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拒絕梁少如
夜漸漸沉了下來,星子寥落,銀河若水。
月斜輝淡,所有的人都就寢安歇,娜鷹族的皇宮上下,已是一片沉靜,卻有一道身影提一盞宮燈穿行於長廊,來到西陵澈的寢殿,黑壓壓的皇宮裡,只這裡的門窗透出了一點燈火。
推開殿門,偌大的殿堂里只兩側各燃著一支燭火,西陵澈坐在桌子前,目光幽幽的望了過來,卻未說話。
他的眼波隨著這昏暗的燭火明明滅滅,那眼中的情緒也看得不清楚。
梁少如垂首將手裡的宮燈吹滅了,抬步走進了殿里,又回首關上了殿門。
西陵澈一直一臉平靜的看著梁少如的一舉一動,看著他一點點的走近自己,卻還是和之前的表情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
梁少如走到了西陵澈的對面的位置坐下,西陵澈便斟了一杯酒,推到了梁少如的面前。
梁少如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目光便是直直的看著西陵澈,聲音是努力壓抑的平靜。
「澈兒,為什麼。」
一句話,說的甚輕,可是無端的卻是讓人覺得悲哀,覺得凄然,這句話梁少如已不是第一次問西陵澈了,而西陵澈也記不得這是第幾次聽見梁少如這樣問了,只是每一次,自己的答案都是那樣,那樣的傷人,那樣的傷己。
「你跟著我,實在是太危險了。」西陵澈也飲下了一杯酒,十分淡然的說道。
梁少如抿了抿唇,其實,他心裡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了,他不知道西陵澈是在推脫自己,還是真的是這樣想的,每每都是這樣的回答,實在讓他覺得很是受傷,卻又很是無力。
「澈兒,這話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不在乎這些,對我來說,生死也不過如此,敵不過我想要與你在一起的心情。」風吹過,燭火搖曳,梁少如那溫柔的神情,那輕柔的話語似乎是如同夢境一般。
西陵澈恍恍惚惚的看著,一時間,似乎也分不清是在夢境,還是在現實里了,良久,他又飲下了一杯酒,才開口說道:「可是我在乎。」
梁少如一窒,便覺得唇舌乾澀,啟口艱難,也喝了一杯酒,又道:「澈兒,到了這一步,你還擔心什麼,即便是你遠離我,西陵婉瞳她心中也早已認定了,是不會放過我的,既然我離開你和不離開你都是一樣身處危險之中,那為什麼你我要飽受這相思之苦,分離之痛呢?」
西陵澈一笑,那面上的表情不便悲喜,說道:「若你娶了娜香瑤,便是這娜鷹族的駙馬,有娜鷹族的相護,自然會無恙。少如,我的王位之路還很長,我不能分心來照顧你。」
「我沒有要你照顧我!」說到此處,梁少如也有些急了,連忙出聲反駁道,「我不過是想在你的身邊,不過想和你在一起罷了。」
「在我身邊?」西陵澈一笑,說道,「難道你會認為我是沒有心的?眼睜睜的看著你受傷,卻無動於衷?」
梁少如被西陵澈的話問的愣住了,半晌,才又說道:「澈兒,這一切我都是心甘情願的。」
「我知道。」西陵澈淡淡的答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加不能在一起。」
他的話說的很是篤定,梁少如聽入耳中,便覺得很是難受,他蹭的站起身來,走到了西陵澈的身邊,捧起了西陵澈的臉,讓他的目光和自己的目光對視,說道:「澈兒,我知道你心裡有我,難道你真的忍心和我分離,真的可以眼睜睜的看著我娶娜香瑤?」
西陵澈目光直視著梁少如,毫不遲疑的回答道:「自然可以。」
梁少如鬆開了捧著西陵澈臉的手,一臉受傷的表情,似乎是在對西陵澈說,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我不相信,我們經歷了這麼多,生死與共,為什麼還是不能夠在一起呢?你要是真的可以眼睜睜的看著我娶娜香瑤,你又怎麼會跟著我上船,從哪些殺手的手裡面救下我呢?」
「所以,我才希望你們能夠儘快完婚,這樣,我就不用再記掛著你,安心和西陵婉瞳周旋。」西陵澈的聲音有些涼薄的味道,似乎說這些話,他並沒有帶著一絲的感情。
梁少如訥訥的看著他,似乎想要將他看個明白,想要將他的心挖出來,看看他是不是在說謊話。
他看了西陵澈良久,忽然再一次的捧起了西陵澈的臉,唇便是要印在西陵澈的唇上。
西陵澈也意識到梁少如是想強吻自己,右手一抬,便想將梁少如推開,梁少如自然是不依,固執的還是想要去親吻西陵澈。
而這個時候,西陵澈卻忽然收回了右手,不再反抗了,梁少如的唇幾乎已經要印在西陵澈的唇上了,見西陵澈不動了,梁少如也是一愣,便也停下了動作,一臉的狐疑。
「怎麼,你不是要強吻我嗎?不繼續了?」西陵澈冷冷的說著,那聲音很涼,和他唇角的那抹譏諷相稱,便是梁少如的心再一次的涼了下來。
