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十宗罪前傳》(5)
經典越獄
7月17日,泉城東郊發生爆炸案,市區刑警消防警迅速趕到。15分鐘后,西郊監獄發生了震驚全國的「劫獄」大案。看守民警與20多名武裝犯罪分子槍戰半小時。由於部隊駐軍的火速支援,劫獄者未能得逞,趁著夜色分散而逃。
山東省公安廳立即召開緊急會議,一致認為,東郊爆炸案意在聲東擊西,和劫獄案件是一伙人所為。他們的目的是救出山牙,顯然他們並不知道山牙自殘墜樓的事。
當晚,國家公安部將「7·17劫獄案」上升為「新世紀一號大案」,副部長白景玉親自前往聽取彙報。白景玉在會議上發言,不能再把對方簡單地稱為犯罪分子,他們就是敵人,這是一場戰爭,背後肯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黑社會犯罪集團。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面對新型犯罪我們必須具備謀略意識,必須將這夥人一網打盡,否則將造成嚴重後果。
「一網打盡,談何容易,」泉城市公安局副局長孫立傑站起來說,「山牙是個在逃十多年的通緝犯,我們對他所知甚少。這些年來,他除了販毒,還做了什麼,認識了什麼人,那些人為什麼要劫獄救他出來,我們都不清楚。目前他處於昏迷狀態,另外三名吸毒人員我們已經審訊過多次,根本提供不了有價值的線索。」
「不,」局長李常水反駁道,「山牙和那三個人是我們手中唯一的線索,必須充分利用,應該想想怎樣利用。」
省廳刑偵處處長吳紹明大膽提出:「只有一個辦法,打入他們內部,卧底偵查,查清該集團大小頭目,統一抓捕,一網打盡。」
白景玉沉思了一會兒,說:「這讓我想起了前幾年平縣那場緝毒戰役。」
平縣號稱「小金三角」,僅因心、磨龍、松毛坡三個村子就有武裝販毒團伙16個,全縣涉毒人員數以千計,這裡是境外販毒分子向中國內地運輸毒品的中轉站。為了不傷及無辜群眾,以武警雲南總隊前線指揮部參謀長唐尚林為首的卧底小組,成功地潛入販毒家族內部,提供了準確的軍事打擊目標。
那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大的一次緝毒戰役,也是唯一一次動用軍隊對犯罪分子進行的打擊,白景玉說,現在,很可能是第二次。這次,我們將聯合中央軍委、國防部,我們要動用一切手段將這夥人擒拿,將這個犯罪集團一網打盡。
當晚白景玉親自挂帥成立了一號大案指揮部,由國家公安部親自督辦,各省公安廳無條件予以配合。指揮部制訂了「欲擒則放,一網打盡」的卧底作戰方案。關於如何潛入這個犯罪集團,指揮部連續召開幾次會議,反覆研究,制定了總的工作原則和具體的作戰方針。
白景玉說,立即從全國公安系統里找幾名最優秀的警察成立卧底小組,天亮之前用直升機把他們帶來。
清晨6點鐘,李常水向白景玉報告說:「人找到了。」
「誰?」
「周興興、畫龍、寒冰遇。」
「哦,這三位是?」
「周興興是刑警,畫龍是武警,寒冰遇是特警。」
「讓他們進來。」
「是不是很危險?」
「九死一生。」
「為什麼選中我們?」
「運氣吧!」
周興興我們已經很熟悉了,下面簡單介紹一下寒冰遇和畫龍。
寒冰遇,特種兵出身,參加過南方戰爭,他熟悉各種槍支,會扔飛刀,有著極強的野外生存經驗,退役后一直隱姓埋名,擔任當地烈士陵園的看守人,1997年之後擔任當地特警大隊的名譽教官。關於他的其他資料屬於國家機密,即使是周圍的鄰居以及親朋對他也是所知甚少。
