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人面桃花》（72）

再見

三天後。

當新一天的曙光灑滿湖面時，席青柏帶著戚萱褪掉夜色，坐著最早的一艘船，駛離了碼頭，離開了酈鎮。

離開，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回想起那一晚的驚悚經歷，戚萱仍久久不能平靜：

她按照席老爺設定好的進入了他建造的地宮，聽到了那個聳人聽聞的故事，就在她被填入煉爐的瞬間，事情卻發生了反轉，那個已經死去的席青柏竟然「活了」過來，席老爺再次掌握主動之時，戚萱從煉爐中跑出來，舉起那個人頭花瓶，給了他致命一擊。

那個瞬間，他駭人的夢徹底破碎了。

後來聽席青柏說，當時他們被土匪襲擊，他根本無力顧及其他，心想著若是被抓了，難免遭羞辱，便服下了芮寧曾經送給他的一種特殊藥物。

這藥物是芮寧在英國留學時，他老師研製的，只要人服下，可造成假死狀態，短則七天，長則一個月，不過這種藥物對人的身體傷害極大，不到關鍵時刻，萬萬不能使用。

那一刻，他服了葯，繼而滾落山崖，沒想到那是洪鎮長的陷阱，滾落懸崖的他被席老爺事先安排好的人帶了回來，關進地宮。或許是戚萱的叫喊聲喚醒了他，也或許是藥效退去了，他在那個關鍵時刻醒了過來，接著便有了後面的一切。

在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真相之後，當晚，虛弱的他們相互攙扶著走出地宮，然後喚來了所有下人，將昏厥的席青圖、洪棠、席青妤等人救了出來。

由於洪鎮長和彭探長只是中了花香的毒氣，被救出的次日便醒過來了，聽聞是席青柏和戚萱救了他們，也是羞愧難當。

而席青圖和洪棠，由於救助及時，暫時保下了性命，大夫說可能要再等幾天才能醒來。至於在較早時間被綁入地宮的席青妤則由於入葯太深，已無藥可救，永遠睡去了。

在得知席青妤死訊的一刻，戚萱沒有哭泣，只是默默站在窗前，將他從杜先生屍體上扯下的一角衣服塞進她手裡，她這一輩子追尋的，等待的，堅持的，也算，有了回報。

席青柏做主將席青妤和杜先生的屍體當即火化了，火化當日，他們帶著她和他的骨灰去了酈鎮最高最美的一座山上，將骨灰隨風揚逝了。

希望這個一輩子沒有走出席家大院的女子，能夠在死後，化作最自由的蝶兒，和她心愛的男人，朝最遠的地方飛去……

「戚萱，我想問你，如果我選擇離開，你會和我一起嗎？」高高的山頭上，席青柏堅定地問道。

又是那雙神情的眸子，自他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沒變過，戚萱還以微笑：「我願意。」

我願意。

多美的字眼。

他們沒有等待席青圖和洪棠醒來，便乘著美好的朝陽離開了。

席青妤活著的時候曾說加入革命黨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戚萱向席青柏提起了，他也同意了，他們就要離開這個日漸落寞的小鎮，迎接屬於他們的明天了。

那一刻，戚萱將頭埋進席青柏的懷裡，朝陽從背後打來，逐漸亮滿了湖面。

她恍然想起半年前隨席青圖進入這鎮子的一幕，她也是靠在他的懷裡，如今，就要這麼走了，帶她而來的男人留在了那裡，另外一個男子牽著她的手，帶她離開了。

戚萱稍稍回頭。

那個小鎮越來越小了，那些跌宕起伏的過去也離她漸行漸遠了，陽光透過她的劉海，埋進了瞳孔，激起一片片璀璨的金黃。

「再見了，酈鎮，再見了，昨天。」她低聲念叨著，緩緩閉上眼睛，然後徹底化進了龐大光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