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策馬天涯

第238章策馬天涯

碧空如洗，神駿的桃花馬兒拉著一輛不起眼的藍布朱輪車從樹林深處行來。駕車的人雖衣著尋常，外貌卻極俊朗，只是有神的雙目中透著一絲冷，讓人覺得似乎有些無情。

年輕男子勒住馬韁，回身輕掀起馬車布簾，冷冷的目光突然湧出無盡的柔情。

墨離正打算開口尋問對方是否餓了，一看柳楚楚正在睡覺，便微微一笑，反手關上帘子，手上的馬鞭輕輕一揚，駕著馬車緩緩的沿著官道繼續前行。

野曠天低，陽光耀目，泥土路一直延伸到天際盡頭。

可是路再長，也會有終點，墨離深知這一點。他抬起手放到眼前，晴柔的日光在蒼白的指間輕輕穿過，留下淡淡的暖意。即使是這雙沾滿鮮血的手，也還有這烊好的陽光不曾嫌棄

墨離幽瞳中閃過一絲毅然的光芒。

寧遂府，襟江帶河，依山傍水，鐘山龍蟠，石頭虎踞，乃是朝已第一名城。

墨離駕著馬車進了府，兩邊的城牆上，貼著兩張通緝欽犯的畫像。

墨離瞟了一眼，竟是他們兩人的通緝令，只是畫得太過失真。他心下暗暗好笑，將帽檐拉低了些，看起來便似尋常馬車夫。

士兵走上前，粗略看了一下，便將他們放了進去。

此處山靈水秀，熱鬧繁華，人馬聲喧。城中雲集了三教九流的人士，既不缺鉅賈富賈，卻也多乞丐流民，販夫走卒往來不息，坊間流傳著風流才子和青樓佳人的佳話。各色人等都能在此佔有一席之地，生存下去。

柳楚楚已經醒了，於是墨離準備找個地方將馬車停了。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切忌不要離開，停好馬車便馬上過來。」墨離叮囑道。

楚楚立刻點了點頭。

「咦，哪來的長得這麼精緻的姑娘?」

墨離前腳剛走，便走來兩個面目猥瑣的地皮混混打扮的人。

見兩人不懷好疑的逼進過來，柳楚楚退後貼到了牆上，已無路可退。

「你們別過來，我在等我朋友，他很快便過來。」楚楚不安的警告道。

「哦？朋友？是不是也跟你一樣漂亮，正好咱兄弟倆一人一個包了。」其中一個小混混壞笑著，便動手來摸柳楚楚的下頜，另一個則往她shen上摸來，柳楚楚驚恐地格開他們的手。

「你們想幹什麼?」

兩個混混怪笑幾聲，四手齊出，捉了柳楚楚的腕子一左一右壓在牆上。

柳楚楚想反抗，可是掙扎了幾次，動彈不得，反而令兩個混混興緻更高。

「不要!」柳楚楚閉上眼無助的喊道。

緊接著她聽到一聲慘叫，抓住自己的手也鬆開了。

柳楚楚睜開眼晴看去，剛剛作勢要摸她的人，正捂著手腕退到一邊，指縫裡不斷有鮮血滴下來，看起來似乎受了傷。

墨離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邊，面色陰沉地看著兩個混混。

柳楚楚連忙躲到他身後。

「什麼人?這裡可是黃大爺的地頭，知道我們是誰么?你敢得罪我們，叫你在這裡混不下去。」

沒受傷的小混混怪叫，還不怕死地拿出一把匕首對準墨離。

「哦?那把你們殺了就行了吧?」墨離目中泛眼凌厲的笑意，身子剛要動，手臂卻被人抱住了。墨離回頭一看，柳楚楚神色驚慌地拉著他，目中儘是祈求之色。

墨離目光恢復了溫和，對她笑了笑。「放心，我嚇嚇他們，不會真傷他們性命。」

話未說完，柳楚楚的雙目驟然睜大，她的視線越過墨離，看到那名混混正挺著匕首朝墨離刺來。因為距離很近，對方只要再前進半步就能扎到墨離了。可墨離卻光顧著和自己說話，好像沒有注意。

