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只是想多看你幾眼

第4章 我只是想多看你幾眼

第4章我只是想多看你幾眼

若依站在人群里,看著燈光下英挺的身影。相形身邊幾位金髮碧眼的西方帥哥,他並不是最漂亮的男子,甚至還有意無意地退至不起眼的角落,可是那種沉靜自得的氣質,深深地吸引著她的視線。

她捏著手中的小小號碼牌,覺得掌心潮熱,沁出薄薄的汗來。這樣的感覺好陌生,世上許多事物於她都是信手拈來,不似這番甜蜜的折磨。

一走神,竟沒有聽見台上的瑞貝卡報了哪個數字,只覺明亮的燈光忽然兜頭砸下,身旁的人齊齊看著她,微笑鼓掌。

她猝不及防,雙頰頓時通紅,下意識地看向台上某人,他的表情難得地有些僵硬。她踩著輕飄飄的步子走上前,以輕淡的笑意掩飾緊張,微微仰起頭望著他。

李修然走下去,如墨的黑眸凝視她,向她緩緩伸出手。

若依怔怔地瞪大眼,看著俯下的俊顏。

「閉上眼。」他似是無奈地輕嘆一聲。

她「哦」了一聲,乖乖合上雙眼,感覺唇上軟軟的,有點發燙。

很是節制的一吻,蜻蜓點水一般,他退開身。

若依看著他,悶聲道:「我以為是法式熱吻。」

他瞅著她,輕聲道:「公眾場合猥褻未成年少女,令尊知道怕是饒不了我。」

「現在十三四歲女孩懷孕的已有很多。」她反駁。

爵士樂響起,台上一位拉美裔美女款款而唱。

肩膀上傳來他掌心的溫熱,若依有些迷醉。

「那是什麼歌?聽起來耳熟。」她問。

「Loveisheretostay.」他答。

親愛的,我們長路相伴。

時光飛逝,落基山脈可能會消失,直布羅陀可能會沉沒,但我們的愛,從此刻起延續永遠……歌詞寫得很好,若依心中感嘆。

她偷偷地、放肆地任自己的手游移至他的腰上,他感覺到了,身子微微一僵,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別亂動。」他低聲道。

若依低著頭抿唇不說話,頰邊分明浮起淺淺一渦。

「這首歌真好聽,永遠唱下去該多好。」她嘆息。

「你可以去那位歌手後背找找可有電池盒,可有repeat鍵。」他緩緩開口。若依撲哧笑出聲來。

李修然望著眼前燦爛的笑顏,嘴角也彎起愉悅的弧度。

然而這時卻一曲終了,美好時光總是稍縱即逝。

侍者這時端了香檳經過,若依叫住他,拿起一杯瀟洒飲盡,轉頭看見某人蹙眉看著她。

她咯咯笑,額抵在他硬實的胸前:「又想說我還不到喝酒的年紀是不是?放心,我小時候就曾喝得大醉。」

落花時節,一杯清酒下肚,小小柳若依在樹下睡得不省人事,急煞一家人。睜開眼卻見他母親回手就甩了他一耳光:叫你看好妹妹,你怎麼回事?而他表情漠然,不說話。

有多少往事難忘,有多少季節已經過去。

李修然不露痕迹地扶起她的手臂,微微退後。

「小心真的醉了,明天還要去上課。」他說。

若依抬頭看著他,眼神清亮,叫人不敢直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微微一笑,「如果我做得不夠好,我很抱歉。」

他怔住,半晌才答:「該說抱歉的是我。」他的聲音如此冷靜,若依獃獃地望著他,只覺得心裡酸痛,說不出話來。

翌日,若依睡了懶覺,起來時早已誤了上課的時間。於是索性穿衣洗漱,下樓往河邊走。

天空藍得明媚耀眼,而她卻覺得心情沮喪陰暗。

一旁看書的老伯轉過身來,朝她微笑。

「天氣這麼冷,你為什麼還在外邊看書?」若依見他戴著手套費力地翻書頁,不由好奇。

「我同妻子吵架,被趕了出來,她又未給我分文,我不能去咖啡館,只好到這裡來。」老伯笑道。

「為什麼吵架呢?」若依挑眉。

「為一片吐司究竟該抹黃油還是低糖柑橘醬。」

若依愕然:「是否每份愛情都會變成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老伯笑:「等你老了你便會知道那也是幸運。」