畫龍,武警教官,1970年生於河南,1989年全國武術冠軍,1991年國際警察自由搏擊大賽第一名,1994年三亞散打王,1995年泰王杯60公斤級金腰帶獲得者,1997年私自去日本參加K-1國際格鬥大賽(日本舉辦的站立綜合格鬥賽事),被領導勒令叫回,未取得名次。
早晨,畫龍喜歡戴上墨鏡去跑步;晚上,他喜歡光著膀子去夜市喝啤酒。
在河南以南,湖北以北,兩省交界的一個小城路口,有一天中午,幾輛車像幽靈般悄悄駛來,靠路邊停下。突然有人大喊一聲「城管來啦」,於是街道上亂作一團。小販們爭先恐後向各個角落躲藏,有的騎著三輪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逃竄,有的推著獨輪小車在狂奔,還有的手挽盛滿各種水果的筐子簍子向居民大院和小巷中躲避。一個賣菜的婦女領著孩子,挑著擔子,氣喘吁吁,跑得鞋都丟了,城管追上去,搶過筐里的秤折成兩段,另一個長得較胖的城管使勁踩地上的菜,孩子嚇得哇哇直叫。其他沒來得及跑的小販,攤子被掀翻,有個賣糖炒栗子的去和城管理論,結果遭到一頓暴打。就在城管沒收了小商販的東西準備往車上裝的時候,一個戴著墨鏡光著膀子的青年說道:「住手!」
「你是幹嗎的?」城管問。
「打人的。」那青年叼著一根煙回答。
大概是有史以來,城管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頓時,十幾個城管怒氣沖沖地圍了上來。周圍的群眾誰也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其中一個城管悶哼一聲,就倒在了路邊的冬青叢里。緊接著,那青年一腳踢飛一個,就像踢草包一樣,十幾個城管身體橫飛著摔在了地上。
…………
周興興、畫龍、寒冰遇,中國160萬警察中挑選出來的佼佼者,警界中的三位精英,現在他們要走進一個洞穴,打起火把,照亮那黑暗角落。我們將在下面看到很多難以想象的事情,很多稀奇古怪的人。
那些人本來在洞穴里,現在要將他們置身於陽光之下了。
壞人應該先進監獄,再進地獄。
滄市監獄關押著1000多名犯人,其中有最慘無人道的兇手、最臭名昭著的惡棍、最下流無恥的淫魔、最心狠手辣的劫匪。
殺人碎屍案案犯程鵬、法庭炸殺丈夫案案犯朱立榮、姦淫親女案案犯何中海、禽獸教師唐進、蛇蠍翻譯李立君,他們都曾經被關押在滄市監獄。
他們現在在哪裡?
在地獄里。
越獄是一種奇迹。
滄市監獄四周的牆高7米,電網密布,中間有一座探照燈塔,可以照到每一個角落。囚房外有走廊,24小時都有獄警巡邏,囚房是石砌的,地面是混凝土,屋頂嵌有鐵皮。
一個領導倒背著手視察完之後說:「沒人能從這裡逃走。」
然而第二年,有個外號叫油錘的犯人像空氣似的消失了。
囚房的牆壁上留有他刻的一句話:
死在哪裡都是死!
18年後,一個年輕的犯人對著這面牆沉思不語,他就是油錘的兒子。
有天中午,送飯的獄警告訴他:「小油錘,你爹找到了。」
「在哪兒?」
「在下水道里!」
滄市監獄翻修下水道的時候發現了一具白骨。白骨的手裡握著一根銹得不成樣子的鐵釘。
那根釘子也許意味著自由。
犯人們談論油錘時都露出一臉的鄙夷,而談論小油錘時都表現出尊敬。
一個犯人說:「大油錘應該向小油錘學著點,小油錘多精,大油錘太笨,他不知道臭氣也能把人熏死。」
犯人們親切地稱呼小油錘為「那個機靈鬼」。
沒幾天,小油錘也越獄了。
確切地說是開小差了。
一場洪水使滄市監獄的一部分犯人不得不轉移到另一個監獄。暴雨沖毀了道路,18輛軍用卡車全陷進了泥漿里,車上的犯人都是重刑犯,是在睡夢中緊急集合的,所以都保持著真實完整的模樣。
18輛大車,十八層地獄!
