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童子雞
何小喬一直覺得有錢人家的宴席都是很高端很精緻的,事實上,王府里的大廚也的確沒讓她失望。
就是江封昊的表現有點有點不大對勁。
在她猛吞口水忙著把菜往自己碗里夾的時候,江封昊卻是微微皺著眉,只舉了幾下筷子就不動了。
這不科學!
在彩虹村住的那半個多月,就算是粗茶淡飯他都能胃口大開差點一餐吞下一頭牛,怎麼現在回了府里,對著人家大廚精心製作,賣相好看又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卻反而吃不下了?
難道是她吃相太恐怖讓他沒了食慾?
何小喬收回筷子,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吃相有問題。
因為飯是擺在大廳里,空間夠大,丫鬟小廝們都站得比較遠,何小喬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問對面的江封昊,「……這菜不合你胃口嗎?」
明明就都很好吃,特別是那道甜櫻桃釀肉,口感爽、滑又甜而不膩,好吃得讓人恨不得連舌頭都一塊兒吞了。
江封昊搖了搖頭,把不遠處的白灼蝦端到自己面前,雲淡風輕的解釋,「不是不合胃口,只是沒胃口罷了。」
聽了他的話,何小喬的心情立刻由納悶升級到鬱悶——難道真的是因為她的問題?
揮手示意正要上來幫忙的丫鬟,江封昊看了眼正在糾結的用手使勁抹著臉頰嘴角的何小喬,拿起一尾熟蝦順手剝了起來,抽空問了句,「在想什麼?」
他的手指修長漂亮,剝起蝦殼也是賞心悅目,不過三兩下,一隻蝦肉就被完整的剔到了何小喬碗里。
周圍一干奴僕眼睛都快瞪凸了。
他們家對別的人事物從來不太關心,號稱廢柴能懶就懶的王爺自打出了一趟遠門,回來就開始不正常了。
大手筆的命人把種滿名貴花草的花園改成鄉下農田也就算了,威脅讓未來王妃不高興就要砍人腦袋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親自動手給王妃剝蝦殼——阿彌陀佛,一定是他們看錯了,一定是他們眼睛瞎了——不然就是未來王妃魅力太大直接秒殺了王爺,素手一揮直接把浪子改造成了住家好男人。
「看不出來你還挺會剝蝦殼。」
何小喬真誠的贊了一句,隨即夾起蝦肉在旁邊的醬汁里點了下,毫不猶豫的送進了嘴裡。
於是江封昊剝蝦殼,何小喬負責吃蝦肉,兩人合作無間搭配得宜,很快就將一整盤據說『來之不易』的白灼蝦給消滅光了。
再轉戰其他佳肴的時候,何小喬趁機向江封昊請教了一個在她看來非常嚴重的,關乎她以後生命安全的問題。
「雖說我們現在才剛開始戀愛試用期,但有個問題我覺得有必要事先問清楚,」何小喬放下筷子,很嚴肅的看著一臉霧煞煞的江封昊,「我想問下,這府里跟你有一腿……咳,我是說這府里跟你有關係的女人到底有多少?小妾跟陪房丫鬟或者其他的比如炮友……床伴什麼的,麻煩都先跟我說下。」
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可怕的,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橫屍街頭或者橫屍王府的某個角落——有些人還是得先防著為妙啊。
剛洗凈雙手,正拿手絹擦乾的江封昊聞言頓了下,狀似認真的想了想,但說出口的話卻讓何小喬差點吐血,「娘子,何為戀愛試用期?什麼是有一腿?還有,小妾跟陪房丫鬟為夫也懂,但……炮友是什麼?就是你說的床伴嗎?」
面對江封昊的『不恥下問』,何小喬深吸一口氣,開始面無表情的進行掃盲科普,「戀愛試用期就是我們現在這種關係,具體什麼表現不要細問,大體就是合則聚,不合則分。有一腿是指有過感情或者肉體糾結關係,炮友也屬於這種,不過炮友大多指有肉體關係而沒有感情糾葛,差不多就是這樣。」
話說完,何小喬側臉斜睨旁邊的江封昊,目光極其挑剔的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不帶私人感情的補了一句猜測,「就你這長相跟做派,估計早就炮友滿天下了吧?」
「噗……」
剛入口的好酒毫無保留的全數貢獻給了滿桌精美菜肴,江封昊嗆咳一聲,差點整個人撞到桌面上去。
何小喬遺憾的看著被『雨露均沾』的飯菜,默默的摸了摸已經有點凸起的胃——幸好,她剛才已經吃飽了。
「娘子,為夫是無辜的!」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手帕,江封昊胡亂擦了擦手上衣服上的水漬,堅決捍衛自己的清白。
雖然年少輕狂的時候他還真有過紅粉知己遍天下的夢想,不過那都已經是過去,過去了!
