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譚:驚聞實錄》(1)

第一章《夜譚:驚聞實錄》(1)

早安篇

食歲

【01】

那個女人怏怏的,看上去好像生病了。

我和她在電梯里見過面,每次都是這樣子,和她打招呼,也不回話,最多就是乾澀地笑一笑。

我聽公寓管理員老王說,那個女人叫李紅,一周前搬來的,就住在1201室。

我佯裝漫不經心地說:「我見過她幾次,她好像不太喜歡說話,感覺怪怪的。」

老王喝了一口酒,砸了咂嘴:「什麼感覺怪怪的,她就是怪人,她搬來的那天,我看她那麼瘦,就想幫她搬箱子,沒想到她竟然和我翻臉了!」

我也跟喝了一口:「聽你這麼說,這人確實挺古怪的。」

那天晚上,我陪老王喝酒喝到很晚,直到他醉了,靠在值班室椅子上睡著了。

我輕輕取下他腰上的鑰匙串,找到1201室的備用鑰匙,輕輕地按進橡皮泥里——大功告成。

我將鑰匙串別回去,然後上樓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老王見到我,笑盈盈地說:「小蘇,下次我請客,咱們繼續喝。」

我也笑笑,說沒問題。

我徑直去了朋友那裡,讓他幫我配製鑰匙,他看了看橡皮泥,詭秘一笑:「你小子又找到新目標了?」

我沒說話,用微笑做了回答。

我是一個普通白領。

由於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大家都很喜歡我,也很信任我,但他們不知道,人都是多面生物,白天我是上班族,晚上就變成了變態。

當然,我也不願意這麼稱呼自己,但我確實是變態。

我喜歡偷,不是狹義上的偷竊,而是一切和偷有關的事物,偷看,偷窺,偷用,偷東西等等。

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我總喜歡在體育課上請假,然後默默回到教室。

我會偷翻每個同學的書包,有的書包藏著遊戲卡,有的書包里放著漫畫書,不過我對這些東西沒興趣,我喜歡的就是偷偷打開他們書包,他們卻全然不知的感覺。

各種關於「偷」的動作,伴隨了我的小學時代,中學時代,大學時代,然後就是現在的生活。

就在我即將厭倦那些偷看同事公文包,偷窺隔壁辦公室美女,偷用老闆物品的時候,我找到了新樂趣——偷摸進入別人的家。

家,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私密的存在。

當你拜訪親友,進入他家裡的時候,你會感到一種恐懼,同時也會有一種新奇。

卧室抽屜里有什麼,廚房柜子里有什麼,儲物間箱子里有什麼?

沒錯,他的家就像一個鮮桃,正分泌著誘人的汁液,這種感覺在我身上尤為強烈。

就在我不斷尋找這種機會的時候,我在老王身上找到了希望,我主動和他成為朋友,利用他喜歡喝酒,並且經常喝醉的機會,偷配了公寓很多住戶的備用鑰匙。

在我偷偷進入那些鄰居家裡后,才知他們做了那麼多偷摸的事情。

比如住在401室的張先生,看上去陽光開朗,衣櫥里卻藏著很多女性衣服,他有變裝癖,比如住在702室的林小姐,她給人感覺很文靜,其實抽屜里放著很多噁心碟片,比如1001室的張阿姨,她是公寓里有名的愛狗人士,卻偷偷聯繫將流浪狗賣給屠宰廠。

他們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而我就喜歡將這些秘密挖出來。

當然,每次溜進不同人的家裡,我都會帶一些紀念品,一本書,一支筆,一隻小玩偶,只要證明我去過那裡就好。

因此,當這個李紅搬來的時候,我便充滿了興趣。

她家裡又藏著什麼呢?

最重要的是,從她憂鬱的眼神里,我讀到了神秘。

【02】

鑰匙配製完成後,我便耐心等待偷偷進入她家的機會。

此時,老王充當了我的監視器,從我們閑聊的過程中,可以準確知道李紅出門和回家的時間。

一周后,我便掌握了她的作息時間。

根據老王的觀察,每天上午九點,李紅都會出門,等到下午三點,她才回來,周六日則是全天在家。

我將時間選在了周一,特意向經理請了假。

那天上午,我站在窗前,焦急等待著李紅出現。果然,剛到九點,她就走出公寓,直至走遠了。

我立刻去了1201室,當我拿出鑰匙捅進鎖眼的瞬間,心裡竟無比激動,我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咔嚓——

門開了。

我左右看看,迅速側身而入。

客廳里空蕩蕩的,沒有電視和沙發,只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所有東西一覽無餘。

我又進了廚房,仍舊是那種毫無人氣的感覺,沒冰箱,沒蔬菜水果,甚至連普通零食也沒有。

客廳和廚房沒有給我提供探索的樂趣。

我轉身進了主卧。

卧室里只有一張大床,旁邊是衣櫃,衣櫃里的衣服寥寥幾件,還都是一些舊款式。

我一下子變得很失望。

她家裡就沒有一丁點值得別人去偷窺的秘密嗎?

我退出主卧,將注意力轉移到次卧。

這房間里果然有料,在東北角落裡放著一個上鎖的木箱子,古香古色的,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不過,這不是問題,我早就從朋友那裡拿到了一把萬能鑰匙。

只是輕輕撥弄了幾下,鎖子就開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箱蓋,以為裡面會是或私密,或古怪,或見不得人的東西,沒想到裡面放著一隻鳥籠子。

鳥籠子?

這倒讓我很意外。

這女人喜歡養鳥?

說到養鳥,為什麼只有籠子,沒有鳥呢?

容不得我想那麼多了,在那籠子旁邊,還有一個小盒子,我打開盒子,裡面用紅布包著十幾枚鳥蛋。

雖然我對鳥類沒什麼研究,也見過一些鳥蛋,但眼前這種黑色的,又透著光澤的鳥蛋卻從未見過。

這鳥蛋和雞蛋大小相似,放在手心裡竟有微微的灼熱。

直覺告訴我,這絕非尋常東西,我偷偷拿走了一枚,迅速回了家。

我坐在窗前,仔細觀察這枚黑色鳥蛋。

此時此刻,那個李紅身上散發的詭秘更濃重了。

一個來歷不明的單身女人,簡陋的家中竟放著一隻精緻鳥籠,籠子旁邊有一盒子鳥蛋,唯獨不見那隻神秘的鳥。

【03】

我將這件事同朋友說了,他聽了也覺得怪異。

當我拿出那枚鳥蛋時,他更是一陣驚呼:「這是鳥蛋嗎,看上去像小炸彈。」

我笑笑說:「不知道這是什麼鳥蛋,沒準還能孵出一隻小鳥呢!」

朋友想了想,說:「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叔叔喜歡養鳥,我們把鳥蛋拿給他看看,或許他知道是什麼。」

我同意了朋友的提議。

次日晚上,我們就去了他叔叔家。

朋友叔叔果然是鳥類愛好者,房間里是各種鳥類圖片,還有很多顏色各異的鳥,嘰嘰喳喳的,簡直像一個小型鳥類市場。

他很自信,稱自己從十幾歲就研究鳥類,很多鳥,他甚至不用看,只要聽聲音就能辨別種類和名稱了,但當我拿出那枚鳥蛋的時候,他也愣了。

他將鳥蛋捧在手中,良久,無奈地搖搖頭:「我自認為已經見識過那麼多了,竟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鳥類的鳥蛋。」

他抬眼問我:「小夥子,你從哪裡弄到的?」

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朋友跳出來替我解圍:「叔叔,你不用管這鳥蛋來源了,這東西很值錢嗎?」

他連連點頭:「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替你找到買家,一切順利的話,這枚鳥蛋可以賣個兩萬塊。」

兩萬塊?

對於我這個月收入兩千塊的人來說實在太誘人了!

很顯然,朋友也被這個價錢嚇到了。

朋友問道:「就是這麼一枚鳥蛋,能買這麼高價錢?」

他微微頜首:「我介紹的買家不是鳥類愛好者,他們都是有錢的饕客,最喜歡吃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像這種稀奇鳥蛋,肯定有市場。」

雖然這錢很誘人,但我還是決定考慮一下。

回去路上,朋友問我這鳥蛋到底哪來的,我沒說。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耳邊還回蕩朋友叔叔的話,雖然這個黑色鳥蛋奇異,但我沒想到會那麼值錢。

為什麼那女人會有那麼值錢的鳥蛋?

我忽然想到那一盒子鳥蛋,如果賣出去就有幾十萬了。

她不知道這鳥蛋很值錢嗎?

她應該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早就發財了,何必還來租住公寓?

最重要的是,這究竟是什麼鳥?

翻來覆去想了一夜,也沒頭緒。

第二天,朋友來打電話,問我考慮得怎麼樣了,我想了想,還是將鳥蛋賣掉了。

畢竟,誰願意和錢過不去呢!

