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藍桉跑過少年時 3(10)

第70章藍桉跑過少年時3(10)

Remembrance23：他媽還沒老

最近，藍桉把梁媽叫過來了，他吃不慣這邊廚師做的菜。他還要梁媽帶來了他的大睡衣。趙利海要是再來，怕是又要噴我誘引了一本正經的藍先生。而藍先生呢，是越來越不正經了，沒事就帶著我去卓濤那裡當監工。

說起來，有藍桉的介入，卓濤的訓練場立時鳥槍換炮。這不是投資的問題，是專業和非專業的區別。藍桉請了設計團隊過來，光看效果圖就十分震撼。

何以敬也時不時地會去轉一轉。他喜歡車，卓濤那裡要是有豪車來修，他必定會來。

有時候，藍桉、卓濤、何以敬他們三個湊在一起，會去路邊的籃球場打野球。一般都是上班上學的時間，籃球場里沒有人。我和周儀當啦啦隊，欺負何以敬沒人疼。

比起來，卓濤退化得最厲害，蹦幾下就蹦不動了。藍桉體力倒是好，跳得也高，可惜籃球一直不是他強項，高中的時候就不行，現在更不行。投一個，不中；再一個，還不中。只有何以敬最厲害，完爆全場。

當然，全場只有三個人。

何以敬說：「老大，沒想到你籃球技術這麼差，早知道我早就和你單挑了，讓你嘗嘗被虐的滋味。」

藍桉說：「失敗讓人清醒。」

何以敬反駁：「被虐讓人智障。」

這一天，洛小緹忽然打電話說要過來。我和藍桉正在籃球場，她沒一會兒就過來了。藍桉他們仨還在打球，洛小緹和周儀打了招呼，坐在我身邊說：「那個男的是誰啊？」

我說：「何以敬，藍桉的小弟。」

洛小緹驚訝地說：「啊？什麼時候他還收了小弟了？」

「那可就早了。咱們剛上大學的時候吧。」

我簡單和她說了何以敬的事情。洛小緹說：「藍桉這個心機婊竟然養個外人來查自己人，虧他想得出來。」

我打她的手臂：「說什麼呢？這麼難聽。」

洛小緹長長地嘆氣：「唉，代溝代溝，沒法溝通。」

周儀在一旁幫腔：「對對對，沒法溝通。」

我狂送二位白眼。

我問洛小緹：「你怎麼忽然想起找我？不忙了？」

「散散心。」

「怎麼了？」

洛小緹抿了抿嘴說：「我和Lino分了，他回義大利去了。」

這個結果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看小緹之前的態度，這根本就是遲早的事。

可我身旁的周儀卻驚訝地叫出來。她說：「啊？為什麼呀？Lino那樣人高馬大的洋種，又一身貴族氣，幹嗎和他分了呀？」「沒什麼。」洛小緹看著球場上的三個人，「我覺得每天和他這樣的青年才俊在一起，我快要瘋了。」

周儀說：「這算什麼理由？」

「怎麼不算？」洛小緹十分認真地說，「我想明白了，我之所以和Lino在一起，只是因為我覺得他是個可以嫁的人。可是吧，我還沒老呢，為什麼要給自己的青春準備後事？我這輩子還沒轟轟烈烈地愛過呢，憑什麼要天天裝貴婦等著嫁人？」

「說得好。」周儀在一旁打氣，「你做得對！」

洛小緹瞪著我：「你今天敢勸我一個字，咱倆就決裂。」

「分都分了，我幹嗎勸你？」我說，「我也沒老呢，好不好！」

洛小緹高興地抱住我說：「哈！是我姐妹！」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一群高中生進來了。可能是早放學，還不到兩點。

一個高高的男生站在場邊說：「大叔，讓我們打會兒唄！」

我們都「哈哈哈」地笑出來。

洛小緹說：「嘴巴也太毒了吧。」她站起來喊話，「比一場，贏了就讓給你們！」

Remembrance24：大叔們的戰爭

剛說自己還沒老呢，對面就來一撥打臉的。這大概就是真青春和裝青春的區別吧。那不是漂不漂亮的問題，陽光下，一張張滿滿膠原蛋白的臉閃著奪目的光。

高中生這邊選出三個人來打半場，個子都巨高。

我感覺藍桉他們要被狂虐了。

場邊的幾個女生放下書包，從裡面拿出一堆熒光棒。

周儀說：「哇，Lovelive的官棒，剛從漫展打call回來吧。」

我和小緹表示沒聽懂。

女生們一線排開，拉開強大的應援氣場。場上還沒開球，場邊先來了一套動作。

在氣勢上，我們就先輸了。

接著一開球，太血腥了，只有何以敬一個人偶爾進個球。洛小緹大概是看不下去了，竟然先走了。可我和周儀不能走啊，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血洗。

