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氣運者

第8章大氣運者

太陽照常升起。

孔丞的星夜離開並沒有對前來趕集的鄉民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而王庭也一樣，除了來自大腳村的村民。

「小庭兒！今日便是要從這裡啟程了？」

是王平，就是那日王庭打虎歸來后幫他分發虎寶的那個大叔。

和當天的裝束相差不大，不過他現在正推著一個小車，上面正是放著那大老虎身上值錢的東西。

他的眼睛挺尖，也興許是王庭這種小孩子扛個行囊的組合太過惹人眼球，總而言之，王庭正往鎮外走著，就聽到這聲音穿進耳邊。

從路面之上抬頭，就見到平叔正朝著他揮手。

左右看了看，王庭逆著人流走到王平邊上，眉眼帶笑地問道：

「平叔，這是要去發財啦？」

「你小子！」

王平無奈嘆道，隨後在自己背後的包囊之中翻找了一會，從中拿出一件衣裳，定睛一看，這不正是那虎皮製成？

「你怎走得這般急？這是那天和你約定的虎皮，伱嬸嬸擅自給你改了件衣裳哎，別嫌棄就好。」

「這我有什麼好嫌棄的？」

王庭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雙手接過，入手正是一件虎皮製成的衣裳，而大小則稍微大了些。

「你嬸嬸說你之後長身體，所以給你做得大了些，但是正常穿著想來是不打緊的，我知道你神通廣大，但.保重吧。」

平叔的語氣和平常一般無二，他好像有許多話想和王庭說道說道，但是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了，最後也只有一聲「保重」罷了。

「有空回家看看吧。」

「王庭謹記！」

王平說完就不再管王庭了，只是自顧自地推著那小車，向著不遠處的集市走去。

駐足目送著王平離開，王庭搖了搖頭，緊了緊手中的衣裳，轉身繼續沿著出鎮子的道路走去。

沒什麼生離死別的撕心裂肺，只有小小的祝福和不舍，僅此而已。

越是遠離小鎮，這人煙便是越是稀少，等到王庭徒步走了一個時辰之後，周圍的路也早已破舊不堪，而周邊雜草灌木叢生，已是進了那人跡罕至之地。

此處無人，正好是修鍊的時候，王庭腳下輕輕一個用力，人便像是一隻飛鳥一樣站到了最高那棵樹頂部的枝椏之上。

非常違背物理定律地站在上面，王庭沒有選擇那什麼不知道從哪個電視劇看來地修鍊姿勢，轉而是將原先的衣服脫下，隨後腦海中輕車熟路地具現出了那一幅日月觀想圖。

赤膊的童兒便在將近中午的太陽之下停了動作，而隨著體表蒸汽的不斷升騰，體魄與真氣也不斷地在向上騰飛。

「我有預感，如果每天都不落下功課的話嗎，大約還需要九十八日便可讓真氣徹底在體內充盈，達成極限。」

王庭的腦子非常靈光，再加上一貫對自己的身體有著較為精準的把控能力，再結合每天的真氣增長速度，推算出一個精準的時間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加上我這兩天，正好是一百天，倒是讓我想起了以前聽過的一個詞。」

將內襯穿上，外衣則是選擇了之前平叔送過來的虎皮小衣，王平沒有選擇從樹上跳下來，而是邊在頂上轉換位置邊思考著位置，畢竟雖然修鍊時間已到，但也並不妨礙他曬太陽變強。

百日築基。

這個名詞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王庭並不是什麼正經的修仙人士，以前也不是啥道士職業，所以，對於這種東西，也只停留在「聽說過」的那種程度。