天亮了,這地獄展現在人們面前。混亂的車隊佔據了整條泥濘的街。犯人們銬在一起,全都是死屍般蒼白的面孔,濕透的破衣爛衫粘在身上,大多數都在打哈欠,其餘的低聲說著什麼。有幾個用麻繩捆著,是病人,蔫了吧唧地低著頭,身上的爛瘡正在發炎流膿。
圍觀的居民越來越多。
有幾個興緻好的犯人開始向觀眾揮手致意,咧著嘴笑,一名高個兒犯人摟著一名矮個兒犯人向人群里的小姑娘亂拋飛吻,矮個兒犯人正說著下流話。
領頭車上的犯人唱起了一支在獄中廣為流傳的歌,後面車上的人得意揚揚吹著口哨伴奏。場面越來越熱鬧了。押解的警察忙著修復道路,根本無暇顧及犯人的事。有兩輛車上的犯人開始互相謾罵,另外一輛車上的犯人在威脅觀眾。
第五輛車上的犯人在洗澡,因為老天正在下雨。人們可以看見毛茸茸的胸脯,各種各樣的文身,鷹、虎、龍、蠍子、帶火焰的心、纏繞著蛇的劍、煙燙的疤、忍字和恨字。有個犯人搓著脖子抬頭說,多好的蓮蓬頭啊!
第九輛車上的犯人就不要說了。一整車人都亂屙亂尿,臭氣熏天,有個壞傢伙笑呵呵地把大便甩向觀眾。
第十一輛車上是女犯。一個女人抓著自己的頭髮自言自語:「我好像看見我丈夫了。」
第十五輛車上的犯人在乞討,向圍觀的群眾要煙抽。有個老犯人對著路邊賣油條的娘兒們高聲喊:「大妹子,炸的那是油條吧,我都聞見了。油條好吃,我最後吃這東西,我想想,噢,得是十年前了,我判了無期徒刑。他舅舅的,我得死在監獄,給我一根吧,讓我嘗嘗那滋味。對對,大妹子,扔上來,撿根粗的,我接住了,咱兄妹倆,我就不客氣了。」
最後一輛車上是小油錘在演講,他打著手勢,唾沫四濺。他講得很深刻,彷彿從嘴裡能吐出石子來,人們不斷地給他起鬨叫好。下面是那段話:
「我爹和我娘,一個在牢里,一個在土裡。都不是啥好鳥。我認識我娘,沒見過我爹,不對,見過一次。前幾天,我看見一具骷髏,有人說,瞧,那就是你爹。你們說說這叫啥事啊,我第一次見到我爹,我爹卻死了,成了那個模樣。啥,你問我咋進來的。我偷東西唄,一不留神兒把人家的肝給捅了。那不是故意的,我割他錢包,他逮住我非要送公安局,沒法子啊。不能賴我。割錢包,干;割喉嚨,不幹。我精著哩。什麼?找份工作?我要是掙的比我偷的多,還願意當小偷啊?我的胳膊也想幹活,我的腦袋卻不答應,我娘從未教過我什麼叫工作。你知道我娘教過我什麼嗎?她什麼都沒教。幹壞事還是我自學的,我幹完壞事還想干更壞的事。當小偷最沒出息,老挨揍,我要出去得琢磨著搶點銀行啥的。」
場面越來越混亂了。
押解隊長向其他警察命令道:「去,讓婊子養的安靜點。」
於是每輛車上都發出一陣驚心動魄的棍棒聲,橡膠警棍砰砰地響,鬧得最歡的犯人也都屈服了。
押解隊長又說:「路是修不好了,最後一輛車上的犯人下來,到前面推車去。」
二十多個犯人排成隊,小油錘走在最後面,在一個街角,他本該跟著隊伍向左轉,可是他卻向右一轉,像個屁似的消失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旁邊那個押解隊長竟然也沒看見。
是那隊長故意放走的嗎?
不是!
隊長後來在報告中回憶說,我當時就打了個噴嚏,他就不見了。
有些事情是不該詳細描寫的,越獄就是其中之一。
好吧,讓我們閉上眼睛,去看看黑暗中的越獄。
鄔庚慶用風箏越獄,姚元松用頭髮打開手銬越獄,麻英用牙刷挖洞越獄,魏振海利用糞坑越獄,康昇平縱火越獄,宋海窪劫持人質越獄。
北方某監獄有處牆角,曾有個犯人不藉助任何工具,全憑自己手和腳的力量,同時用肩、膝、背、臀,以及壁虎般的意志,從那裡逃了出去。此後,第一監獄的犯人多了項愛好,放風的時候全都仰著頭嘖嘖稱奇。為了紀念那牆角,犯人們給它起名叫「日天」。「日天」在黑話里的意思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迹」。
東三省監獄的圍牆高五米,曾有個犯人玩了個撐竿跳,跳過圍牆逃跑了。
大西北監獄有個犯人殺死一名警察,然後換上警察的衣服,大模大樣地從門裡走了出去。
最經典的一次越獄發生在滄市。越獄者有五個人,周興興、山牙、鐵嘴、丘八、屠老野。這是越獄史上人數最多的一次,也是難度最大的一次。活人逃出去已經很不容易,山牙奄奄一息,和死人沒什麼區別,周興興他們究竟怎樣把山牙「運」出去的呢?
