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房間里一片狼藉,若雲抬手掀翻身前的一個花瓶,仍舊不解氣,重新拿起鞭子又是一陣亂抽。不到一會兒,房間已經沒有任何像樣的東西了,而新來的侍女個個嚇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不敢吱聲,生怕那鞭子一不小心落在了自己身上。
「王爺呢?為什麼宴會都散了,他還沒有來看我?」
「回郡主……王爺和世子殿下正在書房。」
「哦!」摩擦著手裡的鞭子,若雲低頭看著手上的傷,想起今晚出醜的事,眼底頓時湧起恨意,「那個女人呢?」
「王妃她剛剛和她的侍女回了正院。」
目光一沉,若雲將衣袖撩起來,看著自己的手臂,像是在琢磨什麼,隨即有些焦躁地在屋子裡來回踱著步子。
許久,她眸光一閃,嘴角輕揚,將一個婢女招呼來,在那婢女耳邊小聲吩咐了幾句。婢女一聽,灰白的臉頓時僵住,最後才慌張地小跑了出去。
「呵呵,花葬禮!今日你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羞辱本郡主,我要讓你哭著給我道歉。這個屈辱,我要讓你十倍償還!」若雲輕聲笑道,抬手拂開落在眉角處的一縷髮絲,走到落在地上的一束花前,抬腳一踩,將花碾碎。
路樂樂躺在小榻上,心情大好地看著輕歌收拾東西——這是月圓之夜她們逃跑的行李。
她推開窗,望著天幕下的繁星道:「輕歌,今日我心裡暢快極了。」
「娘娘,這些日子的確是讓你受苦了。」輕歌低下頭,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甚至還有一些焦慮。三日後,若鬼姬帶走了她,她才是真正得到了解脫嗎?
迴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輕歌起身將東西藏好,還沒有走到門口,只聽到哐當一聲,門被人一腳踢開。
路樂樂回頭一看,不由得挑起了眉,冷笑道:「若雲妹妹,這麼晚了到我和王爺的房裡來做什麼呢?」
「不要臉,就你也配和我未然哥哥一個房間!」聽到路樂樂的話,若雲哼了一聲,回頭對身後的丫頭道:「給本郡主搜!」
「等等!若雲妹妹,你想在這裡搜什麼?」一看對方來者不善,自然也知道王府的人不會管她們。路樂樂使了個眼色,讓輕歌將她們攔住。
「搜什麼?你心裡自然清楚!給我搜!」
「我不清楚!」路樂樂毫不客氣道,「你本是客人,我作為這正王府的王妃,理應款待。但是這不代表我就要讓你在王府胡作非為。至少,這還是本王妃的房間,容不得你撒野!」
話語中,她再次強調了「王妃」兩個字。這是若雲夢寐以求卻永遠也得不到的稱呼!
果真話一落,若雲的眼神頓時狠了起來,轉頭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身後的幾個丫鬟,壓著聲音在路樂樂耳邊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恨我抽了你幾鞭子,所以,今晚你給我的針上,塗了毒藥。」
「哦?」路樂樂挑眉,「你憑什麼說給你下了毒藥?如果本王妃要給你下藥,一定要弄那種當場讓你毀容的葯。呵呵呵……讓你變成人見人怕、鬼見鬼哭的醜八怪,一出門,就嚇得『天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呵呵呵……」
「你……」若雲氣得不知道如何回嘴。
路樂樂接著說:「豈止啊,到時候還要讓你掉皮,整張臉變成骨頭,嘖……嚇得你自己都不想活了!」看到若雲眼中的驚恐,路樂樂忍不住笑出了聲。她下的毒藥,她自然有把握,非三日之後,根本就發現不了,此時的若雲無非就是想試探她。
「既然你說你沒有下毒,為何不敢讓本郡主搜?」若雲正了正臉色道。
「你是傻子,還是腦子有毛病聽不懂人話?本王妃剛才不是說得清清楚楚嗎?這裡是本王妃的房間,你沒有資格搜!」說罷,路樂樂不耐煩地轉身,揮著手臂道:「輕歌,若她們敢動,就將她們給我像狗一樣扔出去!若王爺問下來,就說是本王妃天黑沒看清,打錯人了!」
「你敢!給我翻!」若雲也不示弱,招呼了侍女,自己就率先衝上前。
輕歌忙擋在若雲前面,而正院外也沒有人看管,幾個丫鬟越發來勁,和輕歌撕扯了起來。
只見一丫鬟指著輕歌,厲聲大罵:「就憑你一個賤人養出來的女婢也敢擋住若雲郡主!」
一向行事穩重冷靜的輕歌像是受到莫大的刺激,當即扯著那丫鬟衣服,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那丫鬟心裡一怕,看向若雲,便強撐著再將剛才那話重複了一遍。話剛落,輕歌揚起手就給了那丫鬟一巴掌。一聲脆響,那丫鬟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捂著臉開始抽噎。
而那一聲清脆的巴掌還沒有響完,屋子裡又連續響起了兩聲耳光。這兩耳光是若雲扇的,而對象是輕歌。
收回手,若雲滿意地盯著輕歌笑道:「呵呵,一個丫頭竟然在這裡囂張!你們大泱有一句話,叫作打狗也得看主人!就憑你,竟然敢出手打本郡主帶來的丫鬟,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說罷,目光落在了路樂樂身上。