或許可能只是單純的巧合，但時間上的吻合也確實足夠引起王庭的注意，但是受限於狹隘的修仙知識，就算是本能覺得有些問題，王庭也只能就此作罷。

「正常修鍊即可，想這麼多幹嘛？」

說實話，王庭被自己的想法有些逗樂了，就算知道這個時間的含義又如何？真要找到答案，日月門那邊也一定會有人向自己解答的。

有一說一，在樹林的頂上跳來跳去確實是比在地上慢慢走要快上一些，這才不到一會，王庭就已經快來到了森林的邊緣地帶。

大腳村以及周邊的村落幾乎與世隔絕，除了鄉親們不喜歡和外界接觸的原因之外，也是因為和外界的交通確實不太便利。

除了一條被開闢了很久的年久失修的小路之外，這片地界就被四周的山脈團團圍住，尋常人家，要是想要從這出去，那還真是有一點難度的，也虧得孔丞可以找到這裡來.

大概這就是儒家子弟吧。

只能說，還有一個小道供人進出，也是實屬不易了。

不過這種天塹在修行有成的修行中人面前也算不了什麼，這其中就包括王庭本人。

雖然就修仙這一道來說，他不過是初窺門徑的小小菜鳥罷了，而且飛行能力也遲遲沒有覺醒，但是爬一座陡峰對他來說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從最邊上的樹頂高高躍起，一雙腳丫精準地落在了山體之上，面對足有數百米高大的陡峭山峰，王庭的臉色不變，腿部微微弓起。

「唏——」

深呼吸，一口氣便被提振了起來，隨後腿部的肌肉猛地發力，只見現場飛沙走石之間便有塵土飛揚。

俊敏的身影便在那幾乎要與地面垂直的岩壁之上疾走狂奔，王庭在其上如履平地，飛速地向著山巔跑去。

如果是放在平地的角度上來看的話，區區三四百米的路程即便是一個普通人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而這麼點距離，對於王庭來說則更是以秒為單位的，那麼把這個平地轉上九十度，情況就會有所改變嗎？

答案是否定的，就和在平坦的大地之上賽跑的情景一樣，幾個呼吸間，王庭就站在了山頂上。

不得不說，古代背景的世界的風光確實是不錯，還未從那桃花源之中出來，茂木叢生的森林便是那般奪人眼球，而待到王庭踏上山巔，除了另一半邊山體的景緻之外，在山的盡頭，竟是延伸出了一望無際的平原地形來。

