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 十四爺篇
第62章番外十四爺篇
第一節
雍正四年五月允褆自景陵撤還,削爵、拘禁於壽皇殿。壽皇殿前有景山後有永思殿、觀德殿。風景獨特,甚有皇家的風範和氣派。
看著這一山一景,扶著這宏殿圓柱,就讓人想起了這裡囚禁過一位倍受康熙和母妃寵溺的皇子,囚禁過這樣一位威風凜凜上陣殺敵的撫遠大將軍。不由的黯然掉淚,這樣一位驕縱而意氣風發的皇子,竟在這裡渡過了十幾年!
怎是個悲涼說得清,淚眼中想著想著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代,那個景象,那個凄美悱惻的故事裡。
允褆住在壽皇殿已經有一個月了。心境早在景陵時就消磨的有些平淡了。一大早,像往常一樣習武完必就由著貼身侍女茗芸伺候著在康熙御容前跪坐一會兒。這時他喃喃自語道:「皇阿瑪,兒臣來給您請安了。今兒天氣暖和了,適合出獵,兒子應該陪您出來溜溜馬。」說著嗓音竟有些嘶啞,茗芸趕忙來攙扶起十四爺。
「爺,您又傷感了。先喝些茶,休息一下。」茗芸扶他坐下,敬上茶又回道:「圖大人一早就來了說是奉了皇上的口諭,等著見您了,我已經安排大人在前殿了,您?」芸兒還是沒往下說,知道她這主子的火爆脾氣,每次提起當今的皇上,就是一場風暴。
「哼!我倒要看看。我這四哥又要把我往哪裡貶置。」說這話時,十四已站起身,一甩袖子,快步的往前殿走去。
雍正貼身侍衛圖理琛看到十四趕忙請安,「奴才圖理琛參見十四爺!」
「有話說吧」。十四沒有特別的表情,冷冷道。
「奴才奉皇上口諭,在這裡伺侯十四爺,並保護十四爺的安全。」圖理琛不敢抬頭還是跪拜著回到。
「好!好啊。」十四咬牙道:「只是委屈你了。我這蝸居的囚犯還親自動用你這四品侍衛看管啊,四哥真是有心啊!」
「奴才不敢,奴才是受了皇命而保護十四爺的,奴才願意伺侯十四爺。」圖理琛磕頭回道。
十四站起身,走向圖理琛,一腳狠力的踹去,「好個奴才,你去告訴雍正,我好的很,用不著他的人伺侯,我也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情,需要整天有人保護我,連額娘也沒讓我見上一面,他哪裡還有什麼兄弟之情。」圖理琛這一腳被踹嘴角都滲出血來,連忙繼續跪著正要磕頭想再說話。芸兒扶著十四就連忙沖他擺手,然後一個勁的揮著手,圖理琛無奈就下去了。
芸兒扶著十四,說道:「爺,何苦和一個奴才逗氣。氣壞了身子還不是自己難過。芸兒知道爺這幾年心裡苦。有什麼苦您就往芸兒身上撒,犯不著和不打緊的人生氣啊!」茗芸一番溫言軟語,十四就坐了下來。
夜已經有點深了,十四還沒有進屋休息,只是坐在院子亭子里發怔。這時聽到腳步聲,以為是茗芸就說道:「芸兒你回屋去吧。這裡涼,我一個在這裡靜靜。」
「你當真沒做過一點虧心事!」聲音冷淡而威嚴。十四一驚,回過頭了。這正是當今皇上雍正。
十四雖然萬般不願還是站起身來。跪下磕拜。
「起來吧!」聲音里沒有任何波瀾。順便自己就坐在了十四的對面。
「你我就當是兄弟敘舊,免了這些傷感情的東西吧。」雍正語氣多了些少許的無奈凄涼。
「臣弟不知道今天還能和皇上您述兄弟之情。可是這兄弟之情念在哪裡?八哥九哥怎麼就去了。十哥?三哥?五哥呢?」十四逼問到。
「你倒想的周全,你怎麼不想想十三弟呢。他也是被皇阿瑪圈禁了整整十年,還有他那個美麗聰慧被皇室除名,賜了毒酒的十三側福晉雅拉爾塔。茗薇呢?」雍正在說這句話時也是隱忍傷痛。
「是啊。茗薇,小薇。她!」十四提起這名子。難已控制的悲傷,一般悲痛的湧上心頭,那種心痛,那種悔恨。讓他日日夜夜都沒有擺脫和遺忘過,二十年間的事情還是歷歷在目。
「你只知道你的痛。你可知道我的痛。十三和你都是我最親兄弟,你以為我不心痛你。可你什麼時候親近過我。自小你就和老八在一起,從未聽過我一句半句。倒是遇到老八的事,你連命都不要的在皇阿瑪面前保他。」這個一向冷靜嚴厲的皇帝悲慟道。
「說小時候吧。就說小時候。」十四有些激動浮燥,說著茗芸跑出來,「爺,您吩咐」。
十四拿起一杯酒就喝乾說道:「小時候,你總是一副冷面相,說翻臉就翻臉我不小心弄髒你臨的一幅字,你就打了我一巴掌,對我總冷言冷語。還諸多干涉我的出入各宮,你對十三哥呢?總是暖言暖語,盡心調教。八哥對我們兄弟總是溫和的。有什麼事都不忘提點著我和九哥十哥。」
「你竟不了解我以前的苦心,你被額娘驕寵慣了。平時傲慢貪玩,我能不管你嚴厲些嗎。十三她沒有額娘,平時就待他軟些,他又規矩內斂。自是費心就少些,虧得你還是撫遠大將軍連這種事情都看不明白。」雍正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十四心裡一熱。難道這麼多年他都沒有真正了解過他這位親哥哥。難道竟是他一直誤解了。他心裡軟嘴上並未有軟,又喝了一杯酒道:「那你對我們兄弟幾人現在又是怎樣?」
「我們自生在這帝王家,又有了先前的那些是是非非。如今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回頭嗎。我做兄長的已經盡了責任保你平安。好在這裡環境優雅,你的福晉孩子家人我也會照顧好她們,不讓她們受到什麼委屈的。以後我活著還能有機會恢復你的一切那就要看情事了。別的兄弟的境況也都是他們自己選擇走的路。我也奈何不了。」雍正緩慢的說到。
「你安心在這呆著吧。養心殿還有公文要批。」他站起身又恢復到先前來的時候冷漠和威嚴。隨即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經從屋裡出來跪送的茗芸,溫言說:「好好照顧你們家爺。」
茗芸不知道為什麼被這眼光一看,臉不禁一紅。回道:「請皇上放心,奴婢會盡心的。」
十四站起送駕,還未抬頭就聽到雍正又說道:「當年,小薇並沒有被那毒酒毒死。」
十四一驚拉住了雍正的袖子:「你說什麼?她沒死,那她在哪裡在哪裡?」
第二節
雍正拂開十四的手說,「你就別問她在哪裡了。我知道她的死是你心頭的一根刺,要不你也不會弄這樣一個丫頭在你身邊。我只告訴你她當年沒有死。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又能怎麼樣,她現在能幸福快樂生活在別處。也是你我的造化了。」
茗芸這才注意到。這兩個已到中年的兩個男人眼睛里都含了淚。這小薇應該是個不尋常的女人吧,讓皇上和爺都這樣傷痛?十四爺是從來沒向她提起過的。
十四已經不記得怎麼樣送走的這位皇兄,繼續喝著酒,千思萬縷也縷不出來的思緒,這麼多年了,他的心終於又有勇氣面對自己。他是高興還是心痛,這些都已經不重要,只是這日夜思念又不敢流露於人前的感情一涌而出,他踉蹌了站起了身,用盡了力氣,心嘶力竭喊道:「小薇,你在哪裡,你倒底在哪裡啊……雅拉爾塔。茗薇!茗薇!」這樣悲切,這樣的凄涼哭喊聲。怕是整個景山也要傷心欲絕吧。
茗芸的心都被爺喊碎了。哭著去摻扶十四到屋裡。十四躺在床著,模糊的望著茗芸,拉住她的手「小薇,真的很想看到你的笑容啊。很美,很美」。
茗芸被這一拉。臉涮的也紅了,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看爺這樣子,又不禁眼圈也紅了。坐在邊上說:「十四爺。您累了。」
十四過了片刻才安靜下來。總算是睡著了。芸兒靜靜守了一夜,也沒有合眼。
茗芸想到的一些皇上和十四爺的剛才談話。不由莞然一笑,這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和勇善戰的將軍。兩個竟像兩個剛剛打完架孩子,又是互說委屈又是互訴忠腸。只是仔細踹磨一下這兄弟兩人的恩恩怨怨倒也不是旁人一時半時能夠體會的。