周儀有氣無力地說：「以後我得好好地訓練卓濤，要不然太丟人了。」

然而，就在我們氣勢低迷的時候，洛小緹卻霸氣回歸了。她把裙子的邊兒全剪了，齊膝的裙子變成了超短裙，襯衫下面的扣子解開了，繫到胸下，露出小蠻腰。她還把頭髮紮成雙馬尾，手裡還多了一對藍白相間的大花球。我正好奇她哪裡弄來的，她就走到我面前用力地搖了搖。

「嘩嘩嘩……」

竟然是便利店的袋子剪成的條兒。佩服，佩服，搞設計的人就是有創意。

這個形象，也就小緹能Hold得住吧，雪白長腿，美艷臉龐，要是換成我，那就是「畫美不看」了。

洛小緹站在場邊，抬腿舉手，做了個標準的啦啦隊起手勢，然後大喊：「何以敬，何以敬，LoveLove何以敬！」

「噗！」我和周儀不約而同地噴出來。這個《灌籃高手》的老料，不知道對面的小屁孩兒懂不懂。

不過，場上的何以敬肯定是懂的。他轉過頭，看見洛小緹正高高踢起噴血長腿，整個人都是一呆。藍桉一記傳球，「砰」的一聲，砸中他的額頭。

所有人都笑崩了。

洛小緹叉著腰說：「何以敬，就你打得厲害！你給我爭點兒氣！」

「好咧！」何以敬興奮地應了一聲，運球的姿勢都不一樣了。

只要有一個人拚命，場上的火藥味兒就上來了。雖然只有六個人，可拼搶得激烈異常。藍桉投不準，但身手好、速度快，在場里花式搶球，然後分出來給何以敬。何以敬就跟開掛了似的，一投一個準。

有時候，男生還是需要一點兒女生的鼓勵的。洛小緹這雙美腿真是沒白舉，激發了何以敬的全部潛能，比分一點點地追上來，於是小男生們沉不住氣了，小動作就多了。何以敬剛一跳投，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猛地衝到他面前，把他撞倒在地。

小男生說：「哎喲，對不起哦。」

何以敬站起來，拍了拍褲子，說：「小朋友，玩這個可就沒意思了。」

小男生假裝無辜地說：「我真是不小心。」

可再開球，沒打兩下，小男生的小動作又來了。這次他竟然不開眼地選了藍桉。

藍桉剛舉手跳投，小男生就用手肘撞向他的側腹。我嚇得失聲叫出來，因為藍桉的傷就在那裡。不過，藍桉似乎早有準備，跳起的同時單腿屈膝，膝蓋直磕在小男生的下巴上。

小男生「啊」的一聲慘叫，翻躺在地上，大概是咬了舌頭，「噗」地噴出一口血。

場邊的學生頓時炸了，一群人轟地衝上來，把藍桉、何以敬、卓濤三個人團團圍住！

洛小緹不嫌事大地喊：「藍桉，好好教訓教訓他們，別以為大叔好欺負！」

說實話，我心底是有一點兒為那些孩子擔心的。那三個人，沒一個不能打的。我說：「小緹，別煽風點火了。」

然而，那邊已經動起手了。藍桉和何以敬還是手下有分寸的，基本不會下手太重，卓濤卻被兩個男生逼得節節敗退。

周儀恨不得自己也衝上去，洛小緹更是揮著花球，扯脖子助戰，只剩下我一個人毫無存在感地喊：「別打了，別打了，你們不要打了。」

卓濤胸口挨了一拳，「噔噔噔」地直退到我面前。一個男生不知從哪兒撿了根木棍，從後面追過來掄起就打。

卓濤正和另一個人打成一團，我嚇得連忙伸手去擋。

有那麼一瞬，我覺得時光倒流了。

好像就在我們的高中時代，也是這樣混亂的現場，卓濤被人架著，我不假思索地擋在他的面前。

只是，這一次有了稍許的不同。

藍桉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一腳把掄棍子的男生踹開了。男生倒下時，木棍脫手而出，砸在我的手臂上。