那天晚上,朋友叔叔聯繫到買主,對方見到這個鳥蛋后也十分驚喜。

那一刻,那鳥蛋彷彿變成了盤中餐。

他當下為我轉了兩萬塊,然後將鳥蛋拿走了。

我給了朋友和朋友叔叔一些好處費,也回去了。

隔天,我就接到朋友叔叔的電話,他說買主將鳥蛋吃掉了,味道極為鮮美,說如果還能弄到的話,一定要賣給他。

看著銀行卡上的餘額,我有了再次偷竊鳥蛋的想法。

那天晚上,我買了兩瓶好酒送給老王,老王一臉驚愕:「你小子發財了,竟然買了這麼貴的酒。」

我當然不能告訴他,我確實我發財了,就謊稱發了工資,謝謝他對我的照顧,況且我之所以能順利穿梭在每個鄰居家裡,也都託了他的福。

【04】

那天,我下樓上班,正好碰到李紅。

我對她微微一笑,她卻還是老樣子,一臉陰雲。

我向經理請了一周長假,為再次進入李紅家做準備。

我耐心等待著,直至三天後的上午,我看到李紅出門了,為了保險起見,我給僱員打了電話。

沒錯,我雇了人去跟蹤李紅。

其一,有個人監視她,我能更加安全地進出她家,其二,我確實很好奇,她到底是做什麼的。

我如同進入自己家一樣進了李紅家。

她家還是老樣子。

我徑直進了次卧室,看到那個箱子,輕車熟路地打開鎖子,讓我沒想到的是,鳥籠子還在,裝鳥蛋的盒子卻不見了。

李紅髮現鳥蛋少了?

那盒子里十幾枚,就算少了一枚,她應該不會察覺吧。

不過,這倒激發了我尋找的慾望。

既然來到她家,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我開始瘋狂搜查,李紅的公寓不大,東西也不多,但想找到一個盒子也非易事。

憑藉我豐富的經驗,最終在主卧牆壁上的那副畫上找到了玄機。

我隱約記得,上次來李紅家裡的時候,那幅風景畫在北面牆壁,現在換到東面了。

我將畫摘下來,發現後面竟被掏了一個洞,裡面就放著那個盒子。

我取出盒子,盒子確實有幾枚鳥蛋,比上次見到時少了很多。

雖然數量不多,但總算有收穫。

我將鳥蛋收進兜里,又將盒子放回去。

誰知道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我冷不丁一激靈。

電話是那個僱員打來的,我按下接聽鍵,沒等我說話,他便開口了:「大哥,那女人被我跟丟了。」

我又是一驚:「你怎麼會跟丟呢?」

他慌張地回道:「剛才我見她進了公共衛生間,過了半天都沒出來,我就讓一個婦女進去看了看,結果她不見了。」

我知道事情不妙,掛斷電話就準備離開,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電梯鈴聲,我從貓眼中看到——李紅回來了。

糟糕!

我環視一圈,知道客廳和廚房無處可藏,只能躲進主卧的衣櫃里。

我迅速藏好,接著聽到門開聲,然後,我看到李紅匆匆進了卧室。

我知道,一旦她檢查風景畫後面的盒子,發現鳥蛋不見了,一定會瘋狂尋找,到時候我就成了瓮中之鱉,隨她怎樣了。

如果她將我偷進她家,偷竊鳥蛋的事情說出去,輕則我會名譽掃地,重則會落一個入室盜竊的罪名。

她環視一圈,當目光掃過柜子的時候,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最糟糕的是,她似乎發現了什麼,然後就朝柜子方向走了過來,三米,兩米,一米,就在她快要走到柜子前面,伸手打開它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那一刻,我差點嚇得尿出來!

李紅猶豫了一下,還是去開門了。

我知道柜子里不安全,一旦被發現,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我一不做二不休,跳出柜子,躲進離客廳最近的衛生間,伺機而逃。

讓我意外的是,李紅去開門后,外面就沒動靜了,我壯著膽子出去,發現李紅真的出去了,直是老天助我!

我慌慌張張地逃了出去,好像逃離了一個恐怖世界。

我回到家,發現襯衣已經濕透了,整個人像脫水一般,極其虛弱,但那一刻,在那濃郁的恐懼之中,我又感到了一絲莫名快感。

【05】

看著那幾枚黑色鳥蛋,我忽然感覺值了。

當晚,我就給朋友叔叔打了電話,讓他幫忙聯繫買家,不過這次黑色鳥蛋個頭比較大,價錢也要相應提高。

朋友叔叔說,只要有黑色鳥蛋,價錢不是問題。

次日一早,我剛下樓,卻見老王愁眉苦臉的,就問了他幾句。

老王嘆息道:「哎,都是那個李紅,一大早跑到我這裡,說她家丟了東西,還問我是不是進了她家!」

我打了個寒顫:「她丟了什麼,首飾還是現金?」

老王冷笑一聲:「首飾現金?她說丟的是鳥蛋,你聽說過嗎,還有丟鳥蛋的,我說就算丟了恐龍蛋也和我沒關係,如果她不滿意,可以去保安公司投訴我,也可以去報警。」

我安慰道:「你別太在意,這女人本來就怪怪的,等晚上我回來,咱們好好喝點。」

聽到喝酒,老王來了興緻,連說讓我早點回來。

我去了朋友叔叔家,買家早到了。

他看這次帶過去的鳥蛋后,大呼過癮:「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自從上次吃了黑色鳥蛋后,我感覺整個人都精神煥發,就連之前的疾病都沒了,我去醫院做體檢,醫生說我身體很健康,看來這鳥蛋是滋補極品。」

他當即轉賬十萬塊,臨走前不忘囑咐,有了鳥蛋一定要聯繫他。

他走後,朋友叔叔說:「小夥子,雖然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弄到這鳥蛋,但我肯定你沒有這隻下蛋的鳥,如果你真想要發財,就弄到這隻鳥。」

我抬眼看看他,沒說話。

他笑笑,說:「我沒別的意思,只是特別好奇這隻鳥的樣子。」

我淡然一笑,起身離開了。

那天晚上,我和老王喝酒喝到很晚,他說我離開后,李紅又來騷擾他了,還騷擾了很多住戶,問他們有沒有偷她的鳥蛋,住戶們都來投訴了。

這一刻,我終於肯定,李紅知道那鳥蛋的價值。

一下子丟了這麼多,就等於丟了很多錢,如果換成我,恐怕跳樓的心都有了。

我回到家的時候已是午夜,我從抽屜里拿出一枚鳥蛋。

沒錯,我並沒有把所有鳥蛋賣掉,自從上次那個饕客說出這鳥蛋的味道后,我也充滿好奇,想要嘗嘗。

所以,我給自己留了一枚。

雖然我不太懂美食,但並不妨礙我品嘗它,我將它煮熟,然後剝掉黑色蛋殼,輕輕放進了嘴裡。

很軟,又帶著衝突的嚼勁。

雖然我沒加入任何調料,但它自身就帶著神奇味道,那感覺好像這一秒穿梭在天空,下一秒就進入了深海。

正當我沉浸在這種感覺中不能自拔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我回過神,是那個失敗的僱員打來的。

他再次向我解釋了昨天事,不過事情過去了,我也不想罵他了。

我問他李紅昨天的行蹤,他說李紅去了商場,從包里掏出一個包裹,接著那包裹里飛出一隻鳥。

我一驚:「飛出一隻鳥,什麼樣子的?」

他說:「我沒看清,好像是黃色的。」

我追問:「然後呢?」

他說:「然後她就一直在逛商場。」

我又問:「那隻鳥呢?」

他說:「它飛走了,我就沒再見過了。」

掛斷電話,我忽然覺得事情蹊蹺起來,李紅的舉動還真古怪。

不過,這倒是確定了,她確實豢養了一隻鳥。

【06】

我反覆想了很久,決定採納朋友叔叔的意見——我要得到可以生財的神秘鳥!

不過,自那次偷竊鳥蛋后,李紅髮現有人進了她家,外出時間變得很少,即使偶爾被我抓住機會,進入她家,也沒任何收穫。

我連鳥蛋都找不到了,更別說那隻黃色鳥了。

那天下午,我剛回公寓,碰到老王正在打電話,等他掛斷電話,我問他怎麼了。

他沒好氣地說:「又是那個李紅,自從上次她說丟了鳥蛋,就讓我聯繫物業幫她換鎖,本來是今天要來的,結果對方有事,就推遲到明天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感到事情不妙,如果李紅家換了鎖,再次進入她家恐怕就容易了。

那今晚就是最後機會了,我不能錯過!

等到過了夜,我悄悄上了樓,來到李紅公寓門口,接著掏出鑰匙,思忖良久,還是輕輕擰開了門。

我盡量放輕動作,然後進了李紅家裡。

客廳里很黑。

我憑藉著記憶,摸索進了次卧。

我猜測,那隻鳥應該就被藏在那裡。

我找到那個箱子,然後打開了鎖。

我掏出手機,屏幕光線還未照進箱內,我就聽到一聲清脆的鳥叫,我冷不丁一激靈,手機「咣當」一下子掉進了箱子里。

我慌張地將手機摸出來,慌亂中拎起那鳥籠子想跑,結果剛轉身,就聽到了腳步聲,接著是「啪嗒」的開燈聲。

那一刻,我和穿著睡衣的李紅面對面。

我們都愣了。

李紅看到我拎著鳥籠子,呵斥道:「原來是你,你偷走了鳥蛋,現在又來偷我的鳥,你這個小偷!」

我不知道該怎麼辯解,她說得沒錯,我就是小偷,一個失敗的偷竊者。

容不得我多想,她就衝上來,和我搶奪手裡的鳥籠子,我知道,就算將鳥籠子還給她,她也會一樣報警,我一樣名譽掃地。

索性,我和她爭奪起來。

可能爭奪的太過激烈,再加上李紅尖叫,我情急之下掏出口袋裡的一把匕首,直接刺進了她肚子。

她愣了,然後就看到我手裡的匕首瘋狂地進進出出,直至我滿手是血,她倒在地上。

我嚇死了。

那一刻,我意識到自己殺了人。

我想,或者應該報警,但警察會迅速找到我,或者應該處理掉屍體,但我實在做不到,我拎起那個鳥籠子就逃了。

我回到家,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連夜跑到朋友家,朋友看到籠子里那隻黃色鳥,問道:「這就是那隻下黑蛋的鳥嗎?」

