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夜譚:毛骨悚然的愛》(1)
痴迷之愛惡意
不要輕易相信善意的世界,或許你早已身處惡意之中。
【01】
最近,我總感覺有人在窺視我。
雖然家裡只有我和小米兩個人,我還是會忍不住回頭看看。
小米說,那是因為杜蘅的離開帶給我的不安全感。
是嗎?
杜蘅是我男朋友,從我遇到他的一刻起,就認定他是我廝守終生的人,卻沒想到在那個寒冷的夜裡,他從公司的十九樓墜下,化作了一朵血肉之花。
自殺或者意外。
警方在深入調查后,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給出了我這個說法。
我不能接受,杜蘅那麼愛我,他不可能離開我的,更何況那天是我的生日,他說要送我一個別緻的禮物,沒想到我等來都不是禮物,而是他的死亡。
我信誓旦旦地說:「你們相信我,杜蘅是被人殺死的!」
接待我的胖警官說:「林然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們勘察過現場,你男朋友確實不是他殺。」
我將那支壞掉的紳士牌碳素筆放到桌上:「這就是證據!」
胖警官無奈地說:「我已經說過了,這支碳素筆不能說明什麼的。」
我仍舊堅持:「那他為什麼要攥著這支壞掉的碳素筆,何況這根本就不是他的筆!」
對於我的質問,胖警官也無法解答。
最後,我只能無奈地走出了警局。
我從口袋裡摸出那隻碳素筆,紳士牌的,筆管被磨得失去了光澤,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杜蘅卻在死前緊緊攥著它。
為什麼呢?
我無法得到答案。
杜蘅死後,我一直處於悲傷和恐懼中,好在保姆小米在我身邊陪伴我,照顧我,開導我。
雖然有小米的陪伴,我的精神狀態依舊很差。
最近一段時間,我甚至感覺有人在窺視我,不僅如此,我的視力也迅速下降,看東西竟然開始模糊了。
為此,小米帶我去看了眼科醫生。
醫生檢查后說眼睛沒問題,應該是精神壓力過大所致,他開了一些藥物,囑咐我說,要保持心情,注意休息。
服藥后,我的視力不僅沒有好轉,反倒迅速下滑,視野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昏暗。
直至那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明媚的陽光,迎接我的是一片黑色。
我驚叫著,胡亂摸索著,直至小米跑到我身邊,問道:「林然姐,你怎麼了?」
我顫抖地說:「我看不見了,我什麼也看不見了,我瞎了,我瞎了!」
我的反應嚇壞了小米,她隨即帶我去了醫院。
經過檢查,醫生確定我是因精神壓力過大導致失明,這在醫學上叫做「癔病性黑朦」。
藥物對這種病症療效不大,醫生還是建議我保持心情,注意休息,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復明。
為了讓我能夠安心休養,小米將我送到了療養院。
【02】
杜蘅的突然死亡讓我對生活失去了信心,現在的失明更是將我推入了絕望的深淵,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小米突然告訴我,她接到電話,遠在外地的母親病重,她要回去照顧。
我當然同意。
畢竟,那是她的母親。
不過,小米有些猶豫:「林然姐,如果我走了,你怎麼辦呢?」
我勉強笑笑:「我只是暫時性的失明,也不是喪失了生活能力,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雖然這麼說,但我心裡卻充滿恐懼。
杜蘅死了,小米也走了,我不知道以後的生活要怎麼走下去。
小米走後,醫生護士都非常照顧我,尤其是護士李妮娜,幾乎每天都陪我聊天。
起初,我只是應付地和她閑聊,漸漸的,我感覺她說話很有趣,就願意和她傾訴,最後,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那天晚上,我和李妮娜吃過晚飯後,就坐在病房裡聊天。
聊著聊著,我們就聊到了追求者的話題,她問道:「你這麼漂亮,大學時代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我回道:「確實不少!」
她繼續問:「有沒有讓你記憶深刻的?」
記憶特別深刻的?