熟睡中的十四爺看起來倒真像個受了委屈,帶著淚痕的孩子,讓人好不憐惜。剛毅的面孔在睡夢中卻顯示出柔和的線條,祥和寧靜。
於是茗芸的思緒就回到了那年冬天。
這天,雪下的很大,白皚皚一片,地面上也積了厚厚的一層。大街上只能看到零星的幾個人,也都是急匆匆的走過,她小小個子走起路來,磕磕絆絆的,只能聽著冷風呼呼的吹著。一股透心的冷氣直灌全身。她只盼望著有個好心人快把她買走,就不用每天被這個凶女人罵,吃不飽也睡不暖。
她沒有記得是自己什麼時候被人從家裡拐騙出來的。之前的事情多半都不記得,她應該有慈愛的父母吧。可是記事時就是那和幾個小姐妹被人伢子賣的時候。
人伢子也凍的蹦來蹦去,嘴裡還在街上叫賣,這時有一小隊人馬路過。烈馬在這樣積雪的道路上也跑的慢了很多,人伢子看出這幾個男子衣裳貴重,氣質不凡,料定是有名望的公子少爺。便攔著其中一位說:「大爺,看看我這幾個姑娘,雖然小,但是個個水靈又通透的,買了回去做個丫頭吧。」
這人一聲訓斥,「什麼人。敢擋我們爺的路,也不擦擦你的狗眼。」
「不要和他羅嗦,趕路要緊。」其中一人衣著甚是華貴,樣貌氣宇軒昂的說道。
茗芸當時知道,如果她們今天賣不出去,過幾天人伢子就要把她們賣到春香樓了。她雖然並不知道那裡是做什麼的,也是明白不是什麼乾淨地方,人伢子出門前就對她們說過:「我也是仁至義盡了,要是給你們找個有錢人家賣了做丫頭以後還落過好歸宿,要是賣不出去的話我就和春香樓的老鴇說,都賤賣給她。以後你們就很難出頭了,知道嗎?」
茗芸當時就死命的抓住了剛才說要趕路的人,她的個子太小了,只能抓到這個人的褲角,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死死不放手,「大爺,求求您,買了我吧。我什麼都能做。不會的我也會學著做,我不想被賣到春香樓去。」說著就跪到了地上,響響了嗑了幾個頭。再抬頭,腦門上已經沾了血漬。
十四本是趕路,可這一拉倒看清了這個孩子的模樣,這眼睛,這臉龐讓他震驚,停下來。問到「多大了?」
人伢子賠笑到。「七歲了,您眼光真好。這裡孩子就數她水靈,聰明些。我看她和您也有些緣份,就要了吧。」
其它的孩子見茗芸這一磕頭,也都跟著一個個的嗑頭,哀聲懇求。
十四雖見這樣,可也是狠了狠心,使了個勁,把這丫頭甩了下來。
大喊了一聲:「走。」
跟隨的幾個人馬,也就隨著駕車的聲音,疾速而馳了。
茗芸坐在地上,已經不想再起來了,正是萬念俱灰。
第三節
天氣已經漸暖。金色的陽光照進屋裡,顯的人更加慵懶了。十四這時醒過來,只是微感到頭痛。芸兒卻一早的就收拾齊當,準備給十四更衣,洗漱了。
十四看著這個丫頭精心的樣子,心裡一熱:「芸兒,一夜都守在這裡?你也乏了,先去休息吧。」
「爺!芸兒不累。倒是您昨兒喝了些酒,今天就別出去練身子了。」芸兒正把已經準備好的膳食端了過來。
「去吧。晚上過來我還有些話和你說。」十四若有所思的說。
茗芸這才請安退下,出了屋子,院子里很靜,除了幾個掃院的老僕,也沒什麼人。只感覺這裡幽雅清靜。一眼望去,高山連綿,鬱鬱蔥蔥,人的心境也隨之的開朗起來。
茗芸正延著走廊準備回屋睡覺。不遠處卻看到一位年輕的男子背面而站。他身穿官服,腰有佩劍,雖一身武將打扮,卻周身透露著溫溫儒雅的氣度。她這才想起,這正皇上貼身侍衛圖理琛。想著這事情也是難為了他。
「圖大人。茗芸給您請安了。」茗芸一拜。
圖侍衛轉過身一看,是十四爺的貼身侍女連忙說:「姑娘快請起。」
茗芸微微一笑,說道:「為圖大人安排的居所,圖大人還滿意嗎?昨兒沒有親自安排圖大人的住宿。還望大人不要怪罪。」
圖理琛還禮道「姑娘客氣了。一切安好了。有勞姑娘了。」
「十四爺一直是這樣的脾氣,您以後還要多擔待些,皇上那裡。」茗芸想著這必竟是皇上安排來的人。
茗芸這才知道倒是小看了這位大人了。「是茗芸多嘴了。大人包涵了。」說著這才告辭,回到自己的屋裡,她才感覺到自己真的是累了。也沒有洗嗽就躺在了床上。這一覺醒來,外邊已經天黑了。
想著爺的吩咐就趕忙洗漱穿帶整齊出了自己屋的來到了院子。院子竟沒人,她又趕過了十四爺的書房,看到爺又坐在那發征。
「茗芸給爺請安來了」茗芸拜了個福。
「起來吧」十四溫聲說到「茗芸,你在我身邊也有很多年了吧。」
「是啊。將近十年了」。
「十年了。真快,當時我看到你時還是孩子,如今都長成亭亭少女了。」十四一笑又說道,「昨天我和四哥的話你也聽到一些,是不是很想知道茗薇是誰啊?」
茗芸連忙回道「芸兒是想知道,爺如果想說,芸兒給你沏壺好茶,陪您好好聊聊。」說著她就起身,不一會兒,端了來煮茶的器皿,沏了一壺上等的好茶。
十四端起茶,輕輕的喝了一口,隨即就娓娓道來。
那是先皇四十年的事情了,大選將近。秀女都安排到鍾翠宮。每三年一選,其實也沒什麼稀奇的。可是那一年卻讓我記憶猶新。你知道嗎?這些秀女就算不被皇阿瑪選上,也有可能會指給各皇子的,所以適婚的皇子也會更加關注這些秀女。說到這裡,茗芸看到十四爺臉上露出一絲的笑容。這種笑容是她從未看到過的。有些幸福有些悲傷,還有些天真。
當我知道這個名子的時候還沒有見過她,是聽八哥九哥十哥從宮裡回來提到過的。那天我沒趕上,他們正想著去看看選來的秀女,於是就繞道而行,沒成想碰到四哥和十三哥和一名秀女站在水池邊搭話。九哥十哥便湊上,調侃了幾句。八哥這才知道這名秀女叫茗薇,是官任戶部侍郎,雅拉爾塔家,也就是他的隨身明輝的姐姐,八哥也注意清朗文秀的女子和明輝倒有幾分相似,只是茗薇的眼睛又多些清澈和直白。八哥當時也是看上了這位秀女,只是晚了四哥一步。八哥當時也頗為不快。我替他不值。便忿忿然的要找額娘,想替他掏了來,可是八哥說:「她要是想跟我,現在就已經是我的人了,就罷了吧。」其實論相貌論性情。八哥可是我們當中居首的。這樣有才情的人她都沒入眼,當時就想著一定要見見她倒底是怎麼樣的天香國色呢。
現在想想那天如果我不有事耽隔了,就不會比他們晚認識她。如果不是十三哥先認識了她,讓四哥求了額娘要了她,那我也不會經常在額娘那見著她,可是也就是十三哥先認識了她。才成為我一直的遺憾吧。
第一次見到小薇去看額娘。說好了和十三哥去打鷹的。十三哥說先去額娘那裡,我去找四哥,路過偏院時,在門口卻看到了。四哥一身水的背對著我。和一名宮女面對面的站著,看不到宮女的臉,地上也是水還有打翻的盆。四哥好像正在摸著她的臉。
四哥常是冷麵對人。這下怎的對一個宮女百般溫柔了。我一向看不慣他對我整天苛責的樣子,便調笑道:「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四哥轉過身來,我就看到了這個宮女,眉目的確和明輝有些相似,明牙皓齒,雖不是什麼國色天香,倒是清朗文秀,自是一番氣度。
她也一身的水。不禁問她「是你啊」小薇答到「就是我」我當時才明白為什麼八哥也會喜歡這個秀女了。她機敏且和皇子說話不卑不亢,大方而又活潑,自然天成。
他又講起了曾經握著小薇手,教她寫字時的樣子。茗芸也跟著會心的笑了起來。十四說到:「那時候年紀還小,還沒有太接觸過女人。站的和她那麼近。心裡還是甜絲絲的。看似有模有樣的教字。其實心裡卻享受著她身體的清香。可巧當時又讓十三弟看到了。」
茗芸笑到,給十四爺和自己又倒了杯茶說:「那十四爺和這位姑娘一定有一段感人的故事。」
十四的笑容隱去了。悲道:「故事倒是有。不過並不感人。她那段感人的故事也沒有我。我後來竟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
茗芸想這其中必是有一些隱情和傷痛的事情,嘴上也就不再問了。
十四說起小薇和十三的一起相識和相愛的場面。特別是說起,小薇不顧生命從熊和十三搏鬥中,智救十三時。芸兒竟驚呼起來好險啊。想到這姑娘真是有情有義啊!
