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洗罪和引罪
九天玄女赤裸著被九條雲端垂下的金色鎖鏈捆縛著身軀。
這些金色鎖鏈,曾經也被梵城的護法捆縛羅西南,歐冶生前煉製的巨大機甲都險些將其掙脫。然而,即使是戰力堪比輪迴境的九天玄女,在這幅鎖鏈的捆縛之下,似乎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羅西南問道:「你對這鎖鏈做了什麼?」
魔王無辜的說道:「我只是將其重新煉製了一番而已。你也知道,我是輪迴二境的境界,想要煉製一些神物,創造一些神功不費吹灰之力。不過賦予這幾條鎖鏈規則的力量而已,你也不用太驚訝,這是我的權柄。這些鎖鏈原本是玄女教用於守衛他們的梵城的。五千年來,有無數的叛逆異端,被這九條鎖鏈困死在梵城。如今,我想著讓玄牝也嘗嘗這個滋味。」
「你不要欺人太甚。」羅西南表情猙獰的說道。
「是欺神太甚。」魔王在一邊為羅西南糾正著語法。
羅西南斷掉的左臂切口,筋肉在緩緩的蠕動著。幾秒之後,羅西南居然生出了一條全新的手臂,羅西南往前一步邁去,卻不想魔王根本沒有阻攔。
負責編撰教義的玄女教第一序列大主教,在看到梵城用於審判異端的幾根鎖鏈居然捆縛著一個赤裸的女子,當即有些震驚。但是當第一大主教目睹了那個女子的真容,第一大主教居然含淚跪倒在地。
第一大主教的權力,名義上只比教宗還有聖女低,所有的信徒看到第一大主教下跪之後,也無人敢站立,紛紛跪倒在地,不敢抬頭。
一道透明的身影出現在了九天之上魔王的身邊,魔王有些驚訝的說道:「姬南,好久不見,原來你早來了啊,怎麼一直藏著不肯露頭呢?」
這個人影,正是蔚藍大陸人族朝拜了五千年的第一位勇者,姬南。
姬南面若寒霜的說道:「放了玄牝吧,我知道你如此對待祂,只是為了逼我出現。現在我已經出現了,所以,放了祂。」
魔王暢快的笑了笑:「這怎麼行,我還沒有玩夠呢。」
「司宇!!!」姬南的聲音無比憤怒,那道半透明的身影都有些恍惚。
魔王一隻手捏住姬南幻化出的虛影的脖頸,那道虛影瞬間轉化成了實體。魔王笑道:「來都來了,本體為何還躲躲藏藏的。你知道的,只要露出了一點痕迹,你在我面前是無法遁形的。」
魔王扭過頭來看著姬南,有些驚訝的說道:「不愧是你,做事總是出乎意料。我就說嘛,就算我的轉世內心澄澈如鏡,不染塵埃,近乎天道,對外表現的怎麼可能和痴傻一樣。原來,你也有一魂悄悄附著到了他的身上,對我的地魂造成了限制。」
不錯,此時真身被拘來的勇者姬南,真身的模樣,和傻子一般無二。
姬南被魔王的力量束縛,一張臉已經有些漲紅,但還是有些費力的說道:「我的天魂附著到何傻子的身上,才勉強和你的地魂形成抗衡之勢。沒成想,我的地魂和人魂準備轉世成蔚藍大陸有史以來第一個人魔混血,卻功虧一簣,讓我徹底損失了三分之二的力量。」
魔王笑了笑:「這可憐的人族,他們將我的人魂推上絕路,斷送了打敗我最大的希望。當今的勇者,曾被他們視作仇寇,妻子也險些被害死。而你,這個前任勇者,也死在他們的爭鬥之中。機會雨點般砸向他們,難得他們能一一躲過去,難得啊。」
魔王鬆手,食指敲在姬南的喉骨上,姬南痛苦的癱倒在地,口裡溢出白沫,眼角也有些血跡。魔王的另一隻手抓向虛空,一股無形的力量將羅西南定格在虛空中,還有一部分湧向了九天玄女。
姬南痛苦的問道:「司宇,你想要做什麼?」
