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是誰?我們不熟(2)
第10章他是誰?我們不熟(2)
剛一到報社,流年就察覺到大家看她的目光中有些異樣,有些之前不怎麼搭理她的人竟主動和她套起了近乎,而有些人則可以和她保持距離,彷彿她是瘟疫一樣,她想起了那日和她一起去採訪齊氏總經理的攝影記者,心中涼了半截。
去衛生間的時候有個之前都沒和她說過話的女同事問她:「蘇流年,你真的認識程氏少總嗎?」
流年只覺得很有些煩躁,「程氏少總是誰?我和他不熟。」
那女同事沒有再說話,面上的表情卻是三個字可以概括的:誰信啊!
下午的時候,陳姐讓人叫她進辦公室,她本以為是因為流言傳到了陳姐那裡,陳姐要質問是怎麼回事的,沒想到陳姐卻提都不提這事,用同往常一樣的語氣吩咐道:「馬上去市政大樓,染副書記那裡,需要問的問題給你列在這裡了。」說著,陳姐遞給流年一個本。流年卻沒有接著,有些事陳姐不提,她卻不能不在意:「陳姐,我不能再去了。」
「原因。」
流年微有些遲疑,思索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陳姐,我…確實認識程冉明…」
陳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眼看向她:「怎麼,認識程氏的少總就不想幹活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採訪染副書記的任務有很多人想去,我不想讓人以為我是因為認識程冉明在您這裡走了後門。」
「哪怕你認識染副書記呢,把新聞給我問出來就行了!」頓了下,陳姐又說,「認識程冉明所以走後門,那隻怕那個辦公室里坐著的人就該換了。」流年順著陳姐的目光望去,辦公室門上的牌子寫著「社長辦公室」這幾個字。
雖然陳姐提到認識染止墨時她有些許的不安,但那種被人信任的感覺很好,流年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
回國后第二次來到市政大樓,流年很快地找到染止墨的辦公室,站在他的門前,心裡依然會有些緊張,卻已比上次好了許多,她輕輕地敲了兩下門,只聽門裡傳來他熟悉的聲音:「請進。」
她依言推門進去,染止墨看到她,臉上沒有一絲驚奇,倒是流年看到她辦公室里的人時心裡「咯噔」一聲。
如果說徐佳因為嫉妒只能用些小手段來妄圖欺負流年,那麼此刻染止墨辦公室里的人便是為了搶染止墨公開了和她不對付,流年記得當初上學的時候,這個人曾經用九十九朵玫瑰花佔滿了染止墨的整個桌面,雖然最後的結果是染止墨任由她小宇宙爆發,把這九十九多朵玫瑰跟扔炸彈似的扔下了樓,但流年的心裡還是留下了陰影,而她和這個人自此開始對立,偏偏巧的是這個人就是程冉明的表妹,程冉茵。
程冉茵見到流年進來,臉上先是閃過驚訝的表情,隨即笑著站起身,對染止墨說道:「既然你這裡來客人了,我就先走了。」那樣子,儼然她也是這裡的主人,也曾有那個時候,她們剛好是反的,程冉茵始終記得那一天蘇流年抱著染止墨的胳膊對她說:「冉茵,這是我男朋友染止墨,見到他就像見到我一樣,不用客氣的哈!」
她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不是她喜歡上了蘇流年的男朋友,也許現在她們依然是。
她踩著高跟鞋向門口走去,在路過流年身邊的時候忽然停了住,微微地偏頭,她在流年耳邊輕聲說道:「我還以為以你的性格,你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了呢!」
一句話,幾多諷刺,流年似是不以為意般輕笑了一聲:「可是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是一定會來找他的。」
