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色丹青
第14章血色丹青
「她死了嗎?她死了是不是?」
歐陽蒓試著張開嘴巴喊出這句話,可是她怎麼也張不開。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當莫小戚靠近她身邊時,她幾乎用一種滄桑的語調發出悲壯的聲音:
「小戚,我做夢了。」
「別怕。」
莫小戚的眼光磣的發亮,顯然,她以前也做過類似的夢。兩個少女,就這樣在無言中把心事告訴了對方。
「小戚,我覺得他們應該在一起。」
「歐陽,你沒有愛過,我覺得那不是真正的愛。」
於是,關於丹青的故事又開始繼續起來。
鬍子大叔發現他們后,並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先找到了丹青,他讓丹青離開龍子,可是那時的丹青似乎真的很喜歡龍子。她還私底下為他洗衣服、買零食、他們還發誓一起闖蕩江湖。
人們總是看見丹青小店經常會多出現一個漂亮的男孩,這個男孩似乎與這裡不搭邊,從不口出粗話,也不把帶有唾沫的衛生紙到處亂扔,穿過的拖鞋總是擺放的整整齊齊,對待經過的老阿姨也總是稱「您」。
剛開始,丹青覺得很不習慣,他說的很多話她也不懂,比如他說天有不測風雲,她馬上就去打開電視機為他彙報明天的天氣了。
丹青讓龍子少抽煙,龍子真的就少抽了,但是她發現他的話語很少,經常一個人在房間里踱來踱去,她的臉總是一張一言難盡的問號臉,充滿疑問又發出肯定的嘆息。每到這時,丹青就會用廉價的服裝盡打扮得低俗而誇張,低胸的一步裙,十二公分的高跟鞋。
「我美嗎?」她那腔調,就彷彿在問諸如此類的問題:「太陽是不是很明亮?」「天空是不是有星星?」
龍子驀地轉身,用憐惜地眼神望著她:「丹青,你當然美。」
當他把手想放在她臉上,想讓她感受自己的體溫時,丹青就會激動得想哭。
每個晚上,丹青都會悄悄去那間小木屋,如果裡面有燈光她就進去。
有一次,天氣也像現在一樣冷,寒星在天空里閃著綠光,看見小木屋裡閃著火光,丹青就像看到希望一樣,她興奮極了,當她進去的時候,卻發現鬍子大叔坐在地板上,他的鞋套上沾滿了泥。與他坐在一起的還有九戒、毒僧、辣。這幾個不愛學習的澤中阿飛因為經常去丹青小店買煙,所以丹青一眼就認出他們。對於他們,丹青的態度完全不同。在龍子面前,她從不說老子,但是在這幾個歪瓜別棗面前,他經常稱老子,還經常愛和他們開那種滿口髒話的玩笑。
「你要是再敢上這來,我就讓他們好看。」
那幾個小混混就發起抖來,其中一個還把尿撒在褲襠里了,哭爹喊娘嚇得要命。
丹青其實並不怕鬍子大叔,她見多識廣了。但是那個晚上,就在這所小木屋裡,在她和龍子的世界里,她忽而覺得,講這些話太骯髒了。幾乎從來沒有體會到羞恥心的她居然因為羞恥難過而害怕起來。
等鬍子大叔剛一離開,龍子就進來了。
晚上路過的時候,他被燈光吸引過來。
「龍哥,你要救我們!」三人的哭聲,一個比一個凄慘。
在他們心裡,丹青是什麼玩意兒!她如果不答應只是因為在故意整他們。她就是一個因為錢可以出賣身體和靈魂的人。
但是龍哥並不這樣認為,與其說丹青是他心裡的一幅作品,還不如說她給了他反抗世俗的力量。
「他不就是要放血嗎?我現在就去給他放!」
丹青抱著他,把他拖回來,她的力氣大得驚人,龍子就這樣被她死死拖了回來。
兩個人頓時像是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的戀人。
這一幕在九戒、毒僧、辣猴眼裡又很好笑。九戒說:「我這一輩子戒語文戒數學戒英語,戒化學戒物理戒生物戒地理,戒政治戒歷史,其實還想戒丹青。」他說他的煙癮就是被她喚起來的,在他們面前她就是個蛇精,可是在龍哥面前就成了白蛇娘娘了。
因為他說話的語氣十分戲謔,沒個正經,即使一臉嚴肅,句句實情,大家也經常以說他亂彈琴收尾。
第二天,龍子帶了一把匕首,獨自闖入鬍子大哥經常睡覺的地方。那裡的地面又潮又臟,牆腳發黃,屋裡泛著難聞的霉味,門左邊的一個牆腳鋪著一張只有棕毛繩做墊板的床,床上堆著一團臃腫的棉被,他揭開被子一腳,露出一張老氣橫秋的臉。
鬍子大叔驚訝地望著他拿著一把刀就在自己的手肘上割,獻血直流,他嚇了一大跳,像被黃蜂蟄了一下,「啊」地從床上跳了起來。這時,龍子看到床上還躺著一個,原本他以為他看錯了,他走進那張散發著腐朽臭味的木床——丹青用頭髮遮住臉像蝸牛一樣伏在自己殼裡。
穆小戚的語氣越來越沉重,門忽而開了,一陣冷風灌了進來。蘇莉莉和楊陽哼著調子,每人手上提著一垛沉甸甸的東西走進了寢室。他們的腳步幾乎是飄起來的,只是厚重的靴子影響了他們的步調。
「哇哇哇!有口服了,居然有男生給我們寢室買東西吃!」
寢室依然黑燈瞎火,兩個沉重的黑影並排坐在靠邊的牆上。就像被人擰了一下,莫小戚「哎呀」地叫了一聲,「什麼東西,什麼東西!」
燈亮了,床中心的桌子上擺著很多一次性飯盒,騰空升起的熱氣讓寢室飄香四溢。周圍幾個寢室的女孩也走過來,楊陽關了門,拉上窗帘,神秘兮兮地說:「有人居然點外賣請我們寢室吃飯!我們要不要回請?」
這個問題相對於美食根本引起不了大家的興趣,姑娘們動嘴消滅的速度可真快啊!吧嗒幾下,菜就快光了。
只有歐陽蒓還躺在床上不動,她覺得載著自己的不是一具肉身,而是一副記憶,一副丹青和她的記憶。她不敢再去回憶那個夢,彷彿一觸及它,丹青的影子就會閃進自己的心裡,撕碎她的內心,稀里嘩啦地,很疼很疼。以前她從未有過的感覺——一種悲酸感——讓她像蛻了皮的動物,柔軟無力。
她下床、起身,理了理頭髮,從玻璃窗遠遠地向外望一個熟悉的影子正在寢室樓前徘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