那一刻,突然有一個瘦瘦窄窄,甚至有些醜陋的臉躍入腦海。
我回憶道:「在大一的迎新晚會上,我唱了一首歌,晚會結束后,有一個叫周晨的男生就找到我,說喜歡我,想要追求我。」
李妮娜問道:「你答應了?」
我搖搖頭:「當然沒有。」
李妮娜追問:「你肯定是感覺對方長得不夠帥。」
我笑笑,說:「帥不帥氣倒不是重點,就是他的那雙眼睛,眼白幾乎佔據了整個眼睛,看了就讓人不舒服,大家都叫他大眼白。」
李妮娜又問:「之後呢?」
我繼續說「我拒絕他后,他一直沒有放棄,即使後來我和杜蘅成了男女朋友,他還是默默地隱藏在我身邊,直至那年暑假。」
李妮娜見我沉默了,問道:「那年暑假髮生什麼嗎?」
我想了想,說:「那年暑假,他突然退學了,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了。」
其實,我是騙李妮娜的,那年暑假確實發生了一件事,當時感覺很有趣,現在想想卻感覺很殘忍。
記憶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
那年暑假,我和杜蘅分手了,分手后,為了讓他生氣,我竟然答應了大眼白的追求,和他成了男女朋友,大眼白很高興,說要一輩子守在我身邊,照顧我,疼愛我。
結果沒過三天,我就和杜蘅和好了,大眼白質問我:「林然,你說過和我在一起的。」
我笑著說:「喂,你不會真以為我會和你一起吧,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之後,大眼白對我百般糾纏,我深受其擾。
為了讓大眼白徹底記住,在那個午後,杜蘅和幾個哥們將他拉到天台,將他痛打一頓,讓他保證不再糾纏我,不過大眼白很倔強,死活就是不說。
這將杜蘅激怒了,杜蘅就從包里拿出一支筆,撩開大眼白的劉海,不顧大眼白的慘叫,在他額頭上刻下了三個字——醜八怪!
後來,這件事被校方知道了。
由於杜蘅家庭背景的關係,事情被低調處理了。隨後,大眼白也退學了。
自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了。
如果不是李妮娜問起,我幾乎都忘了他了。
等一下,我猛然注意到一個細節!
【03】
當時,杜蘅用一支碳素筆在大眼白額頭上刻字的,就是紳士牌的!
而杜蘅死前緊緊攥住的也是一根紳士牌碳素筆。
我冷不丁一顫。
一個恐怖的猜想突然在腦海里生成。
會不會是大眼白殺害了杜蘅,他為當年的事情來報復杜蘅,然後將他從樓上推了下去!
沒錯,一定是這樣!
一定是這樣的!
我從回憶中逃逸出來,周圍突然安靜下來,我這才意識到李妮娜半天沒說話了,我強忍著恐懼,試探性地問:「妮娜,你還在嗎?」
身邊傳來李妮娜的聲音:「我在呢。」
我有些不悅:「那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李妮娜說:「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我追問:「什麼事?」
李妮娜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林然姐,自從你住院后,我就發現有一個男人經常在你病房外面徘徊,我問過他兩次,他說就是隨便看看,我也沒在意,剛才經你一說,我才意識到,那個人眼白很多,幾乎佔據了整個眼睛,和你說的這個人很像!」
我的身體止不住顫抖起來,一層冷汗浮上脊背。
沒錯,一定是大眼白!
大眼白來了!
我忽然感覺呼吸急促起來,大眼白消失那麼久,突然再次出現,先是害死了杜蘅,現在又來醫院裡監視我!
如果不是我和李妮娜閑聊,無意中說起他,我仍舊不會發覺他就一直隱藏我身邊,就像大學時代。
那個噩夢又要來了!
只是這一次,杜蘅不在了,小米也回家照顧母親了,最重要的是我的眼睛看不見,在這場對抗之中,我毫無勝算!
