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此人才智不在老夫之下
鳳陽府。
周勃坐在卧榻之上,仔細的擦拭著一具鎧甲。
他動作輕柔和細緻,白色的絹布沾上桐油,上下左右,一絲不苟,本就銀光發亮的魚鱗甲經過一番擦拭更是熠熠生輝,猶如嶄新的一般。
周勃輕輕撫摸,將幾片有些凸起的鱗片徹底撫平,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雖然身為文官,但卻不愛詩書,也不愛酒色,最愛的就是殺敵飲血,縱馬塞外的暢快。
可惜,這裡是鳳陽不是遼東。
整個鳳陽城連山賊盜匪都沒幾個,更沒有異族可以殺,也沒有仗可以打。
不過即便如此,周勃依舊養了大量的家丁。
養家丁需要錢,需要大量的錢,一個知府的俸祿才幾兩銀子,甚至一年的俸祿都比不上自己這一具鎧甲。
沒有錢怎麼辦,那隻能貪了。
畢竟大明的官員哪有不貪的,周勃覺得自己為了養家丁貪污些銀子合情合理。
只不過,他實在是沒料到,自己貪,別人他比更貪,並且貪的完全沒有底線。
五百萬兩的皇陵修葺費用,張澤這王八蛋竟然直接貪了三百多萬兩,直接把皇陵搞成了豆腐渣。
要知道自己也才貪了一百萬兩不到啊,現在皇陵漏水整個皇陵內部都岌岌可危,隨時可能塌坯,張澤這混蛋現在才知道慌了。
周勃都被這混蛋快給氣死了,但現在生氣有用嗎?沒有用。
因為自己也貪了,這事若是被永樂帝知道,自己全家都得跟著陪葬。
周勃不想死,所以只能下令殺人滅口。
可惜,自己手下卻出了個有良心的,不光暗中偷走了賬本,更是放走了大量工匠,此人不死,周勃寢食難安。
「拜見老爺!」
一名家丁躬身叩拜。
「張生找到了嗎?」
「老爺果然猜的沒錯,那張生的棺材是空的,這幾日我們手下兄弟一直在暗中監視張家,發現張生妻子形跡可疑,鬼鬼祟祟,經過半夜出府邸。」
「此女戒心很強,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兄弟們並未跟的太近,不過根據她的路線,屬下推測出張生大概率藏在北山寒月庵,屬下派人扮成香客,果然在後山木樓中發現了張生等人的行跡。」
「好,事情辦的不錯,立刻前往寒月庵,殺了張生,取回賬本,一個不留。」
「是!」
「對了,叫上錦衣衛千戶李俊,他們錦衣衛每年收了咱們這麼多好處,應該出點力了。」
「明白。」
「另外那唐胖子呢?這幾日可有動作?」
「啟稟老爺,監視驛站的兄弟來報,唐金元這幾日一直帶著侍妾遊山玩水,這不……今天早晨又出去游湖了。」
「嗯?不對勁啊?唐金元這貨莫不是個傻子?」
周勃眉頭緊皺:「此人乃是新科狀元,大明詩神,更是在安南一戰成名,絕非等閑之輩,不應該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廢物啊?」
「老爺,會不會這唐金元徒有虛名?」
「不可能,當今聖上雄才大略,慧眼如炬,他看中的人絕對不會錯,這唐金元有問題,他在何處游湖?」
「大溪河。」
「什麼?大溪河?」
周勃瞳子一縮:「大溪河水道直通北山,唐金元絕對不是去游湖,他的真正目的一定是張生。」
「好一個唐金元,大智若愚,這些日子表面遊山玩水迷惑老夫,實際是在暗中調查皇陵的情況,不愧是我大明詩神,明威將軍,此人文武雙全,才智不在老夫主之下啊!」
「什麼?這唐金元竟真的如此厲害?」
「哼,可惜,他碰見的是老夫。」
周勃冷哼一聲:「來人,換官服,老夫要去會一會這位唐青天。」
……
大溪河。
唐金元站在船舷之上,極目遠望。
身側左有宋引章彈琴,右有趙盼兒撐傘。
美人相伴,風光大好。
這本來對老唐來說應該是夢寐以求的瀟洒生活,但此刻老唐卻是開心不起來。
「何先生,您不是說張生現在肯定危在旦夕,才會冒險給咱們傳信的嗎?我們不是應該離開前往寒月庵救人嗎?怎麼你又讓我來游湖來者?萬一賬本落在周勃手中,咱們不就徹底玩球兒了。」
「怎麼?由趙娘子和宋姑娘兩個大美人相陪,你還不樂意了?」
「當然樂意,只不過……」
「呵呵,老唐啊,你知道你這個人最大的用處是什麼嗎?」
「哈?」
唐金元懵逼。
何明堂笑著捋了捋鬍子:「拉仇恨。」
「這鳳陽是周勃的地盤,咱們自從到達鳳陽后,一舉一動都在周勃的監視之中,若是此刻貿然前往寒月寺,豈不是就是告訴周勃寒月寺有問題嘛?」
「我之所以讓你大搖大擺的在這裡游湖,就是為了吸引周勃的目光,畢竟你堂堂大明詩神,一代軍侯的名頭可是夠唬人的。」
「啥玩意兒?我唐金元就只能用來唬人嗎?」
「不然呢?你還能幹啥?」
「咳咳,好像……好像……嗯,游湖好像也挺好!」
老唐撅了撅嘴,似乎自己除了尿的高之外,還真沒什麼別的特殊技能。
「老唐,你放心吧,我已經讓鄭奎他們暗中前往寒月寺,你在這好好表演,吸引的人越多越好,要是能把周勃引來就更好了。」
「行吧,別的我不會,游湖什麼的,還不簡單!」
唐金元說完,摺扇一揮。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好景,好情,哈哈哈哈……」
「接著奏樂,接著舞!」
嘩啦,嘩啦……
就在此時,一艘大船緩緩靠近。
「唐侯爺,鳳陽知府周勃大人,請侯爺上船一敘。」
「周勃?」
聽到大船上傳來的聲音,唐金元一愣。
「誒嘿,周勃這貨竟然還真來了?」
「何先生,您可真是神機妙算啊。」
「糟了!」
何明堂卻是臉色難看。
「何先生,怎麼了?」
「大溪河可直通寒月寺,我讓你來此處泛舟,一方面是為了引人耳目,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試探周勃,對方竟然這麼快來見你,說明周勃很可能也已經知道了張生的位置。」
「哈?那怎麼辦啊?」
「別緊張,登船!」
何明堂眉頭輕挑:「老夫倒要看看這周勃到底有多少斤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