十四從沒有像那天一樣被人拒絕過,也沒有像那天一樣這麼忌妒著十三哥。當他抱著她,問她,如果站在垂死邊緣的人是他是,她會不會不顧自己生命危險救他時,她果斷而又堅決的說了一聲:「不會。」
他忘不了那天抱她回去后。自己牽了馬,瘋狂的跑了半。他真想一直騎在馬背上跑的很遠都不想停下來,希望能跑到天涯海角,把這個女人忘的一乾二淨。
第四節
看著夜已經深了,因為正巧是農曆十五,月光也格外的明亮,透過潔白的紗窗,便照的整個屋裡都通透起來。茗薇起來剪了剪燭芯,又沏了杯茶給十四爺。
「爺,時候不早了。您是不是先安寢呢?」
「不用了。爺每天被困在這裡,能有什麼事情做,休息完了呢。還能做什麼?走來走去也不能出這座壽皇殿嗎?」十四忿忿的說。
茗芸心裡一緊,但面上卻是微微一笑,「芸兒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女子能有這個魄力。」
「哈哈,她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啊。」十四放下茶杯,就講起上在暢春園,小薇給十哥奉茶的那件事情了。
「呵呵,你是沒看到十哥當時那副表情啊。我從來沒見過他吃過這麼大的虧。」
茗芸正喝著茶,也跟著笑的放下了茶杯:「這姑娘真真是,我都差點像十爺一樣了。」
「她那幾聲笑,把十哥可憋悶壞了。也就從此記住了這個丫頭了。這得罪皇子的事情不是每個人都有膽量的。不過。」十四一鎖眉頭,又說道「她這樣不記後果,在宮裡是很危險的事情。還好那次我和八哥幫她先圓住了這個場,要不然好旦也會挨點苦頭的,十哥的娘可是自皇后先去以後,在後宮地位極高的。是一般嬪妃都比不了的啊。」
茗芸聽著這話,想著他們雖都生在富貴之鄉,可處在這樣冰冷無味的家庭中,卻處處兇險,殺機四伏啊。
「隨後我就隨八哥去了四川,十三哥和四哥就去了江浙。」十四想著當時回來就去額娘那。一是去看看額娘,二是就想去看看小薇,路過院子,就聽偏僻的地方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他隨著這聲音找到,就看到一個宮女在那喊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一邊喊著還伴隨著一些簡單的動作,動作雖是簡單倒也別緻,大致看來不是什麼武功,倒像是一些健身的運動,不禁低聲一笑,這樣的動作,也叫這丫頭想得出來。
十四停了一停說:「這就是我教她寫字的那次,她當時用的毛筆,一看精細和作功都不是宮裡內製的。那是只有江漸一帶才能出的精品,十三和四哥剛從江漸回來,四哥一向對書法有著濃厚的舉趣,再著十三哥看到和我小薇用的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我想著這是四哥送的。當時她一再的向十三撇清我和她,心裡好不是滋味。雖每次被十三撞見我和小薇在一起,可是我向來都是一副憊懶不羈的樣子。當時一語道破就也是想不通。她既然和十三哥好,怎麼和四哥又牽扯上了呢,想著她每次看四哥的眼神,總是死盯盯的看著,要不是旁人提醒,她根本就收不回來。那絕對是團火。像是要燒到骨子裡去,可看十三卻似流水,溫柔到心裡去。偏偏對我卻總是避而不及,對八哥更是沾都不敢沾。現在一想難道她真是天上幻化的仙子,總是透露出洞查一切的結果。她的眼睛總是悲憐的看著我們幾個兄弟,像是早就知道一切悲劇。」
說到這,茗芸想著他們兄弟如今僵持到現在,也不僅僅是為了那個位子。而是在過程之中發生的點點滴滴已經足夠把兄弟之情磨的情如紙薄了吧。
「爺,有句話一直想勸慰您。其實咱們在這裡雖然沒什麼自由,卻也清靜淡泊,有朝一日,興許還能回王府和福晉家人團聚倒也能過些安樂日了,可是那高高在上,整天煩務壓身,處處堤防,連妻兒都不敢親近的人,是連個說知心話的都沒有,也未必就是幸運的了。」茗芸低聲道。
十四深深看了一眼,茗芸和小薇眉目頗為相似,竟性情卻也有些相同。她這幾年跟著他也是南征北戰,學了不少男兒氣慨的東西。說話直率卻有分寸,心思也較為縝密。剛毅卻也不失溫柔。
「芸兒這幾年也大了,說話竟也不似平常家的女孩了。小小年紀竟有這等見識。」十四微微一笑,「等著有好的人家,爺也要給你做主嫁了去了。」
茗芸一下子臉就紅了,「爺真不正經,人家好言好語的說些正經話,卻惹得您拿芸兒打趣。芸兒才不嫁呢。伺侯爺一輩子。哪也不去。」卻又發現話說過了,一扭身;「不和您說了。」茗芸臊的站起來扭身就要走,站起身透過窗子卻看到了外院門口一個筆直的身影,這時天已經朦朦亮,這身影卻也風姿卓越,像極一幅圖畫。不由一楞。
圖理琛一看十四爺走了過來。連忙拱手拜道:「卑職見過十四爺。」
十四哼了一聲。「你一夜都守在這?」
「回十四爺,卑職的確一夜都守在這,十四爺沒有歸寢,小人不敢擅自離守。」
「好啊。聽了我們一夜的談話,都清早了怎麼還不去你主子那回稟去呢?」
圖理琛一聽這話,連忙跪下,「卑職不敢,卑職的主子就是十四爺。」
「不敢,哼。」十四一甩袖子,對茗芸說道:「茗芸,去準備紙墨。」
茗芸領了命就進屋準備了紙墨。十四走到桌前連忙提起了筆。頓了頓,在紙上迅速的了寫起來。茗芸在旁邊看到,不由一驚。
十四快速寫完,遞給了圖理琛,你看看吧。
圖理琛接過來,一看,不由心裡叫了一聲不好。
紙上是一首七言的詩,詩上寫道:
仰首我欲問蒼君,禍淫福善恐未真。
豫讓憂死徒吞炭,秦檜善終究何因。
無賴劉邦主未央,英雄項羽垓下刎。
自來豪傑空扼腕,嗟吁陵崗掩寸心。
十四站起身來,對圖理琛說:「去啊,拿了這個給我四哥看去。」
圖理琛焦急道:「不能啊。十四爺,您這樣做會惹了大禍的啊。」
「呵呵。今天送不到四哥那裡,你就別再讓我在壽和殿看到你。」說著一轉身對茗芸說,「我乏了,要歇會子,沒什麼事不要打攪爺了。」
茗芸答道是,就下來伺侯十四安寢。
圖理琛拿著這燙手的詩詞,一臉躊躇,看來這趟皇宮是非去不可了。連忙回了屋子,洗了洗臉,整理了衣裳,換了官服。走道壽和殿門口,由於時候還早,掃院的還未到,一條大路一鋪滿了一層厚厚的黃葉,整個景山也變成了金黃色,微風掠過,黃葉輕起,好不凄美的畫卷。不由眉頭一皺,這當真是個多事之秋啊!
