舊沒有學會,我只會用我自己的辦法愛你保護你,所以,終究對不起你。
御書房外的連映瞳聽完慕容淮秀說完,頹然垂下頭。
「薇兒也不肯見?」
「我送你和薇兒出宮外。」慕容淮秀帶著她們離開,朝前走了幾十步他突然回首朝御書房張望一眼,窗邊赫然立著那抹明黃色身影。
連映瞳沉浸在失落傷心中沒有注意這些,抱在肩頭的薇兒突然對著愈發遠去的地方展顏一笑。
宮外,準備好的馬車邊站著易江南,許久不見在這裡重逢,連映瞳又驚又喜。
「易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又在這裡做什麼?」
易江南呵呵一笑,瞅了慕容淮秀一眼,大喇喇回答,「知道你帶著女兒離開,正好與我同行,乾脆一路做個伴。」
不用想也知道哪裡是順路,他與玄之一起分頭為玉麟找藥引,瞧他風塵僕僕辛苦的模樣,她無言以對,感激的話易江南最不愛。
「小侄女時辰不早了,啟程吧。」慕容淮秀扶著她走上馬車。
「小叔父。」她咬唇欲言又止。
「皇兄的決定誰也無法改變,至於他的傷你就別再擔心,一有玉麟的消息我第一時間派探子告之你。還有薇兒你要多加照顧,我準備了一些葯以備你們路上不時之需。」末了慕容淮秀低低一聲,「小侄女,你、你莫要再怪他了,他受的苦也夠多的。」
連映瞳忍住眼淚抱緊女兒勉強對慕容淮秀笑了笑,「小叔父我走了,幫我對他說一聲,保重。」
馬車前行,聽著馬車行走的聲音,她將會再一次離開南溟,多年前她多麼渴望展翅飛離這裡,恨不得一輩子不回來。
流年轉變,如今這座城中最尊貴的男子,已然是印在她心口難以磨滅的硃砂。
這個人天生霸道,駐進她心裡一紮根就是永恆。
他讓她帶著孩子離開,她暫時連自己要去哪裡都不知道,隨行馬車準備充足平時的日用,他的意思是隨意她去哪裡都可以嗎?
薇兒像小壁虎一樣趴在身邊睡著,馬車外漸入黃昏,易江南帶著她們在附近找間客棧休息一晚。
不知女兒夢中見到什麼,醒來時眼淚汪汪。
「這是怎麼了?」她擦去女兒的眼淚,「餓不餓?」
小丫頭第一反應就是找她的小藤球抱著不放,四下瞧了一遍仰起小臉眼神似詢問慕容尉遲怎麼不在。
「爹爹有事,過些日子就來看薇兒,你乖乖聽話吃飯,娘親等會陪你玩小藤球好不好?」
許是肚子真的餓了,小丫頭點點頭自己拿著藤球在屋裡玩。
連映瞳關好屋門,下樓找客棧夥計準備飯菜。
等她回來看見女兒趴在窗檯,一直盯著對面屋舍看,她嚇一跳連忙過去抱小丫頭下來,小丫頭扯著她衣袖幾下復而又瞧著剛才那地方。
屋舍門窗緊閉,半天也沒有聲音發出。
「小肚子不餓了?快過來吃飯。」她說著也關上門窗。
先餵了小丫頭吃完,她自己沒有心思吃東西想著後面還有路要趕還有女兒要照顧,她強迫自己多少吃了點。
午夜,她睡的迷迷糊糊,似乎隱約聽見對面傳來幾下女子微弱的聲音,很快又趨於平靜,以至於她聽的耳熟卻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聽錯,這聲音的主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小丫頭莫名驚醒翻來覆去半天不肯睡,費力哄了半天直到快天亮母女兩人才先後睡著。
睡醒日頭升高,連映瞳簡單梳洗收拾帶著女兒離開。易江南去後院牽馬,她準備了點水還有女兒喜歡的糕點,僅僅轉身拿東西的功夫,原先站在門口的薇兒突然不見了。
連映瞳驚慌失措,客棧前後左右尋找薇兒下落。
「易大哥,薇兒不見了,方才、方才她還在的……」
按住說話語無倫次的她,易江南安慰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附近找找看。」
易江南離開,她渾身發抖手腳無力癱軟坐下,忽然聽見清脆鈴聲由遠及近傳來。
「我就說那小丫頭面熟,果不其然就是你!」一聲冷笑,聲音粗噶如鋼刀刮骨刺的人耳膜生疼,她腦中猛然清晰記起這個聲音。
抬眸,面前的男人偏瘦削氣質陰鬱,笑意森冷。
揚手,他將手中的藤球扔給連映瞳,金色鈴鐺發出叮叮噹噹響聲,連映瞳接住緩緩站起身。
「慕容修荻,我跟你走。」
「聰明。你留下消息告訴你的同伴,人在我這裡,讓他儘快告訴慕容尉遲,我給三天時間,他不來,你們三個都得死!」
慕容修荻說的三個人,除了她和女兒外,還有一個人,連映瞳不曾想到在這裡見到。
辛湄臉色發白,神情說不出的疲倦,抱著小丫頭對連映瞳苦笑道,「我連累你了。」
