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什麼是保護

第6章6.什麼是保護

沈鬱擺擺手，讓他們都散了，回頭看著沈晨曦，看了一會，淡淡的說：「這麼快就找到新的護花使者了啊，沒看出來啊沈晨曦。」

沈晨曦似乎有些不解的搖搖頭，他在說什麼？

兩個人都不說話，又是這種尷尬的氣氛。

半晌，沈晨曦開口：「你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知道嗎？」沈鬱的聲音有點冷。

「不關他們的事。」沈晨曦咬了一下嘴唇。

其實沈鬱從憤怒之中冷靜下來之後，也分析出來確實不可能是這幾個女生。但是他聽說她們曾經欺負過她，他就想為她做點什麼。

「我知道不是她們打你，但是她們以前……」沈鬱說，「我想保護你啊。」

沈晨曦忽然抬起頭來，她看到了沈鬱臉上似乎帶著無奈和一絲……心疼。

他的眼神中寫著，他在關心她。

「這不是保護。」沈晨曦看著他的眼睛說。

「保護不是這樣的，這是報復，是事後的無用行為，不是保護。保護是守護，就像你送我回家一樣，那是保護。」

沈鬱愣愣的看著她，沒說話。

早春的風已經有點暖了，撩起了沈晨曦的一絲長發。

「我一直相信，你對別人不好，別人也會對你不好——」少女把頭髮輕輕別到耳後，很認真的看著沈鬱的眼睛說：

「以前沒有人對我好，我就想，如果我努力一直對別人好，是不是有一天，也會有人對我好呢？

這也是我那天幫你，今天幫她們的原因。

我一直相信，總有一天，我會遇到對我好的人…」

「可是如果……受傷了呢？」沈鬱好像想到了什麼，有點恍惚。

「不會總是受傷，總有好事會發生。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重力把你向下拉，支持力就會把你向上頂。

我的支持力在我的心裡。她告訴我，生存下去…用我自己的方式，生存下去。」

女孩淺色的瞳孔中反射著陽光，溫柔，堅定。

柔柔的聲音撥動著少年的心弦。一絲一絲，彷彿有什麼在裂開，又彷彿有什麼開始慢慢消融。

「那麼，讓我保護你，好不好？」銀髮少年彎下腰，平視她的眼睛說。「讓我做那個對你好的人，好不好？」

沈晨曦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想法。

「嗯。」少女笑的眉眼彎彎。兩顆可愛的虎牙也露了出來。

在這個世界，無數只手在把人往下扯，堅持用溫柔的方式生存下去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

少年和少女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形成了某種默契。

於是那個周五晚上，沈鬱還是送沈晨曦回家了，公交車上，兩個人似乎話多了起來：「那個男的是誰啊？」

「哪個男的？」

「就是拉你袖子那個男的，傻不拉幾的那個。」

人家哪裡傻了，沈晨曦心想，人家年級組前十名好不好。

「哦，他叫張德天，他是我們班第一名呢。」

「書獃子。」

「我是第二名……」沈晨曦有點怨念的看著沈鬱。

「你也呆，小獃子。」

「……」

「他還叫你晨曦呢，叫的好親熱的樣子，不會是想追你吧。」沈鬱瞥了一眼旁邊的沈晨曦。

「我朋友都叫我晨曦，」沈晨曦臉紅了一紅，「你也可以叫我晨曦。」

沈鬱心情很好的笑起來：「誰要那麼噁心兮兮的啊，你這個小獃子。」他歪著頭貼近她的臉，戲弄的叫「小獃子，阿獃，獃獃……」聲音越來越大，帶著少年的狡黠和玩笑氣息，引得公交車上的人紛紛側目。

「沈——郁！」沈晨曦呲牙

「阿郁，」沈鬱收斂了點玩笑，看著她的一雙桃花眼似乎也含著笑，晨曦感覺一絲酸酸的暖意從胸腔劃到指尖。

「叫我阿郁。」

「阿……郁。」

「嗯，晨曦。」

你好，阿郁。

你好，晨曦。

嗡……嗡……手機在沈晨曦剛剛走下公交的時候震動起來。又是新的一天。沈晨曦看了看簡訊，臉上浮出了笑容，有點甜，有點羞澀。

清晨的陽光斜斜的灑在少女身上，少女輕快的跑著，好像跑向羅密歐的朱麗葉一樣。籃球場上的少年銀色的髮絲被朝陽染成金色。

「給。」她的少年身披著晨光轉過身，向她伸出手。「今天的鮮奶就在我面前喝完。」少年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絲笑，「你昨天是不是倒掉了。」

「你怎麼知道的。」少女調皮的吐吐舌頭。

「哼。」傲嬌少年哼一聲，伸出手用力捏住少女的臉蛋，還搓了搓。

「知道啦……別捏了。」少女小聲嘀咕著，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嬌憨。

自從李明媛、王陽事件之後，沈鬱出現在晨曦身邊的次數多了起來。他每天早上會在籃球場等晨曦，然後用一種不可拒絕的態度塞給她牛奶和雞蛋。後來演變到還要當面吃完。

「簡直神奇。」遠處看台側面的浩子深吸了一口煙，目光瞥向籃球場上的兩人。

「可不。」彭亮說。

這可太不沈鬱了。兩個好基友不約而同的在心裡有感而發。

確實，沈鬱長得異常招蜂引蝶。他們一起玩了幾年，沈鬱身邊的狂風浪蝶就跟隨了幾年。不過他們以前一直私下以為，沈鬱是不喜歡女人的。

高一進校，沈鬱就非常引人注目，他的外貌讓人不得不注意他。他們幾個玩在一起，眼睜睜的看著各種各樣的女生在他面前撞南牆。有同班的，同校的，有其他學校的，有社會女青年……妹子多的讓兩人眼紅不已。可是沈鬱就是有本事一個都不理。