「圖大人。」溫柔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轉過身一看,是茗芸姑娘,站在了身後。
茗芸看圖理琛回過身來。連忙跪下,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姑娘這如何使得啊。快快請起。」圖理琛哪裡受的了這一拜。
「大人您一定知道奴婢要說的話就在這一拜了,還希望大人進了皇宮要保住咱們十四爺。茗芸感激不盡啊。您知道奴婢從小就伺侯十四爺,十四爺受這幾年受的苦已經夠多的了。還望您在皇上哪裡多擔待些啊。」茗芸說的不由的眼淚落下。
「姑娘的心意,在下知道,可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夠掌控的,總之,在下會儘力而為的。姑娘還請放心,再怎麼樣,皇上和十四爺也是一個親娘兄弟的。」
圖理琛扶起茗芸安慰道。心想這皇上的心意又怎麼能猜的透呢。這一去終是凶多吉少的。
「茗芸等圖大人回來。」茗芸站起身,望著圖理琛。
「在下,別過了」圖理琛轉過身,快速的往山下走去了。
圖理琛這就進了宮,等到皇上下朝已經到了晌午,他一見皇上連忙跪下。
皇上心情似乎還算不錯笑著問道「你今兒怎麼過來了。十四還好吧。」
「十四爺還好,今天是十四爺讓奴才來的。」圖理琛實在不知道這封信該怎麼樣拿出來。
「哦?」雍正看著圖理琛這一幅為難的樣子,臉上也嚴肅起來問道「說吧,十四讓你來做什麼的。我也知道,他心裡是看你不順的。」
「十四爺有封信讓奴才呈給皇上。」圖理琛這才拿出,遞給了皇上貼身的太監。
雍正打開這信一看,越看臉色越青,不由站起來,恨恨的把這封信按到了桌上一拍,「好個大膽的十四啊。」
「來人啊,這個親弟弟倒真是抬舉朕啊。」這聲怒沖龍殿。聲聲都是天子之怒!讓人不寒而慄。
隨著天子的喊聲,門外的侍衛都已經進得屋裡,同時振聲道:「奴才在」。
眾人一見天子威怒,個個都已經跪倒,沒人敢發出半點聲音。
第五節
四周一片肅靜,進來的侍衛個個拱手候命。圖理琛的眼前卻掠過清晨茗芸在景山跪拜相求的情景,不禁也是磕頭一拜:「皇上三思啊!」說完這話,頭卻一直低著不敢瞻望天顏。
雍正看了一眼圖理琛。手用力緊緊地抓住那張紙,身體卻慢慢的坐了下來。坐穩后,手也緩緩的放鬆下來。隨之面色倒也似平時般的清冷了,又對著侍衛擺了擺手,以示退下。等到侍衛都退出后,雍正這才淡淡道:「隨他吧。」
圖理琛心這才放下來。抬眼看到。皇上已經端起茶,輕喝了兩口。
雍正放下茶杯想著十四這脾氣竟是一點沒有改變。又看了看圖理琛也是難為了他,就讓他起來回話。
「朕聽皇后說十四福晉這幾日稍有微恙,你去十四府上看看。找幾輛車接了十四福晉去景山看看他去。想他們也是很久不得見了。」還是剛才淡淡的聲音。
「奴才領旨。」圖理琛雙手一拱,接了旨意就要退下來。
皇上卻接著問了一句:「你可知道十四身邊的那個丫頭,他從哪裡得來的。」
圖理琛未曾想皇上會注意到茗芸,拱手回道:「奴才只是聽說是十四爺從街上撿回來的。」
皇上聽后也沒在說話。擺了擺手,圖理琛這才退出大殿。
圖理琛出了紫禁城,咐吩了自己的手下去壽皇殿轉告茗芸,準備一下。也是讓她放心。自己就去了十四王府。
茗芸接到了圖大人的消息,揪了一上午的心才放下來,轉憂為喜,連忙告訴了十四爺,也張羅著準備迎接十四福晉。
茗芸在壽皇殿口等到了傍晚,才見到三兩個馬車沿著山道走了上來,領頭騎著馬的正是圖理琛。圖理琛走在馬車的前邊,遠遠望著站在門口的茗芸,路上的黃葉都已清掃乾淨,夕陽西下,紅光微照,襯著這巍巍青山,她遠遠站立,柔和的面龐上呈現出純真而甜美的笑容,雖端站在那裡,手卻抬起沖著他俏皮的搖了搖。看著這遠山遠景,圖理琛的心情也豁然舒暢開來。
不大一會,車馬也就到了門口,茗芸福下身道:「茗芸奉十四爺命來恭候福晉。」
「免了吧」說罷十四扶起福晉一起坐了下來。
茗芸端了些茶點。然後就拜了拜。聲稱要準備晚膳就拉著福晉帶來的侍女退了下去。
十四望了望多年不見的福晉,看她顏容消瘦,面色憔悴,想是為自己日日擔心,身子也弱了下來。夫妻雖多年未見,竟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面面相望,眼中除了關切,便是無盡的凄涼。十四緩緩問了問福晉的身體看了太醫沒有。吃了些什麼葯,福晉只說是一些小毛病,望爺不要太過惦記。
他們大婚也有二十多年了。夫妻相處的日子卻寥寥無幾。十四想起初見她時,她還是像茗芸一樣十六、七歲的樣子。也曾是明亮的眼睛,甜甜的面容。
十四自從四哥前幾天來過,自己的思緒便總是不斷的回憶起多年前的許多事情。雖然是不間斷的浮現在眼前,但是卻歷歷在目。
十四福晉一聽,微微一征,卻也帶了些驕羞的笑容,「爺今兒倒想這麼多年前的事情。」嘴上雖這樣說著,但她也是一天也沒有忘記那日見到十四爺的情景。
話音雖落,兩人卻都沉寂在以往的故事裡。
而十四的思緒卻是先由小薇想起的。
還是那個冬天,皇阿瑪下了一道旨意——要去東北冬狩。他們幾個成年的阿哥全都跟了去,當然還有幾宮貴妃也都跟去。小薇也隨著德妃娘娘伴駕出行。
也就是這次出行,小薇不顧了自己性命救了十三,卻為四哥受了重傷而肝腸寸斷。也是讓十四才意識到原來她心裡竟有著兩個人。她怎麼能呢。他一邊快馬加鞭,腦子也停不住的思緒,她怎麼能,怎麼能為了十三捨命,為了四哥而傷心欲絕,卻如此絕然而堅定的對他說不會,硬生生的把他拋了出來。他從未想過自小心高氣傲的他,竟為了一個女人摔的這麼重,傷的這麼重。
待到牽了馬回來。不遠處,看到四哥在十三的帳子外邊獃獃的站著。他的傷應該是不輕的。怎麼還站在這呢。栓了馬回來。正想著去看看十三的傷勢。卻見四哥已經轉身走向自己的營帳了。四哥的背景似乎比平時更加的孤單和落寞。
進得屋來,竟然看到,十三和小薇深情款款的相擁著,這才明白四哥為什麼沒有進來又悄無聲息的走了。他應該是看到的吧。他的心是不是也像自己的心一樣心如刀絞呢。
十三哥看到十四很是得意,得意是自然了。如果有如此的女子哪天為了自己也不顧了性命,他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得意。小薇的臉這時卻脹的通紅。看他傷勢也沒什麼大礙,他卻說剛看四哥來過。倒想看看小薇知道四哥看到十三和她,她究竟是怎麼樣的心情,雖和十三像往常一樣暢快的談著,眼睛卻緊緊的盯著她。她是痛苦的,像是撕裂了一樣的痛苦。雖極力掩飾但是他能看得到,十三也是看得的到的吧。
到了晚晌,皇阿瑪賜宴,各宮嬪妃和阿哥們都趕來參加御宴,十三哥和四哥雖有傷倒也趕了來。十三看起來神采飛揚,竟像沒受過傷一樣照樣和他聊著,四哥也是像往常一樣清清淡淡的。只是沒想到十哥卻把小薇在皇阿瑪面前捅了出來。小薇低著頭,不得不出了人群。在皇阿瑪問她話時。她卻表示出一副慷慨激昂,口沫橫飛的還振振有詞的大表忠心。額娘、幾個阿哥們均是一楞。她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見不得視面了。隨之一想也就明白了。她是不想引皇上注意才如此裝扮。皇阿瑪見是普通的宮女也就沒再理會她。
他的心情漠然汕汕不快。看著十哥和十三沒完沒了的喝著酒,更感覺無趣了。便坐在一邊倒也清靜。卻聽到身後隱隱的聲音。