不是那種高原之上的大草原，但一路坦途的地形以及鬱鬱蔥蔥的植物，若是沉下心來欣賞的話，也確實是別有一番風味。

在這之前的幾年裡，王庭其實是有些「苟」的想法在內的，所以平常最多也就是在村子周邊的地帶打打獵啥的，就連小鎮也不常去，就更別說這外界的場景了。

也多虧他能忍上這麼久不過，那枷鎖也隨著林柯的託付而被徹底破除了開來。

正所謂魚躍龍門，不過如此。

山頂是要比下邊要冷上不少的，好在王庭身體強健，也不怕這點寒冷，但是他此時卻定定站在了原地，幾乎可以說是一動不動。

至於說理由嘛也很簡單。

他不知道接下來該走什麼方向了。

那孔丞確實是和他說一路向西邊走到楚王朝的首都找到天宗的接引人即可，但問題是.這個西邊究竟是哪個方向的西邊。

正西？北偏西？南偏西？

說到底，孔丞，你說這個誰懂啊！

而且就算是確定了方位，但是路途遙遠，王庭可不敢保證自己走著走著是不是會走歪了方向。

「早知道就該把那人綁了，給我當個人肉指路器.」

王庭嘟囔道。

而此刻依舊坐在那天馬背上，幾乎是趕了一夜的路的孔丞只覺得有一股神秘力量降臨在了自己的頭上，隨後，鼻子開始發癢。

「啊啾——」

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噴嚏，孔丞抹了抹鼻子，表情奇怪。

「怪哉怪哉，我已是築基圓滿，怎會有這種反應了？莫不是小師妹想我想得緊了？哈，畢竟是幾年不見了，想我也是應該的嘛。」

他略有得意地想著，卻渾然不覺自己屁股下的馬兒的異樣。

只見一撮明晃晃的，在陽光之下帶著一絲反光的鼻涕正好好地掛在這匹天馬的鬃毛之上。

「希律律！！！」

上下翻飛，而孔丞也成功體驗了一把過山車般的快感。

「馬兒！你做什麼了！！！我錯了！別甩我下去啊啊啊！！！」

天空中的慘叫聲傳了很遠很遠。

「所以我得找一個認路的人先。」

雙腿向外分開地蹲在山頂之上，王庭思考了一會，深感找上一個嚮導的必要性。

首先排除回去村子或者鎮子里找人，原因無他，這種一聽就很遠的路途，再考慮到一路上可以預計的各種艱難險阻，普通人並不合適與自己同行，雖然拿拳頭強迫的話，絕對是可以抓到壯丁的，但是生活在那裡的人知道的東西也不一定有自己多。

至於孔丞

早上的時候王庭其實是去他那邊看過了，而自然也發現了對方連夜逃跑的事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預感到了自己繼續留著就會被拉去當工具人的事實。

當時倒是覺得沒什麼，但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王庭又多少有了些不爽的感覺。

「暫且先往體感的西邊走一遭看看，希望能找到一個工具.嚮導吧。」

說是這麼說，但王庭也做好了迷路很久的準備，而即便是有無匹力量在身，這僅僅只是踏出家門的第一步，也確實是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棘手。

這麼想著，王庭拿起實際上只裝了點錢財和一兩件衣服的包裹，輕輕一躍，便以山腳為目標離開了山頂。

這鬼地方的人煙稀少程度比王庭想象中的還要深，從下山開始，他大概是走了十里路的樣子，而這之間居然是連一個人都沒有見到，而即便是他到了那個往來原先與世隔絕之地與外界交流的唯一道路的時候也是一樣。

那雜草叢生的模樣，分明是已經荒廢了很久了。

「村長爺爺是說過每年都會組織一波經商的隊伍去外界換取資源，今年的時間還沒到，荒廢著倒也正常。」

這條路是向北而去的，和王庭的路線不符。

「不過，既然是一條用來跑商的道路，那沿途應當是存在一些比較繁華的城鎮的，雖然和我的方向不符，但等閑不過是繞個遠路罷了，倒也可以接受。」

王庭承認他有些鑽牛角尖了，現在看著這條道，才明白過來這對他的真正意義。

踩著幾乎是完全要被泥土風沙覆蓋的狹窄道路，王庭的腦袋算是總算轉過彎來，這麼多年了，也不必懷著快速把主線過完之後看終場cg的心態了，修仙之路就在那裡，自己已經切實踏了上去。

「邊走邊看吧，心態放平，急躁沒有任何意義。」

王庭在心中對自己說道，這麼想著，他轉換了方向，選擇先沿著道路北上再說。

而不知道距離大腳村多遠的某處隱世之地，數座高聳入雲的山峰拱衛著處於中心地帶的主峰，而那主峰之上的最高處，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坐落其上，其正門處正落款「日月」二字。

正擔任著「輪值門主」之職位的絕強修仙之人，被外界尊稱為「大日仙人」的老者坐在大殿主位的蒲團之上，而在他的兩邊，日月門現有的得道真君也以日月兩個派系作為分割，一左一右，以長幼次序有序坐於此處。

