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藍桉跑過少年時 1(7)
第7章藍桉跑過少年時1(7)
Memory16：勝利有多大，災難就有多大
12月的最後一天，卓濤期待已久的跑酷大賽開始了，我、謝欣語和唐葉繁一同去給卓濤助威。
比賽的地點，是七〇一工廠的一間舊廠房改造的。屋頂上巨大的白色罩燈，交織出耀眼的光芒，那些陳舊的平台和鐵架，搭出高低起伏的比賽場地。卓濤一走進賽場就興奮了。他和隊友會合后，與他們一起做著熱身運動。NBPK的隊長趙加勇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謝謝你女朋友啊，你看誰來了。」
我們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了藍桉，他穿黑色貼身的夾克配黑色牛仔褲，只有一雙橙黃Nike點亮了全身。洛小緹就站在他的身旁，顯然特別為藍桉裝扮過。她放棄了以往身上出現過的各種豐富的色彩，黑色長大衣、黑色長褲，只有裡面穿了件橙紅的露臍裝。她依在藍桉的身邊，對我們招了招手，滿臉都是幸福狀，我忍不住冒出「她不冷嗎」的想法。
謝欣語在我耳邊說：「藍桉還真給你面子。」
「拜託，我只給他發了條簡訊，是洛小緹鬧來的好吧。再說了，你真覺得他來了是好事嗎？」
謝欣語沉默了，因為我們都清楚，藍桉帶來勝利的概率有多大，帶來災難的概率就有多大。
經過抽籤，NBPK排在了最後。趙加勇跑到藍桉面前試探地說：「藍桉，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參賽嗎？」
藍桉冷冷地說：「再說吧。」
趙加勇只好悻悻地回來了。
突然，擴音器里響起了刺耳的音樂，各個學校的跑酷隊都聚在了場地邊。一個穿著豹紋大衣、戴著黑色墨鏡的DJ，跳上了中心平台。他拿著麥克風，拉長聲音說：「Now！第六屆校際跑酷大賽，正式開賽！」
這是我第一次看跑酷比賽，強勁的音樂加上炫目的動作讓我這個完全不懂行的人也看得熱血沸騰。輪到NBPK上場的時候，卓濤緊張極了，一連出現了兩個失誤，引得全場鬨笑。
看來1萬塊的冠軍獎金，就被卓濤摔沒了。
我和謝欣語，都變得有點兒沮喪。沒想到卓濤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會緊張。我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洛小緹，藍桉就站在她的身旁。他剛好轉過頭，我愣了一下，連忙飛快地避開了他的眼神。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突然從觀眾里躍了出來。
是藍桉，他像一隻敏捷的黑豹躥了出來。
是因為我嗎？有點兒胡思亂想。可是，很快我就沒時間想了。藍桉的動作太帥了，團身空翻、蹬壁上牆、手撐旋轉……一連串流暢、無接縫的動作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就連場上正在表演的NBPK隊員，也都不由得停了下來。
最後，藍桉抓住一根鐵管，做了三周單臂迴環，流星般直滑進空中。
我仰著頭，看盛大耀眼的光線里的他，頎長的身體翻轉著，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沒有掌聲，因為太過震撼，每個人都在震驚中無法回神。
DJ第一個清醒過來，他拿著麥克風，跳上平台大聲說：「Wow,Wow,Wow，看來今天不需要評審，也知道第一是誰了！」
這時全場的掌聲才隨之爆發出來。
藍桉的現身，讓NBPK180度大扭轉，我和謝欣語，都高興得像爆米花一樣蹦起來。洛小緹更誇張，直接尖叫著衝進賽場，抱著藍桉的脖子，在他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她好像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這個酷到沒邊的男生，是她的男朋友。
而我欣喜的尖叫聲直接收了，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空。
謝欣語問：「怎麼了？」
「沒怎麼啊。」
謝欣語抿著嘴，若有所思地笑了。
就在這時，藍桉輕輕推開洛小緹，走到場邊的攝影師面前，伸出手說：「拿來。」
「什麼？」攝影師有點兒糊塗。
藍桉指了指他手裡的相機。
「為什麼？」
「我不喜歡被拍。」
「這個……我不能……」攝像師剛說了一半，藍桉就輕而易舉地一把推開攝像師，順勢拿過相機，取出裡面的儲存卡，「啪」地折斷了。
剛才還熱情高漲的人，此時都冷了下來。他們大概還沒領略過真正的藍桉，一時反應不過來。
而賽場里除了這個攝影師，還有一個攝像師。那位攝像師看見藍桉毀掉了儲存卡，轉身就向門外跑去。藍桉彎了彎嘴角，像是挑起了玩遊戲的心情，貓捉老鼠似的追了過去。
一屋子的跑酷高手，紛紛出手阻擋藍桉。可是藍桉的技術比他們高出太多了，幾個飛躍就躥出了人群，跳到攝影師面前。
他貌似懶洋洋地拍了拍手說：「跑什麼？」
攝影師大概沒想到藍桉這麼快就追到了身前，嚇得立時自己抽出相機里的儲存卡，折斷了。藍桉這才滿意地揚長而去。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三中也太霸道了吧。關門，一個也別放了。」
可是，他們能攔住藍桉嗎？
當然不能，藍桉幾下就打翻了想要阻攔他的人，揚長而去。
只是，他走了，卻留下了一個大麻煩。NBPK和我們402宿舍成了大家泄憤的眾矢之的。
Memory17：是你嗎？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經歷的第一場打群架吧。NBPK的男生們把我們三個女生圍在中間，保護起來。可是，很快這個小圈子被打散了。洛小緹倒是不懼怕這樣的激烈場面，拉著我和謝欣語向外闖，畢竟不會有哪個男生找女生單挑。