我驚魂未定,只是機械地點點頭。

朋友連連感嘆:「這下子你真是發財了!」

那天晚上,我睡不著,抬眼看看放在桌上的鳥籠,就在剛才那麼慌亂的情況下,這隻鳥竟然異常安靜,現在更是如此。

好像,那身體里藏著的不是一隻鳥,而是一個洞察世事的老人。

第二天一早,朋友上班去了,我躲在他家裡,不敢出門。

隨後,我接到了朋友叔叔的電話,他說那個饕客突然患了怪病,痛苦難耐,現在送到了醫院。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我立刻趕到醫院,當我看到那個饕客的時候,他身上已經被抓撓的沒有一塊完整地方了。

我們問醫生他得了什麼病,醫生說為他做了全面檢查,他身體沒有任何異常,只能為他注射鎮定藥物,讓他暫時安靜下來。

朋友叔叔懷疑,他很可能是因為吃了那黑色鳥蛋,之前他也曾因為吃錯東西而被送進醫院,但是這次情況十分特殊。

我冷不丁一激靈:我也吃了一枚黑色鳥蛋。

【07】

我回到朋友家,面對那隻黃色鳥,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一連三天,我都沒看到新聞上播出有關李紅的事,也沒接到公安局的電話。不過,倒是老王聯繫了我:「小子,你最近去哪了?」

我回道:「我這幾天出差了。」

老王應聲道:「我還說呢,你小子怎麼突然不見了,那個1201室的李紅還來找你呢?」

李紅找我?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不,當時我也沒確定她的死亡,或許她只是昏死過去了,然後有人將她送進了醫院,救了她?

我的腦子混亂起來:「她……什麼時候找我的?」

老王回道:「昨天來過,今天又來了。」

我追問道:「她看起來怎麼樣?」

老王回道:「挺好的,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我連連說沒事,接著掛斷電話。

我的腦子更混亂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我確定當時應該殺死李紅了,就算沒死,也應該重傷,怎麼會突然就變得好好的呢?

那天下午,朋友出門,我一個人在家,接著,有人敲門,我開門后,見站在門外的竟然是李紅。

我慘叫一聲,連連後退:「你……你不是死了嗎?」

李紅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那隻鳥呢?」

這時候,那隻古怪的鳥竟然叫了。

清脆叫聲引得李紅進了卧室,我也隨即跟了進去。

李紅見到那隻鳥,像找到至寶一般,鬆了口氣,然後問:「你偷走的那幾枚鳥蛋呢?」

我佯裝鎮定:「你管不著。」

李紅冷冷道:「你最好告訴我那幾枚鳥蛋的下落,否則後果自負!」

或許是被李紅的樣子嚇住了,我只能將鳥蛋賣給饕客,然後被吃掉的事告訴了她,聽了這些,李紅一臉絕望:「你太魯莽了,你知道那鳥蛋的厲害嗎?」

聽她這麼一說,聯想到饕客的樣子,我更加確定這鳥蛋有問題了。

李紅嘆氣道:「如果我沒猜測,那個饕客此刻已經痛苦難耐了吧?」

我一愣:「你怎麼知道,那黑色鳥蛋到底怎麼回事?」

李紅坐了下來,指著那黃色的鳥:「這鳥並非普通鳥類,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麼種類,更不知道它的名字,我為它取了名字,叫做食歲。」

我更困惑了:「食歲?」

李紅點點頭,問:「你猜猜看,我多大了?」

我回道:「三十歲吧。」

李紅冷笑一聲:「三十歲?我已經七十多歲了。」

我幾乎驚掉了下巴:「七十多歲?」

李紅一臉無奈:「說到這些,還要托這隻食歲的福氣。」

她開始講述了自身經歷:「四十多年前的一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幹活,忽然飛來一隻黃色鳥,落在窗台上,它似乎受了傷,我為它包紮后,就將它養了起來。它很漂亮,也很聽話,沒多久就產下了幾枚黑色鳥蛋,我卻不小心打碎了,那時候生活不好,雞蛋是珍貴,這黑色鳥蛋更稀奇,既然打碎了,我就收起來吃掉了。怪事是在那之後不久發生的,一周后,我身上忽然痛癢難耐,那感覺就要死掉了,我找到大夫,大夫也沒辦法,我懷疑是那鳥蛋的問題,回去后發現那鳥又下蛋了,當時極度痛苦的我又吃了一枚鳥蛋,結果怪事發生了,我身上的痛苦消失了。」

我冷冷看著李紅,聽著她的故事:「就這樣,每當痛苦發作,我就吃一枚鳥蛋,丈夫也覺得奇怪,這種日子次持續了幾年。有一天,我遇到一個朋友,她說我多年不見,竟然沒變老,我這才發現,在女人最容易衰老的年紀,我竟然能夠保持青春。又過了幾年,我發現了古怪,丈夫老去了,親人們老去了,唯獨我還是三十歲的樣子,我不敢相信,大家都說我是怪物,丈夫也不信任我了,我很痛苦,帶著那隻黃色鳥離開了。」

我追問道:「是黑色鳥蛋的關係?」

李紅應聲道:「在接下來的十幾年間,我終於找到了玄機,那鳥蛋不僅讓我永葆青春,還賦予了我不死的能力,離開丈夫后,我覺得生活沒有意義,就割腕自殺了,沒想到我竟醒了過來,地上一灘血,我腕子上的傷口卻癒合了,我不相信,又試了其他死亡方式,每次我的身體都能奇迹般的恢復,就算是普通受傷,也能在短時間內恢復。」

我問道:「你是不死人?」

李紅嘆了口氣:「沒錯,同時我還發現了那黃鳥的能力,我之所以叫它食歲,是因為它可惜吸食人類的壽命,每個吸食者它只是吸食幾年,因此對方並無不適感,而那些壽命被它產做了鳥蛋,被我吃掉。」

我追問:「那你沒想到殺死這隻鳥嗎?」

她冷笑一聲:「不要說殺死它了,如果你沒鳥蛋服食,身體就會痛癢難耐,但你又無法殺死自己,你覺得呢?」

我不相信,我不想這不知來歷的黃鳥有這種力量!

她解釋道:「這些年,我帶它走過很多地方,讓它吸食不同地方居民的壽命,謹防害人,沒想到你偷走了鳥蛋,還賣給了別人,看來,你們也和我一樣了。」

我還是不相信,李紅沒說什麼,拎著鳥籠子離開了。

那天晚上,我接到她的電話,她說饕客已經出院了,她也告訴了對方真相,他已經相信了,至於我,也不會耽誤太久,按照我服食鳥蛋的時間,再過三天就要犯病了。

果然,三天後的早上,我忽然被一種無法忍受的痛癢感包裹。

我慘叫著,恨不得殺死自己,我拿起刀子,插進身體,恐怖的一幕發生了,那個傷口竟然奇迹般癒合了。

李紅說得沒錯,我也陷入了這個怪圈。

絕望之中,我給她打了電話。

沒多久,她和饕客趕到了,喂我吃下一枚鳥蛋,痛苦瞬間就解除了。

李紅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我:「現在我準備走了,饕客也和我一起走,我問問你的意見,跟我走,服食鳥蛋,還是這麼痛苦著,卻無法解脫?」

我想了想,絕望地答道:「我……我跟你走……」

李紅的表情極為怪異,看不出是快樂還是悲傷:「好了,歡迎你的加入,我孤獨的走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新夥伴了。」

那一刻,我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沒有盡頭……

祝福

【01】

領了一頓訓斥,我悻悻地從主任的辦公室里退了出來。

回到辦公桌前,我一肚子委屈,坐在對面的幺雞問我:「又挨罵了?」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

幺雞無奈地聳聳肩:「算了,咱們天生就是被罵的,忍忍吧,總會熬過去的!」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好在了趕上末班車回家。

我坐在前面,車子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他對著手裡的東西念叨著什麼,司機按了喇叭,他卻充耳不聞,司機猛踩剎車,但已經來不及了,砰的一聲,他被撞飛出去。

司機也嚇壞了,連忙下車,我們也一併跟了下去。

那個男人當場死亡,他手裡拿的是一個錄音筆,可能是撞擊摔壞了,錄音筆不斷說著:「祝你平安,祝你平安,祝你平安。」

隨後,司機報了警,折騰了大半夜。

凌晨時分,我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租住的民房。

遇到這種事情,我心情低落,房東夫婦嫌我回來晚了,劈頭蓋臉對我一頓臭罵。

我默默上了樓,由於洗澡動靜太大了,吵到了隔壁的房客大亮,他也出來罵了我兩句解氣,我不敢還嘴,只洗了一半,就回了房間。

躺在床上,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從小我就是在各種罵聲中長大的。

我出生的時候,我媽因為難產死了,自我記事起,我爸每天除了喝酒是罵我,後來他又給我找了一個后媽,她也加入了罵我的行列,上了學,我學習成績不好,被老師同學罵,工作了,業績不突出,又被主任老闆罵,就連房東和房客見了我也跟見了鬼似的,滿口咒罵,可能我真是晦氣吧,否則也不會遇到今天這種事情。

後來我發現,我生活的這個城市充滿了罵聲,巷口的攤販在罵,罵顧客吝嗇,大街上的清潔工在罵,罵工作繁重,計程車司機在罵,罵交通堵塞,公交車上乘客在罵,罵各種不順,我周圍的人們,人人都在罵。

渾渾噩噩地睡著了,做夢還在被主任罵。

次日一早,我下樓的時候,見到一樓客廳里來了一個陌生男人。

他穿一身黑衣,坐在沙發上,正同房東夫婦說著什麼,我不想聽,就匆匆走了。

不過,我能確定那個黑衣男人同他們說的是一件好事,房東夫婦臉上的笑容就是最好的證明。

又是忙碌的一天,又是加班到很晚。

有了昨晚的經歷,我特意打車回去,我忐忑地回到住處,本以為房東夫婦會罵我,沒想到今天的一樓格外安靜。

我關好門,悄悄上了二樓。

我洗澡的動靜不小,暴躁的大亮也沒出來罵我,平日被咒罵習慣了,他們突然不罵我了,我竟然還有些不習慣。

我這麼說是不是有些賤。

我偷偷出了房間,隔壁房間還亮著燈。

我靠到窗前,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在說些祝福語,又像在偷笑,我也不知道大亮發什麼神經。

神經病!