「你和他也在那間客棧。」
辛湄點頭,摸著小丫頭的腦袋,「我看到薇兒出現在窗口,猜想你應該也在那裡。雖然只是一眼,慕容修荻居然從薇兒的容貌上記起你。方才他故意讓我從薇兒面前走過,這孩子見到我立刻跟了過來,讓他找到機會威脅你,對不起瞳瞳,都是因為我而起。」她說著轉頭咳嗽幾聲,蒼白臉頰突兀的浮現病態潮紅。
「你先別說話,你看起來不太好。」連映瞳多少從池行雲那裡學了皮毛,辛湄看上去狀態比之前差很多,她身體受過極重的創傷,多年來葯不離身。
辛湄倒是一副無所謂,拿出隨身帶的藥丸吞服幾顆,緩了片刻人稍微顯得精神點。對一臉擔憂的連映瞳微笑安慰,「多年舊病,這些年熬過來早就習慣了。」
她剛說完,慕容修荻走進來冷嗤道,「在慕容尉遲那野種身邊守著,再難受你也可以忍。」一陣冷嘲熱諷他視線移向連映瞳,還有眨著碧綠色瞳眸的薇兒,他眼底儘是嫌惡。「野種就是野種,替慕容碧霄養了這麼多年女兒。當年他對你的百般無情,騙過了所有想加害你的人,你那一場大火沒有燒死自己,反而令慕容尉遲元氣大傷至今,說到這裡孤還真要感謝你!」
連映瞳深深吸口氣,寒意浸入她心肺,冷的渾身一顫,慕容修荻說的每一個字清晰鑽入她耳中,快速襲來尖銳的疼扎的心臟窒息般難受,臉頰紅暈褪的乾乾淨淨。
「別人都以為慕容尉遲沒有弱點,誠然,曾經他的確如此,可只要是人就有弱點,最終慕容尉遲不能例外,他的弱點就是你,太在意一個人的安危,慕容尉遲的手段也運用的與別人不同。你生下慕容碧霄的野種,慕容尉遲將你囚禁並沒有殺你甚至善待小野種,旁人看來他將小野種作為挾制你的棋子折磨你,可孤明白,這麼一來就無人敢動小野種。至於你,別人眼中你失寵被他百般嫌棄,深鎖關雎宮不見天日。他越是遷怒你,有心之人反而不敢對你輕舉妄動,因為他們摸不透慕容尉遲的心思,尤其那些暗中想加害你逼慕容尉遲就範的人,沒有十足把握一次扳倒成功,他們深知後果,慕容尉遲真動起手不會留情。」慕容修荻陰冷眸子露出一絲類似遇見同類的喜悅,只不過這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連映瞳震驚慕容修荻所述的理由,感覺到渾身冷的厲害,所有的力氣隨著不住顫抖的身體流逝,眼淚刺激的眼眶微微泛紅。
「是不是很難理解?呵呵,世人都說慕容氏的男子愛的瘋狂,一個愛你如斯痴狂的男人他為了保護你用盡所有手段,結果呢?小丫頭,你放火沒燒死自己,逃離了慕容尉遲,孤王現在開始擔心他是否真的來找你?」慕容修荻神情有些煩躁,在她們面前走動一陣。「孤雖討厭他,但是他是唯一與孤有相似地方的人。我和他,都容不得絲毫背叛。如果他不來,孤只好如此。」他說著俯身修長手指橫著對著連映瞳咽喉慢慢懸在半空比劃出一個『殺』的手勢。
「你莫要亂來!」辛湄出聲制止他。
慕容修荻斜睨笑得陰森,「湄兒,孤不會殺你,還記得孤當年怎麼對你說的?只要孤活著一天,都要看著你過的痛不欲生。」他伸手撫摸辛湄臉頰,當著連映瞳的面舉止孟浪肆無忌憚。
辛湄薄怒,不假思索掌摑他。
「下賤!」
「喀拉」一聲,辛湄手臂被他彎折成奇怪的姿勢,她死咬著唇不肯低頭開口求慕容修荻,冷汗順著額角大顆大顆滴落,疼得五官緊皺。
辛湄越咬牙不肯求他,慕容修荻越下手厲害,似乎唯有如此才是他與她相處的方式。
這麼多年,這個女人自始至終在他面前不曾屈服,遙想當年鮮衣怒馬的辛家女公子,比明月皎潔比春風嫵媚,如今眼前的女子眉宇間已有破敗之氣。
從他眼神辛湄窺探到他所想,她突然輕笑,「太子爺莫不是再想曾經的辛湄落得如斯下場,怎麼還能在你面前不肯屈服?」
一語點破他心思,慕容修荻眸光陰冷,從頭到腳對她細細打量一番,眼神宛若吐著信子的毒蛇,「苦頭還沒有吃夠?」
辛湄冷笑,眼底浮現恨意。「你將我送去關外賣作軍妓,要的就是徹底羞辱我作為背叛你的下場。你萬萬想不到,他找到我接我回宮封為妃嬪,你心裡說不出的恨吧!你要我痛苦,我偏偏要過的開心。你知道你為什麼總也贏不過他嗎?你要所有人怕你不敢背叛你,他不同,他令身邊的人甘願付出,你從來都不如慕容尉遲,從來如此!」
慕容修荻直起身子唇邊噙笑,手動如閃電眼看要扣住辛湄咽喉,辛湄好似料到這個結果,緩緩閉起眼眸抬頭準備受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