魔王邪魅的笑了笑:「你應該玩過遊戲吧……其實我應該也玩過,但是我不記得了。我把玄牝束縛在這裡,就是在和人族眾生玩一場遊戲。玩遊戲嘛,你懂得,上來自然是先捏臉了。」
魔王的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做思考狀。過了幾秒鐘,魔王恍然大悟的說道:「對了,陳年,那個和我的分魂風光孕有一子的人造女神。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人族創造出來祂的初衷,就是為了創造一個神明,一個能夠對抗我的神明。既然人族理想中的神明是這幅模樣,那我就讓玄牝也變成這幅模樣吧。」
九天玄女的容貌變換,一道玄妙的音樂流淌過,梵城的信徒都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當他們看到九天玄女的面容之時,紛紛怔在了原地。
他們很難想象,究竟是什麼女子能夠美麗到這種程度。陳年的容貌不在風光,也就是魔王之下。昔日與人對陣的時候,風光只需露出真實的容貌,他近乎規則一般的美,就會讓對手無心與之對敵,失去大部分力量。當日一人攻長安,若不是護國大陣是無靈智之物,恐怕唐國皇宮不會留下多少活口。
所以,當此時九天玄女以陳年的面貌展現在世人的面前,結合之前第一大主教下跪的場景,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這一定是九天玄女下凡。
對!一定是九天玄女下凡!
除了九天玄女,凡人怎麼可能擁有這種美麗的容貌?
人群之中,第一聲利刃沒入肉中的沉悶聲音響起,一個虔誠的信徒口吐鮮血,躺倒在地上。接下來,無數聲利刃沒入肉中的沉悶聲音響起,無數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當這些虔誠到狂熱的信徒,察覺他們用自己污濁的眼睛,玷污了九天玄女聖潔的軀體的時候,除了死亡,還有什麼能夠洗滌他們的罪孽?
生活在梵城的玄女教的信徒,身上常備短刀用來剪燭。梵城是一座香火之城,這裡有著人族最多的長明燈,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準備著,為九天玄女清理燭火,為玄女付出自己的一切。
越來越多的虔誠信徒反應了過來,他們紛紛掏出自己用來禮拜的短刀。老人,中年人,青年,少婦,少年,少女,幼童。死神降世一樣,傳遞在人們內心的虔誠信仰化作惡魔,吞噬著成片的鮮活生命。
第一大主教自然知道,眼前的這幅面孔究竟是誰的。
當年創造出陳年的計劃,他,另外兩位大主教,還有前任教宗都曾經參與過。他們攫取了本該屬於九天玄女的願力,試圖創造出一個比肩神明的人造物。九天玄女選擇以這幅軀體顯化在他們面前,難道是為了懲戒他們么?
一個一生都在編撰教義,解析教義的大主教,此時完成了他一生中最後一次對九天玄女顯化神跡的解讀。
九天玄女以陳年的容貌、赤裸之軀顯現於世間,以鎖鏈捆縛自己。這是在像他們這些造神計劃的參與者表明,陳年的存在是罪惡的。而製造陳年的他們,正是罪惡的源頭。
第一大主教想了很多,他在想自己是不是錯誤的。他深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只是為了守衛玄女教的道統,更多的是為了人族有能夠對抗魔王的力量。
可是對抗魔王,不應該是勇者和九天玄女這樣的神明獨有的職責么?