我在心裡罵了一句。

第二天早上,我上班的時候也沒看到房東夫婦和大亮。

到了單位,我把這事跟幺雞說了,幺雞聽了也覺得奇怪,然後我說:「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他們不罵我,我求之不得呢!」

到了中午,我和幺雞下樓吃飯,在電梯里遇到了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

我一眼就認出了他是前天來房東家裡的人,見他進了電梯,我忙跟幺雞說肚子痛,讓他幫我帶份炒麵,然後坐另一部電梯上了樓。

他穿過辦公區,推門進了主任的辦公室。

這個時間,大家都下樓吃飯去了。

我悄悄靠到主任的辦公室門外,並沒聽清他們說些什麼,最後那個穿黑衣服的男人就離開了。

離開前,他笑盈盈地說:「如果您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我竭誠為您服務,為了這個城市,請貢獻一份您的力量。」

主任笑笑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一下午,我都心不在焉的,一直盯著主任的辦公室看,幺雞問我怎麼了,我說:「你不覺得今天主任很奇怪嗎?」

幺雞一臉困惑:「哪裡奇怪?」

我低聲說:「每天下午,他總要出來找茬罵我們一通,不是文案不好,就是沒創意,但今天他一直在辦公室里,沒出來。」

經我一說,幺雞也發覺有些不對勁。

為此,他特意頂著被罵的風險去了主任辦公室,結果被趕了出來,幺雞神秘兮兮地趴到我桌前:「你猜我看著什麼了?」

我的心也懸了起來:「什麼?」

幺雞的聲音壓得很低:「主任背著身子,對著一個錄音筆在偷偷錄音。」

我一驚:「錄音,說什麼呢?」

幺雞繼續說:「你肯定猜不到,他在說祝福語呢,什麼祝你們幸福,祝你們快樂,祝你們白頭偕老。」

【02】

不知道主任是不是吃錯了葯,那天下班后,他竟然沒讓我們加班。

好像只是一夜之間,房東夫婦,大亮還有主任都變了,變得體貼溫柔,柔善解人意了。

回去的路上,我特意買了一袋蘋果,準備給房東夫婦送去。

我當然沒那麼好心,只是想以送蘋果的名義進去看看他們這幾天在忙些什麼。

進了家門,我沒見到他們,一樓客廳里沒人,我喊了兩聲,也沒人應,我就拎著蘋果就進去了。

卧室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上前輕輕推開門,發現房東坐在床上,背對著我,嘴裡正在說著祝福語,一邊說,一邊笑。

我正覺納悶,突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

我猛一回身,房東太太站在我身後,她陰著臉:「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忙賠笑臉:「我給您買了點蘋果。」

房東太太說:「我不喜歡吃蘋果,你拿去自己吃吧!」

我連連點頭,拎著蘋果上樓了。

沒想到房東夫婦這幾天悶在屋裡就是說祝福語呢,怪不得都懶得罵我了,我轉念又想到了大亮和主任,他們也都是躲在房間里偷偷祝福。

真是奇怪,平日里滿口髒話的他們竟然都祝福起了別人。

這裡面肯定有貓膩!

第二天上了班,我跟幺雞說了這件事。

幺雞說,他的房東最近也變得怪怪的,之前特別喜歡罵房客,這幾天卻躲在房間里不出來了。

昨天,他將熱水器弄壞了,本來以為房東會把他趕出去,沒想到房東過來看了看,沒說什麼,又急匆匆回去了,他偷偷跟過去,發現房東竟然在房間里錄音,說什麼祝福語。

經幺雞一說,我感覺事情愈發詭異起來。

看來,不僅僅是我的房東夫婦,大亮還有主任變了,現在幺雞的房東也加入了這個祝福行列。

接下來,我一直想找機會了解其中秘密,但沒什麼進展。

我已經好多天沒見到房東夫婦了。

我知道,他們每天都躲在卧室里偷偷祝福,而主任更加瘋狂,自從上個禮拜請了病假就一直沒來。

為此,我特意給主任打了電話。

當我問及他病情的時候,他只是說「有事要忙」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知道,他請假在家根本不是生病,而是在全神貫注的祝福。

這祝福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他們齊齊著了迷。

那天下班,我和幺雞去了常光顧的小飯店,結果關門了,我問旁邊店面老闆,這家飯店為什麼關門,那家店面老闆冷冷地說:「我不知道,如果沒什麼事情你們可以走了,我們的店要關門了。」

我一臉驚訝:「現在是晚上七點,你們要關門?」

老闆甚是不快:「店是我的,我願意什麼時候關門就什麼時候關門!」

我和幺雞悻悻地走了。

次日路過那裡的時候,我發現那兩家店都沒開門。不僅如此,周圍幾家店面也關了:真是奇怪,生意做得好好的,卻突然都關門了。

那天下班回去,房東主動找到我,說他的房子不租了,讓我儘快搬出去。

房東夫婦愛財如命,雖然我的房租不多,也足夠他們生活了,如今卻讓我搬出去。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推辭,就說請他吃飯,感謝他的照顧。

起初,房東拒絕,後來還是跟我去了,點了幾個菜,要了一瓶酒,幾杯黃湯下肚,他就說要回去了。

我試探性地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發財的新路子,說出來,也讓我跟著沾沾光!」

可能是喝酒了緣故,房東有些醉意,他意外說出了在房間祝福的真相。

原來不久之前,就是我看到的那天早上,家裡來了一個穿黑衣服的陌生人。

當時,房東太太以為是推銷的,就想推他走,沒想到他說他是什麼委員會的,有一個惠民計劃正在推廣,問房東夫婦是否有興趣。

這個惠民計劃就是祝福,為自己,為他人,為生活,為這個世界,隨便什麼人和事,只要送出自己的祝福即可。

一句祝福,一股力量,一份回報。

一聽這個,我來了興趣,房東迷迷糊糊地說:「沒錯,就是祝福,祝福給錢!」

祝福給錢?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之後不論我問什麼,房東都不肯再說什麼了。

我們回去的時候,房東太太正在焦急的等待,見了我們,她竟然沒罵我,一邊攙扶著房東,一邊說:「你真是的,你知道會耽誤多少事情嗎!」

【03】

我跟幺雞說起了搬家的事,也和他說起了祝福給錢的事。

聽了這些,幺雞感嘆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真是美差,又可以祝福,又可以賺錢!」

我無奈地說:「雖說是美差,但什麼地方會給他們錢呢?」

幺雞提醒道:「你不是說是什麼委員會嗎?」

我嘆氣道:「具體什麼地方,房東也沒說清楚,就算有這麼一個地方,他們要那麼多祝福做什麼啊?」

幺雞撓了撓頭:「管他呢,怪不得房東要讓你搬走呢,他們肯定看不上你那點房租了,還有主任,也是因為祝福給錢才請假在家,最後辭職不幹的。」

祝福給錢?