每一個向他表白的女生都被他禮貌又淡淡的拒絕，如果還有窮追猛打的，他甚至會把對方當做空氣。也有貼上來只玩曖昧不求名分的，沈鬱則像避開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棄然後甩手走人。

曾經有個女生，設計了一系列的「邂逅」，倒追了沈鬱一年：早上送早餐，打球送水遞毛巾，回家一直跟著。

沈鬱剛開始還作為朋友，接收了幾次早餐。因為女生從來沒有表白，給他的東西也會給他的朋友們一份。後來隨著女生的心意日益明顯和追求的愈演愈烈，沈鬱就直接當面跟她說，別多事，他不喜歡。女生不願意，說只要做「朋友」就行。沈鬱這小子直接把她電話拉黑，告訴所有朋友不讓她靠近周圍五米範圍……

當時浩子和彭亮就覺得，沈鬱這小子是不是有問題。他好像沒什麼在意或者喜歡的人或者事，對什麼都淡淡的。就算有女生當眾表白或投懷送抱，他也是冷冷的看一下，然後走開。那眼神，跟他看樓下的電車，看教室的黑板，看廁所門牌一樣，漠然。

就這樣一個蔑視眾生眾生的冰塊，跟那個沈晨曦在一起的時候，眼睛里好像閃著光。

「阿郁這次算是栽進去了。」兩人不約而同的想。

「你作業做完了沒有？」「差不多了，還有最後一題，一分鐘……」快八點了，教室里只剩下三個同學。「喂，別做了，走吧。」一個男生壓低聲音說，往門外使使顏色。另一個男生心領神會的點點頭，把書塞進書包里，兩人快步走出門去。

沈鬱拎著一個精緻的小袋子走進高一三班教室，像進自家客廳一樣熟練的繞開講桌和堆出來的書山，走到沈晨曦的課桌旁。

「小獃子，補補腦。」小袋子放在了沈晨曦面前的本子上。「用腦過度死的快。」

「你會不會聊天啊……」沈晨曦哭笑不得，小聲嘀咕。

「快吃，吃完了再看。」沈鬱伸手又捏住她的臉，搓扁捏圓。

嗯，餵養得當，手感更好了。沈鬱很滿意自己最近的投喂成果。

「喂……別玩臉啊……」沈晨曦被拉的嘴角都變長了……「唉唉，別拍照啊！刪掉刪掉！」沈鬱把她的臉拉到最長，然後咔嚓留念。

「不要。」沈鬱高貴冷艷的吐出兩個字，把手機轉到了遊戲頁面，徑自打起遊戲來。

「……」

這段時間自習的時候，沈鬱在一般在八點左右來晨曦班上。他霸佔著晨曦旁邊的位置。有時玩手機，有時發獃，有時候就逗一下晨曦，捏捏臉，摸摸頭，拍個呆臉照什麼的。

沈晨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同意的態度。

有時候她會偷看一下沈鬱在幹什麼。有時候她會偷看一下沈鬱的臉。若是不小心跟沈鬱的桃花眼對視上，她會頓時眼神漂離，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但是耳垂會開始發燙。

沈鬱覺得那一小隻假裝鎮定移開眼神的樣子特別呆，特別……可愛。讓人忍不住的想捏她的臉……

沈鬱拎著晨曦的書包，像往常一樣，慢悠悠的跟在她後面。走廊上的吸頂燈在幽深的夜裡照出白亮的光，白光下，兩人一前一後默默的向樓梯走去。

走到樓梯的轉彎處，忽然燈光眨了幾下，發出刺刺拉拉的電流聲音。燈光掙扎了幾下，終於不情不願的熄滅了。周圍突然陷入了完全的黑幕中。

沈晨曦感覺眼前被閃了幾下，然後突然就全黑了。她一向都很怕黑。

如果一個孩子，從小就經常大哭的縮在牆角，被鎖在黑暗中，一秒一秒的數著早晨的到來，身邊還有時刻可以傷害她的人，那麼，她一定會怕黑。

她的眼前是那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黑，一陣倒春寒的冷風不知從哪裡吹過來，穿過校服，刺激在皮膚上。她牙齒有些發抖。

沈晨曦趕緊扭身，想要從書包里拿出手機照亮。忽然想起書包不在身上。她回頭想看沈鬱，可是太黑了，她什麼都看不到。

正在她愣怔住的時候，忽然察覺到一個人靠近她，是校服的觸感。

然後，手一暖，一雙微暖的手包住了她的手。

這是是沈鬱的手。

沈鬱的手很大，可以完全的包住自己的手。手心微暖，手指卻冰涼。他用掌心輕輕的摩挲了一下自己，好像要摩擦生熱，好像想把那一點溫暖傳給她。

沈鬱開口，聲音很低，聽起來竟然有幾分溫柔：「別怕。」

沈晨曦的心突然猛烈跳動。

在這個漆黑的寒冷夜裡，他輕輕的握住她的手。他對她說「別怕」。

黑暗可以讓人產生莫名的恐懼。黑暗也可以遮掩住很多東西，比方說少女緋紅的臉龐，比方說少年寵溺的淡笑。黑暗也可以醞釀一些東西，比方說……勇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