輕歌知道自己的身份,剛才是自己沒有控制情緒,事實上她看見了若雲的動作,所以等若雲扇過來的時候躲都沒有躲,生生地挨了下去,頓時幾道淺色的血跡出現在臉上。
路樂樂上前一看,當即嚇了一跳,原來那若雲是故意的,手指上還故意纏了鏈子。
見路樂樂抿嘴不說話,若雲道:「姐姐,你這丫鬟可不懂規矩,妹妹不過是幫你調教一下!」
嘴角向上一扯,路樂樂走到若雲面前,墨色瞳孔猛地一冷道:「是啊!本王妃的丫頭不懂規矩,是我沒有調教好!但是,就如剛才若雲妹妹說的一樣,打狗也得看主人!輕歌是本王妃的丫鬟,是王府的人,就你,也有資格教訓?」
「你的丫鬟打本郡主的丫鬟,本郡主自然有資格教訓!」若雲抱著手臂驕傲地笑道。
「好!」路樂樂點點頭,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冷笑道:「有郡主這句話,那就好辦事了!」
「你要做什麼……」若雲突然有些不安,話還沒有問完,只覺得眼前幾道疾風掠下,隨即是啪啪啪三聲脆響響徹了整個屋子。
一時間,整個屋子頓時死一般的寧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就連作為當事人的若雲當下也沒有馬上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半晌,臉龐傳來的火烤般的灼痛才讓她稍微清醒,緩緩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臉,感覺到那裡的火熱。
若雲的手頓時握成拳頭,才醒悟到,剛才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扇了自己,而且是三個耳光!
「你臉皮真夠厚,扇起來還真費力!」沒等若雲開口,路樂樂倒先抱怨了起來。
「花葬禮!」此時被扇了三個耳光又被這樣侮辱的若雲頓時失去了理智,衝上去抬手也要給路樂樂幾耳光,卻被眼疾手快的輕歌給攔住,一時間屋子裡又混亂起來。
其他幾個丫頭也繞了進來,圍攻輕歌,毫不客氣。
輕歌一身功夫對付她們不成問題,如此混亂的狀況下,為了保護路樂樂,她根本就沒有看清最前面的一個人,抬腿就是一腳,重重地踢了過去。
「哎喲!」一聲壓抑的疼痛呻吟響起,被踢之人身子承受不起重量,直飛了出去,然後砸在地上。
路樂樂心裡驚訝,輕歌這丫頭腳上功夫真不賴,應該多踢幾腳!
「輕歌踢得好啊!」心裡一樂,她就有些得意忘形地歡呼起來。
隨即,聽到對方大呼:「郡主、郡主,你沒事吧?」
路樂樂伸脖子一看,那被踢飛出的不明物體不正是若雲郡主嗎?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
一群打架的人慌忙回頭,竟然看見泱未然和溯月站在門口,而她身邊還有一個小丫頭,那不正是打架中突然消失的若雲院子的丫鬟嗎?通風報信?!
泱未然的臉幾乎是菜青色,那雙眸子冷如刀鋒,森然地掃了眾人一眼,落在倒在地上的若雲身上,微微一震,隨即停留在路樂樂臉上時,就寫滿了十足的厭惡。
「未然哥哥……」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若雲突然捂著臉哭了出來,然後跌跌撞撞地奔向泱未然,委屈痛哭地投入他懷裡。
「若雲。」
「未然哥哥,你要幫若雲做主。」說罷,若雲放下手指,露出那張梨花帶雨又被打腫的臉,楚楚可憐地望著泱未然。
「若雲,你的臉?」泱未然驚訝地問道,小心翼翼地撥開她額頭的髮絲,隨即,轉頭盯著路樂樂,厲聲道:「誰做的?」
路樂樂心裡一陣冷笑:你都看著我了,還問我是誰做的?
「是王妃姐姐。」若雲抱著泱未然手臂,低聲道。
「花葬禮!你、你打若雲?咳咳咳……」泱未然怒不可遏地問道,心裡一激動,又咳嗽起來。
「未然哥哥,你莫要動氣、莫要動氣。」若雲慌忙地撫著他的胸膛,「是若雲不懂事,又讓你擔心了。」
靠!看到若雲那個假惺惺的樣子,很久沒有爆粗口的三好學生路樂樂終於忍不住低罵道:「水清則無魚,人賤則無敵!」
「花葬禮,你不要在本王面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本王問你,是不是你打了若雲?!」
「剛才你那妹妹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是打了!」路樂樂毫不畏懼,嘴角還噙著一抹譏笑,「我扇了她耳光,還扇了她三次!」
泱未然一聽,眸底寒氣凝聚。他慢慢走進房間,朝路樂樂逼近。周圍的人心中全都憋了一口氣,不敢喘出來,就連溯月和若雲也感覺到了泱未然周身散發出的那種讓人戰慄的怒意。
路樂樂毫不畏懼地迎上逼近的泱未然。
溯月忍不住喚道:「七哥!」
「花葬禮,你就如此囂張跋扈?」泱未然抑制著咳嗽的聲音竟然在顫抖。
「是啊,我夠囂張跋扈,但是也不及帶著丫鬟、踢開我的房門,二話不說就翻我房間的人跋扈,是吧?若雲郡主!」路樂樂看著若雲,重重地說著她的名字。
「王爺,今晚若雲郡主帶著她的幾個丫鬟直接闖了進來,說要搜東西,這才不小心鬧起來的。」輕歌慌忙接話道,心裡也為路樂樂不平,此時也後悔剛才那一腳怎麼就用了三分功力!