這種事情,我總感覺不太靠譜,但房東夫婦和主任他們顯然從這件事情里獲利了,否則不會這麼做。

那天晚上,我趁房東夫婦出來上廁所的間隙,偷偷溜進了他們的卧室,我知道這麼做的危險性,如果被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我發現床上放著兩個黑色小物件,看上去像錄音筆。

我拿起一個,上面有幾個按鈕。

我按下了最左邊的,然後就聽到一連串的祝福語跳出來。

我一驚,立刻按下了停止鍵。

看來,房東夫婦每天躲在卧室里就是將祝福語錄在這錄音筆里了。

這時候,我聽到房東的腳步聲了,心想跑出去肯定會被他們發現,到時候也不好解釋,就連忙躲進床下面。

他們匆匆回來后,迭忙關上門。

房東問:「我們要不要吃點東西,太累了。」

房東太太說:「吃什麼,累什麼,掙錢要緊!」

房東沒說什麼,拿起床上的錄音筆,就開始祝福。

我也不知道他祝福的是誰,然後房東太太也加入了祝福行列,夫婦倆的祝福聲此起彼伏,他們一邊祝福,一邊會發出清脆的笑。

雖然聽到那祝福聲有些怪異,但總歸是動聽的,美麗的,充滿美好的,我也忘記那天晚上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反正是伴隨著房東夫婦的祝福聲睡著的。

次日一早,我醒過來,見房門開著,知道有人出去了,趁這個空當,我溜了出去。

上樓的時候,我正好碰到了住在隔壁的大亮。

那個一臉橫肉的胖子,一個月不見,竟然瘦了幾十斤,他穿著睡衣,臉色很差,好像生病了。

我好心提醒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應該去看看醫生?」

他甚至沒聽到我說話,手裡拿著一個黑色錄音筆,正在全神貫注地祝福著。

我嘆了口氣,這祝福掙錢真厲害,讓人都不上班了。不過,想想也確實誘人,每天不用工作,坐在家裡不停祝福就可以輕鬆賺錢了。

那天上午,我搬走了,搬到了一個離公司很近的公寓。

我拎著行李進樓的時候,看到了兩個住戶,我本想和他們打招呼的,但他們每人手裡都拿著一個黑色錄音筆,正低聲祝福著,然後匆匆上了樓。

我不知道這樓里有多少人正在以祝福賺錢。不過,應該不在少數。

半個月後,幺雞突然跟我說他要辭職了,我問為什麼,他說昨天有一個穿黑衣服的人找到他,問他有沒有興趣祝福賺錢,他一口就答應了。

幺雞興奮地說:「如果你有興趣,我也介紹你加入吧,昨天我試了一下,是真的,每句十塊,昨天一晚上我就賺了幾百,按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多久我就發財了。」

其實,幺雞的話挺讓我動心的。

一晚上,只是祝福上幾十句,就能掙幾百,上哪裡去找這種好事,但我就覺得這事情不對勁。

幺雞辭職了。

與此同時,也有一些同事也辭職了,他們和幺雞一樣,每天的工作就是吃飯睡覺和祝福。

祝福。

不停的祝福。

那天晚上下班,我坐在公交車上昏昏欲睡,卻看見移動電視里正在插播新聞,說一對老夫婦因為發生口角,老太太被老頭打傷。

看到他們的照片,我驚呆了,被打的正是房東太太,而打人者就是房東!

我連忙下了車,趕了回去,那裡已經大門緊閉。

我問了周圍鄰居,他們都不願意理我,每人手裡都拿著一個黑色錄音筆:「我們不知道,你去問別人去吧,別耽誤我們掙錢!」

最後,我輾轉問到了房東太太住院的地方。

當我走進樓道的時候,看到了坐在樓道長椅上的房東。此刻,他還拿著那個黑色錄音筆,不停地祝福著。

我問他為什麼要打房東太太,他頭也沒抬:「她是笨蛋,連一句祝福語都想不出來!」

我說:「她是你老婆啊!」

房東說:「你走開,別耽誤我掙錢!」

他繼續對著那錄音筆祝福。不過,錄音筆一直發出嘟嘟的警示聲,然後房東罵道:「該死的,為什麼總是無法通過!」

我感覺房東瘋了,他被祝福賺錢纏住了,連老婆都不管了,但接下來的一幕讓我吃驚,醒來后的房東太太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給我錄音筆,我想起來一句新的祝福語!」

【04】

在我搬離那裡后不久,大亮就死了!

他是在租住的房間里活活餓死的。

當被人發現的時候,他的屍體已經臭了,整個房間里充斥著臭味,無法想象那個曾經體重二百斤的他瘦成了八九十斤。

他死去的時候,手裡還死死攥著那個黑色錄音筆。

醫生說,他死前已經很長時間沒吃飯了。

我知道,他每天就是將自己關在那個小屋子裡,不停地祝福,一句接一句的,直到太累了才會睡一會兒,醒來後繼續祝福。

祝福,祝福,祝福!

大亮死後,家人發現他的戶頭上出現了近百萬不明匯款。

我也很吃驚,只是兩個月,他就通過祝福賺到近百萬,真厲害!

大亮死後沒多久,房東夫婦也被發現死在了家中,死因是心肌梗塞導致的猝死,醫生推斷夫婦倆在死前應該有過激烈爭吵,他們死的時候,手裡都攥著一個黑色錄音筆。

我當時很納悶,如果大亮是由於太過貪婪才導致死亡,那房東夫婦為什麼會激烈爭吵,有那個時間,他們應該祝福賺錢啊!

這老兩口更是瘋狂,他們死後,賬戶上出現了一百五十萬的巨款。

由於在他們之前已經發生了類似案件,包括那個被公交車撞死的男人,他們死時手裡都攥著一個錄音筆,裡面還都是祝福語,死後賬戶上都出現了不明巨款,警方介入了調查,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

一個月後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打電話的人稱是幺雞的房東,他說幺雞發瘋了,要我過去看看。

我立刻趕了過去,只是短短一個月不見,幺雞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臉痴然,嘴裡不斷念叨著什麼,手裡攥著那個黑色錄音筆。

我問:「幺雞,你這是怎麼了?」

幺雞好像沒聽到我說話一樣,繼續對著錄音筆祝福,但錄音筆一直發出刺耳的嘟嘟聲,我忽然想到上次在醫院見到房東的場景,他也在罵這個嘟嘟聲。

聽到這嘟嘟聲,幺雞癲狂起來,他罵道:「為什麼,為什麼總是無法通過,為什麼又被人搶先了!」

我看幺雞的樣子不對勁,就想帶他去醫院,幺雞卻突然將我推開,我沒站穩,摔在地上:「你走開,不要打擾我想東西!」

我有些急了:「你得病了,必須去醫院!」

幺雞整個人痴痴傻傻的,對著那個錄音筆不停祝福著,但他祝福的越多,嘟嘟聲就越刺耳,嘟嘟聲越刺耳,他就越祝福的越瘋狂!

往日里聽得悅耳的祝福聲,此刻卻讓人感到無比陰寒。

那嘟嘟聲徹底將幺雞逼瘋了,他大叫著,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無法通過,為什麼又被別人搶先了!」

我一把拉住他,試圖把那個錄音筆搶過來,但是幺雞死活不給,還對著那個錄音筆不停地祝福著。

我實在沒辦法,只能報警。

警察過來后,帶幺雞去了醫院,醫生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

這期間,他一直死死攥著那個黑色錄音筆。

我有些心煩,走出病房,坐在吸煙區抽煙。

抬眼的時候,我發現很多人手裡都拿著一個黑色錄音筆,有大廳諮詢員,樓層保安,醫生,護士,還有病人家屬,他們都低頭對錄音筆祝福著,有長有短,糾纏交錯,有人滿臉喜悅,有人則是一臉懊悔。

幺雞睡著期間,我仔細看了那個黑色錄音筆,上面一共有三個按鈕,一個錄音鍵,一個播放鍵,還有一個奇怪的綠色按鈕。

我左右看看,按下錄音鍵,祝福了一句,緊接著就聽到嘟嘟聲,我又祝福了一句,還是嘟嘟聲。

我心想,這東西不會壞了吧!

只是過了一晚,幺雞就醒了。

醒來后的他就要那個黑色錄音筆,他拿過錄音筆,就祝福了一句,結果這次沒發出嘟嘟聲,而是悅耳的鈴聲。

他高興壞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又拿到一萬塊了,又拿到一萬塊了!」

一句一萬塊?

我問:「不是祝福一句給十塊錢嗎?」

幺雞根本沒心思理會我,對著錄音筆繼續祝福,但接下來發出的都是嘟嘟聲了。

我走出病房,樓道里也傳來了那刺耳的嘟嘟聲。

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每個人手裡都拿著那種錄音筆,他們臉上都掛著相似的表情,鬱悶,煩躁和痛苦,嘴裡卻說著祝福!

我將幺雞帶回了我租住的地方,剛剛上樓,就聽到旁邊拿著錄音筆的女人祝福了一句,接著發出了悅耳的聲音,那女人很高興:「太好了,又通過了!」

不知怎麼的,幺雞突然衝上去,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子:「你這個賤貨,竟然搶了我的,那句是我先想到的,是我的!」

那女人一愣,也瘋狂起來,嘶吼道:「是我先想到的,它是我的,我的!」

這一幕出乎我的意料。

我想要拉開他們,他們卻死死糾纏在一起。

這時候,旁邊有人經過,我找他求助:「大哥,幫忙拉架吧!」

那個人一臉冷漠地說:「滾開,別耽誤我掙錢!」

說著,他一邊對著錄音筆祝福著,一邊走進電梯。

我上前想要拉開他們,只見那女人被打倒在地,就在幺雞抓住她頭髮的時候,她突然從包里摸出一把剪刀,直接扎到了幺雞臉上,幺雞慘叫一聲,應聲倒地,她起身後匆匆跑了。

我被這突然發生的一切驚呆了,連忙又把幺雞送回醫院。

不過由於傷勢過重,幺雞死掉了。

死前,他手裡還攥著那個黑色錄音筆。

【05】

幺雞死後,警察找到了那個將幺雞扎死的女人,她被帶走的時候,還在不斷對著手裡的錄音筆罵著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又無法通過了,可惡,可惡啊!」

幺雞突然死了,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回去的路上,我驀然發現,周圍每個人都拿著一個黑色錄音筆,不停地祝福著,計程車司機,街邊的小攤販,行色匆匆的推銷員,甚至打掃衛生的清潔員……