一時間，柳楚楚嚇得臉色發白，連呼吸也忘了。

就在匕首快要扎進墨離胸瞠的時候，柳楚楚只覺得眼前一花，又聽到當」的一聲響，似乎是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等柳楚楚再看清形勢時，偷襲的男子已經捂著臉站在兩步開外，還在不停後退。墨離則悠然地負手靜立，似乎動也沒動過一下。

那兩個混混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墨離，終於知道這是他們惹不起的角色。互視一眼，連匕首也不敢撿了，撒腿就跑。

墨離望著兩人逃荒而逃的背影，冷笑了一聲。這時柳楚楚忽然轉到他面前來，一面往他胸前細瞧，一面擔心地問道，「沒被刺到吧?」

墨離失笑道，「這種貨色豈能傷到我的話!」

柳楚楚聞言鬆了口氣，看得墨離哭笑不得。

墨離雖是殺手出身，可自從跟柳楚楚在一起后，卻是貼心得不得了。

想到這段時間都在趕路，便決定在這裡呆兩天休息一下，然後再繼續前進。

找了家客棧住下，墨離還特意出去幫楚楚買了套新裙子讓她換上。

不一會，楚楚出現在墨離面前。她穿了一套印染了墨色竹葉紋的月白杭綢薄衫，頭戴墨離送給她的和田白玉的發簪，墨離一看便愣住了。

「怎麼樣墨大哥，還行嗎？」

「很好看，很適合你。」墨離有些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了。

楚楚抿嘴對他嫣然一笑，墨離頓時有些魂不守舍了。

「咱們去吃飯吧。」說著，墨離先轉身朝外走去，其實卻是在掩飾自己尷尬的神態。

小街上人流熙，摩肩接踵，從老字號餐館里，還不時飄出食物香氣。

柳楚楚的手忽然被墨離握住了。柳楚楚心下一顫，注意著四周人的目光，慌裡慌張地想把手抽回來，可是墨離卻握得更緊。

「墨大哥，這裡人多——」柳楚楚有些不好意思，輕聲說道，她必竟以前是深閨中的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拉拉扯扯，心中頓時大感不妥。

「怕你走丟了！」墨離不僅不放，還調整了姿勢，與柳楚楚十指緊扣，不由分說地拖著她走進人流中。

楚楚心下也泛起一絲甜蜜，便也漸漸習慣了兩人牽手而行。不但不再不好意思，反而不由地扣緊了墨離的手指，與他並肩而行。

感覺到她的變化，墨離沖她淡淡一笑，充滿暖意的目光瞬間點亮了柳楚楚的視線。茫茫人海也為之黯然失色，這一回眸的光明，深深烙入了柳楚楚的心底。

【而在另一邊的朝已京城之內——】

黑雲如山，沉甸甸地壓在京城的上空。

慘白的電光閃了兩下，一聲洞破九天的驚雷猛然炸響，傾盆大雨剎時傾泄而下，颯颯地敲打著京城的青石板街

顏色慘淡、負枷待罪的一行男女，正被官兵押解著，向永定門緩緩走去。沉重腳鐐拖過青石板的街面，磨擦聲顯得死氣沉沉。

行人紛紛避到路邊，目送這行人穿過城門，從視線里漸漸消失。

近兩個月，京中每隔幾天都有類似場面上演。朝堂上的事表面上與普通百姓關係不大，可實際上，皇城街頭的情形卻已經大異其趣。

如今的京城，可謂是一派蕭索，人人自危!