「沒有就沒有,幹嘛那麼激動。」何小喬慢條斯理的把剛才勉強搶救到手的碗筷放回桌面,忽然又想到什麼似地看向江封昊,眯著眼促狹的問了一句,「……難不成你還是傳說中的童子雞?」
童子雞嘛,顧名思義,除了是道名菜之外當然還有別的熱門含義……恩,彼此都是成年人了你懂的。
「……」
江封昊瞬間噎住,一張俊臉更是尷尬的不知道往該哪兒擺。何小喬這問題問得太犀利,以至於他必須表示壓力山大暫時回答不能。
第一次遇到如此特殊的姑娘,擁有不同於其他女人的思想抱負也就算了,言辭做派居然還如此豪放,連他這個地道的純爺們都差點趕不上——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東西。
童子雞?咳!
「娘子,『有一腿』和『炮友』都是以前的事,咱就不提了。為夫現在可是絕對的居家好男人,全部紅粉知己也就只有你這麼一個未過門的媳婦。」思考良久,江封昊決定迅速轉移話題從尷尬中學會自救順便向何小喬來個坦白從寬,「另外府里除了三嬸和其他幾個婆子,丫鬟也就十來個,其他都是男的。」也就是說不存在爭寵的問題,完全不用擔心。
何小喬眼神複雜凝視他好久,「你的意思是說女人不是問題,以後可以隨便搞基?」
「娘子,何為搞基?」江封昊跟鴨子聽雷一樣,完全不懂何小喬這一串串往外冒的詞語到底都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你聽錯了。」
作為未來老公重點培養對象,何小喬覺得『搞基』這種深層面的知識還是暫時先別跟江封昊普及好了,免得哪天他一個想不開就……咳!咳咳!
「好吧。」從她的表情就能看出來這絕對不會是個什麼好詞兒,江封昊摸著下巴思考了下,最後決定改問別的,「那麼請問娘子,為什麼炮友要叫做炮友?炮又是什麼東西?」
「……」請去問《十萬個為什麼》,謝謝!