「這個茗薇怎麼是這樣的。雖認為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但也是名門閨秀啊。一看也不過如此嘛,想不到,十三爺和八爺竟……」
「小桃,別說。被主子聽到。」一個聲音打斷了剛才那個宮女的話。「我倒看這個茗薇姑娘應該是位極聰明的人。」
「奴婢是宜妃娘娘跟前的。叫完顏,沁。是羅察家的,」她不緊不慢的說道。
「哦,原來是他家的。」
「也是今年選秀進宮的。」
「回十四爺,是的。」完顏。沁微微一笑回道。
「起來吧。」說著十四也就離開了。不過倒是記得了這位女子。「嘿!我就不信了,還能有比雅拉爾塔家的茗薇利害的。」說罷還狠狠的喝了手中的那杯酒。當時我和九哥八哥差點沒笑背過氣去。喝完酒隨後還說道:「我就沒見過這樣的丫頭啊!可惜怎麼就跟了十三呢。」說這話時他和九哥都停了下來。八哥卻只是微微一笑,「明兒也給你配個這樣的丫頭,省得你整天鬧無聊。」十哥憨笑道。「我可消受不了。再說這樣的也難找啊。」
茗薇就是這樣一個讓人又恨又憐又愛的女子。
他去四哥那裡,又看到小薇正給四哥身邊的李海是同樣的解酒藥丸,她倒對他們還是不偏不倚啊。不僅心裡一沉,拉住了她,緊緊地捏著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直想看到她的心裡去。她想推推不開。打又打不到,沒成想咬了我一下。手一痛就放了下來。不禁一笑,這才是她啊。呵呵……卻看她又恭敬的站好,每次只要她對自己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心頭就窩火。他想告訴她,他是在意她,他是惦記她,他是想著她的。可是話總是到了嘴邊又難已說出去,他只能像這樣看著她,「小薇,我……」不巧。這時卻聽到四哥進來了,他才只好又換成了平時滿不在乎的憊懶模樣。
他竟然失去了這次機會,只是沒有想到卻失去了以後所有的機會。過了些日子,德妃娘娘把他叫了過來。說道:「小薇這丫頭,聰明也大方,我看你四哥和十三哥都對她不錯。我還真難拿注意把他許給誰呢?一個是親生的兒子,一個是自己帶大的。他們倆對她又都如此的上心。」
他則半認真半開玩笑憊懶的說道:「這還不容易,額娘如果犯難,乾脆就賞給了兒子吧。我可是您最疼的兒子。」
德妃娘娘心裡一驚。剛才的微笑也淡了去。「女兒家生的太好。果真不是什麼好事。看來她以後是福是禍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他見額娘這樣說,也沒有再說些什麼了。
過了幾日,就聽到宮裡有人傳說額娘要把小薇許給十三。他還是一陣怒火,想著前幾日暗示額娘他對小薇有意,可是額娘又……他就急匆匆的衝進長春宮。
第六節
德妃娘娘正在和近身的宮女在內室拼繡花樣子,說說笑笑的。見他來了更是高興,示意讓宮女收拾起這些零碎。傳了他進來。他雖心中忿然卻也壓在心頭,連忙請安。
德妃讓了座,他心頭焦急想問清楚關於十三指婚的事。剛剛開口說道:「兒子今天來是聽說……」
德妃笑笑打斷了他說:「你先別說,先聽說對你說件喜事。昨兒,皇上問起十三和你的年紀。是想你們也到了該指婚的年紀了。讓我物色一下哪家的姑娘和你們較為般配。」
他倒沒想到,竟連自己的婚事,他們也定下來,心下更是一驚。
德妃不緊不忙的又說道:「他也漠然一笑。回道:兒子沒有見過這位姑娘,自是不知道。兒子平時能記得的姑娘總出不了娘娘宮裡的幾個而已。」
他越聽心越冷,面上也帶了出來。
「額娘問了十三哥中意的是茗薇,可您一向最心疼的兒子。怎麼不問問中意誰呢。」他話剛落起身竟跪了下來。「明德之女模樣不比別人差。性子也是溫柔可人。有機會額娘讓你看看她,你一定會滿意的。」
德妃臉色微怒打斷他的話:「別以為我平時一直驕慣你。你就可以事事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我知道你的心思,十三的心思,更知道你四哥的心思。但是我絕不允許你們兄弟為了一個女人而產生間隙,特別是你和你四哥。我一直不明白。你們倆個都是我生的。怎麼就合不到一塊。十三整天跟著你四哥。你倒天天跟著老八。倆個親兄弟處處對立。宮裡人都傳我只心疼你這小的。這都是不知情的人搬弄是非。你四哥是我生的第一兒子。我怎麼會不疼。他剛生下沒三天。皇上就下旨把他交於佟貴妃帶。白天我是不敢露出微色。只有晚上夜夜掉淚。夜夜站在窗前向著佟貴妃宮殿的方向望著,看著,就盼著過節過年的在御宴上見他一面。他心裡的傷又怎麼會是你能了解的。自小就見不到額娘。雖說佟貴妃視他為已出,可是必竟不如自己的額娘來的親。自懂事就慎言謹行。又要處處提防迎合別人。身邊也沒個說真心話的親人。日子久了就成了你們看到的冷心冷麵的樣子。就連我這親娘現在和他都親近不得了。他現在是有話也說不出啊。可是為娘的知道我的孩子不是這樣的。他心裡是熱的,也是需要人心痛和關心的。這次我看得出他有了心上的人。本是想全了他的意思。卻沒想你也和他一個心思。姑娘是好姑娘,可怪就怪你們兄弟不應該同時看上,我告訴你,對你們兄弟我是至始至終都是同樣的,也沒有偏過誰,你們可明白額娘的苦心啊?」德妃一番話。說的潸然淚下。不由的拿出絲帕擦了擦眼淚。
他的心裡雖是有所感觸但終是不平。
他這時心裡萬般委屈也說不出口了。小薇自己選的,是她自己的意思,他還能說什麼?只是他知道如果讓小薇用心去選的話,雖不是自己,那未必就是十三。
正在這時。宮女通傳說宜妃娘娘宮裡來人。說是宜妃娘娘請了各宮的娘娘,稍會去暢音閣聽戲。
德妃和他聽罷,才端坐好。宣了宜妃的宮女進來。
他一看進來的宮女,倒是見過,就是完顏。沁。她端端敬敬的給德妃請安,又見他也在也是請安。
完顏。沁一聽這話,連忙跪下。「娘娘。奴婢……?」姑娘的臉自是通紅的。也說不出話來。「回娘娘。是的。」
「嗯,倒是個標緻的孩子,羅察家倒是配得上。只是這事有些突然。還要和皇上、宜妃娘娘商議了再說。」德妃這時已經露出疲倦之色。「你們都下去吧。」
他和完顏。沁這才請了安退了出來,完顏。沁沒再抬頭看他,向他請了安就往回走。突然被他拉住了她的手,笑著問她:「你不願意。」
這一轉眼,二十幾年過去了,當時自己為了爭強好勝,竟真的娶了眼前沁兒。兩人大婚之後雖說不上百般恩愛。倒也是情投意和,相敬如賓。「爺試試這件披風。是當年皇上狩獵賞了娘娘,娘娘賞了我。放著一直沒用。聽說今年冬天寒冷,就親手改了給爺逾寒。」十四披上看到剛剛合適,心存感激。如今他還有什麼親人呢?有的也是和沒有一樣,唯一能給他帶來溫暖和關愛只有這結髮的妻子了,不禁用手就握住了福晉的手。
「這些年真是對不住你了。」福晉見他真情流露,也是百感交集,倚在了十四的懷裡,這眼淚更是停不住了。「有勞姑娘了。姑娘進來坐吧。」茗芸笑了笑。隨著他進得屋裡。屋裡是格外的整齊,茗芸把食盒放在了餐桌上,裡邊的飯菜和酒壺也一一拿出擺放妥當。這時卻看到靠窗的書桌上平鋪了一張畫卷,旁邊還有打開未晾乾的筆墨,想是剛剛畫完的。不由就走了過來。畫里是簡簡單單的綠竹,只見此畫行筆沉著,墨色淋漓,微微一笑說道:「大人畫的綠竹疏密有致,瀟洒奔放,竹的神韻均已在此呢!」「姑娘的字為這畫添色不少。」
茗芸笑了笑也未說話。走到酒杯前,倒了兩杯酒,端向圖理琛。舉杯相敬,「大人,茗芸在這裡恭敬您一杯。」「姑娘不必客氣,」話音落下,就一飲而盡。茗芸也就隨同喝了一杯。
茗芸凄然一笑,「大人莫要見怪。茗芸自小記事就是在被人販賣,早已不知道自己姓自名誰了。若不是當年被十四爺收進府里做了侍女,境況就難已預知了。」