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
我立刻下床,剛走兩步,就撞到桌子,摔在地上,我激動地哭了,李妮娜急忙將我扶起來:「林然姐,你怎麼了?」
我顫顫巍巍地說:「那個人就是大眼白,他來了,他來報復我了,我要出院,我要回家!」
雖然李妮娜勸我,或許那個人只是長得和大眼白相似,但是直覺告訴我,那個人就是大眼白,那支壞掉的紳士牌碳素筆就是一個預告!
當天晚上,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李妮娜為我辦理了出院手續。
她不放心我,只能送我回去。
本來,我是要直接回家的,但是轉念一想,既然大眼白盯上了我,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肯定會跟我回去。
我轉頭說:「妮娜,我能去你那裡住嗎?」
李妮娜有些推辭:「林然姐,我現在也是暫住在表哥家。」
雖然提這種要求很過分,但眼下我只能這麼做了,我父母早逝,除了杜蘅,我沒有任何親人和朋友。
眼下,我只能向李妮娜求助。
我繼續道:「妮娜,現在能幫我的只有你了。」
李妮娜想了想,說:「好吧,我回去和表哥說一下,就說你是我朋友,暫時住一下。」我終於放心了。
李妮娜低聲問道:「林然姐,我們為什麼不報警呢?」
我搖搖頭,說:「那傢伙是變態,警察也對付不了他!」
李妮娜倒抽一口涼氣。
【04】
李妮娜的表哥叫做張文,住在市郊,計程車開了很久才到。
對於我的突然造訪,張文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
在聽了我的講述后,他堅定地說:「放心吧,你住在我這裡是最安全的,那個變態肯定找不到這裡,如果他真的過來騷擾你,我就報警。」
聽到張文這句話,我突然感覺很溫暖。
就這樣,我住了下來。
開始幾天,我還很緊張,以為大眼白會跟到這裡,後來李妮娜和張文說,周圍並沒有可疑的人出現,我才漸漸放心。
雖然只是住了一段時間,但我對這個陌生的男人充滿了好感。
每天早上,李妮娜都早早地去上班了。
我起床后,張文就將早飯做好了,飯菜都很和我的胃口,有時候是中式的,南瓜餅配小炸魚,有時候是西式的,牛奶配三明治。
吃過早飯,張文就推我去院子里散步。
這裡確實是郊外,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就在對面,還住著一對中年夫婦,偶爾遇到,他們都會和我打招呼。
午睡之後,我或者在房間里聽廣播,或者和張文聊天。
吃過晚飯,李妮娜才會回來,不過只是聊上幾句,她就提前回房看書了,說是備考。
在張文家借住一個月後,我發覺自己喜歡上這個未曾見面的男人了,他很幽默,也善解人意,本來被大眼白陰影糾纏的我,在他的開導下,漸漸走了出來。
那天晚上,李妮娜回來后,我將這個想法告訴了她,她聽了也很激動:「其實,我表哥早就喜歡你了,只是他不敢表達。」
我很驚喜,本以為這是我的一廂情願,沒想到張文也喜歡我,他並沒有嫌棄我的眼睛。
隨後,在李妮娜的幫助下,張文向我表白了。
那天晚上,我倒在張文懷裡,他溫柔又堅定地說:「林然,我會一直陪著你,照顧你一生一世!」
那一刻,我心一緊,猛地從他懷裡逃開。
張文一驚:「你怎麼了?」
我乾澀一笑:「沒什麼。」
我沒有告訴他,曾經也有這麼一個人對我說過一模一樣的話,那個人不是杜蘅,而是大眼白。
那天晚上,我早早地睡下了。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睡著了,突然,我感覺有人在推我,我睜開眼睛,發現我還是什麼也看不見。
那個人還在推我,我低聲問:「你是誰?」
他低聲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沒說明自己的身份,反倒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我問:「什麼秘密?」