疼，但還可以忍受。我緊閉著嘴，沒敢叫出來。因為我發現藍桉的臉色突然變了，這是個令人恐懼的信號。

我對他笑了笑，說：「沒事。」

可藍桉怎麼會聽呢？

Remembrance25：做自己

籃球場事件，以小屁孩兒全部逃跑結束。

洛小緹把手裡的大花球一扔，拍了拍手，說：「幹得好，讓他們再囂張，看看以後還敢不敢隨便欺負大叔。」

周儀扶著卓濤，說：「你有沒有事啊？」

卓濤甩開她的手：「去看看小一有沒有受傷。」

周儀又捉住他的胳膊：「她哪兒用我看啊，人家有人關心呢。」

是的，我有藍桉關心。他站在我面前，黑著臉說：「你知道男人打架最討厭什麼？」

「什麼？」

「女人幫忙。」

「我……」

「男人挨一棍子怕什麼，又死不了。你幫他挨一棍子，他一輩子抬不起頭。」

周儀在一旁幫腔：「說得對，我們家卓濤耐打，不用你幫的。」

洛小緹說：「有病啊你們，擋就擋了，誰出手的時候想那麼多。」

挨了打還挨罵，我委屈地撇嘴，還好有洛小緹站在我這邊。

藍桉撩起我的袖子，看我的胳膊，沒有外傷，只是腫了，青紫一片。

藍桉猶疑地說：「以前，你是不是也幫我擋過？」

我一怔，怪不得他生氣，他以為我從前為他擋過。

洛小緹說：「什麼啊，不是你，是卓濤。高中的時候咱們一起參加跑酷大賽，後來因為你太厲害了就打起來了。小一幫卓濤擋了一棍子昏了，你還專門跑回來把小一背去醫院。那時候你可是我名義上的男朋友呢，把我給氣得。」

周儀聽見，對卓濤說：「不是吧，蘇一以前也給你擋過？不行，我也要給你擋兩回。」

卓濤耿直地說：「擋兩次，你也不夠還的，你還欠我一條命。」

周儀說：「那我給你擋一百回，看我還不還得起。」

卓濤受到驚嚇，說：「啊，你這是要我打一百場架嗎？」

藍桉漸漸從迷惑中出來了。他把我攬在懷裡，吻了一下我頭頂，說：「走吧，卓濤那邊有葯，去擦擦。」

這個人的懷抱啊，有種特殊的能力，不論心裡有多少噸怨氣和不滿，一陷進去就都散了。

那天，我們都留在卓濤的小店裡吃晚飯。還是露天的訓練場，工人已經休息了。準備桌子的時候，周儀喊我去幫她嘗嘗菜。

我一進廚房，她就關起門，說：「小一，我知道你今天是出於好心，但是真的，我寧願卓濤挨打也不想你幫他。我不像你，有很多選擇，我只有卓濤。你總是關心他，他根本走不出你們的舊情。我請你放放手好不好？」

我真的有點兒生氣了。我能理解她對愛情的保護，但我不能容忍她肆無忌憚的指責和猜忌。我說：「周儀，你最好適可而止。今天的事，就算是個陌生人，我也一樣會擋。因為我是蘇一，我得做我自己。而卓濤一直是行得正、做得正的好男人，他不會做違心的事。他既然娶了你，就說明他是真的愛你。你現在的做法其實是在侮辱他。還有，什麼叫很多選擇？你把我當成什麼樣的人？我一生只愛過兩個人，一個是卓濤，一個是藍桉。我傷害過一個，堅守住一個，我不覺得我還有什麼更多選擇。其實，周儀，你最大的問題不在我身上，而是你自己。」

「我？」

「對，你自己。你真的很好，活潑、開朗、直率。卓濤也許思想單純，但並不幼稚，他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還是錯。我帶給他的，有一半都是痛苦，而你帶給他的，全都是快樂。所以，請你自信一點兒，不要因為我是他的前女友就忘記了你自己有多好。」

就在這時，卓濤推門進來了。他說：「你們在這兒幹嗎呢？」

「啊，嘗嘗菜。」我說。

「嘗什麼嘗這麼半天？」卓濤看了看我們空空的雙手，問周儀，「你是不是又和小一說什麼了？」

「沒有啊，我能說什麼？」周儀轉身去拿醋瓶。

卓濤說：「你先出去，我有話和小一說。」

周儀嘟著嘴：「有什麼話我不能聽？」

卓濤皺起眉，呵斥一聲：「出去！」

周儀平時張揚，可看到卓濤真生氣了，還是不敢不聽。愛情就是這麼不公平，感情付出得多的一方永遠是弱勢。

卓濤低著頭，搔了搔後腦勺兒說：「周儀這個人喜歡胡思亂想，她說什麼，你都別往心裡去。」

我說：「我明白的。她對我有芥蒂很正常。其實，如果不是藍桉想過來，我不會來打擾你們。」

「別這麼說，你常來玩挺好的。」卓濤又抓他的後腦勺兒，「我這輩子沒福氣娶到你，但是希望能和你做一輩子的朋友，不要斷了往來。這麼多年，高中的朋友越來越少了，咱們不要刻意地疏遠對方。大家都問心無愧，有什麼好避諱的，對不對？」

