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有情無情
當我強忍著心中的千年老酸醋，把自己的主意告知慕容尚時，他有些神情古怪，眯了一雙星眸審視我良久。
「沒想到夫人這樣——賢良。」
我嘿嘿乾笑：「將軍過獎，為夫君分憂是為妻的本分。」
慕容尚面無表情，點頭：「好，那今晚就送過來吧……」
說完兀自繼續看他手裡的文卷，我則一時僵在那裡：這混蛋竟然答應的這麼痛快？想必有這種想法非一二日了吧？我這樣做正投其所好了不成？
滿腹鬱悶，無精打採的從正院回來后，我便把阿彩和倩兒叫至身邊。
將這些天的打算細細講給她們聽，並問她們兩個中間，有誰願意去將軍跟前侍候的時候。
阿彩立時就指了她身邊的倩兒道：「當然是她，她可是對將軍動了心的，還有事沒事的就往正院跑，這心思誰還看不明白……」
我點點頭，倩兒這丫頭確實有些多情。
「那你呢？」我問阿彩。
阿彩有些糾結的咬了咬唇，道：「雖然我也覺得將軍很好，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無論誰去伺候他，都是覺得很榮幸的一件事，可是阿彩覺得和小姐的情分比起來，我還是更願意跟著小姐！」
聽了阿彩這話，又見那倩兒羞紅了臉低頭不語，我便當即決定，由倩兒去做慕容尚的通房，並且今晚就送她過去。
微帶些涼爽的夜，逐漸侵染了別院，本就清秀可人的余倩兒，在阿彩她們的盛裝打扮下，在一片滿是艷羨的目光中，被送去了慕容尚的卧房。
在這個極平常的夜裡，也許沉浸在寧靜安詳中的眾人，並沒有因為少了一個人而感到有什麼不同。
依然忙著各自的差事，我也想要如往常一樣，斜依在榻上看點雜書，或者與阿彩談些坊間趣事。
可不知為何，總是靜不下心來，只覺得今日的夜格外黑，那偶爾傳來的丫頭婆子的說話聲也著實讓人厭煩。
甚至隱隱有些胸悶，似乎要喘不上氣來一般。
或許急於想讓自己掙脫這種不適，我起身快步走出屋子，向著別院外走去。
阿彩看我這個時候還要出去，急忙要跟了上來，被我攔下：「今夜我想一人靜靜待著，你們誰都不要打擾……」
……
沿著熟悉的青石鋪就的小路，我在微涼夜色中，獨自前行，自少時與慕容尚初次相識開始，久遠往事歷歷在我腦海中開始逐一浮現。
從相識到相知，從相知到冷漠，再至重生后逐漸發現慕容尚對我的日漸不同。
歷經晏城酒樓，良沫兒暗害，南漓截殺等諸多險事，慕容尚總是能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及時出現保我無虞。
我終也對他冰釋前嫌，慢慢傾心相對。
可是讓我始終想不明白的是，慕容尚總是看似有情又似無情……令人捉摸不透。
我時常在想，若他心裡沒有我，為什麼始終不肯給我一紙休書，若說他心裡有我，卻為何又遲遲不肯親近。
而是讓我一直冷清的待在別院之中，孤單影只。
更為可氣的是，我對他說為他安排了一個通房丫頭的時候，他竟然沒有捨得推辭，就那樣痛快的答應了……
想到此處心中不禁一陣酸痛，可在心痛之餘，竟然有些怒氣逐漸從心底升騰起來。
不知不覺間，自己的腿就像不聽使喚似的，竟然向著正院中，慕容尚的卧房而來。
然而當我來在那房舍附近時，卻看到卧房之內早已滅了燈火。
想必那余倩兒已經早早服侍那人睡下了……
我腦中不禁呈現出二人風光旖旎的畫面，頓時又氣又急又無奈，終是看著那漆黑一片處，頓足罵道：「慕容尚！你這個混蛋，真是該死……」
「奧？你竟然敢辱罵本將軍？」一個熟悉中帶些沙啞的聲音，在我身後突然響起。
我正情緒激動，氣惱不已，哪裡會想到自己身後這時候還有人來，立時嚇得周身一顫。
急轉了身，定睛一看，認出這個不速之客竟然是慕容尚，霎時驚的口吃起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在……」我一隻手指了他的卧房處，滿臉的不可思議。
「應該怎樣？和你為夫君安排的女人，春宵一度？」慕容尚語氣頗為怪異的盯了我問道。
一邊問一邊步步逼近我，我忽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氣，慕容尚吃酒了？
「難，難道不應是么？」我看著那人諾諾說道，心裡又是一陣刺痛。
