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突然消失

牛城的陣亡。給形勢已陷入被動的左翼偽燕軍以沉重地打擊，逐漸地，他們從被動轉向了崩潰

就在牛城軍行將崩潰的那一刻，薛忠義率領胡騎營趕到了戰場。

沒有做片刻的猶豫，薛忠義迅速從背後對路嗣恭展開了攻擊。呼嘯的胡騎，如鐵流一般衝進了路嗣恭軍的后陣。

鐵蹄縱橫，塵土飛揚。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路嗣恭橫下了心，只下令后軍的兩千人負責阻擊敵騎軍，其餘士卒依舊全力進攻。

戰場的廝殺。變得愈發慘烈，每一時，每一刻，都會有人喪命。

殘肢斷體，在空中飛舞猶如那秋天的落葉。

橫七豎八的屍體鋪滿了平原，大地早已被鮮血所滲透，失去了原先的土色，變得殷紅而泛黑。

空氣中瀰漫著地血腥氣息，衝天而起。讓整個天空也變得朦朧起來。

夕陽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上，暮色中，腥風陣陣。

廝殺漸漸地消歇了下來。

濮陽城下，偽燕軍如潮水一般地退出了攻城區域，留下了一地狼藉。

城樓上地守軍，也無心去嘲笑敵人的勞而無功。他們太累了，而且慘重的傷亡也實在讓人沒了那心情。

這一天地攻城戰，只能用兩敗俱傷來形容。

史朝義和郭子儀的攻防指揮，都堪稱完美。

守軍勝在有城池的屏衛，偽燕軍而勝在人多，以及對濮陽城防的極度熟悉。

一天下來，雙方填進去的兵力總和已經達到近萬人。

偽燕軍佔七成半，郭子儀軍佔兩成半。

但隨著城牆破壞程度漸趨嚴重，雙方接下來恐怕很難保持這種1:3的傷亡比例。

郝玭、路嗣恭與徐璜玉的戰鬥，也已暫告一段落。

牛城的失利，幾乎引發徐璜玉全軍的崩潰。

但薛忠義和傅士則先後趕到，逐漸地穩住了戰局。但他們未能完成逆轉，因為郝玭、路嗣恭也得到了薛兼訓、述律阿虎的增援。

這場戰鬥，已經註定要成為持久戰，成為苦戰。

郝玭走到一堆篝火旁，席地坐了下來，沖路嗣恭點了點頭。

「郝將軍，安排好斥候了？」路嗣恭沒有戴頭盔，一頭銀髮在火光下熠熠生輝。

「恩！」郝玭一點頭，從野詩良輔手中接過一根穿著烤肉地樹枝。

「打了一整天，人都快散架了，偽燕軍也未必有這心來夜襲！」野詩良輔輕輕敲打著自己的雙腿。

「這種事情，還是謹慎些好！」令狐彰搖了搖頭說道。

脫離戰鬥后，郭晞和令狐彰已經與路嗣恭、郝玭會合了起來。

「今天這一天，總共折了兩千人，偽燕軍應該還要多些……」郝玭看了看手中的烤肉，抬頭說道，「算起來，咱們還有兩萬一千人。偽燕軍大概在三萬多些，四萬人不到。這樣繼續拼人耗下去，怕是到耗光了，也沒辦法靠近濮陽。」

「郝將軍，你有什麼好法子么？」路嗣恭捋髯問道。

「雖然有點冒險，但我還是想……」郝玭接過地圖，鋪在地上。

包括路嗣恭在內的將領，全部聚到了郝玭的身旁……

「一口吞掉他們！」指著地圖，郝玭決然說道。

濮陽城下，史朝義大營。

深夜，中軍帥帳內依然燈火通明。

「今日一戰，雖然傷亡頗重，但濮陽多處城牆已然出現坍塌，或近乎坍塌，明日只需再接再厲，當可有極大進展。」

史朝義端坐主位，伸出三根指頭，充滿自信地說道，「三天！自明日起，三天之內必要拿下濮陽，擒斬郭老令公！接下來這三天，將至為緊要，望諸公皆奮力爭先。」

頓了頓，史朝義異常肯定地說道：「先破濮陽者，賞千戶侯；擒斬郭老令公者，賞萬戶侯！」

「破濮陽，擒郭子儀！」聽得如此豐厚的獎賞，一眾將領眼中噴射出熾熱的火焰，神情興奮地振臂高呼起來。

瞬間，攻城一整日帶來的疲乏感覺消散無蹤，帳內的氣氛頓時沸騰了起來。

史朝義滿意地微微頷首。

散議之後，史朝義只留下了李元遇、許季常，以及隨時擔當護衛重任的阿史那承慶。

「徐將軍今日雖然阻擊住了南面敵援，但傷亡頗重，損失過萬。郝玭、路嗣恭都是李豫帳下悍將，很不容易對付，尤其是郝玭的那支風騎軍，更是令人頭疼。不過，所幸的是，徐將軍兵力仍然佔優，阻擊三、五日不成問題。」

史朝義指著地圖，凝重著表情，沉聲說道，「李忠臣的徐州軍有周子翔阻擋。周子翔用兵沉穩，兼具勇略，應該無大礙。至於西線方面，兵力相差懸殊，壓力極大，但相信端木固可以完成朕的重託。」