還是在那個當初,染止墨曾親口對程冉茵說:「程小姐,這一生在我身旁的人只會是流年那個丫頭,請你不要再纏著我了。」
就是這句話,讓程冉茵心懷不甘卻不得不離開,流年並不知道染止墨曾這樣對程冉茵說過,只以為程冉茵離開是時間長了終於放棄了。
但沒過多久,她也離開了染止墨,兩年、七年,她又怎麼會不知,心懷不甘的程冉茵會再來找染止墨,而這次,她再也無權阻攔,甚至,連出現都不應該出現。
程冉茵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知道就好。」那一眼是得意的炫耀,亦她是對流年的警告。
「程小姐,請問你還有事嗎?」染止墨沉下聲音問道,她們之間的小動作他又怎麼會沒注意到,他想像從前一樣維護流年,卻不能。
「有到是有,不過我們下次再說吧。」說完,程冉茵笑了一下,然後拉開門出了去。
心煩意亂,流年照著陳姐準備的問題一個一個地念了,那些問題大多還是針對的涉案人員,陳姐對人員的問題似乎真的很在意,直接問人員名單染止墨不肯說,陳姐就採用了迂迴戰術,問一些類似於「這次的案子會不會對本市重要職能部門產生影響」這樣的問題,一系列問題問完,染止墨的眉越蹙越緊,但真不愧是市委副書記,這麼多的問題,居然一點涉案人員的消息也沒從他嘴裡套出來。
問題全部問完,流年不由在心裡輕嘆一聲,這一次又算是白來了。
她收拾好東西,正準備離開,沒想到染止墨卻叫住她說道:「流年,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她點頭:「你說。」然而心裡卻有一點緊張,似乎有些什麼期盼,可是具體期盼些什麼,她也說不清楚,又或者不敢說清。
有片刻的寧靜,他的表情變得嚴肅,像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染止墨凝聲道:「流年,伯父走的時候有沒有給你留下過什麼東西?」
心裡的緊張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憤怒,流年看著染止墨,忽地就笑了,嘲諷地開口:「托您的福,他什麼都沒來得及留給我!」
如她所料,他的臉上露出灰敗的神情。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他當初那麼做是正義的,可是偏偏他是她當初最信任的人,她沒有辦法容忍他的利用,即使她也知道,從道理上來講他並沒有錯。
染止墨抿了下唇,短暫的停歇後低聲說道:「如果你發現了伯父留下的物品,我想請你把它交給我,因為它…很重要。」
就是在這一瞬間,流年突然記起上一次來市政大樓時邵啟仁對她說的話:「只是覺得當年的事有點蹊蹺,本以為你父親會留下些線索的,沒想到…既然沒有那就算了吧,不過,流年,如果你找到什麼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為什麼這他和染止墨對父親留下的東西都這麼在意?父親會留下些什麼,能讓兩個人都覺得很重要…
她猛地抬眼看向染止墨,後者卻是歉意地搖頭:「很抱歉,我什麼都不能說。」
她轉身就走,他卻再次叫住她:「流年!」
她回眸,冷冷的:「有事?」
他遲疑了一下,「你…小心點身邊的人。」她這兩次來問的問題讓他感到有些不安,直覺告訴他,有人在利用流年。
流年卻只是冷哼一聲:「謝謝染副書記關心,不過我覺得我還不至於遇到的身邊的每個人都像您一樣。」
每一次,話題到了這裡,從來都是停止,再多說一個字都是對彼此更深一層的傷害他揉著額角,神色疲倦道:「流年,我想我需要和你好好談談。」
她不以為然:「可是我不需要和你好好談談。」拉開門就走,再沒有多做一分的停留。他想要說的,她猜得到,她的回應,他也都明白,談了又能怎麼樣呢?