「數日之前，我那林柯徒兒的命中燈火已是切實熄滅，他終究是沒有熬過災劫」

此言一出，位於右手邊的日之一派的一位道君便立刻出言道：

「生死輪迴乃是修仙之常事，還望師兄莫要過於煩惱。」

只是此言一出，一聲嗤笑便立刻傳來，一眼看去，是月之一派的首座傳出的。

「希望你徒弟出事的時候你也是這種心態。」

「素月師姐此言何意？」

「我什麼意思，想必聰慧如赤烏，自然也是明白的。」

不過那位赤烏道君卻是一臉平靜，素月的口頭譏諷，尚且無法影響這種道君級別修仙者的心態。

「大殿之上，成何體統？今天我讓諸位師兄弟齊聚，不是讓你們互相攻訐的。」

「那師兄是何意？」

「素月。」

大日仙人輕喚一聲，那素月仙人便立刻正坐了起來。

「師侄爭道失敗確實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不過我要說的是那之後的事情。」

「紫氣東來，乾坤生變，此乃大氣運之人出世之像，而方位.恰巧與林柯師侄隕落之時的卦象交替。」

素月仙人向來擅長卜卦術算之道，即便是從遠古時期至今，隨著天道法則的越發完整，天機越來越難以探測，但她依舊可以憑藉自己獨特的占卜之術來窺見天機。

所以，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一片反應。

「大氣運者？這豈不是？！」

氣運一詞虛無縹緲，一般人也確實對此沒什麼概念，但是在已經登臨仙境的仙人來說，這便是一種極重要的概念，甚至說，在評判一個修仙者的前途的時候，氣運的比重甚至是要凌駕於本身的修道天賦之上。

而能得到過大氣運這種評價的，在場的除了那位坐在主位之上的大日仙人之外，就再無他人了，而日月門的大日仙人也確實是僅存於世間的十大仙人之一了。

這種程度的評價是不能隨意說出來的，而若是評價錯誤，占卜之人便會受到莫大的天道反噬，即便是那道君真人，想來也是討不得好。

而看這素月道君一臉平常淡然的神色，一眾道君真人便信了九成。

至於這最後的一成，就由大日仙人補上。

「我在師妹通報之後也起了一卦，若我不是老眼昏花的話，這卦象大抵是沒錯的，而大氣運者天生便有躲避天機之能，此次我們可以算出，大約是託了林柯徒兒的福」

「也就是說，這剛剛出世的大氣運者，與我日月門有所牽連了？」

大日仙人一言既出，自然是沒人再質疑這個結論了，而聽到這大氣運者與日月門有關，一眾道君真人便立刻心思活泛了起來。

在場的人大多是起了收徒的心思，至於林柯遇難一事，在那驚天消息面前，早已被眾人拋之腦後了。

對於這種情境，大日仙人只是面無表情地閉著雙眼，而素月看了師兄一眼，輕聲道：

「既如此，師侄的後事應當是要操辦起來才是。」

「是極！當以大禮葬之！」

此言一出，知道自己出了差錯的道君們便立刻紛紛迎合起來。

只是大日仙人卻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他沉吟了一會，便兀自消失地無影無蹤。

「半年之後廣開山門，能否將其收入門下，便各憑本事吧。」

眾人聽之皆大喜。

當天下午，仙宗大派將於半年之後廣開山門收徒的消息便立時傳遍凡俗之間，頓時激起一片沸騰，由此，求仙之人已成絡繹不絕之勢，當是一派絕景。

而其他修仙大派對此的反應則是不一而足。

大多都是困惑於日月門此等做法。

「那日月門當真是缺人到了這種地步？這種做法除了招幾個打雜的傢伙之外又有什麼作用可言？不過耗費人力，多此一舉罷了！」

只是剛剛到了稷下學宮門口的孔丞對此有所異狀。

「這個時間.日月門.」

他的腦海中想到了王庭的模樣。

「此事當向老師稟明，那王庭究竟是什麼人了？是不是他的原因才讓日月門如此大動干戈？」

他還不知道道君仙人之間的彎彎繞繞，只是覺得此事怪異，當上報聽取老師定奪。

而作為當事人的王庭對此毫無所覺，不知是走了多久，他也懶得計量自己所走的距離，終於，最後他還是走到了一間看起來比起那無名小鎮繁華得多的鎮子面前。

「永安鎮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要找的人。」

摸了摸別在腰間的林柯的信物，王庭向內踏步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