我明顯感覺他的呼吸變得出粗重了:「其實,那個張文就是大眼白,快逃!」
夢到這裡,我突然慘叫一聲,猛然驚醒。
張文聽到我的叫聲,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李妮娜也過來了,他問我怎麼了,我搖搖頭,說自己做了一個噩夢。
我躺下后,便再也睡不著了。
如果沒有這個夢,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第二天一早,張文說有事情,就出門了。
我聽了一會兒廣播,就接到張文的電話,他說鄰居阿美想過來找我聊天,讓我幫忙開門,我說好,然後掛斷電話。
過了一會兒,門鈴響了,我循聲摸索而去,門外傳來阿美的聲音,我開門將她迎進來,然後她坐下和我閑聊起來。
由於那個噩夢的場景仍舊在我腦海中徘徊,我聊天也心不在焉,阿美看出來了,就問我:「小林,你有心事嗎?」
我聳聳肩,將話題岔開了:「你們和張文認識很久了嗎?」
阿美想了想,說:「差不多三年多了吧,三年前,我和丈夫看中這裡環境清幽,就搬了過來。」
我問:「你們搬來的時候,張文就自己住嗎?」
阿美說:「沒錯,張文很熱情的,還幫我們搬東西,後來我們就成了好朋友。不瞞你說,我之前還給張文介紹過女朋友呢,張文拒絕了,沒想到你們走到了一起,你真是太幸運了,遇到了像他這麼高達帥氣的男人。」
我笑笑,沒有再說什麼。
【05】
張文回來的時候,阿美剛走不久。
本來我還很在意那個夢,但和阿美的聊天讓我打消了顧慮,張文高大帥氣,和那個乾瘦猥瑣的大眼白天差地別。
這麼想著想著,心情也就逐漸豁亮起來。
那天晚上,李妮娜回來了,她說醫院給了她一個去外地學習的機會,為期一年。
我和張文都很為她開心,只是李妮娜有些不舍:「我這一去就是一年,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尤其是表哥,你要照顧好林然姐。」
張文應聲道:「你放心吧!」
李妮娜走後,我們的生活和之前沒什麼兩樣,偶爾阿美夫婦會過來做客。
在我和張文認識的第三個月,他向我求婚了。
開始,我還很矛盾。
畢竟我看不見,將來結婚了,一定會增加張文的負擔,但是同時,我又很喜歡張文。
最後,張文的堅持感動了我,我答應了他的求婚,婚期就定在三個月後,他問我有什麼要求,我說沒什麼要求,簡簡單單就好。
從那天開始,張文陪伴我的時間少了,他將更多精力投入到婚禮的籌備中,雖然我說要簡簡單單,但他還是準備得很認真。
而我似乎也被他這種忙碌感染了,心情莫名其妙的就愉快起來。
這期間,我給李妮娜打了一個電話,問她在那邊的生活怎麼樣,她說很好,還說等到我們結婚了,一定趕回來。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婚禮的事情準備的差不多了,就在我做好準備做新娘的時候,卻意外受傷了。
那天,張文一早就出門了。
他出門后,我就一個人在卧室里聽廣播,過了一會兒,我有些口渴,起身想要倒水,卻忽然感到一陣頭痛,雙腳一軟,整個人沒站穩,直接摔倒了。
倒地的瞬間,我的頭撞到桌角,昏了過去。
我似乎睡了很久,等我再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一切讓我驚呆了!
沒錯,就是眼前的一切。
我突然復明了,我能看到東西了!
頭痛提醒我,很可能是剛才摔倒撞到桌角讓我復明,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但重要的是,我能再次看見了。
我拿起手機,想要第一時間告訴張文的。
那一刻,想要看看外面風景的念頭壓過了一切,我已經沉浸在黑暗世界中太久了,我要看一看彩色的世界。
就在我打開房門的一刻,卻被門外的一幕驚呆了!
我看到的不是乾淨的甬道,兩邊沒有整齊的草坪,對面更沒有阿美夫婦的房子,此時此刻,展現在我眼前的,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倉庫!