若依搖頭:「我只知道,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便難過得要死。」

「哈哈,」老伯又笑,「情場如戰場,有人勝便有人負,要是怕一開始就不要發動戰爭,免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可你還年輕,死一次也可復生。」

「若是他不肯應戰呢?」

「那就逼得他束手就擒。」

「要是打不過他呢?」

「那就壯烈地在他面前死一回,好叫他記得你一輩子。」

若依站起身來:「先生,我請你喝杯咖啡可好?」

老伯正要開腔,不遠處已經有位老婦人朝他們吆喝起來:「喂,你還吃不吃早餐了?」

老伯聳聳肩笑道:「看,年輕人,這就是我說的幸運,我去享用我的黃油麵包了,再見。」

一名出色的星級酒店禮賓人員,他應該無所不知,如一本行走的本地黃頁,他可以插隊替你買到音樂會的搶手門票,他知道你喜歡且適合什麼樣的衣服,他會告訴你哪家餐廳的海鮮最美味,甚至知道哪家脫衣舞娘最正點,哪家地下賭場最刺激——而若依正努力跟馬特學著這些有關吃喝嫖賭玩樂的一切,也發現與馬特每天收到的小費相比,他那點薪水完全不值一提。

「貝拉,」美女前台菲比喚住她,「1109號房要一束保加利亞空運紅玫瑰,你知道哪裡有是不是?半小時內必須送來。」

若依點頭,開始撥打花店電話:「這樣急,難道趕著求婚?」

「正是,多貴都要,有多少要多少,都記在房客韋伯先生的賬上。」菲比的表情充滿艷羨,「這世上總有幸運女子。」

若依拍拍她的肩安慰:「你的運氣正在路上。」

等到花送來,滿滿一捧盈懷,若依抽了一枝遞給菲比,朝她調皮眨眼,菲比心花怒放:「貝拉你最可愛。」

他人說她再多可愛有何用啊,若依嘆氣,捧著花走向電梯,看見鏡子里的自己神情沮喪。

此刻叫她惱恨的某人便是撲克牌里的J,永遠都撇著冷臉,不肯對她正眼相看。

李修然經過大堂,菲比連忙將花藏在身後,可那一抹鮮艷已叫他瞧了去。他環視四周,淡淡地問了一句:「貝拉呢,她不在這裡當值去了哪裡?」

菲比只得老實回答:「她上十一層給客人送玫瑰。」

若依走出電梯,穿過走廊,依稀聽見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像是花瓶墜地。

她停住腳步凝神聽了一會兒,四下安靜,只有一兩間房間電視開得大聲,略有聲響透出來。站在1109號房前,她按下門鈴:「韋伯先生,您要的玫瑰給您送來了。」

沒有人應聲,連腳步聲也沒有。她又喊了兩遍,料定他們出門了,於是決定將花先放到房間里。

讀卡器嘀的一聲,她推開門,忽然背脊生涼,目光剛觸及地毯某處,她的頭髮已被人自頭頂一把揪起,她被狠狠地拉了進去,整個人都摔在地上,額頭磕上桌角,一陣頭昏眼花之後,頸上便劃過尖銳的疼痛,她呼吸急促,痛得全身冷汗都冒出來。

眼看索命的銀光再度劃下,她撇過頭,下一刻卻被人緊緊擁在懷裡。

「貝拉,貝拉,是我,你聽得見嗎?」熟悉的嗓音連聲地喚著她,她吃力地睜開眼,看著面前那張憤怒而焦灼的俊顏,她虛弱若稚子,此刻卻又覺得萬般委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觸碰那人的臉,囁嚅道:「我好痛,你不要不理我……」

不及李修然開口說什麼,她已經昏迷過去,制服上衣上儘是血污,觸目驚心。

轉眼醫護人員已經趕來,看見李修然仍抱著她,並提醒:「先生,請你讓一下。」

他這才退開身來,站到一旁,聽見醫生在報告:「傷者頸部八厘米刀傷,額角疑似碰撞所致瘀血,目前不排除腦震蕩可能。」

「可憐的貝拉。」馬特心痛嘆氣,緊跟著擔架出門,轉頭看向李修然,卻見他怔怔地站在那裡,望著一手的血色發獃,然後彷彿夢遊一般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直至警察前來問話。