以凡人之力,妄圖染指神明之權柄,自己或許真的是罪惡之人吧。
「我行走於世的主啊,這一切都是源於凡人醜陋卑賤的貪婪。他從高天使火進入我的骨頭,剋制了我。他鋪下網羅,絆我的腳,使我轉回。他使我終日凄涼發昏。我罪過的軛是他手所綁的,猶如軛繩縛在我頸項上。他使我的力量衰敗。主,您為何將我交在我所不能敵擋的人手中。」
「願榮耀,威嚴,能力,權柄,因我們的主九天玄女,歸與祂,從萬古以前,並現今,直到永永遠遠。您愛我們,您用自己的聖潔之軀,使我們脫離罪惡。願我們的亡魂,能夠永遠侍奉於您的左右。」
第一大主教的禱文傳遍了整個梵城。
第一大主教,第二大主教,第三大主教,前任教宗,都於禱文結束的一瞬間,自己散功而死。
羅西南被束縛在虛空之中,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無能為力。
當束縛解除,羅西南終於能夠落地。落地的時候,梵城已經成了人間地獄,無一活口。
羅西南為求機緣來到了梵城,這裡有著人族最多的醫者,這裡曾經拯救了無數的生命,他們為痛苦的身體驅逐病魔,為遊盪的心靈尋求寄託。羅西南第一次來這裡,就被這裡的生機所打動。
然而,羅西南因為自己所敬之人的死亡離開了這裡。當他重新回到這裡的時候,卻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死亡。
羅西南憤怒的抽刀向天,斬向捆縛玄女的鎖鏈,卻始終無力斬斷。
九天之上的魔王笑了:「陳年的容貌是多麼的美麗啊,高潔的美麗,美麗到連我這個魔王都為之驚嘆。然而,這些可笑的人們,看到這幅美麗的時候,為了防止自己心中產生邪念,居然紛紛選擇了自殺。他們難道不知道么?所謂的美麗正是有人的欣賞才有意義,他們選擇的逃避,反而讓這份美麗帶上了血腥的醜陋。啊,無可救藥的人們啊。」
姬南睚眥欲裂:「無可救藥的,分明是你才對,司宇。」
魔王仰天長笑:「讓我猜猜,接下來,人族應該會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姬南彷彿想到了一些東西,有些驚恐的看向魔王:「你說什麼!?」
魔王說道:「新任羅西南跟隨魔王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是在梵城。而當所有人到來的時候,梵城已經成為了一個死城。試問,天底下除了輪迴境,誰能轉瞬間滅掉一個梵城?誰會相信,梵城所有人和修行者,都是自殺身亡的?」
姬南的身體在顫抖,魔王卻自顧自的說著:「當初,羅西南被誤認為殺死了歐冶和維綸,被玄女教追殺。他的岳父岳母,也就是花月容還有白離,都在羅西南洗清白的過程中身死。你說,人族會不會覺得,他們這個勇者,本質上是痛恨玄女教的?而剛好,玄女教和羅西南結成善緣的山芊芊和君梓,正好不在梵城中。」
姬南手指著魔王:「你想讓天下人都以為,是羅西南屠了梵城?」
魔王點了點頭:「只有我一個魔王,這個世界是不會恐懼到那種程度的。因為他們始終抱有一絲希望,那就是羅西南這個勇者。勇者的使命就是打敗魔王不是么?他們還是相信自己有生機的。」
「可是……」魔王的聲音再次變得魅惑起來:「勇者本就應是天下無敵的存在,一個天下無敵的存在如果選擇拯救世界,那麼必然天下太平。可是這個天下無敵的存在選擇作惡,整個人族又有誰能違背他的力量?」
「你無恥!」
「不要用你的道德來衡量我的道德!姬南,己所欲和己所不欲,都勿施於人!你有了我無恥的想法,證明是你的道德出現了問題!」
姬南憤怒且絕望的說道:「羅西南,你可願意進入輪迴二境!?」
羅西南聽到這個聲音后陷入了長久的恍惚,當他反應過來這個聲音是來自於他敬仰的那位勇者姬南,羅西南立即高聲道:「我願意!」
魔王的狂笑聲越發高昂:「對對對,動用你籌劃數千年的力量吧,把羅西南送入輪迴二境。輪迴輪迴,羅西南穿越過來,本就是一次輪迴,羅西南進入輪迴二境再簡單不過了!如今只有輪迴一境怎麼夠?羅西南,你要加油啊!你要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