站在一旁的李元遇和許季常緩緩點頭，但並沒有介面。

「比較而言，更讓我擔心的反而是這裡！」史朝義用手指在擺放地圖的桌案上，重重地敲擊了幾下。

「濟北郡！是哥舒曜和賈耽。」李元遇低聲說道。

「恩……」史朝義點點頭，「三天前得到的消息，哥舒曜和賈耽就已經雙雙攻入濟北郡。過了濟北。就是東平，再過來就進入東郡了。」

「濟北、東平一帶防禦力量相對薄弱，無法有效拖滯這兩軍。如果哥舒曜和賈耽一力西進，反倒可能最先趕到濮陽。這兩軍都有近萬兵馬，加起來兩萬人，不可小覷。」

「李忠臣那混蛋實在狡詐，如果不是他分兵增援哥舒曜和賈耽，這兩支敵軍根本不足為慮。」李元遇沉聲地說道。

事實上。駐守青州的哥舒曜和賈耽，手中原本只有一萬兵馬，但開戰之後，李忠臣又分了一萬來人增援他們。否則他們也未必敢分兵進擊。

「陛下勿需太過擔心……」許季常拈了拈頷下的山羊鬍須，「哥舒曜和賈耽麾下都是步軍，行軍速度有限，他們很難在三天之內趕到濮陽。如果能在三天內拿下濮陽，擒斬郭子儀，一切都不成問題。」

史朝義點點頭，還是對許季常吩咐道：「季常。對東平郡那邊的動靜多留意些。無論如何不能給他們打個措手不及。」

「是！」

「跟濮陽城內聯絡得如何了？」突然想到了什麼，史朝義繼續問道。

「城內似乎控制得比較嚴，不過陛下放心。臣事先早有安排，應當不會耽誤陛下大事！」許季常不慌不忙地回道。

「如此便好。「史朝義轉頭對李元遇說道，「元遇，明日攻城，仍以你為主攻。明天這一戰，至為關鍵。務要有大進展，不惜傷亡。」

「陛下放心！」李元遇神情堅毅地一點頭。

「陛下，夜深了，您該歇息了！」阿史那承慶再一次勸諫史朝義道，「您的身體要緊！」

「不妨事！」史朝義一抬手。不以為意地說道。

說來奇怪，史朝義這多天來睡眠甚少，但精神狀態卻出乎意料地好。

就如同現在，已經是深夜亥時，連身強體壯的李元遇都略顯倦意，但史朝義卻依然面色紅潤，神采飛揚，完全不像是一個一直被頭風頑疾所困擾的人，反倒似一個年輕人一般。

濮陽城內。

「史朝義急於拿下濮陽，以解決東線戰事。這一戰的關鍵，就在於接下來的三、五日。」張傪不緊不慢卻相當肯定地對郭子儀說道，「真正的考驗，將從明日開始！」

郭子儀微微點頭，目光卻有些遊離，似乎透過廳外那漆黑的夜色，看到了更遠的什麼地方。

他不是在顧慮接下來的殘酷苦戰，也並非擔心自己可能遭遇失敗，只是在追憶過去的一些往事。

翌日清晨，史朝義、李元遇再度掀起了對濮陽城的攻擊，攻擊的強度甚至比昨日還要狂猛幾分。

沿著先前的攻城軌跡，數萬偽燕軍推著比昨日多上一倍的攻城器械，從兩個方向同時對搖搖欲墜的城牆展開排山倒海式衝擊。

一進入到射程範圍內，守軍的投石機、弩炮、弓箭就發了瘋似的，向城下傾瀉起雨點般的矢石來。

偽燕軍不甘示弱，無數投石車和箭弩兵，冒著對手地箭雨落石拚命還擊，進行反壓制，為己方士卒提供掩護。

石彈撞擊上城牆而產生地震天轟隆聲，與激昂的鼓角，此起彼伏的厲呼慘號，交織在一起，奏出一曲血與肉地震撼樂章。

史朝義策馬矗立在土台上，凝目注視著遠方城樓上那個顯眼的魁梧的身影——那是郭子儀！

濮陽開戰這多日來，史朝義還沒有跟郭子儀通過一句話。

他沒有嘗試著去遊說郭子儀投降，因為那肯定是徒勞的，甚至沒有去做最簡單的問候。

這一次，兩人不是來敘舊的，而是為了拼個你死我活，真正的你死我活！

似乎有默契一般，兩人都刻意地當對方不存在，以此來毫無顧忌地展開疏死的拼殺。

城樓上，郭子儀似乎也留意到了史朝義的身影，但他很快就集中精力指揮起戰鬥。

濮陽城下血戰再起的時候，另一邊徐璜玉卻詫異地發現，風騎軍不知在何時消失無蹤了！

原本以為天色一明，郝玭和路嗣恭就會再度展開猛攻，以求能夠儘快為郭子儀解圍。

而且照昨日的勢頭，今天的攻擊應該會變得更加狂猛兇悍。

為此，徐璜玉還特地命軍卒乘夜挖設布置一些陷阱障礙，作為阻敵進攻之用。

然而，直至上午辰巳之交，預料中的敵軍進攻仍遲遲沒有到來，頓時令徐璜玉心生疑惑。

經斥候打探，這才發現敵軍中那支最令人頭疼的風騎軍，似乎已經失去了蹤跡。而在按兵不動的路嗣恭軍營地左右兩側，都發現了有騎軍行動的痕迹。

要命的是，斥候也無法判斷出風騎軍究竟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