「若雲,你怎麼如此魯莽?」溯月也趕緊責備若雲。
泱未然聞言回頭看向若雲,似乎在等她說話。
「未然哥哥,今日是若雲闖了進來,可是,若雲也是有原因的啊。」若雲抽噎道,指著路樂樂說,「若雲也不知道為何姐姐如此討厭我,在夜宴上你們也看出來了,她處處針對我,甚至,還在那銀針上塗抹了毒藥……」說到這裡,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胡說,我們娘娘哪裡塗抹了毒藥?」輕歌憤恨不平。
「輕歌,讓若雲郡主說下去。」路樂樂示意若雲繼續說。
「未然哥哥,你看若雲的手!」若雲突然將衣袖往上一撩,露出袒露的手臂。
那一刻,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路樂樂亦是這個表情,嘴巴驚成了圓形。
若雲白皙的手臂上竟然布滿了紅褐色的斑點,密密麻麻,有銅錢般大小,在燭光下看起來極為恐怖駭人。
那明顯是中毒所致,但是絕對不是路樂樂用的那種。
「我的手之所以這樣,太醫說銀針上沾有罕有的毒汁,需要馬上解毒。當時未然哥哥和哥哥在談事情,所以若雲沒有讓人前去通報,而且此事本來是我和姐姐的事情,也不想驚擾哥哥……」說著,若雲還抽泣了一下,「所以,我才自己來向姐姐要解藥。誰知姐姐一口咬定沒有下毒,甚至還動手打人,給了我三個耳光!」
一個丫頭非常配合地大喊一聲,端著一個盒子跑了出來道:「郡主,針找到了!」
盒子打開,裡面放著一排泛著綠光的銀針。
「王爺,事情不是這樣的!」輕歌忙要解釋,卻被路樂樂一把拉住。
解釋有什麼用,這一切都是若雲早就安排好的苦肉計。
給自己下毒,然後帶著丫鬟來鬧事,上演打架的一幕,乘機放好銀針,再找一個最關鍵的人來驗證一切,而這個人就是泱未然!一切都安排得如此之好,他來的時候,看到她正好在打若雲——真是人證、物證俱在,而且演得是天衣無縫啊。
這一刻,路樂樂忍不住想衝上去,拉住若雲感慨萬千:若雲郡主,你要是參加奧斯卡,一定蟬聯奧斯卡最佳女主角八十餘年!
事已至此,她已然百口莫辯,而她也懶得理會了。
即便是沒有這一出好戲,若雲只要哭一聲,那人還不就輕信了她?所以,此時路樂樂的表情很是坦然,冷冷地看著那幾枚銀針,抿嘴淺笑,任由那泱未然冰刀般鋒利寒冷的目光將自己插得千瘡百孔。
「啊……」被人扶著的若雲發出一聲低呼,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像受了莫大刺激一樣,癱軟在地。
「若雲!」泱未然神色大驚,往後疾退一步,伸手一撈,將若雲攬在懷裡,撩開她的衣袖一看,那些斑點已經呈青色。
「未然哥哥,若雲很難受……」若雲將頭靠在泱未然的懷裡,低低抽泣道。
「傳大夫來!」泱未然焦急大喊。
「大夫說,需解藥……」若雲低低說道。
「解藥?」泱未然眼底有一絲心疼,隨即抬頭看向路樂樂,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吼道:「將解藥拿出來!」
「沒有!」路樂樂兩手一攤,直接回答。
「解藥!」
「沒有!」
「花葬禮,將解藥拿出來!」他將若雲抱起來,走到溯月身前,將若雲交給他。
「未然哥哥。」若雲抓住泱未然的手不願意放開,眼角淚水漣漣。
「若雲,聽話,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溯月,你帶她下去。」
「我不要下去,我在這裡等未然哥哥。」
路樂樂一聽,不由得冷笑出聲。
若雲當然不肯離去了,要在她面前上演一段兄妹如何恩愛、哥哥如何將她捧在手心的好戲!當然,若雲更想看泱未然如何收拾路樂樂,不然她這番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知道她任性,溯月將她放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檢查著她的手臂,眉心也不由得蹙了起來。
看到路樂樂嘴角那若有若無的譏笑,泱未然走上前,手扶著桌子,淡藍色眸子陡然一凜,「花葬禮,本王再警告你一次,將解藥拿出來!」
「泱未然,我也可以再告訴你一次,沒有!」路樂樂睨了旁邊的若雲一眼,「我並沒有下毒,何來解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