圖理琛未曾想這個體態端莊,頗有才氣的女子竟是如此身世,「是在下唐突了,姑娘恕罪。」
茗芸笑而不答,兩人一邊喝酒一邊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看天色已晚,茗芸就起身相辭,圖理琛站身還禮,送了茗芸出來,回到房裡竟還留有淡淡的余香,走到桌前拿起剛才那張畫卷,回味猶常。
清晨一早,圖理琛就送走了福晉,惜惜依別,福晉又免不了一陣淚水漣漣,茗芸也是兩眼含淚。十四則是深情暗藏。遠望相送。
隨後的日子倒是平靜下來,十四還是象往常一樣,練練身子,和茗芸談談詩詞,下下棋,對圖理琛的態度倒有些轉變。不時的兩人一起練武,偶而還對酌相談歷史的風雲變幻。茗芸看在眼裡,心裡很是安慰,十四爺和一個志趣相投的男人切磋相論,總是比她相陪要舒心的多。她對圖理琛的照顧也是像對十四一樣無微不至。相互也就未有太多客氣。十四聽過臉色瞬間一變,氣憤難平,嘩的一聲。打翻了整個棋盤。
第七節
茗芸還是和宮裡的人一起進了紫禁城。心中總是忐忑不安。皇上召見應該不是簡單的敘談。可她只是十四爺身邊的一個婢女,難道?心中一驚,不敢再往下想。只能由著太監的帶領進了層層的宮門,路上偶有過路的侍衛和宮女,都是匆匆走過。來往宮人雖多。可所到之處盡顯安靜肅穆。
不大一會兒,茗芸就被帶到了養心殿的偏廳,門口待等的太監又帶她進了後殿,一眼便望見身穿明黃色錦袍,表情冷峻的皇上。語氣淡錠中隱隱透露著不安。
雍正剛剛下朝正在批閱湊章。頭只是稍微抬起,看了她一眼,茗芸未敢對視,卻能感覺到這目光複雜難猜。
「起來回話吧。」見皇上放下了摺子。四周的侍衛都已退下,只有隨身的太監伺侯在旁。
「你跟了十四多久了?」雍正的語氣不怒而威。
「回皇上,有十年了。」茗芸小心對答。
「那在這之前的呢。你在哪裡?」
「回皇上,奴婢自小被人誘拐流離失所,承蒙十四爺解救,才得已有個棲身之所。」
茗芸從太監手裡接過畫卷看去,裡邊畫的是位女子。身穿滿州貴族華服,笑容端莊又帶些俏皮,亭亭玉立,清秀可人。「你可見過這位女子,」雍正看著她沉聲問道。
「奴婢從末曾見過。」她簡單地回答。
雍正冷哼了一聲,繼續問道「我看你的眉目倒是有她幾分神情。」
雍正的眼睛閃過一絲寒光,象是一道冰椎直穿茗芸的眼睛。臉上卻還是微微一笑。
「你可知道,欺瞞聖駕可是什麼罪責。」
「茗芸不敢。望皇上明簽。」她知道這道劫是過不去了。連忙跪下。
這時聽有人通報,怡親王已在殿外侯旨,雍正立刻傳旨詔見。怡親王允祥匆匆走進殿前向皇帝請安。
茗芸也跟著向進殿的王爺請安。這一抬頭。十三的臉色微變。只是稍等了片刻就鎮定下來。眼神中透露些失望的神色。茗芸也注意這位怡親王,面色削瘦,眼睛深黑卻似飽含深情,偏偏長得又是劍眉星目英氣逼人。這氣度竟與十四爺不相上下。
「怡親王。她就是我向你提起的十四的丫頭。茗芸。」雍正眼中流露的竟是些悲涼之態。
十三雖然心裡早有準備,聽后還是控制不了自己激動的情緒。走近茗芸:「茗芸,你告訴我。小薇她現在在哪裡。她過的好不好。她知不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她啊!想著和她能再見上一面。」說這話時,十三已滿眼是淚。
她看著這個滿目悲傷的男人,她知道這就是和皇上,十四爺同時愛上了一個女子的男人。也是這個女子捨去自己性命相救的男人。她抵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跪了下來,扶住十三。
「十三爺。奴婢真的不知啊。……」
雍正聽完也站起身,走近跪著的茗芸兩眼緊緊的盯著她,又一字一句的說道:「十年前的冬天,你遇到十四苦苦相求,求他救你。可是他由於皇命在身,甩你而去。過後,四處尋你,卻一直未尋到。直到一年後的一天卻突然帶你進了十四王府,你中間那一年在哪裡呢?」
「奴婢當時被賣進了春香樓。」茗芸直了直身子回道。
雍正抓住了她的胳膊,冷冷的說道:「到現在你還在騙朕!當年賣你的人朕早已把他關到了內務府。他已經招認,你還要對質嗎?朕知道你不說,是有苦衷,可是你可知道朕的心情嗎。當年皇子之爭,是因為朕,才讓怡親王被人陷害,也害了十三福晉。朕心中虧欠他們太多了。雖是能偷偷救出了十三福晉,可是她一直擔心那些圖謀不軌之人陷害朕,陷害怡親王,怕先皇再追查此事。才誓死不讓朕安排,而是自己一個人遠走他鄉,不知下落。自朕登基,朕沒有一天不在尋找她。沒有一天不是……」說著卻停了下來。這個想字雍正卻不能說出口。
「難道你真忍心不再讓王爺再見上小薇一面,真的忍心不讓他們再續情緣。茗芸,你可忍心。」雍正雖是聲音冰冷,卻眼睛含情。字字真誠。
十三的眼睛痛紅。隱忍著悲痛。卻滿懷期望的望著茗芸。
「皇上,王爺,不是茗芸狠心,是奴婢答應過小薇姐對誰也不會說的。就算是死。茗芸也不能有違當年的誓言啊!」茗芸泣不成聲的哭道。
這句話讓十三震動,也讓雍正怔住。他扶起茗芸。聲音也放柔和了些。
「你只說是如何遇見小薇的又是如何到了十四那裡的吧。」
這段回憶對於茗芸是美好的。也是慘忍的。當她萬念俱灰的坐在雪地上時,她以為自己的一生就會在春香樓里度過了。就在她如此絕望的時候有一雙溫暖的手把拉了起來。她是一個年輕女子。衣著雖是簡單,卻周身透著貴氣。她溫柔,美麗,聰慧,在茗芸的心中她就是上天來解救自己的仙女。
下雪的冬天是寒冷的,可是她現在卻能在溫暖的屋子裡。吃著香甜的飯菜。並且還有一個關心她的姐姐。她從未試著想過自己也能這樣幸福。
她很高興的點了點頭。
「小薇姐,我以後就是你的人,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一輩伺侯你,聽你的話。」「傻丫頭。自己要走的路要自己決定,你永遠是你自己的。不是別人的。」
她只是搖搖頭不明白。小薇輕輕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說以後我就會教你,讓你明白了。
她由北方被小薇帶到了南方。小薇說:南方的氣侯好。空氣濕潤,沒有冬天也沒有寒冷,風景秀麗,人傑地靈。我們就在杭州西湖安家。過過西湖泛舟,人間天堂的生活。呵呵。想想就愜意。小薇就是這樣整天說一些別人從來沒說過的詞語。
有時候天氣太熱,傍晚小薇就站在院子里對著她說。「真是熱。要是有空調就好了。我們就不用這麼熱了。」
「晚上,蠟燭就是不亮。芸兒這樣看書,早晚都要變近視眼的。要是有電燈就好了。」
她以為那時候自己小,見識少。不懂。可是這麼多年過去,她卻還是不明白當時小薇在說些什麼。有時候她想也許那是天堂上仙女們過的日子吧。
她們的生活是溫馨,平靜而充滿了樂趣。這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可是,她漸漸發現小薇並不是像白天看起這麼開朗,無憂。
她注意到小薇有時候接連好幾夜都不會睡覺。坐在書桌旁邊,徹夜的寫字。一邊寫一邊掉著眼淚。卻還是不停的寫著。她有時候就會收起一兩頁偷偷的看看。大多是一些小薇和她講過或者沒有講過的小笑話。雖說內容是讓人發笑的。可看這個紙上的淚痕是讓人心碎,心痛。而小薇有時候還會只是看著毛筆,默默的坐著,一坐就是一夜不動。不時的還會摸著自己隨身帶著的扳指,摸著摸著就是一連串的眼淚。每次看到小薇這個樣子。她都難過的也跟著哭。
小薇有時候會抱著她,喃喃地說:
「芸兒,有一天你長大了會遇到一些愛你的人。也會遇到你愛的人。有些人值得你去愛,去等,甚至去死。不管遇到什麼危險,困難你都願意為他分擔。但也有些人你不能愛,不能說,只能深深的埋在心裡默默的想念。那是因為選擇只有一次。你選擇了的就要用心去珍惜,呵護,沒有選擇的就不能……」
她那時候聽完卻總是堅定的說。「芸兒一生只想著姐姐。只愛姐姐一人。誰都不想,誰都不愛。」
小薇凄然一笑:「又說傻話了,那是不一樣的。」
她就這樣經常陪著小薇度過這徹底不眠之夜。
日子過的很快。冬去春來。又是一年。這一年。芸兒就把小薇視為最親的親人,是她的母親,姐姐和老師。小薇也對她關懷備至,如珠如寶的照顧著。
只是有一天。她正在屋裡練字,小薇姐匆忙的跑進屋,關上了門,對著她說。
「今天出門好象有人一直跟著我。我想我們要離開這個地方了。明天就走。芸兒,收拾收拾東西。」
她雖然很捨不得這個家可是小薇說走自然是有原因的。她們兩個開始收拾細軟和平時用的簡單的東西。小薇還讓老花匠去外雇輛馬車,準備明天一早就動身。
不料到了晚上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從此也改變了她的一生。
第八節
來人穿了一襲月白色的長袍,長的非常文雅,白面如玉,眉目清朗,她還沒見過如此俊美的男子。只是這人過於陰柔,少些英氣。
小薇見到他,先是一征,隨後鎮定下來,請進屋裡。轉身卻讓她回到裡屋睡覺。親自在外廳招呼客人。她哪裡肯睡。偷偷站在門邊上。往外望去。
「請坐。」小薇讓下坐。
「十三福晉,別來無恙啊。」來人微微一笑。
小薇淡然一笑,「八爺果然耳目眾多,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在杭州就找到我。」
「其實我也沒有想到,這次來杭州辦差,竟然能遇到弟妹!」這位八爺笑如春風,溫暖至極。只是眼睛卻冷淡無情。
小薇站起身來堅定地說道:「此行大概會讓八爺失望了,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再利用我去陷害他們,連屍首也不會。」
八爺哈哈一笑,然後突然臉色一變,陰沉地說道:「他們是誰。你的夫君十三弟還是那個救你出來胤縝呢。告訴你。我想做的事情就能做到。以為他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救你出來。哼!弟妹還是請坐下說話吧!」小薇並不理他,依舊直立地站在那裡。
這位八爺也不介意。自己拿著茶,慢慢的品著,「陷害!呵呵!當初是十三他自不量力以為能替別人頂罪。卻落得這樣的處境,只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有這麼大的勇氣去救他。」八爺一笑又說道:
「我們兄弟幾個誰又沒陷害過誰。這場戰爭本來就尋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道理。」
小薇聽后冷淡地說道:「八爺究竟想怎麼樣。」
哪知八爺竟話鋒一轉「當日胤縝救你,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好奇為什麼你一進宮就靠向他們。你父親和兄弟本就是我的人。按道理你也應該明白。可是你卻偏偏選了他。」
說這話時。他失去了笑容,只是手緊緊抓著小薇的手腕,小薇掙扎不開,就狠狠推開了他。
八爺的臉色在小薇推開他時,卻緩和下來,「如薇,如芸……倒是很像親姐妹。你連名子都由茗字改成了如字。想必是不想再讓人找到了。」
小薇的眼中有些疑慮。不解的看著他。八爺還是在笑,只是這個笑容卻多了許多溫柔。
「十三真是有福氣,能有你這樣的一個女人為了他捨去一切,甚至犧牲性命都在所不惜。如果我能擁有這樣的一個女子。絕對不會讓她吃半點苦的」。
小薇看著他的眼睛,「你會的。在你從小的夢想中選擇的話。你就會。」
「你……」他們倆個人突然都不再說話。
「你明天就速速離開這裡,因為你父親和兄弟必竟向我出過力,我也不會這麼絕情。以後也不會再找你。只是你自己要藏好,不要讓別人找到。因為,想利用你的不僅僅是我。不過……」他停了停又說:
「你身邊的這個孩子我要帶走,」八爺這句話讓小薇立刻警覺起來。
八爺擺了擺手說道:「你不要緊張,其實我能找到你也是因為這孩子。十四當時也遇到了這孩子,只是當時身負皇命,不得相救,過後他又瘋狂的找尋。我輾轉打聽到消息,沒想到卻找到了你。帶走她不僅為了她好,也更是為了你好,而且我答應了十四一定會幫他找回這孩子。」
「不行。這孩子不能離開我。」小薇哪裡捨得交於他。
只是她在裡屋聽了。卻跑了出來,跪下來說:「姐姐。我願意跟他走。我願意,您答應了吧。」她哭著說。
小薇實在不解。「芸兒,這裡不會有人逼你,更不會讓你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姐姐,雲兒不能再托累您了。」她雖然不大聽懂他們所說的話,但是最後她聽懂了是因為她才讓小薇姐見到了自己不想見到的人。也是因為她才讓這個人找到她們。
小薇自己身處險境,四處飄蕩,如果有一天。出什麼意外這孩子也就隨她。小薇不敢再想。只得對八爺說:「好吧。我把孩子給你。但是,你絕不能留自己身邊。以後你末必是贏家。我不想讓她將來有任何不測。」
就這樣,她跟八爺走了。再也沒有見過小薇。八爺也信守了諾言再沒找過小薇,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見過小薇,連十四也沒有告訴過。而她從此就跟了十四。十四爺對她非常的好,問她叫什麼名子。她說叫如芸,十四爺說以後你就叫茗芸吧。更雅緻些,茗芸知道姐姐的名子也不是如薇而茗薇,這樣也就答應下了。她從此就把這一年的生活深深的埋在了心底,只有在深夜會想著這個曾經給過她溫暖的姐姐。她曾經有過這麼快樂的生活。
雍正和怡親王聽著這個故事。聽到小薇還是這樣的想念她們,為了他們,所做的一切犧牲,不禁痛徹心扉。更吃驚於老八曾經找到過小薇。而且一直到死還為小薇保守這個秘密。
怡親王悲痛難忍,眼淚也不住的留了下來。拉著茗芸說:「茗芸姑娘,你帶我去找她,你告訴我,你們當時住在什麼地方?」
「王爺,小薇姐不會再住在那裡了。」
雍正強忍著一切的悲痛說:「十三弟,你放心我一定會不顧一切代價把小薇找回來了。」
這個讓人思念,讓人心痛,讓人牽挂,讓人不能不愛的女子。她究竟去了哪裡?
茗芸回到了壽皇殿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大殿依然是那麼的安靜。詳和。她知道今天告訴皇上與怡親王小薇姐的事情,瞞不了十四,見到十四時就全盤的也告訴了十四。
十四聽得是臉色青白,不禁勃然大怒。指著茗芸說道:
「你。你竟然騙了我這麼多年,枉廢多年來我對你的信任,我對自己的格格都沒有對你這樣經心條教過你太令我失望了。你走吧。走吧,走啊……!」
茗芸這一天的眼淚流的太多了。她不想再掉淚了。強忍著說道:「十四爺。小薇姐她從來都不是你的。」
說完就跑回自己的房間,她何曾想這樣。從小自第一見到他,氣宇軒昂的十四就是她心中的英雄,她崇拜他,敬重他,甚至深深地愛著他。可他從來都是當女兒一樣的教導她,關心她,卻從來沒有當她是一個已經長大的女人。當看到十四思念小薇時傷心的樣子。她同樣是跟著傷心。她的心又有誰知道呢?