好像是一夜之間,這城市就被那些黑色錄音筆佔據了,祝福聲交織成了一張網,好像一場黑色瘟疫,迅速蔓延開來。

儘管相關部門已經介入,但調查一直沒有進展。

與此同時,這個城市發生了大量突發事件,他們的死都和那黑色錄音筆以及祝福有關,有人因為想不出新的祝福語崩潰自殺,有人因為想到了新的祝福語興奮過度而出了意外,還有夫妻,兄弟姐妹,同事朋友各種反目的,他們會為了一句新穎的祝福語而大打出手,甚至鬧出人命。

很多同事辭職了,他們覺得這是一個一夜暴富的捷徑,都躲在家裡祝福賺錢,公司里只剩下了寥寥幾個人。

那天晚上,我下班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我知道他是向我推銷那種錄音筆的,我說我沒興趣。

他笑笑說:「先生,請你聽一聽就好,就算你沒有興趣,拿上它也沒有損失的。」

我想了想,竟然鬼使神差地將它留下來,我想看看這錄音筆到底有什麼魔力,讓那麼多人都為之瘋狂。

他介紹道:「使用方法很簡單,將個人信息輸入后就可激活,激活后,你按下錄音鍵,然後祝福就可以了。」

我反問道:「為什麼有人祝福一句是十塊錢,有人祝福一句卻是一萬塊?」

他解釋說:「事情是這樣的,我們這項活動在推廣初期,確實是一句祝福語可兌換十塊錢,當時基本是每句都能通過,通過了就會有十元入賬,但後來推廣的人越來越多,祝福語也越來越多,很多人的祝福都是重複的,我們後台無法採用,便提高了獎金額度,隨著推廣人增多,新穎的祝福語會越來越少,我們的獎金會越來越高,現在一句你想到的,別人沒想到的就值十萬呢!

什麼,十萬?

一句祝福語值十萬!

說完后,他便離開了。

我問他到底是什麼委員會的,為什麼要推廣這項活動。

他沒解釋,只說這是一項旨在提高城市能量的全民惠民活動,祝福既可以健康身心,愉悅他人,又可以賺錢,一舉兩得,何樂不為呢!

他走後,我便將那個黑色錄音筆丟進了包里。

這東西害死了大亮,房東夫婦還有幺雞,很多很多人,因為一句新穎的祝福語,因為一筆橫財而丟了性命。

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一個月後,我剛升職,就接到了家裡電話,爸爸患了急病,需要做手術,急需一筆錢。

雖然他和后媽從小罵我,對我不好,但也是我的親人,我不能袖手旁觀。不過在外上班的幾年,我基本沒攢下什麼錢,親友們也不願意伸手幫忙。

我突然想到了那個黑色錄音筆。

如果我能想出一句新穎的祝福語,就能賺到十萬,或許,能夠解決燃眉之急!

那天晚上,我將它激活后,便開始了祝福,但我想的太簡單了,我說的每一句都被人用過了,我將我能想到的所有祝福語全部試了一遍,口乾舌燥,心煩意亂,卻沒有一句通過,每次被拒絕,都會發出讓人煩躁的嘟嘟聲,我這才明白房東和幺雞當時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怪異,一面是讓你無法忍耐的煩躁,因為你祝福的每一句都被人搶先了,無法通過,一面又是讓你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去想,總有一句是別人沒想到的。

到了上班時間,我竟然不想出門了。

我就想在家裡想出一句新穎的祝福語,但就是想不出,越是這樣,我就越要苦思冥想!

我努力了三天三夜,竟然真的通過了一句,我隨即查了銀行卡,真有十萬元匯入。

這太奇妙了,我彷彿進入了一場全民祝福競賽,我要想出新的,更新的,我要想出別人想不到的,我要一直想下去!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好像著了魔。

我感覺我身邊坐滿了人,有大亮,有房東夫婦,有幺雞,有那個瘋狂的女人,還有很多很多陌生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們都張開嘴巴,對著我手裡的錄音筆,瘋狂地祝福起來……

別來打擾我

【陳海峰】

我做了一個美夢,醒來的時候,嘴角還掛著笑容。

我睜開眼,陽光落到了我臉上,溫暖又柔軟。

我伸了一個懶腰,緩緩地坐了起來。

這時候,春梅推開了卧室的門,笑盈盈地說:「海峰,吃早飯了喔!」

我點點頭,說:「好的,我馬上就來。」

早飯是牛奶和麵包,培根還有果醬,自從搬到這裡之後,春梅就開始學著給我們做西式早餐了。

春梅是我的妻子。

我們一邊吃早飯,一邊愉快地聊天。

吃過早飯,我送女兒朵朵去上學,春梅則收拾完畢後去參加她的瑜伽課程。

我下樓的時候,住在對面的鄰居老李已經早早的等在那裡了。

每天早上,我和朵朵都會搭乘他的車子去學校,他們家的兒子小龍和朵朵是同班同學,同一天轉到了南街中心小學。

送完兩個孩子上學后,我和老李回到了玫瑰園公寓。

我們去了地下一層的儲藏間,那個被丟在角落裡的女人見我們來了,開始發出嗚嗚聲,老李問我:「你打算怎麼辦?」

我說:「先抬上車再說吧!」

話落,我和老李就將這個手腳被捆住的女人裝進了麻袋,然後抬出儲藏室,塞進了他車子的後備箱。

老李將車子開出了公寓。

我們出去的時候,保安員老王正在睡覺,他肯定是早起又喝酒了,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們離開。

今天的天氣很好。

一路上,我一邊聽著上午的廣播,一邊和老李閑聊著昨晚的新聞。

老李將車子開到了我們常去釣魚的河邊。

我們過去的時候,那裡還沒有什麼人。

我和老李將那個女人從後備箱里抬了出來,然後我拉開了勒在她嘴上的繩子。

她開始大口呼吸,卻不忘求饒:「你們放了我吧,我發誓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什麼都不會說的……」

我點了一根煙,重重嘬了一口:「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就是好奇心太重了,什麼事情都喜歡追根究底,你知道嗎,好奇是能害死人的!」

那女人不住地點頭:「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輕蔑地笑了笑:「很抱歉,你沒有那個機會了。」

我將煙捻滅,又將繩子勒回她的嘴巴,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嘴裡發出絕望的哀嚎聲。

我向老李使了一個眼色,他朝著她的後腦就是一棍子,她昏了過去,我拿過棍子,朝著她的後腦一通猛擊,直到她的頭被我砸爛了,再也不動彈了。

我確定那個女人死了,然後招呼老李:「好了,動手吧。」

我們將她裝進了麻袋,在麻袋上綁上了石頭,接著將它丟進了河裡,噗通一聲,就沉了下去。

我們洗了洗手,然後老李問我:「接下來,我們做什麼呢?」

我抬頭看了看天:「時間還早,我們就在這裡釣魚吧,正好朵朵說她想喝魚湯了。」

老李點點頭:「正好,我的車裡有漁具。」

接下來,我和老李便撐好了傘,開始釣魚。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的運氣特別好,釣了很多魚。

下午到家的時候,春梅已經把朵朵接回來了,她見我手裡拎著的魚桶,說:「爸爸,我要喝魚湯,我要喝魚湯。」

我摸了摸她的頭:「一會兒讓媽媽給你做魚湯,但是你要先把作業寫完喔!」

朵朵點點頭,回房寫作業了。

我將魚交給春梅,然後去洗了一個澡。

洗完澡,我就一個人靠在沙發上,一邊剪指甲,一邊看著新聞。

除了老李,沒人知道我這雙乾淨的手今早殺掉了一個人。

閉上眼睛,那個女人求饒還有我掄起棍子將她活活打死的畫面交叉回放。

我倏地睜開眼睛,再次回到自己安靜的世界。

我低聲自語道:「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不該闖入我家,為了保護我和我的家人,我必須做出反擊!」

那天晚上,春梅做了鯽魚湯,很美味,朵朵喝了兩碗。

吃了晚飯,春梅便帶朵朵回卧室了。

我站在窗子前,看著窗外靜謐的夜色,便更加堅定了殺人的念頭,我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擾我的平靜。

睡覺前,春梅坐在梳妝台前一邊卸妝,一邊問:「下午我接朵朵回來後去了儲藏間,發現那個女人不見了,是不是被你帶走了。」

我一邊看著《財經晚報》,一邊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一早我就和老李把他帶走了。」

春梅看了看鏡子中我的,問:「你們把她怎麼了?」

我翻了翻報紙,若無其事地:「我們把她殺了!」

【馬迪】

我再次撥打了那個電話,語音提示對方已經關機。

一周前,我接到了一個女人的電話,她自稱張敏,她說想提供一條社會新聞線索,我問她是什麼線索,她沒透露,卻獅子大開口的要我提供五萬塊的線索費。

從我做記者開始,也接到過一些索要高價線索費的電話,這個張敏是要價最高的。

當時,我所在的《每日新聞》正面臨改版,如果我能在此時做出一個有影響力的新聞,或許能夠坐到主任的位置。

因此,我答應了張敏,她說還在搜集最後的證據,等到東西齊了,她會再次聯繫我。

我問她住在哪裡,她說住在玫瑰園公寓1號樓302室,那家主人姓陳,她是保姆。

那天之後,我再沒有接到張敏的電話,直到我把電話撥過去,才發現她已經關機。

我的第一反應是她是騙子。

不過,轉念想想又感覺不像,如果她真是騙子,也應該在騙到線索費之後再消失,沒必要現在就關機。

那天下午,我決定根據她當時留下的地址去找找看。

在這之前,我沒有去過那個玫瑰園公寓。

這是一個位於市郊的老公寓,只有一棟樓,三層,六戶住戶。

公寓的保安員姓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我問他這樓里是不是住著一個姓陳的住戶,他熱情地說:「你說的是住在302室的陳海峰一家吧!」