沒錯,倉庫!
我怔住了,腦海空白了一分鐘才回過神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的眼前確實是一個空蕩蕩的倉庫,而我居住的,張文的「房子」就在這個倉庫里。
我環視一圈,發現倉庫里還有另兩處小型房子。
容不得多想,我立刻跑了過去,好在這兩處房子沒鎖門。
我開門的瞬間,還在幻想著,這裡面會不會住著其他人,但在門開一刻,我才發現自己猜錯了!
這房子里沒有傢具,沒有家電,有的只是一片假草坪,旁邊有一個架子,上面放著一個錄音機,還有一個類似加濕器的東西。
我打開錄音機,立面傳出遙遠的鳥叫聲,我又打開那個加濕器,一簇淡淡的花草香飄溢出來。
那一刻,我懵了!
一個恐怖的念頭在我腦海里生成,這裡不會就是每次張文帶我來散心的「戶外」吧!
我搖搖頭,不願意繼續想了。
我立刻去了另外一處「房子」,裡面竟然是一間病房,床鋪,沙發,電視,一應俱全!
原來,每次張文帶我出來,都是將我帶出那個房子,然後進入這裡,路過甬道,進入另一個有「花草」的房子,接著再帶我回去。
由於我看不見,又對他十分信任,竟從來沒對周圍環境有過懷疑。
沒想到,他一直在騙我,那李妮娜呢,他們是同謀嗎!
一簇冰冷的惡意油然而生!
【06】
我的思維有些混亂,但我知道這裡不宜久留。
我立刻跑到倉庫大門處,發現大門從外面鎖住了,我呼喊半天,也沒人回應。
無奈,我只好回去找鑰匙。
我沒想到,我回去沒有找到鑰匙,卻找到了一個細思極恐的真相!
我回到「張文家」,直接去他的卧室找鑰匙,沒想到他的卧室里竟然貼滿了我的照片,大大小小,密密匝匝,而在我的旁邊的竟然是——大眼白!
那一刻,我的身體好像被某種恐怖的力量鉗住了。
照片中,他變化著不同的姿勢,有嚴肅的,有可愛的,有逗趣的,但在我看來,每一張照片都傳遞著細密的恐怖!
我直接癱坐在地上,沒想到噩夢成真,陪在我身邊的真的是大眼白!
這到底怎麼回事?
那李妮娜,阿美呢?
我不要再想了,我必須找到鑰匙,我要馬上離開!
我強忍恐懼和顫抖,起身拉開抽屜,胡亂翻找著,然後是柜子。不過,我在柜子里沒找到鑰匙,卻找到了很多女人的衣服和假髮。
我的腦袋越來越混亂了。
這時候,我隱約聽到了腳步聲,我知道是張文,不,是大眼白回來了!
我立刻跑回卧室,將耳機塞在耳朵里,然後坐到床邊,極力控制著呼吸。緊接著,我聽到了開門聲,然後是那一句熟悉的「我回來了」!
他走進我的房間,我轉過頭的一刻,心猛然一緊,沒錯,此時此刻,站在我眼前的就是大眼白!
雖然和之前相比,他更瘦了,髮型也變了,但那標誌性的眼白還是那麼刺眼!