可是唐葉繁就慘了，他這個能文不能武的好學生，只有挨打的份兒。而卓濤更是自身難保，根本幫不上他。一個熊一樣的男生，正反束住卓濤的手臂，讓他的同伴盡情地打。我在混亂中，早已嚇得要死，腿都在不停地打戰。可看著卓濤被人架起來打，我怎麼可能不管？我不顧一切地沖回去，對準熊男生的胳膊，就猛咬了一口。
我想牙齒大概是我唯一能用的利器吧。卓濤藉機掙脫出來，反過身，狠狠給了熊男生一拳。他對我嚷著：「小一，別管我，你快跑。」
突然，擴音器里發出一聲尖銳的嘯叫，接著傳出「這裡是110報警台」的聲音。
是謝欣語，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賽場里最高的平台。她一隻手拿著無線麥，一隻手拿著打開揚聲器的手機。
所有人都停了手，仰著頭看她。
謝欣語非常鎮定地用一種假扮焦慌的口吻說：「快來人啊，這裡是七〇一工廠，正發生群毆事情呢！」
然後，她「啪」地合上手機，拿著麥克風說：「還不快跑，等警察來抓嗎？」
洛小緹仰著頭，說：「天啊，太帥了吧，風頭都讓她搶光了！」
正當大家猶豫要不要離開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喊了一句：「警察沒那麼快來，再揍他們5分鐘。」
人群霎時沸騰了。
那個熊男不知從哪裡撿到一根木棍，從卓濤身後，猛揮過來。我嚇得喊了一聲：「小心！」接著本能地推開了卓濤。
於是，那根木棍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我的頭上。
都說昏倒就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可事實上不是。
我的眼前是白色的，周圍的聲音一瞬飄遠了。我虛浮地摔倒在地，四周是軟柔溫亮的光。我遠遠地聽見卓濤聲嘶力竭地喊著我的名字，唐葉繁似乎都要哭了，大喊著讓我醒過來。我還聽見洛小緹驚喜的叫聲。
「藍桉，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
真的是藍桉嗎？他那麼無恥和渾蛋，為什麼會回來呢？
我感覺有人背起了我，可是我睜不開眼，看不到他是誰。我只覺得，那副肩膀是那樣熟悉，像支強大的安慰劑，讓我忘了頭上劇烈的疼痛，忘了悄然流逝的時間。好像身邊只要有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把頭輕輕地倚在他的頸間，呢喃著：「是你嗎？藍桉？」
可是我沒有聽到回答。
沒有。
Memory18：我是Icy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窗外已是深夜，病房裡只亮著一盞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
我的頭依然眩暈作痛。
我以為會見到藍桉，可是只有唐葉繁。他看起來還好，歪在床邊的椅子上睡著了。人帥就是不一樣，臉上被打出瘀青，卻顯得更有個性美了。
唐近文的聲音，從走廊里隱隱約約地傳進來：「你怎麼管教你女兒的？都認識些什麼朋友？還把葉繁也帶去那種地方。自己被打就算了，害得葉繁也跟著挨打，真是太不像話了……」
顯然，他是在和媽媽說話。我心裡一陣難過。這件事，怎麼說也是卓濤拉著我們去的，可他卻偏要怪在媽媽的頭上。我真希望媽媽能反駁他一句，不論什麼都行。可是她只有沉默，永遠沉默。
突然，我的手機響起了簡訊提示音。它就放在床頭的書包里，我伸手摸了出來。簡訊只有一句話：「還好嗎？」
那是個陌生的號碼，我隱約記得，是當初給我聽風鈴聲的那個電話號碼。
我回：「你是誰？」
對方卻問：「唐葉繁是不是在你身邊？」
「是。你怎麼知道？」
對方發來一張照片：「問問唐葉繁，這個人是誰？」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愣住了。那是個年近中年的女人，和我的媽媽長得太像了。只是媽媽一看就是個沒什麼氣質內涵的家庭婦女，而照片里的女人，眉目間卻透著濃濃的書卷氣。
唐葉繁被簡訊音吵醒了，他看到我醒來，欣喜地說：「小一，你醒了，頭還疼不疼？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蕩。」
我把手機遞給他：「這個人，是誰？」
唐葉繁一下愣住了。他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我說：「誰……誰給你的？」
「現在是我問你呢。」
唐葉繁緩慢地說：「她是……我的媽媽，我親生媽媽。」
唐葉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頭更疼了。從我走進唐家，就沒見過有關唐葉繁親生媽媽的任何東西。小的時候不懂問，大了也就沒想過。感覺里，媽媽就是唐葉繁的媽媽。可是突然冒出一個「親媽媽」，讓我有點兒吃驚。
親生媽媽怎麼了？為什麼大家都不提呢？
唐近文仍在走廊里，絮絮地數落著媽媽的不是。而此時，我多少有點兒明白，他娶了媽媽，卻為什麼不喜歡她了。
媽媽就是一個替代品，一個替代了死人的物品。他對她沒有一絲感情。他看著她似曾相識的臉，一邊緬懷著另一個女人帶給他的溫存，一邊又覺得背叛了從前的感情。
多矛盾不是嗎？難怪他每天都沒有好心情。
唐葉繁說：「現在能告訴我，是誰給你的照片嗎？」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就在這時，手機的簡訊音又響了。
我拿過手機，點開查看，還是那個號碼發來的，上面寫著：「嗨，忘了說，我叫Icy。」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