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神醫常慕（2）

許是近日睡得太多，天才蒙蒙亮，我便醒了。

前幾日，我醒著的時候，也能斷斷續續地說幾句話了，但大多時候，靈台仍不甚清明；今日，我覺得精神似是好了些，身子也沒有那樣沉了，我甚是樂觀地想著，或許過不了兩日，我又是活蹦亂跳的葉家小姐葉容了。

身子動彈不得甚是無聊，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得盯著頭頂纏枝牡丹的床帳思考人生。

釋迦摩尼在菩提樹下悟道成佛，我葉容雖不及佛祖，或許也能在這床帳子底下，悟成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哲學家。

可是，那纏纏繞繞的花枝子，怎麼越看越像那脆生生的油酥卷……那爭奇鬥豔的富貴牡丹，怎麼越看越像那香滋滋的油酥雞啊……

看著看著，我甚不端莊地咽了咽口水……

我趕緊轉動眼珠，四下張望，還好，還好，現下只我一人，要是讓人瞧見葉府的小姐吞口水，豈不得羞掉爹爹的老臉和大哥的英俊麵皮？

哼，都怪那些大膽的丫頭，趁著我生病，偷偷地欺負我，一日三餐只給我吃些小白粥！

不過，說也奇怪，打我醒來后，貼身服侍我的丫頭就是一個叫春纖的，我再沒見過青青，其他小丫頭們也似被換了大半。

我猛地一驚——

大哥不會真的打斷了青青的腿吧？

等會子見了大哥，我得好生地問上一問才是，青青丫頭雖說不大機靈，但好歹服侍了我四年，莫要讓她擔了莫須有的責罰才是……

辰時正，我的新晉貼身丫頭——春纖，打著哈欠，準時進了我的繡房。

和前幾日一樣，她先用浸過葯汁子的帕子給我凈了臉，又仔仔細細地幫我理了理中衣。

辰時三刻，兩聲熟悉的叩門聲準時響了起來。

春纖先是扶我倚在床頭金線牡丹的靠枕上，又替我拉了拉中衣，才起身去應了門。

伴著春纖開門的聲音，忽地，一絲絲初冬清晨特有的清新空氣飄進了我的繡房。

沒有葯汁子的味道啊……真好啊……

我抓住時機，張大嘴巴，狠狠地吸了一口……

沒一會子，花廳里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我慌忙閉上嘴巴，收斂心神，做出閨秀平靜淡然的表情。

神醫常慕，隨著春纖進了我的繡房。

這常慕委實是個老實人——從不支使葉府的丫頭、隨從們替他背藥箱的。

是以，今日，和往常一樣，常慕親自把藥箱放在我床邊的烏木小几上，躬身朝我一揖。

「葉小姐，常慕唐突了。」我心中默背。

果然——

「葉小姐，常慕唐突了。」還是暖暖的嗓音，一字未差的。

我甚沉痛地看著面前的藍袍常慕——這麼一個相貌堂堂的大好青年，生生成了這副一板一眼的老學究樣子，這得挨了多少揍啊？他爹爹忒狠毒了……

「常大夫，」我哀哀望著常慕，「你這話，我都聽了七八日了，你……你能否換上一換啊？」

常慕神色未變，垂眼肅穆答道：「葉小姐說得極是，容在下回去細細思索一番……」

這人，真真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