粗衣巷盡頭的布告板上貼著幾紙詔告和通緝令，斗大的兩張人臉畫像格外引人注目。

一張畫像上的人五官普普通通，下面註明通緝犯的名字：墨離；另一張畫像上畫著一個年華正茂的清麗女子，下面標註著：柳楚楚。

皇宮御書房中，上官慕川穿著象徵皇權的黃色龍袍，一手拿著毛筆，正若無其事的寫著大字。冷雲走進來，單膝跪地，抱拳行禮：「屬下參見皇上。」

皇帝見冷雲前來，仍是未曾停下，「冷雲，你跟隨朕多年了，何事還如此驚慌，成何體統？」

冷雲垂頭，仍是畢恭畢敬，「屬下知錯。」

皇帝甚是滿意，這才放下手中的毛筆，抬眸瞥向冷雲，「說吧，什麼事？」

冷雲垂首說道，「剛收到消息，他們已經出了魔鷲幫的禁谷，現在到了寧遂府。」

聞言，皇帝心中一驚，眼神都變的犀利起來，緊盯著面前的冷雲，眉心一蹙。

「現在呢？可有抓到人？」

「屬下已經讓魔鷲幫的人去安排，想必很快便有結果。」冷雲不敢怠慢，連忙回答道。

「哼，兩個人，竟然能從魔鷲幫的手裡逃出來，而且還是他們的禁谷之中，看來真有些本事，以前怎麼能讓這種人活著出了朝已。」上官慕川恨聲說道，眼中露出冷冷的殺意。

「以前便已經發現墨離此人心向碧雲，所以魔鷲幫也派人去殺他，結果沒想到被識破，讓他逃走。」冷雲垂頭答道。

上官慕川若有所思的說道，「既已經逃走，又明知魔鷲幫不會放過他，卻還敢回來。看來必有什麼大陰謀。」

說完，目光轉向一旁垂首而立的如煙。

「我猜他們可能是沖著京城來的，只不知道他們到這裡來想幹什麼？」

「據從碧雲收到的細作消息，他們此次來，似是受了林仙兒的委託，目的是將一條手鏈送到九王爺的墓里。」

聽到冷雲這番話，一旁一直低頭不語的如煙身子輕微的顫抖了一下，若不是低著頭，臉上有些驚慌只怕會立刻讓本就多疑的上官慕川立刻起疑。

然而即使是一個細微的顫抖，也已經成功的引起了一旁皇帝的注意。

「如煙，九王爺的事是你親手辦的，如今九弟應該已經早在黃泉路上了，對嗎？」皇帝雖是問話，但口氣中卻含著不容人否定的冷酷。

「是的，屬下親眼看到九王爺喝下毒湯后七竅流血而死，絕不可能有什麼問題，皇上請放心。」如煙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自然。

「那就好，只要是個死人，隨便他們怎麼耍花樣也搞不出什麼東西來。」皇帝陰沉著臉說道。

「只是，那手鏈是怎麼回事？難道只是普通的定情信物？」他轉又疑惑的問道。

「當時魔鷲幫的人曾搶了這手鏈，然後讓人拿著手鏈引他們到禁谷去，可沒想到那四個持著手鏈的人全都死在谷外，手鏈卻消失不見。」冷雲立刻答道。

皇上的眉頭再度皺起。他倒不擔心一個魔鷲幫的殺手來京里。但他始終對林仙兒有所顧忌。

雖然林仙兒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可是她的出現，以及以後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是如此詭異，充滿著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這讓他不禁有些擔心。

此時他雖然已經成了九五之尊，舉國上下再無人可以凌駕他之上，可是，對於林仙兒，他始終有種無法掌控的感覺，似乎她不屬於這個世界，可她來自哪裡又沒人知道。越是讓人摸不清猜不透的事，便越是讓人有種不安，林仙兒給他的便是這種不安。

他收到消息，林仙兒的確已經死在碧雲，屍體按她的要求，並非土葬，而是一把火燒成灰后被墨離帶著拋進大海，這已經很不合常理。在這個連平民百姓都要求死後入土而安的年代，她卻寧願選擇「挫骨揚灰」，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讓他到現在為止也想不明白。

「不過據魔鷲幫見過手鏈的人說，那手鏈雖普通，但上面有一撮像是動物的毛卻有些特別，看起來像是狐狸毛，但卻特別紅，從沒人見過這麼紅的狐狸。」正在沉吟間，一旁的冷雲補充道。

一提到紅色的狐狸，皇上的心下猛的一驚。

世間獨一無二的狐狸，那豈不是指的是之前被林仙兒放走的火狐？而且在天牢被困時，林仙兒明明已經無路可退，也是一團紅光圍住她將她救走，再次出現便已經到了碧雲，難道？！

皇上的心下越想越吃驚，若這手鏈真和火狐有關，那便絕對不是一件小事，甚至可能是關係到自己天下的大事。

「無論派出多少人也要將這手鏈取回來。」皇上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是！屬下馬上出發，親自去辦。」冷雲也查覺到皇上心態的變化，知道這件事絕對不可以失手，連忙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拱手應道。

「那你便立刻去辦吧。」皇上揮了揮手，目光再次回到眼前的書法上，只是拿筆的手卻不似剛才那麼穩，心下關於林仙兒與火狐的事讓他無法定下心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