梁少如直起了身子,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西陵澈,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西陵澈卻是也站起了身來,和梁少如不過咫尺的距離,聲音很涼,很涼,說道:「梁少如,如果你想要做的是這些,我可以陪你。」
說完,西陵澈便主動的親吻了梁少如,而梁少如卻是沒有那樣欣喜的表情,訥訥的接受了西陵澈的親吻,似乎還在發愣之中。
「梁少如。」西陵澈的唇從梁少如的唇上離開,輕聲耳語,唇邊的笑還是那樣,若有似無,帶著無情,那眸子里卻是滿滿的冰冷,「如果你想要這樣,隨時都可以,哪怕你和娜香瑤成親之後,只要你想,我都可以答應你。」
他的聲音很輕,如通過在說情話一般,只是這樣的情話在梁少如的心中聽來,實在是殘忍。
梁少如回過了神來,眼眶已經開始微微的發紅了,仍舊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西陵澈,喃喃說道:「澈兒……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西陵澈看著他發紅的眼眶,心頭一陣陣的疼著,可是他知道,已經走到這一步來,自己便再沒有了退路,唇邊的笑意和心中的苦澀一樣,開始蔓延開來,他點頭,答道:「是的。」
這一句是的,就像是一把大鎚,狠狠的砸在了梁少如的心上,他可以接受西陵澈的拒絕,可以接受西陵澈的冷漠,可是他無法接受西陵澈這樣的話語,這樣的行為。
他當自己是什麼?又當他梁少如是什麼?兩個人明明是互相喜歡,怎麼這樣一來,變成那樣的不堪了呢?
梁少如注視著西陵澈,眼淚便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難過過,西陵澈的態度像根針一樣,狠狠的扎進了他的心中。他只覺得現在的自己狼狽的不行,而西陵澈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劍一般,羞辱著他。
梁少如不再去看西陵澈了,也不再去想自己曾經決定永遠不再離開他,走到這裡,似乎真的兩個人都沒有了退路,梁少如凄然一笑,拂開了西陵澈欲挑起自己下巴的手,決絕的走出了寢殿。
梁少如轉身走了,而西陵澈卻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夜很沉,一切都寂靜的可怕。
西陵澈知道,今夜自己不會再睡著了,梁少如的臉和他的表情都將會在他腦子裡不停的浮現,一定是輾轉難眠。
其實,他也恨難受,也不知道為何,似乎就是在這樣的不知不覺之中,自己就說出了那樣的話,做出了那樣的事,這並不是他的本意,可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西陵澈凄然一笑,抬眸,看著梁少如遺留下來的宮燈,蹲下了身子,將這宮燈提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後側目,看向門外那沉靜如水的黑夜。
他似乎能夠看見梁少如蕭索的背影,滿臉的淚水,一步一踉蹌的往自己的寢殿走去,剛剛看著梁少如那發紅的眼眶,和那眼中晶瑩的淚水時,西陵澈是那樣的想要去撫平他眉間的哀傷,那樣的想要擁抱著他,為他擦去淚水。
可是不能啊,他是西陵澈,是地海的大皇子,現在地海的時局這樣的混亂,面對西陵婉瞳的咄咄逼人,迅猛出招,他都已經是應接不暇了,怎麼能夠讓手無縛雞之力的梁少如再卷進這場風波里呢?
他承認,他很愛他,也承認,他是有著自己的私心的,可是他別無選擇,梁少如是可以為了他犧牲一切的,就像上一次在西陵婉瞳的宮殿里一樣,他幾乎是沒有遲疑的替自己擋了下來。
那麼以後呢?更加危險的環境里,梁少如肯定是會受到更大的傷害,只要自己一個粗心,一個忽略,便可能讓他魂歸黃泉。
生離死別,在西陵澈的心中,生離總比死別來的好,至少自己還能看見他,不管他和誰在一起了,至少,他知道他好好的,他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那麼,他就是安心的。
西陵澈想著,緩緩的站起了身來,望著門外那漆黑如墨的黑夜,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他提著梁少如留下來的宮燈,轉身走到了之前自己坐著的那張桌子旁,將宮燈放在了自己的腳下,又替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酒剛剛倒滿,他臉上的淚便也跟著滑落了下來,滴落在了酒杯之中,將酒杯中滿溢的美酒激起了幾滴水珠,他握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也將自己的淚盡數吞下。
註定的無眠之夜,也許,只有這美酒才能夠讓他的心得到短暫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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