我們先來研究研究滄市監獄的結構。
和其他監獄一樣,滄市監獄也有三重崗哨。從門裡出去,是不可能的。
囚房已經講過,石砌的,中午稍微有一線陽光照進來,其餘時間都是黑暗。曾有個貪污入獄的傢伙這樣嘟囔:「夏天悶熱,冬天很冷,沒有空調,沒有暖氣。」
囚房裡的木板床有兩種作用:睡覺和取火。
取火幹什麼?
抽煙!
犯人都有咀嚼煙草的習慣,他們弄不到火機或者火柴,最原始的鑽木取火在監獄里得到廣泛應用。犯人把洗衣粉撒在木板上,用棉絮使勁搓,很快冒出青煙,一吹就著了。
木板床也為越獄者提供重要的工具。
油錘在那裡找到了一根釘子。
周興興在那裡想好了一個計劃。
囚房外的走廊上新安了監控系統。院中間的探照燈塔被1998年的那場洪水泡得裂了一條縫,1999年終於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大煙囪。煙囪下面是廚房,廚房裡鍋大得像池子,靠牆放著幾把鐵杴就是炒菜的鏟子。鍋大並不意味著沒有飢餓。魯西南及河北地區至今仍把進監獄稱為「吃八大兩」。
有的犯人抱怨:「八大兩連我肚裡的蛔蟲都喂不飽。」
油錘利用了下水道,周興興是否利用了那煙囪呢?
大廚房旁邊有個小廚房,常有獄警端著魚出來,滄市監獄保持著讓死刑犯槍斃前吃魚的好傳統。
滄市監獄有自己的刑場,刑場就是幾根柱子,以往槍斃犯人多在河灘、山腳、野地、樹林。
刑場附近的囚房裡關押著的是重刑犯和死刑犯。他們隔著鐵柵看見同類被打死,他們的眼神更富有悲傷色彩。
男人的第七根肋骨是女人,第八根是幻想。
被判無期徒刑的犯人就住在幻想里,住在海市蜃樓里。慢慢蒼老,直到死亡,蛆蟲餓著,張著嘴,等著他們的屍體。
手淫和同性戀在他們的囚房裡是公開的。有個強姦犯剛進監獄就「病」倒了,同號的犯人向獄警報告說:我們「揍」了他一頓。
在監獄外面,他強姦了別人;在監獄裡面,別人強姦了他。
死刑犯囚房的旁邊有間醫療室,常有呻吟聲傳出來,山牙就躺在裡面,丘八負責給他喂水喂飯,端屎端尿。
山牙和丘八在醫療室,周興興、鐵嘴、屠老野關押在43號囚房。在越獄之前,他們究竟是用什麼方式取得聯繫的呢?