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你怎麼了,出了那麼多的汗?」
我乾澀一笑:「沒什麼,剛才我聽廣播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恐怖故事。」
他點點頭,好在剛才他要摸我頭髮的時候,我忍住沒有閃躲,他應該是沒發現異常,繼續說:「對了,我今天買了很多菜,我要給你做大餐。」
然後他扶我坐上了輪椅,推我去了客廳。
我坐在一邊,他進廚房忙碌,過了半個小時,飯菜上桌,我們相對而坐,我試圖避開他的眼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
我們閑聊著,就像往常,就像我還什麼也看不到的時候一樣。
突然,大眼白說:「你知道嗎,剛才我回來時,發現你的耳機其實沒插進收音機里,那你剛才在聽什麼!」
大眼白的語氣忽然冷峻起來,表情也無比冷漠。
我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我這才意識到,那時候太過緊張,忘記將耳機插進收音機了,但我還是強壓著恐懼:「你說什麼呢,我明明在聽廣播!」
大眼白突然又笑了:「瞧你緊張的,我故意逗你的。」
我佯裝嬌嗔地說:「討厭!」
吃過晚飯,大眼白一邊刷碗,一邊說著明天的安排,我坐在一邊,偶爾應和一句,心裡在想著明天要如何逃脫。
刷碗完畢后,大眼白將一把鑰匙放進包里,藏到沙發下面,然後繼續說今天碰到阿美,還說阿美一會兒過來陪我聊天。
過了一會兒,大眼白說出去丟垃圾,就出門了,沒多久,他回來了,他推門進來時,說:「林然,你看誰來了?」
我本能望過去,那一刻,一簇寒意浮上脊背,大眼白旁邊並沒有人,他說的人是誰?
幾乎是同時,大眼白開口說話,嘴巴里傳出的卻是另一個聲音,沒錯,是阿美的,那個聲音有些尖利的女人聲音。
然後他又回到了大眼白的聲音:「好了,你們聊吧,我先去忙了。」
接著,大眼白就坐到對我對面,他用阿美的聲音和我閑聊著,我坐在那裡,身體卻是止不住地顫抖,直至大眼白髮現了:「林然,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幾乎不敢正視他的眼睛,低聲道:「有一點頭痛。」
大眼白連連應聲:「那你休息吧,我回去了,有時間請你和張文吃飯。」
話落,大眼白走到門前,然後他換上了張文的聲音:「有時間就過來坐坐。」
接著,又變成了阿美的聲音:「好的,你們早點休息。」
最後,門關上了,大眼白又走了進來。
【07】
我強忍著恐懼,回到卧室。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這一切都是大眼白的自導自演。
根本就沒有大房子,沒有草坪,沒有鳥語花香,沒有鄰居,沒有阿美,連李妮娜也極有可能是他假扮的!
那些女人衣服和假髮就是用做這個用途。
我靜靜躺下,忽然感到一簇龐大的惡意。
或許,從那個叫李妮娜的護士接近我的一刻起,我就掉入這個恐怖陷阱了。
他很精巧地一步一步將我帶進來,我卻全然不知。
這時候,大眼白推門進來了。
我佯裝什麼也看不到,和他對視,我看到他手裡握著一把水果刀,他走到我面前,突然舉起右手,猛地將水果刀刺向了我的眼睛!
就在我即將眨眼的瞬間,他倏地停住了,刀尖幾乎要擦到我的眼球了,然後他將刀子放了下去,我恐懼得都快死掉了,但這一刻,我還是忍住了。
如果我忍住了,他將刀子插進我的眼睛,我最多就是丟掉一隻眼睛,如果我沒忍住,那麼就會丟掉性命。
我乾澀一笑:「你在做什麼呢?」
大眼白笑笑,說:「沒什麼,就是進來看看你。」
我聳聳肩,說:「沒事的,我就是有些頭痛,睡一覺就好了。」
大眼白點點頭,說:「那好吧,你早點休息,有什麼事就叫我。」
說完,大眼白就出去了。
我鬆了一口氣,剛才真是太恐怖,太驚險了,稍有失誤,就會被大眼白識破。
現在,我唯一期待的就是明天早上,他早點出去,我能有更多的時間來逃跑。
我精疲力竭地上了床,強迫自己睡著,我也忘記過了多久,終於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就是第二天早上了,我們吃過早飯,大眼白就出門了。
