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收穫
斗轉星移,兩輪日升月落之後,又是一天即將過去。
夜裡涼風輕拂,夏蟲低鳴。湖畔竹屋裡的燈已經滅了好長一段時間,周圍只剩下一片安詳寧靜。
黑暗中,一條矯健的黑影從不遠處的大樹上躍下,目光落到前方沐浴在月光下的竹屋,放輕了腳步快速的走上前,一個翻身跳過籬笆,雙手撐地消去落地發出的聲音。
屋子裡的江封昊幾乎是在他躍過籬笆的同一時間便睜開了雙眼,被臉上的腫包擠壓得只剩兩條縫的眸子閃過森冷的光芒。
悄無聲息地從床上坐起來,順手從放置在床邊的竹掃把上摘下一片竹葉,用兩指拈著舉高到面前,側耳聽著窗外的動靜,江封昊唇畔勾起何小喬從未見過的嗜血笑容,像是蟄伏等待獵物進入陷阱的兇猛野獸。
似乎是感覺到江封昊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潛伏進來的黑影在迴廊上頓了下,似乎有點膽怯,很快從腰上摸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來,弓著腰,警惕的一步步朝雜物房靠過去。
黑暗中,江封昊默默的坐著。目光落到從窗口投射進來的月光上,倏地眯起雙眼,右手一揮,灌注了強大內力的竹葉便帶著凌厲的氣勢破開空氣,猶如刀子切豆腐一般從竹屋的牆壁穿過,再重重的刺入黑影的身體。
「唔!」
黑影悶哼一聲,腳下踉蹌了一下,眼裡閃過痛苦的神色。
雖然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扭轉身體閃開,卻依舊沒能避免被打中的命運,眼見肩膀靠近胸口的地方開始汩汩流出鮮血,黑影連忙按著傷口,又抬頭恨恨的看一眼緊閉的房門,半晌之後才心有不甘的轉身離去。
等屋外凌亂的腳步聲慢慢消失,江封昊這才好整似暇的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看不見的灰塵,嘴角勾起諷刺的笑。
早在今天上山的時候他就已經發覺被人跟蹤,只是心情好不予計較而已,沒想這傢伙倒是膽大包天,居然還敢如此大搖大擺的摸黑找上門來。
只配給人跑腿打雜的貨色也敢來找他麻煩,簡直就是壽星公上吊——活膩了。
不屑的哼了一聲,江封昊伸了個懶腰,重新躺回床上,兩手交疊枕在腦後。
一邊想著怎麼儘快和外邊的人聯繫上,一邊下意識的傾聽從隔壁傳來的均勻呼吸聲,不知不覺中便也跟著沉入夢鄉。
「江封昊?江封昊,起床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何小喬敲門的聲音,江封昊睜開雙眼看向窗外,天已經亮了。
「江、封、昊!出來!」
「是,娘子!」聽出何小喬聲音里的不耐煩,江封昊倍感無奈,心知再裝死是不可能了,於是一翻身從床上跳下來,邊活動身體邊朝外邊走去。
剛打開門,一眼就看到抱著掃把的何小喬捲成一團蹲在他門口,右手拽著自己的大辮子,滿臉疑惑的盯著落在迴廊上的一灘暗紅色猛看。
那是……
江封昊臉頰微微抽搐了下。
想不到昨晚他好心饒了那傢伙一條命,結果他不懂得『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還留下XXX到此一游的『紀念品』給他惹麻煩,真不是普通的惹人嫌。
在心裡將昨晚來訪的傢伙八輩祖宗都問候了一遍,江封昊收起不爽的表情,在何小喬面前蹲下,嬉皮笑臉的湊上前去,調侃道,「娘子,你一大早蹲在為夫門口做什麼?難道是太過挂念為夫,一夜不見如隔三秋,所以特意來這裡守著為夫么?」
「你想的美!誰挂念你了!少跟我扯些有的沒的,」何小喬推開他有礙觀瞻的大臉,指著地上的血跡沒好氣的問道,「我問你,這裡怎麼會有血跡?」
「血跡?」江封昊目光順著她的手看過去,隨即恍然大悟似的一擊掌,「原來娘子你是在看這個!話說這個血跡嘛……其實只是一點……嗯,意外而已。」
「意外?」何小喬一臉懷疑。
「沒錯,就是個意外。」將何小喬拉起來,讓她站到一邊,江封昊淡定的伸出大腳丫把地上的血跡擦掉,一邊不忘繼續忽悠她,「這意外說起來,其實還得怪娘子你。」
「我?」何小喬一臉訝異,伸手指著自己,「這關我什麼事!」
「就是關娘子你的事,」江封昊很是篤定的說道,攤著手錶情倍兒無辜,「還不都是因為娘子你做的飯太好吃了,所以為夫就忍不住吃撐了……」
何小喬鄙夷的看著他,「別告訴我這血是你吃撐后吐出來的。」
「當然不是。」江封昊楞了下,隨即握拳擋在嘴邊,假裝斯文的嗆咳了兩聲,「問題就出在娘子你做的飯菜上——難道娘子你沒發現,你最近做的飯菜都是又辣又嗆嗎?」
經他這麼一說,何小喬這才想起來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好吧,那算你有理。然後呢?」
「然後?然後為夫就辣得流鼻血了啊。」江封昊兩手一攤,隨即又換上哀怨的表情盯著她看,一副全都是她錯的模樣,「娘子,男人的血可是很寶貴的。常言道:一滴精十滴血……」