中午,丘八排隊打飯的時候,真倒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砸中了他的頭,然而他又高興起來,那是一個饅頭。他並沒有吃,掰開之後,裡面有張疊得很小的5毛鈔票。
這鈔票上寫著一行字。
晚上11點,43號囚房裡蹲著三個黑影,有隻小黑老鼠偷聽了他們的談話。
鐵嘴:「從哪裡走?」
周興興:「那煙囪看見了嗎?」
鐵嘴:「看見了!」
周興興:「爬上去。」
鐵嘴:「忒粗,爬不上去。」
屠老野:「又不是一棵樹。」
周興興:「說得對,老野,那不是樹,那是一個被窩。」
屠老野:「被窩?」
鐵嘴:「娘的,你說明白點。」
周興興:「我已經把這監獄篩了一遍,鑽煙囪出去是唯一的路。」
鐵嘴:「爬到煙囪頂上怎麼辦,下面可是電網。」
周興興:「爬上去,再爬下來,踩在電網上,走到圍牆那兒。」
屠老野:「那不電死啦。」
鐵嘴:「你這熊孩子。」
周興興:「用木板做幾雙特製的鞋。」
屠老野:「電網下面有站崗的。」
鐵嘴:「警察會發現咱,子彈會像蒼蠅一樣跟著咱。」
周興興:「所以要小心加小心。」
屠老野:「圍牆高,跳下去還不摔成稀屎?」
周興興:「所以要有根繩子。」
屠老野:「沒有繩子。」
周興興:「撕床單,撕衣服,搓繩子。」
屠老野:「光屁股啊,嘿嘿。」
鐵嘴:「干吧,老天爺都在幫咱,又打雷又颳風,多好的開小差的夜晚。」
周興興:「千萬不能下雨。」
鐵嘴:「對了,山爺怎麼辦?」
鐵嘴:「他不能爬煙囪,也不能跳牆。」
周興興:「我有辦法,非得帶他走嗎?」
鐵嘴:「是的,這是條件。」
周興興:「啥?」
鐵嘴:「把他帶出去,會有很多的錢、夥計。」
周興興:「錢歸錢,夥計歸夥計。」
屠老野:「你一個人幹不成。」
屠老野:「你得讓我倆幫你。」
周興興:「好吧,他要是來不及呢?」
鐵嘴:「那是他的事。」
周興興:「那個丘八能行嗎?他不懂干這活的竅門。」
鐵嘴:「你說他什麼沒幹過吧,盜竊、搶劫、強姦、殺人、販毒、詐騙、綁架。」
屠老野:「現在又多了一項罪名,越獄。」
屠老野:「還有一件事,這扇門怎麼打開。」
周興興:「鐵嘴可是開鎖的行家。」
鐵嘴:「我只需要一根釘子。」
周興興:「我們需要三種東西,釘子、繩子、木板。」
屠老野:「木板做什麼用?」
周興興:「現在,一個人拆床,一個人搓繩子,一個人找釘子。」
鐵嘴:「得用多長時間?」
周興興:「三個小時多一點或者少一點。」
周興興:「現在在籠子里,三小時后在籠子外。」
屠老野:「喲嗬,有隻老鼠。」
屠老野:「好傢夥,扎了我一下,這有釘子。」
鐵嘴:「走廊上的巡警怎麼辦?」
周興興:「容易得很,扔塊石頭引開他。」
周興興:「繩子搓好了。」
周興興:「木板夠了嗎,得用八塊。」
鐵嘴:「夠了。」
周興興:「釘子找到了?」
屠老野:「找到了。」
周興興:「一、二、三,干吧!」
走廊里靜極了。周興興拖著繩子,好像牽著一條隨時都可能叫喚的狗。他每走一步,就覺得大地顫抖一下。鐵嘴、屠老野在後面跟著,藏在周興興的影子里,就這樣他們溜出了走廊。
他們在小廚房處遇見了丘八和山牙。山牙躺在牆角像只死狗,丘八拍著屁股低聲吼道:「怎麼才來?」
周興興說:「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丘八問:「你是誰?」
周興興說:「我就是扔給你饅頭的那個人。」
鐵嘴說:「他叫周興興,剛進來,想帶我們出去。」
丘八問:「幹啥子進來的?」
周興興說:「什麼都沒幹,我是無辜的。」
屠老野說:「和我們一樣,嘿嘿。」
有個站崗的獄警似乎聽到說話聲便向這邊走過來,人們始終沒有查明當時這五個人躲在了哪裡。
想象力豐富的人可以「看到」煙囪里有幾個「太」字在上升,幾個有罪的靈魂想自由。那根繩子把山牙拉了上去,然後他們在鞋底綁上木板,抬著山牙從電網上走過。閃電大概一直在幫助他們,但是並沒有下雨,他們克服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難,終於到了圍牆邊。
圍牆外邊,就是自由。
凌晨3點,滄市監獄附近的一戶人家遭到了搶劫,三個光屁股的男人搶走了幾身衣服,還有半包香煙。第二天,女主人對男主人說:「昨晚,不會是場噩夢吧?」
男主人說:「不是夢,咱的衣服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