我說周儀沒自信，其實我自己也是。本來什麼都沒有，畏畏縮縮的，反倒像有什麼似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說得對。還有，你啊，也好好哄哄周儀，她就是小孩兒脾氣而已。她這麼小心地看著你，也是因為愛你。」

「我懂，我不會真生她氣的。」

我們說著向外走去。卓濤一拉開門，看見周儀就蹲在門口。

卓濤兇巴巴地說：「幹嗎呢？」

周儀「噌」地站起來，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我不是來偷聽的，我是來拿碗的。」

「蹲著拿啊？你乾脆爬著拿好了。」

「不行嗎？」周儀挽住他的胳膊，「快哄哄我。小一都說了，快哄哄我。」

她向我這邊看了一眼，互換了一個笑容。我想，我們之間的屏障算是退散了吧。

卓濤敲她的頭說：「哄你個大頭鬼，還說沒偷聽。」

「人家是不小心聽到的。」周儀狡辯，還要拉我做證，「蘇一，你說是不是？」

我說：「是是是。」

趕緊跑，這兩個人有毒的。

不過，飯桌這邊，還有兩個有毒的。我剛在藍桉身邊坐下，洛小緹就興奮地說：「今天真是太過癮了！後悔老娘沒下場踹兩腳。」

何以敬對她說：「哎，看不出來你還挺猛的。」

洛小緹挑了挑左眉梢：「你也不錯哦。」

作為她十幾年的閨密，我感到了情況的不正常。洛小緹是第一次見到何以敬吧，兩人之間卻有種相通相融的氣場。看來她骨子裡，還是喜歡有一點兒野蠻的男人。

我開始感到胳膊疼了。剛受傷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強烈，現在卻越來越痛，拿筷子會有一點兒抖。我盯著盤子里的紅燒小丸子看，想吃，可又怕夾不穩丟人，所以盯著它想，怎麼把它弄到碗里來。

藍桉正在和卓濤說話，卻忽然就伸出筷子，夾了一顆丸子放在我碗里，都沒看我一眼。

不是吧，他怎麼知道的？

我低頭用筷子試著夾了夾丸子，還是不行，於是換左手拿勺子盛。可是左手一點兒也不好用，剛舀起來，丸子就沿著勺邊滑下去了。

一雙筷子突然又伸過來，夾起丸子，送到我嘴邊。

當然是有愛的藍先生了，並且那關愛智障兒童的目光又來了。

我的臉騰地就紅了，不好意思地張嘴。

藍桉說：「快吃。」

我只好張開嘴。

小緹和周儀一起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我說：「嘖什麼，人家胳膊受傷了。」

「是啊是啊。」洛小緹嗲聲嗲氣地說，「何以敬，我今天加油累到不能動了呢，我也想吃顆丸子。」

「好咧。」何以敬拿起一根筷子，噗噗，一口氣戳了兩顆丸子塞在她嘴裡。

我連翻她白眼，白天剛分手，晚上就撩騷。

夜色的幕布鋪散得真快，轉眼已是漫天繁星，晚風輕緩地吹過來，像溫暖流動的河。

我聽著夜風裡笑鬧的聲音，忽然就想起許多年前的我們，也是六個人——謝欣語、唐葉繁、洛小緹、卓濤、藍桉和我。

我們在青春的路上磕磕碰碰，牽牽絆絆，彼此愛過，恨過，拚鬥過，也扶持過……曾經一生一世的誓言碎了，曾經篤恨終生的怨念也散了。

也許，這就是成長吧。那些在年少里認為不可放棄、不可動搖的東西，都隨著時間化作四散無形的水，留下來的，只是淡淡褪色的傷痕與遺迹。

洛小緹貼著我的耳邊說：「是想起欣語和葉繁了嗎？」

還是這個傢伙懂我，我輕輕點了點頭。

她舉起酒杯，對著星空大喊：「欣語，我想你了！」

忽然，夜空有流星飛掠而過，像一滴飛逝而過的眼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