奇怪的是，慕容尚在聽完我的話后，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將一雙在黑夜中帶著點點星光的眸子，眺望遠處，似是在冥想什麼。
見他這般形態，我有些不解，「你是有什麼心事？還是倩兒丫頭讓你不滿意了，沒關係，你若是不滿意的話，我可以另外……」
「走，陪我再去吃一杯酒……」我還想把賢良夫人的樣子強裝到底，沒想到被他一下打斷。
「吃酒？」我大驚。
正想多問兩句，手卻被他用力拉住，不由分說扯了我向著偏廳而去。
會仙樓上好的玉醑瓊液，在短短不到一個時辰內被我和慕容尚喝掉了大半壇。
我漸漸有了不支，而端坐在對面，始終不曾說幾句話的慕容尚，看上去卻依然清醒，此時他正雙眸微微眯起，盯著自己手中的酒杯怔怔發楞。
本來我在少時就經常出入酒樓，自恃還是有幾分酒量的，可能是今日心情不暢，愁腸百結的緣故，我竟早早有些醉了。
抬起開始有些不穩的手，再將一杯烈酒倒進嘴裡，頓覺一股辛辣再次沖將上來，一時我竟淚眼婆娑起來。
再抬頭望向那朦朧水霧中的男子，埋藏在心底的不滿和怨憎立時讓我失控。
我竟掙扎了站起身，向著他撲了過去，飲酒過量不受控制的身子一時之間，軟軟的撲在了那人的身上，抬了頭望著那清絕面容，哽咽道：「慕容尚，你為何不休了我！」
慕容尚看我酒醉如此，先是抿嘴而笑，后又被我整個人貼上來，臉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不過他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句話，當即收斂了笑意怒道：「你休想！」
「那，那你就把我收了……」
這裡的空間突然有了一霎時的凝滯，過了好一會兒，只聽一個沙啞的聲音道：「也不可！」
什麼？我一聽此話，猛地挺直了身子，掐腰怒道：「說，那你到底要鬧哪樣？」
只聽那人嘆了一口氣道：「只要你留在這裡……」
什麼？只留在這裡？給他當花瓶，擺設？只看著？
這，這日子沒法過了！
我霎時間急怒攻心，掙扎了從他的身邊站起，搖晃著對他怒道;「偏偏不要，你想留，自己在這裡罷了，我可不想奉陪！」
說著步履蹣跚的朝外走，可只是剛剛走了幾步，只覺得身子一陣懸空，好像被人緊緊抱在了懷裡。
「夫君還在這裡，你要往哪裡去……」
「你休要管我！」我強忍了醉意，極力掙扎，可哪裡是那人的對手，剛想要質問他的時候，他卻猛地將溫熱的唇覆了上來。
感受到那片溫軟，本就有些醉意迷離的我，霎時整個人象要飄忽起來一般。
過了不知多久，當我感覺到他似是要抬了頭，讓這段迷醉暫時告個段落時。
我竟下意識的從他懷裡猛地挺身一躍，整個人似是八爪魚般把他緊緊纏住。
口裡還一直呢喃著各種情話，其實想來，那個時候自己根本就不甚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酒，喝的太多了啊……
當我略略有些清醒過來時，卻發現自己竟然在慕容尚的卧房裡那張黃梨木雕花榻上。
最要命的是自己只穿了一件薄如蟬翼的寢衣……身邊還躺了一個男人！
「慕容尚！」我受驚大叫。
「何事？」男人倍感慵懶的聲音回問道，隨即睜開了那燦若星辰的雙眼，那裡面盛了太多的滿足，快樂和得意。
我微微一怔，似是被他眼裡飽含的那些內容震撼到了。
然而，身上的不適感還是讓我暫時恢復了理智，向著他惱羞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麼？你不是說不可的嗎？這怎麼，怎麼……」
我一時紅了臉，又氣又羞，不想那慕容尚見我如此，竟一副不以為意道：「昨夜之前是不可，不過之後就另當別論了……」
這無比無賴的話，被他說的理所當然，振振有詞，我聽完差點被氣歪了鼻子。
剛想用話懟過去，不料他倒是猛地起身，抬手將食指點在我的額頭上，似怒非怒道：「若不是你昨夜那般纏人的樣子，我如何能讓你拿下！說起來是我要找你算賬才對！」
我一愣，用力的想象了一下昨晚，我好像是有抱著他不放來著，頓時想要指摘他的怒氣，一下沒了。
不過我還是不甘心，「昨晚我喝的醉了，什麼都不知道，哪有這樣的……」我嘟了嘴萬般委屈不甘道。
聽完這話，慕容尚清俊的臉上浮起一絲莫名的笑意，猛地把我拉懷裡道：「那你現在清醒了？」
我望著他，頓覺事情很是有些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