晚上回到家時,伊落落拎著很多吃的在門口等著她,流年開了門和伊落落一起進屋,兩個人像大學時常做的一樣,用一袋子零食解決了一頓晚飯。忍不住懷念起那段時光,流年拿起一個雞爪,仔細地看了一下,不由問伊落落道:「怎麼不是原來那個牌子了?」
伊落落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那個牌子的東西早從商店裡消失了,大概是廠家經營不下去了吧,你以前不是老說這種雞爪不好吃嗎,我以為你不會動這個雞爪的。」
「那是以前我太挑了。」流年主動自我批評。
伊落落停下啃雞爪的動作,看著她嚴肅的問道:「現在就飢不擇食了?」
流年點頭:「有總比沒有的強。」看到伊落落臉色一變,流年不由得笑了出來。
伊落落帶著一雙油爪子一下子向流年撲過來,流年笑的更加厲害,卻又懼於和她的臉近在咫尺的伊落落的大油手,急忙補充道:「但是原則比什麼都重要!」
伊落落這才放過她,也微微笑了起來:「知道就好!」小女兒做派顯露無遺。
流年抓住機會問道:「那天晚上的宴會怎麼樣?」
「宴會能有什麼不好的?」伊落落的眸光閃爍了一下卻又漸漸暗淡了下去,「那是我第一次離他那麼近,可是卻還是覺得離他好遠,如果他有其他人可以選擇,大概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吧!」
認識伊落落這麼久,流年鮮少看見她這樣一幅挫敗的神色,急忙安慰道:「不會的,你想啊,其他人沒有你追了他那麼久,他未必會認識她們,你在程冉明心裡現在可算是掛了號了,換做別人,她們未必會像你這麼執著,他也未必會容忍她們在他身邊!」
伊落落笑了,卻又帶著些許傷感:「可是流年,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些什麼,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執著,我更不知道我還能這麼執著多久,這麼長時間,我一直告訴自己不可以放棄,我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會有結果的,結果呢?」伊落落搖了搖頭,「卻還捨不得放棄,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信仰…」
流年看著她,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
「流年,你呢?我一直沒有問你,你和染學長,你們,到底怎麼了?」伊落落忽然轉頭望向流年,讓流年有些措手不及,措手不及面對這個她一直迴避的問題。
「你知道的,我們家出事了。」流年說話時的慌亂盡落在了伊落落的眼中。
「可是我不相信你們,你和染學長都比我更執著,又怎麼會因為這樣的事放手?」
「我不想拖累他。」流年的眸光躲閃,七年前飛機場的事,她無論如何也不想讓伊落落知道。
「可染學長呢?他怎麼會放棄你?」
「他…我怎麼會知道他的原因?」
伊落落忽然笑了,「流年,你大概猜不到吧,我今天遇到了染學長,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伊落落從兜里掏出一塊精緻的表來,流年一眼掃去,不由得愣了住。
那塊表,是他當年送她的,他說他愛她,錶針轉動間的每一個此時此刻。
七年前離開的時候,她狠下心把這塊表摔壞了,托別人把錶帶了了染止墨,那是不再愛了的意思,可現在,那塊曾經被自己摔壞了的表就好端端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禁不住伸出手去接過那塊表,食指的指肚輕輕摩挲過如今已經無損的表面,錶帶上還留有她帶著時不慎磨損的痕迹。
她還記得七年前那一地的碎玻璃碴子,她從那一片晶瑩中用顫抖的手拾起這塊表,最終忍不住緊緊握住它,放聲哭了出來。手被錶盤上殘留的玻璃劃破,她卻渾然未覺,大約是心死了,手上的疼就感覺不到了吧。
可是這個時候,染止墨將修好的表讓人給她帶了來,這又是什麼意思?
流年將目光轉向伊落落,後者看著她認真地說道:「流年,染學長讓我告訴你,碎了的地方,他都會一點點的補好。」
流年的手不禁又有些顫抖,想要像七年前一樣再一次把這表摔在地上,卻怎麼也捨不得。碎了的地方都會一點點的補好,可補好之後的東西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了,他懂不懂?
眼睛發酸,她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將表遞向伊落落,她的聲音都在顫:「落落,幫我還給他。」
「我做不到。」伊落落直白地說道。
流年抬起頭來看向她,見她主意已定,終是低下了頭。
「何必呢…」三個字的低聲慨嘆,流年合上眼,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最初在國外的那幾年,她一個女孩子漂泊在外,人生地不熟,身上沒有多少錢,語言也不是很通,常常會在想,如果他在,她就不用受這麼多的委屈了。
可是他不在。
就是因為他,她才不得不受這些委屈,一個人窩在小旅館的時候心裡是很難過的,可是那個時候,她還是不恨他,只是越來越明白,那些當初,永遠也回不去了。
她不恨他當初做了那件事,她只是想不通,為什麼偏偏是他那樣做了?
如今,何必再彌補,一年又一年,她在當初的傷口上纏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繃帶,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忘記了那些痛,何必還要提醒她,她曾經那樣的傷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