十四在自己屋裡是又氣又恨。所有的人都知道小薇沒有死。甚至連八哥都知道,可是他們都在瞞著他,就連茗芸也知道也在瞞著他。他想自己真的很失敗。從來都是心高氣傲,現在卻處處受人蒙蔽。叫他如何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就這樣一連兩天他都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屋裡。誰也不見。
第三天的下午卻傳來了雪上加霜的事情。圖理琛急敲著十四屋的門說道:
「十四爺。你快出來吧。皇上傳來口諭。」
「他還要怎麼樣?」十四的聲音沙啞而沉重。
「皇上傳諭說十四福晉病情危急啊。准您速回家探視。」
「什麼?」十四打開門跑了出來。樣子憔悴了很多。「快。帶我回去。」待趕到時,看見十四福晉,躺在床上。正由侍女喂湯藥,葯已經是喂不進去了。十四心中焦急,就讓侍女們站到了一邊。自己親自來喂。
「沁兒,沁兒。是我回來了。眼開眼睛看看我,」十四溫柔的說。
十四福晉似是聽到了十四的聲音。勉強的睜開了眼睛,「我是在做夢是嗎?是您回來了是嗎?」
十四抱起福晉,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低語道:「是我,沁兒,是我來陪你了。你把葯吃了,就能好的。」
福晉微微一笑,說道:「爺,我知道我撐不下去了。現在能死在您的懷裡,我就心滿意足了,沁兒不知道您能回來,沁兒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十四不禁抹了抹臉上的淚痕,說著說:「沁兒怎麼會難看呢?沁兒在我心裡一直都是最美的。」
聽這話時,福晉臉竟微微泛紅。就象是情蔻初開的少女:「沁兒記得第一次見到十四爺。您就深深地烙在了沁兒的心裡。後來,在娘娘那裡您說要娶沁兒做嫡福晉,而不娶側福晉。沁兒真的很開心。爺對沁兒很好。可是沁兒知道爺心裡的那個人不是沁兒。沁兒很難過。可是沁兒已經很努力了,只是希望爺您能夠快樂。」
十四淚流滿面,哽咽著說道:「我心裡是有沁兒的,沁兒是最好的。你快好起來。我求了四哥。咱們一家團聚,你說好不好。」
沁兒笑著睡了過去,過後幾天,十四一直守在福晉的身邊。但是十四福晉並未堅持幾天,就去了。十四到現在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對他是這樣的重要。長長的一生中,真正關心和愛自己的人能有幾個?懂得珍惜才能懂得幸福,可惜這個道理每個人都知道,只是每個人到了最後才會深深的明白。
十四料理完福晉的大葬,又回到壽皇殿。茗芸一直照顧在旁。他已經不再怪她,她說的對。小薇一直都不是屬於他。
茗芸正在院子晾晒衣服。圖理琛走了過來。「姑娘,在下是來請辭的。」
「大人要去哪裡?」茗芸問。
「皇上要我去西伯利亞前往伏爾加河下游探望土爾扈特部,這一去不知多久回來,」圖理琛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大人要保重啊。聽說那裡天寒地凍,四季如冰。」茗芸關切的說。
「多謝姑娘關心。不知是不是會一直在壽皇殿?沒有想過以後嗎?」
「大人說笑了。我只是孤兒,自小在十四爺身邊長大。十四爺在哪裡。茗芸就會在哪裡。」茗芸笑了笑說「如果姑娘願意,我可以……」圖理琛實在不知道怎麼和茗芸開口。如果茗芸願意的話,他真的想給她幸福。
茗芸知道他的心思,可是她現在的是不可能離開十四爺。她正要開口婉拒,這時門房的守衛告訴她,怡親王來了。說要見茗芸。
茗芸辭別圖理琛,來到殿前來見怡親王,「茗芸參見怡親王。」
「姑娘快請起。」怡親王精神略好,深黑的眼睛望著茗芸,接著說道:「姑娘,我仔細的想過。小薇當初和你分開時是一定留給了你找她的線索,以她的性格是不會對你置之不理。如果你在別人那裡生活不下去,是還能夠回去找她。你就告訴我吧。我知道小薇是想我的。她在等我。」
「茗芸,你就告訴怡親王吧。小薇究竟在哪裡。」這時十四也走進殿來。
「滿地愁英落,緣堤惜棹回,小薇姐說,她原名應該是薔薇,開滿薔薇花的地方就能找到她。怡親王,奴婢知道的真的就這些了。」茗芸終於把最後知道的也告訴了十三。
十三頓時振作起來,高興的說道,「知道這個線索就一定能找得到的。我這就去江蘇那裡薔薇在四月正是盛開的時候。謝謝姑娘了」。
十三轉到十四面前拍著十四的肩說:「謝謝十四弟了。」
十四也拍了拍十三的肩說:「你一定要找她回來。重新給她幸福。」
十三向皇上告了假,就去了江蘇。一連在這裡呆了十幾天,去了很多大的花市,還有大的花圃,可是就是沒有小薇的消息。但是十三還是抱有希望,他想最近總是在繁華的地方找。是不是應該去比較幽靜的地方去看看。所以他就轉頭帶人去了比較靠近鄉下的小鎮。這裡種花的人家也是相當多。
一路走過,處處盡顯江南的水色妖嬈和錦繡怡人。十三也走過幾家種有薔薇的院子卻始終不見小薇的影子,景色雖好。卻已無瑕欣賞。
這時遠處有上小女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蹦蹦跳跳的跑過來。嘴裡還哼唱著。
「愛你不是兩三天,每天卻想你很多遍……」後邊的基本是哼著曲調,音調倒還准。「小姑娘,這首歌是誰教你唱的?」
小女孩抬頭看了看他,眼睛轉轉,奶聲奶氣的說道:「誰教我的啊。當然是娘親教我的。」
十三一楞又問道:「你娘親是誰啊。」
小女孩扁扁嘴不高興地說道:「娘親就是娘親還能是誰啊!」
「你能帶我去見你娘親嗎?」十三想問小孩子的確是問不出什麼。
小女孩眨著大眼睛想了一想說:「可是我爹說了不讓我帶不認識的人回家。」
十三一聽臉色微變。小薇她,她不會,不會的,小薇一定會等他。等他來接她。
連忙又問道:「那你現在去哪兒呢?」
小女孩子還是奶聲奶氣,慢吞吞地說道:「我去落惜小築找我娘親啊!」
「落惜小築。滿地愁英落,緣堤惜棹回,」十三喃喃地說道臉色微喜。
「小薇一定是在落惜小築。一定是的。」
「小姑娘,你帶我去落惜小築好不好呢。」
小女孩兒看著這個怪怪的人。嘆了口氣說:「好吧。看你也不像什麼我爹嘴裡的壞人。我就帶你去吧。可是我們院子里的薔薇,你是一枝也不能摘,知道嗎?」
十三高興的點了點頭。「你放心,我們一枝也不摘。」小姑娘依舊哼著歌,蹦蹦跳跳的前邊帶著路。拐過一處小路就到了一個非常優雅精緻的小門前,門上掛刻有小姑娘推開門。抬眼望去,裡邊院子里種滿了薔薇花。院中站了兩個女子。小女孩高興的跑過去。
「娘親」兩個女子同時轉過頭。小女孩撲到其中一位的懷裡興奮地說:
「有個人讓我帶他來落惜小築呢?」
而十三已經看到了。站在小女孩娘親旁邊的就是小薇,是他日夜思念不能忘懷的小薇。小薇笑著也看向他。這一看才發現是十三。是她朝思暮想的十三。兩人相見。千言萬語這時卻只是化作了眼淚。他們忘形的望著彼此,忘記了時空,忘記了所有的一切,眼裡也只省下彼此。十三快步的走了過去。用手摸著小薇的臉頰。小薇握住十三的手。他們緊緊地緊緊地的抱在了一起。
】後記
兩年後的壽皇殿。
茗芸跑到十四的屋子裡高興的說道:「十四爺,怡親王和小薇姐已經到了。」
十四一聽,面露喜色:「走,跟我出去迎迎。有些日子沒見過他們了。」
十三和小薇已經走進院里。茗芸連忙跑過去拉住小薇。十四則請了十三進了屋裡。
十三笑笑看了看小薇和茗芸說道:「你?」茗芸一聽臉就紅了。「王爺又拿奴婢開心。」
十四笑笑看著茗芸:「你倒是給人家回個話啊。我看圖理琛是個人才,再說,你總不能在我這裡呆上一輩子,這事就讓十三哥和小薇做主了吧。」
茗芸在這兩年也見過圖理琛幾次。也深深的為他的執真的感情所感動。可是她怎麼忍心讓十四爺一個人在這裡呢?
茗芸紅著臉說道:「茗芸不論嫁給誰,都要在這裡伺侯十四爺。」
小薇一聽笑笑輕輕拍了拍茗芸的頭說:「這丫頭答應了呢?」
眾人均都哈哈一笑。……整個壽皇殿都蕩漾了溫馨而快樂的笑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