解決完了生理需求,江封昊閑著沒事做便提議帶何小喬去熟悉下整個王府,何小喬撫著小肚腩欣然點頭——吃撐了最好去消消食,飯後散步是個不錯的選擇。
撇開王府里這對不像情侶的情侶帶著一大堆糕點零食自去閑聊逛園子不說,在同一時間,燕國當朝皇帝也在他自己的御書房裡喝著下午茶邊批奏摺邊聽八卦。
「……這麼說十七叔確實已經回來了?而且還高調的從外邊接了個姑娘回去?」
「回皇上,確實如此。」有著一張討喜圓臉的魚公公小心翼翼的給放在桌面上的九龍紋茶盞添上茶水,一邊將自己聽來的消息和頂頭上司分享,「聽說今兒個早上整條街的人都看見了,王爺從客棧里接回去的,確實是個姑娘,不過蒙著臉,樣貌看不清楚。」
桌案後頭的明黃身影放下硃砂筆,端起茶盞,揭開蓋子慢吞吞的吹了吹,輕啜一口之後才問了句,「查到那姑娘什麼身份了嗎?」
「奴才已經問過冷護衛了,這事少不得還得再等等,」魚公公把掉在案上的硃砂筆擺好,想了想又道,「目前只知道那姑娘是王爺特地從別處帶回來的,昨兒晚上才刻意安排住到客棧里,就是為了今天能把人風風光光的接回王府去。」
「這麼說來,十七叔應該是真心想定下來了?」桌案後頭的人聲音里滿是欣慰,似乎對這件事很是看好。
魚公公想了想,圓臉上現出兩份猶豫,「依奴才看,這事還真說不準。」
「哦?」明黃身影語調微微上揚,不無好奇的問道,「說說看,怎麼個不準法?難道……你認為十七叔是在故弄玄虛?」
「具體情況奴才也不好說,不過聽說前陣子太后又把王爺喊到宮中和幾位大臣的千金『小敘』了一番……」魚公公說到這裡就停下了,至於後邊的話,相信跟太後有著同樣心思的頂頭上司不會不懂。
「你是說,」明黃身影單手捧著茶盅,似是沉吟了好一會,「十七叔如此高調把那位姑娘接回府里,很有可能只是為了應付母后的賜婚而刻意做出來的?」
「皇上聖明。」
魚公公趁機拍了個馬屁,一句話就把自己從『陷害某王爺』這件事里乾淨利落的摘了出來——上面的話可全是皇帝自己的猜測,跟他這個小小的大內總管可沒半分關係喲!
「不行,朕得到十七叔那裡去看個明白。」
明黃身影說著,風風火火的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盡忠職守的魚公公看了眼桌案上堆得跟小山一般高的奏摺,在心裡替主子衡量了下到底是國事還是八卦比較重要后,連忙提醒了一句,「皇上,您還有很多摺子沒批呢,這時候過去不好吧?」
一陣見血!
明黃身影聞言,整個人都好像蔫了一樣頹然倒回椅子上,無奈的抱頭嘆息,「奏摺,奏摺,又是奏摺!」
這群大臣就是屁事多,現在風調雨順的哪來那麼多問題要處理?奏摺里寫的都是幾籮筐的廢話,偏偏他跟『昏君』二字沾不上邊,還不能不看了。
有這麼多奏摺壓著,他只能天天泡在御書房裡頭疼,想出去看看美麗姑娘養養眼都不行,甚至連十七叔的大八卦都給錯過了,真是,真是……豈有此理!
見主子心情低落,魚公公連忙用眼神示意旁邊的小太監上前替他捏捏肩膀按摩減壓,自己則是一甩拂塵,盡職的勸慰道,「皇上,奴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其實您就是現在過去,王爺他也未必就肯讓您見到那姑娘,不如等上兩天,讓冷護衛查清楚了,到時候再……」
「你說的對,」揮手打斷魚公公的話,明黃身影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挫敗道,「依照十七叔那古怪彆扭的性子,朕就算親自過去了又能怎樣?還不是照樣吃癟——如果他真要喜歡人家姑娘,早就來找我賜婚了。」
反之,若是他有意要隱瞞這件事,隱瞞那個姑娘的身份,就算他堂堂一國之君過去都未必能得償所願的見到人——就算見到人了,也未必不是糊弄人的西貝貨。
還不如不去的好,丟臉不說還給自己找鬱悶。
「皇上,」魚公公不忍看主子愁眉苦臉的模樣,稍稍想了下便道,「奴才倒是有個主意,或許能提前知曉那姑娘什麼來歷,您不妨先聽聽看?」
「說。」桌案后的人捏了捏鼻樑,顯得很疲憊,對魚公公的提議似乎不太感興趣。
揮退左右,魚公公顯得信心滿滿,彎腰低聲將自己的計劃向桌案后的一國之君緩緩道來,「皇上,不妨先如此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