若依醒來時,依稀看見床前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她吃力地睜開眼,是馬特。

「看到我失望的表情如此明顯,看來你應該沒有腦震蕩。」馬特微笑,「修在酒店輪班,那天你出事,他要負責任,瑞貝卡嚇得不輕,應該把怒氣都斥之於他。」

「我又沒有問他,」若依喉嚨沙啞,「馬特,我可有破相?」

她感覺脖子和腦袋都包得嚴嚴實實,如唐人街吃過的粽子一般。

「沒有,依舊是美少女。」馬特失笑,連忙安慰她。

「我怎麼這麼倒霉。」她表情哀怨。

「韋伯先生原本要求婚,為此特地約女友來這裡浪漫旅行,誰知卻發現對方原來背叛他許久,於是由愛生恨,爭執激烈時便隨手自旅行箱里拿了瑞士軍刀捅向昔日愛人,你突然進門,他恐慌之中便對你下毒手。」馬特解釋,不勝唏噓,「情海生波,果然可怕。」

「你們怎麼發現我的?」若依問。

「你的對講機掉在房門外,是修發現的,他覺得不對勁,便開門闖了進去。」

馬特瞅了她一眼:「你不知道,當時他抱著你,臉色鐵青,我難得見他這樣慌亂。」

若依抿唇,心中泛起一絲甜,感覺頸間的疼痛都緩和了一些。

念她體力虛弱,馬特與她說了會兒話便讓她繼續睡,意識再恢復時,她聞到空氣里的細微的香水味,混著點煙草氣息,清淡熟悉。

她輕聲開口:「是你,對不對?」

站在床邊的李修然看著她,她仍閉著眼,若不是那微微彎起的嘴角,他差點以為自己幻聽。「是我。」他答,不知怎麼了,聲音也有些低啞。

「你身上的味道總是這麼好聞,」若依緩緩睜開眼,對上他的視線,「昨天我聞到的時候,就知道是你來救我,所以可以放心地昏過去。」

「原來你厲害到能控制自己的昏迷時間了。」他唇角微揚,略帶嘲諷的笑意仍然溫暖,「世上用同款香水的人很多,你怎麼分得清?」

「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氣息,然後和香水組成不同的味道,你的我記得。」她看著他,「我鼻子很靈的,我爸說像小狗一樣。」

「豬的鼻子更靈。」他淡淡開口,「要不要喝水?」

若依點頭,但仍不忘抗議:「你才是豬。」

「相信我,你現在這副尊容,和豬頭不相上下。」李修然往水杯里插了吸管,湊到她唇邊,免得她受了傷的脖子亂動。

若依臉色大變:「我要鏡子。」

其實她已猜到,腦袋包成這樣,又昏睡這麼久,她的臉不浮腫才怪。

「修,我出事,責任在你?」她又問。

「我是副總,而且昨天瑞貝卡休息,是我的班,自然出什麼事我都要負責。」他答。

「那你怎麼補償我?」若依眨著眼睛望著他。

李修然瞥了她一眼:「你想怎樣?」

「你現在說,貝拉你好美。」她一本正經地命令他。

李修然卻是表情一僵,眉心蹙起:「這麼噁心的話我說不出口。」

而她現在,實在跟「美」字沾不上邊。

若依氣結。

瞅著那張面無表情的俊顏,她不肯放棄:「那我說問題,你回答是,比如說,我問『我現在是不是很美?』你答『是。』」

「安分休息。」他懶得理她這些古怪主意。

若依扁嘴,紗布圍著的那張小臉堆滿委屈,狼狽又可憐。

李修然瞧見了,眉頭越發緊擰:「問吧。」

「我是否很美?」

「是。」

「我想吃Spruengli巧克力,你明天是否會買給我?」

「是。」

「你是否喜歡我?」

「是——」他一怔,頓時警覺地住口。

若依看著他,表情平靜:「我聽見了呢。」

他沉默良久,才徐徐出聲:「等你傷好后,不用再去上班了,這份兼職對你而言本就多餘。」

若依怔怔地望著他,低聲道:「我只是想多看你幾眼,多一些與你相處的時間。」

李修然心頭一震,卻仍是不動聲色。而她竟伸出手來,輕輕觸碰他的臉頰,指尖的溫柔帶著無限眷戀。

他忽而想起,她受傷昏迷之時,也是這個動作。

她說:「我好痛,你不要不理我。」

他微微側首,躲開她的手,也躲開她在他心底若有若無的撩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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