我問:「他們家是不是有一個保姆,叫做小敏?」

他說:「他家確實有一個保姆,叫什麼就不清楚了,不過那孩子神經兮兮的,好多天沒見到他了。」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我直接去了三樓,按下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

他應該就是保安員口中的陳海峰了吧,皮膚偏黑,乾乾瘦瘦的,戴著眼鏡,看上去挺和善的。

他問:「你好,請問你找誰?」

我說:「你好,我叫馬迪,請問張敏住在這裡嗎?」

聽我提到了張敏,那個男人點點頭:「她之前住在這裡,不過一周前就搬走了。」

那個男人就是陳海峰,他很熱情的讓我進了屋。

我坐在沙發上,環視了一圈,客廳里的裝潢算不上高級,空間也算不上很大,但是感覺很溫馨。

他熱情地給我倒了一杯果汁:「請問,是不是她給你打電話,說要提供什麼重大線索?」

本來,我還不知道如何開口,沒想到陳海峰竟然主動提到了這些。

我尷尬地點點頭:「既然如此,我也不瞞你了,我是《每天新聞》社會版的記者。」

他無奈地說:「沒什麼,你也不是第一個來家裡的記者了。」

經他一說,我意識到張敏打電話舉報的事情另有隱情。

據陳海峰說,張敏是三個月前來他家做保姆的,由於家在外省,陳海峰就讓她住在了家裡。

張敏做事很勤快,話也不多,陳海峰一家對她印象不錯。

只是沒過多久,他們就發現這個張敏的精神似乎有問題。

她經常疑神疑鬼的,說這房子里有不幹凈的東西,還會在半夜的時候鬼叫,樓下的鄰居也來找過他們,希望他們注意。

陳海峰也找張敏談過,說如果繼續這樣,就辭退她,之後張敏安靜了一段時間,但是自從上個月起,就不斷有記者來他們家,說張敏打電話舉報這裡有鬼,他們忍無可忍,終於在上個禮拜把張敏辭退了。

陳海峰嘆息道:「本來,我是想留下她的,畢竟,她一個人在這裡生活不容易,但是她做的實在太過分了,我女兒朵朵被嚇到了,還發了癔症,我只能辭退她了。」

我一臉歉意地說:「很抱歉,打擾了。」

陳海峰無奈地聳聳肩:「沒什麼,事情說清楚就好。」

我不免多問了一句:「您是這裡的老住戶嗎?」

陳海峰笑著說:「我在這裡住了十幾年了,早就想搬到市裡了,不過這裡環境好,交通也算便利,就一直住了下來。」

我點點頭說:「您家裡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溫馨,真好。」

陳海峰話鋒一轉:「馬記者,你結婚成家了嗎?」

我搖搖頭說:「還是單身呢!」

陳海峰催促道:「早點成家吧,成了家,有了家庭,就有一份責任了!」

我點點頭,謊稱還有工作就先離開了。

離開前,我給他留了一張名片:「如果您有什麼需要提供的線索或者需要解決的問題,可以打我的電話。」

他點頭說好。

離開了陳海峰家,我有些失落。

本以為有什麼驚天秘聞呢,沒想到被那個張敏耍了。不過,說不出為什麼,雖然那個家裡讓人感覺很溫馨,我卻感覺怪怪的。

【陳海峰】

我站在窗前,看著那個叫做馬迪的記者走遠了。

雖然,我剛才的解釋很完美,沒有漏洞,但是我不能保證他會完全相信。畢竟做記者,都是疑心重。

他剛走,門鈴就響了。

老李來了。

他手裡端著棋盤,說要我和殺一盤象棋,我說沒心情,他問為什麼,我將剛才的事情同他說了一遍。

他砸了咂嘴:「那女人真可惡,竟然提前聯繫了記者,幸虧我們提前將她處理了,否則指不定會惹出多大的事情呢!」

我有些後悔:「早知道她這麼多嘴多舌,就應該聽你的,不將她帶進公寓。」

老李嘆息道:「現在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了吧,當時我也是想讓家人的生活更加輕鬆才請了保姆沛沛,結果呢,和你家的張敏一樣,好奇心太重,挖出我家的秘密后,竟然想敲詐勒索我,我只能殺了她。」

我若有所思地說:「看來,為了保護家人和家庭,有時候必須要做出一些防護措施。」

老李笑笑說:「好了好了,既然她已經死了,那個秘密就被不會被泄露了,以後我們多加註意就行了,來吧,下棋下棋。」

那天晚上,我洗漱完畢后,照例躺在床上看報紙,春梅見我悶悶不樂,問:「今天怎麼了,沒精打採的?」

我將報紙放在一邊:「今天家裡來了一個記者。」

她一驚:「記者,家裡怎麼會來記者?」

我解釋道:「那個賤女人竟然將她發現的舉報給了那個記者。不過,他只是一個毛頭小子,應該沒什麼發現。」

春梅鬆了口氣:「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可惡。」

我安慰道:「幸好我們聽了老李的建議,將她殺掉了,否則,我們一家都要遭殃。」

春梅仍有些擔憂:「雖然你們把她殺了,但是那個記者會不會已經掌握什麼了,他今天過來是想試探我們的反應的?」

本來,我沒有想到這些,經春梅一說,我忽然意識到,這也有可能,那個女人也可能同那個記者說了什麼,否則他不會貿然到家裡來的。

想到這裡,我心裡止不住一陣后怕,如果那個記者真的知道了什麼,他會不會已經將我們列為目標了?

春梅看出了我眼中的恐懼:「我們怎麼辦?」

我用笑容化解了她的擔憂:「放心吧,那個記者肯定沒有掌握什麼信息,否則就不會安靜的和我說話了,再說了,就算張敏同他說了什麼,他們也沒證據,你別自己嚇自己了。」

春梅忽然撲到了我的懷裡:「海峰,我突然很害怕。」

我安慰道:「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和朵朵受到任何傷害的。」

待春梅睡下之後,我又去了朵朵的房間。

我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親愛的,只要爸爸在,你就會一直幸福下去。」

我離開朵朵卧室的時候,已經是午夜。

我出了家門,下了樓。

這時候,老李已經等待樓下了,我跟他說起了心中的擔憂,老李說他回家后,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老李問:「你打算怎麼辦?」

我斬釘截鐵地說:「我想除掉他!」

老李一驚:「他可是記者啊,而且我們也不能確定他是否真的掌握了什麼!」

我很堅決:「正是因為不能確定,我才想這麼做的,如果他將那個秘密抖了出來,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老李勸慰道:「殺掉沛沛和張敏是逼不得已的,畢竟她們確實掌握了我們的秘密,但是這個記者卻不一樣,雖然保護我們的家庭,我們是要做出一些特殊的舉動,但還是不能隨便殺人,殺了他,會引起更多注意的。」

我沒說話。

老李說得對,沛沛和張敏是外地人,又是流動性大的保姆,因此殺掉她們拋屍,不會引起警方的注意,但是如果殺掉這個馬迪,肯定會引起他家人和同事的好奇,說不定最後會查到我們頭上,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我上樓的時候,老李叫住我說:「放心吧,如果真的到了必須殺掉馬迪的地步,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我點點頭,上了樓。

【馬迪】

那天離開陳海峰家,我確定被那個張敏耍了之後,再也沒有追究這件事。由於報紙正在改版,我也沒有心思顧及其他事情。

直到半個月後。

那天下午,我正在辦公室整理稿子,同事小武給我送文件,見我辦公桌前的備忘錄上寫著「玫瑰園公寓302室」,突然問我:「你也接到過玫瑰園公寓的投訴電話嗎?」

我一頭霧水地問:「什麼電話?」

小武回憶道:「大約半年年吧,那時候,你還沒有調到社會版,我經常接到玫瑰園公寓302室的舉報電話。」

玫瑰園公寓302室,那不就是陳海峰家嗎?

我停下手中的工作:「舉報內容是什麼?」

小武解釋道:「就是說公寓周圍有幾個可疑人物出現,當時我說,你應該直接報警的,打電話到報社投訴沒用的,他說他已經報過警了,警察說沒什麼問題,他希望通過報紙報道一下,引起大家的注意,他不僅打電話,還往編輯部寄照片呢!」

我問:「然後呢?」

小武說:「後來,我親自過去看過來,確定那只是幾個流浪的乞丐,根本不是什麼可疑人物,那家男主人太敏感了,我想主要是那個地方比較僻靜,安保措施不好才會讓他那麼敏感的吧!」

我問:「你繼續說?」

小武說:「之後,他還是經常打電話舉報,過了三五次,可能是覺得沒意思了吧,就再沒打過電話進來了,如果不是看到你的備忘錄上寫著玫瑰園公寓,我都把這事忘了呢!你去那裡做什麼啊,不會也接到他的舉報電話了吧?」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隨口說:「之前我電話隨機採訪,就採訪到了這一家,不過,男主人陳海峰看起來挺不錯的,不像你說的那樣。」

小武問:「陳海峰?你說的是302室的男主人嗎?」

我說:「沒錯,男主人叫做陳海峰,他有一個女兒叫做朵朵。」

小武說:「不對啊,302的男主人明明叫馬小兵,我去過他家的,他沒有女兒的,沒有任何孩子,你是不是記錯了?」

看著小武一臉嚴肅的樣子,我忽然覺得這件事蹊蹺起來,之前只是將重點放在了失聯的張敏身上,卻從未核查過陳海峰一家的身份。

我記得上次去陳海峰家裡的時候,曾經問過他在這裡住了多久了,他說住了十多年了,那麼半年前打進編輯部舉報的302室男主人應該是他,為什麼會是小武口中的馬小兵?

