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請安

眼前其樂融融的場面，讓慕容曦感到有些恍惚。前世她多麼渴望自己也能夠融入到這樣的氛圍中，享受祖母的寵溺和庇護，可是無論前世她怎麼樣委屈自己取悅老夫人，換來的都不過是老夫人的冷麵孔。

她曾背地裡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也渴望受到長輩的關懷和疼愛。可是重生一世，面對熟悉的場景她卻再沒有了以前的希冀。豪門望族的女子不過是鞏固和維護家族利益的犧牲品，所以這樣別有心思的關懷她不要也罷。

「曦兒給老祖宗請安。」慕容曦規規矩矩地給老夫人跪安。

老夫人那張皺皺巴巴的臉頓時陰雲密布,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耷拉的眼皮往上一翻，懶懶道：「起來吧。」

慕容曦緩緩起身，慕容嫣在一旁撇了撇嘴，朝著老夫人便道：「祖母真是偏心，我要是一天不來請安，祖母就要念叨著非要把我揪來不可，聽說姐姐是病了，現在看來氣色很好嘛。虧得祖母平日白疼你了，你呀三天都沒來松鶴堂了。」慕容嫣絮絮叨叨地說著，每說一句老夫人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慕容曦心中冷笑，粉嫩的唇角微不可見地揚起淡淡的嘲諷。慕容嫣的一番話分明是在向她炫耀如何得老夫人的寵溺，還不忘在老夫人面前抹黑她，含沙射影地指責她不懂禮數。蘭雪國自開國千百年來，一直最重孝悌。慕容嫣無疑是給她扣了一頂大逆不道的帽子。這要是傳揚出去，慕容曦絕對是要遭人詬病的。

前世慕容嫣和雲姨娘處心積慮地詆毀慕容曦的清譽，以致於慕容曦在京城貴女圈中聲名狼藉，下場之慘可見一斑。

慕容嫣語落，見慕容曦並沒有急於辯解，不由得抬眼瞧過去。只一眼，便讓慕容嫣的內心掀起一陣無以復加的震驚。慕容曦那張嬌美的臉似乎無波無瀾，又似乎冰雪冷凝，一雙眼角微微上挑的美眸射出冰魄寒芒，瞬間讓慕容嫣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從來慕容曦都只有被慕容嫣欺負的份兒，意識到自己竟然對這個廢柴嫡姐產生怯意，慕容嫣怒火中燒，惡狠狠地瞪向慕容曦時，不禁一怔。此刻慕容曦巴掌大的小臉上除了委屈的表情哪還有剛剛的一絲狠色。

慕容嫣暗自冷哼。慕容曦永遠都是那樣的窩囊，自己果然是剛才眼花了，她就不信慕容曦這個賤人還能逃出她的掌心。只是在慕容嫣轉過頭的瞬間，慕容曦淡粉色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不由心下感慨，現在用心看人看事，這個慕容嫣真是胸大無腦，之前自己被慕容嫣害死，只怪自己渾渾噩噩地度日，死得也不算冤枉。

老夫人因慕容嫣一番挑撥離間的話語早已經置氣了，低著頭臉色一片陰沉。慕容嫣見狀，心中得意，更加賣力地火上澆油，「祖母，姐姐可是好福氣。嫣兒這幾日忍住身子的不適也來給祖母請安的，倒不能像姐姐這麼能夠偷閑的。」

偷閑？慕容曦垂頭，狹長濃密的睫毛如扇子般遮住了眼中的銳芒。慕容嫣在老夫人面前討好賣乖同時還不忘抹黑她這個嫡姐的本事，慕容曦一向都不會懷疑。

果然，老夫人怒哼一聲，一隻手在旁邊的黃梨木雕花几上重重拍了一下。慕容曦抬起頭時，臉上除了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再無其他，對著臉色更加難看的老夫人直直跪了下去，喊了一聲「老夫人息怒」，緊接著一雙美目卻盯著慕容嫣，緩緩道：「妹妹真是糊塗，你拖病來向老夫人請安，倒不知安了什麼心！」

慕容曦此言一出，慕容嫣頓時就像一隻炸毛雞一樣，騰地從老夫人的身邊站起來，曾經學習的女子禮儀全都忘得一乾二淨。與此同時，老夫人也在這一刻抬眼詫異的望著慕容曦，一時間連生氣都忘了。那邊慕容煙、慕容羽也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慕容曦，面露訝然。今天見到的慕容曦讓她們都感動和以往看到的那個廢柴嫡姐有些不同，雖然態度還是那樣的卑賤，但是隱隱地又都敏銳得覺察到似乎不同了，但是具體不同在哪裡又說不清楚，於是各懷心思。

「慕容曦，你不要血口噴人！」慕容嫣咬牙切齒地怒喝。慕容曦從來都是任由她捏扁搓圓，此刻一改往日的怯懦竟然和她叫板起來，讓她焉能不氣。

「嫣妹妹，你真是糊塗。雖說老夫人平日吃齋念佛，積善成德，有紫氣護身，但你身子抱恙前來，難免衝撞了松鶴堂的祥瑞之氣，老夫人可是咱們侯府的主心骨，萬一將病氣過給了老夫人可好？」

慕容曦知道老夫人早年跟著老侯爺吃了不少苦，晚年才享福，如今最是惜命。整日最是忌諱被衝撞了。

不得不說前世慕容曦不受老夫人待見，還是由於她嘴笨心拙，比不上慕容嫣的口蜜腹劍。如今為了不願像前世那般活得窩囊，更為了報仇雪恨，她不得不改變自己在侯府的地位。

此刻，慕容曦一番話將老夫人簡直捧上了天，老夫人看著慕容曦的眼神頓時緩和了許多。而對於慕容嫣，果然帶了三分的不喜，心裡暗道難怪感到最近自己身子不爽利，原來是被嫣丫頭衝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