何小喬嘴角抽搐,抓起掃把朝他打過去,「滾!」
「這就滾,這就滾。」江封昊笑嘻嘻的閃過她的花拳繡腿,身手敏捷的從迴廊里竄了出去,一頭鑽進廚房裡,不忘高聲喊道,「娘子,吃飯了!」
何小喬掀桌,「吃你妹!」
……………………
吃過早飯,何小喬歡快的出門溜達去了。
她這邊前腳一走,那邊江封昊也跟著出了門。
在離竹屋不遠處的地方停下,江封昊蹲下身,伸手捻了下掉在石頭縫裡的乾涸血跡,目光順著泥地上深淺不一的足跡投向遠處的深山,微微皺了皺眉。
雖說昨晚饒過那個人一命,但這不代表他會讓這件事就這麼揭過去。
也是時候去問問那個不懂得感恩戴德的傢伙,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來路了。
想到這裡,江封昊又轉頭看了看村子的方向,估計何小喬應該不會那麼快回來,這才縱身躍上樹梢,以極快的速度順著足跡朝前方飛掠而去。
南方夏天天氣總是多變。
不過一瞬間的事,原本晴朗的天便開始聚起遮天蔽日的烏雲,空氣里有種隱隱的低壓在盤旋,眼見一場大雨很快就要來臨。
江封昊在上次發現黑衣人跟蹤的地方停下,目光在四周轉了一圈,隨即抬腳走到一株開著不知名小花的植物前,伸手將卡在花枝中間一塊閃閃發亮的東西拿了起來。
仔細一看,卻是一塊沾了些微血跡的鐵質令牌。
打磨光滑的金屬,一面是個紅色的『令』字,另外一面則刻著展翅高飛的蒼鷹。鷹眼的地方似乎做了特殊處理,即使在陰暗的環境下也如琉璃一般光芒流轉,栩栩如生。
居然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殺組織『神鷹』都請出來了,想必『那個人』這次應該是下足了本錢,非要將他除掉才肯罷休。
江封昊眸子里劃過一絲森冷,順著空氣里的若隱若現的血腥味往前走,果然在十幾米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具男屍。
屍體身穿黑色夜行衣,面朝下趴著,左側脖子上兩個深深的牙印,牙印周圍的皮膚一片紫青,就連流出來的血都是黑色的,想來應該是死於蛇吻。
昨天晚上他之所以沒有下殺手,一來是不想弄髒何小喬的地方,二來是想著留他一條小命,或許能從他嘴裡撬出些有用的消息也說不定,沒想到這傢伙那麼倒霉,沒死在他手裡,卻讓條小小的毒蛇給咬死了,真是諷刺。
江封昊用手摩挲下巴,若有所思的繞著屍體走了一圈,倏地用腳尖點著屍體的腰部,微微用力將其翻了個身。
映入簾里的是一張僵硬發紫的面孔,嘴巴大張,表情扭曲,想來死前應該受了不少痛苦。
在屍體原來趴著的地方還壓著一個未曾使用過的響箭,估計是蛇毒走得太快,讓他沒來得及發出信號通知其他同行就死了。
江封昊把玩著手裡的令牌,再看一眼地上慘死的神鷹殺手,黑亮眸子里滿是嘲諷的意味。
沒想到他才醒過來不過幾天時間,就有人能順著他沉睡前的痕迹找到這裡來,『神鷹』果真名不虛傳——可惜找到他的只是個最低等的三腳貓,要是來的是四大護法之一,以他現在餘毒未清的狀態,應付起來可就沒那麼輕鬆了,搞不好連小命都得交代在這裡。
萬幸的是,神鷹的成員一向都是單獨行動的。一個地方通常只有一人負責搜索並執行任務,只有在遇到難以制服的強敵時才會發出響箭集合其他人——現在負責這個地方的人已經死了,響箭也沒有發出去。這麼說來,只要他低調一點,在其他人發現異常進而重新搜查這裡之前,他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可以自由活動。
半個月時間,夠他做很多事了。
除去聯絡那幫可能還在盲目找人的手下之外,另外就是趕緊想個辦法在下雨前趕回去,不然……
正想著,空中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雷響,接著傾盆大雨瞬間噼里啪啦的砸了下來。
江封昊嘴角抽搐了下,用手擦掉落到臉上的雨水,無奈的抬頭看向陰沉沉的天空。
這下可好,真的得想借口向他家娘子解釋了。
該用什麼借口好呢……
目光在四周轉了一圈,再落到面前的死人身上時,江封昊雙眼倏地一亮。
蹲下身探手在屍體胸口腰上摸了下,很快便從他前襟里取出一個錢袋來。放到掌心裡掂量了下,隨即滿意的點點頭。
都說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反正這人都死了,不如便宜他——這銀子帶回去,絕對可以討他家娘子的歡心。
將錢袋丟掉,銀子隨意收到懷裡放著。江封昊絲毫不覺得拿死人錢財有什麼不對,站直身體后更是直接將那具杯具的被搜颳了銀子的屍體給一腳踹到旁邊的小山溝里,再隨便掃了些樹葉進去蓋住,此舉自然不是好心為他收屍,而是擔心屍體腐爛會嚇到常年在山裡行走的何小喬。
伸出雙手讓雨水沖洗乾淨,江封昊美滋滋的折了片芭蕉葉頂在腦袋上,懷揣好幾十兩重的銀子愉快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