他剛走,我就立刻去沙發下面找來那個包,包里果然有一串鑰匙,我拿上鑰匙就出門了,來到倉庫大門前。
由於鑰匙太多,我試了很多次才打開門,當我開門的一刻,我看到的不是外面的景象,而是站在外面,一臉冷漠的大眼白。
我由於太過驚恐,慘叫出來,大眼白冷冷道:「你果然復明了!」
我掏出藏在身上的水果刀,呵斥道:「你這個變態,竟然用這種方法騙我,囚禁我,簡直喪心病狂!」
大眼白依舊一臉冷漠:「你忘記了嗎,我答應過你的,我會一直照顧你,陪伴你,一生一世,如今我回來了,兌現我的諾言來了,你不應該感到高興嗎?」
我回擊道:「你這個醜八怪,做夢吧!」
大眼白舔了舔嘴唇:「我正在將這個夢一步一步實現呢,先是那個杜蘅,然後是小米,現在你身邊沒有多餘的人了,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我不禁怒火中燒,杜蘅出事和小米離開果然都和他有關係。但此刻,我沒有精力深究了,我要的只是逃跑,重獲自由。
大眼白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舉起手裡的橡膠棒,毫不猶豫地向我揮過來,我用刀子擋了一下,然後摔倒在地,當我再轉頭的時候,大眼白又給了我一棍,我的意識模糊了。
這時候,大眼白緩緩蹲坐下來,然後將我攬入懷裡:「親愛的,你知道我做到這一切有多麼辛苦嗎?」
我搖了搖頭,意識越來越模糊,但還是聽到了大眼白的講述:
原來當年被杜蘅在額頭上刻字后,他傷心欲絕,隨後退學。退學后,他一直沒有放棄當年對我的承諾,他要做到,有一天能陪在我身邊,一生一世,他準備了很多年,終於在今年的時候,他感覺一切準備就緒,就再次出現了。
他先找到杜蘅,將他從樓上推了下去,然後又脅迫小米,讓小米在我的飲食中加入他提供的藥物,造成我視力下降,直至失明,失明后就讓小米送我去他那裡,就是這個倉庫,他一個人分飾多角,有院長,有病友,最重要的就是護士李妮娜,在通過李妮娜獲取我的信任后,故意和我聊天引出大眼白的故事,讓我相信大眼白再次出現,更加依靠他,他順利將我帶回「張文家」,讓張文進入我的世界,一點一點接觸我,讓我對這個溫暖幽默的男人產生好感,直至決定和他結婚,他的計劃徹底實現。
只是沒想到雖然吃了那些藥物,我還是機緣巧合的再次復明,知曉了一切。
他用一隻手撩開劉海,「醜八怪」三個刺眼的字映入眼帘:「還記得嗎,當初杜蘅在我腦門上刻下這三個字時,他問我,如果我放棄,就饒了我,我說我不放棄,我要照顧你,陪伴你,然後他就在我額頭上刻了字,如今他死了,我回到了你身邊,我兌現了當年的承諾,你開心嗎?」
我絕望地說:「當初那只是個玩笑。」
他又笑了:「你說是玩笑,我卻當真了。」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額頭:「親愛的,如果你沒復明,沒有知道這一切該有多好,那樣你就會和我順利的結婚,美好的生活了。」
我乞求道:「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他搖搖頭,說:「你放心吧,等你睡著了,我會給你喝葯的,等你再醒來的時候,你就不會記得這些事了。」
我感覺視野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直至什麼也看不到了。
【尾聲】
我安靜地坐在床上,男朋友張文給我做了鱒魚湯,他一口一口喂我喝,魚湯很好喝。
一個月前,我從噩夢中醒來。醒來后,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男朋友張文告訴我,我出了車禍,失憶了。
醫生說,只要好好調養,或許某一天,我就會找回記憶。
男朋友張文對我很好,每天給我做好吃的,陪我聊天,給我講故事,同病房的病友都說我有福氣,出了意外,男朋友還不離不棄地陪在身邊。
那天晚上,張文準時送來晚飯,我吃過之後,就發感慨:「親愛的,謝謝你陪在我身邊。」
他笑了,那笑容很燦爛,發自內心:「你忘了嗎,我向你承諾過的,要一直陪在你身邊,照顧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