我抬眼看了看小武,忽然點點頭:「我想起來了,確實是馬小兵,我記錯了。」

小武褪去臉上的尷尬:「我就說吧,我的記憶力那麼好,不會記錯的。」

我問:「對了,你還得當時他撥進來所用的電話嗎?」

小武說:「5285756,一個家庭座機。」

我問:「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

小武說:「每天都打舉報電話,換做是誰都記得了。」

我和小武又閑扯了幾句,就謊稱肚子不舒服去了衛生間。

我站在衛生間的鏡子面前,然後撥通了5285756,短暫的忙音后,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好,請問找誰?」

我問:「請問,這裡是陳海峰家嗎?」

對方說:「我就是陳海峰,請問你找誰?」

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寒意浮上了脊背,我忽然按下了掛斷鍵。

鏡子里我,臉色異常慘白。

我吞了吞口水,不敢相信剛才的對話。

半年前,一個叫做馬小兵的男人用這個電話連續打到編輯部,現在那裡的男主人卻是一個自稱居住了十幾年的陳海峰。

馬小兵?

陳海峰?

到底誰才是302室的真正主人?

那天下午,我聯繫了在派出所上班的同學,拜託他幫我查一下玫瑰園公寓302室的戶籍登記信息,同學告訴我,由於玫瑰園公寓年代比較久了,登記信息並不完整,戶主只寫著「馬某」二字。

馬某。

這個馬某很可能就是小武口中的那個馬小兵了。

不過,為什麼他在連續舉報之後突然停止了,是因為那些徘徊他家周圍的流浪乞丐離開了嗎?

還有,他是什麼時間搬走的,為什麼搬走了呢,陳海峰一家又是從哪裡搬來的呢,為什麼他要騙我說在那裡住了十多年了?

那一刻,我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恐怖的念頭!

我連忙趕回編輯部,幸好小武還沒有離開。

我問:「小武,上午你跟我說過,當時馬小兵打舉報電話的時候,還向編輯部寄過東西,他寄的是什麼?」

小武說:「是照片。」

我問:「什麼照片?」

小武說:「好像是他拍下來的,當時在他家樓下徘徊的那些流浪乞丐的照片吧,好幾包呢,真無聊啊!」

我問:「那些照片還有嗎?」

小武說:「當時,我丟到倉庫了,誰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呢,你問這些照片做什麼?」

我沒時間回答,拉著小武就去了倉庫。

一通翻找之後,小武找到了那個厚厚的包裹。

我慌亂地拆開,當我看到那厚厚一疊尺寸為五寸七寸的照片時,整個人都懵了。

那疊照片的第一張上面,赫然印著一個流浪漢的頭像,他的頭髮髒亂,衣衫襤褸,但我卻認得那個人,他就是陳海峰!

那個被馬小兵拍下並舉報的流浪漢陳海峰搖身一變成了302室的主人!

鳩佔鵲巢!

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這個詞語!

也同樣在那一刻,我想到,我當時撥打525756那個號碼用的我自己的手機。

當時我離開陳海峰家的時候,留了一張名片給他,那上面也有我的手機號碼!

【陳海峰】

我知道,那個打電話進來的陌生人是那個記者馬迪,他在試探我,而電話的突然掛斷也證實我的猜測,我也知道,他很可能掌握了我的秘密!

如果他掌握了我的秘密,我就必須除掉他了。

不管他是誰,他都會威脅我現在的生活,我的家人,我的家庭和我安定的一切!

我不能讓那種情況發生,絕對不能!

我和老李坐在麵包車裡,靜靜等待著馬迪離開報社。

自從接到那個電話后,我就找到了老李,他聽了我的敘述之後,也感覺馬迪可能掌握了我們的秘密,如果這個秘密被公開,那麼他們的美好生活也會從此結束。

最後,他說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們直接在馬迪工作的報社外面將他帶走。

我低頭看了看時間。

此刻,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這個時間,春梅和朵朵睡了,這傢伙卻一直沒走出報社。

我又點了一根煙,希望以此消除心中的焦慮。

結果,煙剛點上,我就看到那小子的身影了。

他懷裡似乎抱著什麼東西,鬼鬼祟祟的。

他應該不會想到,此刻,我就在他的身邊。

他在路邊等車,我示意老李將車子開過去,正好周圍沒有什麼人,我們將麵包車停在他身邊的時候,他還傻乎乎地向裡面看。

接著,老李打開後門,幾個強壯的男人就將馬迪拉進了車裡。

進了車子,他還沒有弄清發生了什麼,就被老李一悶棍打昏了。

入了夜的風有些涼,不過卻很清新。

我悠閑地開了廣播,此刻正在放著潘美辰的那首《我想有個家》:

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時候/我會想到它/我想有個家……

午夜時分,我們將車子開到了那個處理了張敏的河邊。

老李等人將馬迪拉了下來,他也醒了過來,見了我們,就像老鼠見了貓,我拎起他的領子:「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嚇呆了,先是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

我笑笑說:「說吧,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磕磕巴巴地說:「我知道玫瑰園公寓302的主人叫做馬小兵,你不是那裡的主人,當時馬小兵發現公寓外面有流浪的乞丐徘徊,你就那個徘徊的流浪漢,你霸佔了馬小兵的家,你是賊,你是強盜,你是瘋子!」

我果然沒有猜錯,這傢伙真的知道了我的身份,不過好在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質問我:「你到底把馬小兵一家弄到哪裡去了?」

我漫不經心地說:「你說得沒錯,我之前就是流浪的乞丐,我不止一次站在那樓下,幻想著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夠擁有那麼美麗的房子和那麼溫馨的家,後來我發現,想要實現我這個夢想很簡單,那就是把他們一家殺了,你說,對嗎?」

他愣住了,接著質問道;「你殺了馬小兵一家,就為了佔據他的家?」

我笑笑說:「沒錯,而且,不止他們一家被佔據了呢,那個樓里的六戶住戶全部被殺掉了呢,你看看站在我身後的這些人,不覺得他們很眼熟嗎,他們都是我的流浪漢朋友,而現在都是我鄰居了,我們都擁有一個美好的家庭了。」

他嚇壞了,整個人癱坐了在原地,然後發出了絕望的慘叫。

這時候,老李將他包里的東西交給了我。

我拆開,正是那個可惡的馬小兵拍下的,我曾經流浪漢的模樣。

我掏出火機,將它點著了,火光中映出我冷漠的臉:「你知道嗎,好奇是會害死人的,沛沛是,張敏是,你也是,你們不該那麼執著地發掘我們的秘密,我們只是流浪太久了,我們只是想要一個地方落腳,我們只想要一個安定溫馨的家而已……」

他哭泣地說:「但是,那些都是別人的家……」

我呵斥道:「閉嘴,那些地方是我們的家了,如果當時他們能夠乖乖滾開,我們也不會動手殺人,你知道嗎,一起殺掉那麼多人是一件多麼費力的事情,好在那天晚上下了大雨,漫長的一夜過後,我們就是那裡的主人了。」

他說:「你們殺了那麼多人,早晚會有人找到你們的……」

我輕蔑地說:「有些住戶的親戚找過我們了,我們就說是通過合法途徑買到了這裡的房子,你不要忘記了,任何事情只要有人給你作證,你就是清白的,我們樓里的六戶住戶就是一個堅固的聯盟,不,還有我們的保安員老王。」

這時候,老王拎著一根棍子走到了前面,他臉上和善的笑突然變得詭秘起來,他說:「我們要不要動手了?」

我點點頭,接過棍子。

這時候,馬迪驚呼道:「求求你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我冷漠地看著他:「我們只想要安定的生活,別來打擾我,打擾我們的人必死無疑!」

話落,我掄起棍子,朝著馬迪的腦袋上就是一下,他叫了一聲,昏了過去。

我看了看周圍的人,招呼道:「大家一起動手吧!」

接著,那些鄰居全都拿起了棍子,朝著瘦弱的馬迪砸去……

【尾聲】

我回到的家時候,春梅和其他住戶的女主人正在我家客廳看電視,她們看到滿身是血的我們,並沒有任何驚訝。

春梅關切的問:「怎麼樣了?」

我笑笑說:「已經處理乾淨了。」

聽到這個消息,那些女主人們也鬆了口氣,紛紛回家了。

待他們離開了,我去洗了一個澡,一邊洗,一邊回想剛才的一切,確定沒有任何漏洞。當然,我也想好了,如果被警察找上,應該如何應對。

不過,那是明天的事情了。

我出了浴室,春梅給我熬了一碗雞湯:「你辛苦了。」

我將她摟在了懷裡:「為了你和朵朵還有這個家,我做什麼都是值得!」

我們去了朵朵的卧室,看著熟睡的孩子,我低聲道:「我會用盡一切力量保護我們的美好家園的,闖入者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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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陳猛驚世特案集2(共8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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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夜譚:驚聞實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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