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深夜公車(1)
第19章深夜公車(1)
從醫院回來,我們回到小二樓,這會等著我們的人全了,除了小二樓的居民和強子老婆,苟富貴、勿相忘和李伯通也在。
我們把這事兒和小二樓的群眾們一說,他們馬上炸開了鍋。
「No!密斯特馬,你一定要想清楚,這件事太不對勁兒了,那個改命人肯定不安好心!」男人頭因為弟弟的事情一直很記恨改命人,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不知道他有什麼陰謀,這很危險,你不能去。」
弔死鬼一臉惆悵的模樣:「可素不去偶們也找不到別的線索。」
我問苟富貴和勿相忘:「你們地府有沒有公交車經過那個地方。」
兩個鬼差拿著地圖查了半天,和我說:「奇怪了,雖然冬陰路的十字路口陰氣很重,但是我們還真沒車在那邊設點。」
人界的車12點已經停運了,地府的車又沒在那邊設立站點,那改命人說的公交車又是哪裡來的?
只能硬著頭皮過去看看了。
我轉頭看向群眾們,心想,就算再兇險,我們物種多樣化人多力量大,也不至於會落敗到哪裡去。
於是我招呼上李伯通、二狗子、強子、強子老婆、雷滴嘎嘎、雲美和兩個鬼差,等到臨近半夜十二點,我們一群人鬼妖魔怪就浩浩蕩蕩地行動了。
我們走到冬陰路十字路口,那邊有一個燒烤攤。一般流動攤販都是輕簡裝備,這個燒烤倒好,大大咧咧地在原地扎了個小帳篷,一幫人邊吃邊喝好不熱鬧。
見我們過來,那群人抬眼看了看,又繼續開始吃。
我看見那些人,站得遠遠的。
他們吃得開心,不用知道身邊早就圍了一圈被香味吸引來的鬼,看起來大多數都是死於車禍,有的身體被撞成一灘爛泥,整個人跟番茄醬糊出來的的一樣。
這些鬼閉著眼睛,一臉陶醉的吸著燒烤攤的味道。
我和雲美李伯通能看見這些鬼,沒敢走進,強子老婆一把拉住了強子,雷滴嘎嘎和二狗子兩個沒等我們阻止就走過去了。
二狗子裝糊塗上去套話:「哥們,你們在這開燒烤攤不怕被抓,十字路口可是有攝像頭的。」
「沒事,」那群人其中一個說道,「咱上頭有人。」
二狗子問:「你們在這呆著,半夜的時候看沒看見一輛公交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靜住了,轉過頭上下打量我們。其中一個問:「你們中間是不是有一個姓馬的?」
我們幾個交匯了一下眼神,就明白了,這幾個人是榮主任那波派來的,看來是榮主任已經和他們說過了今天晚上我們會來。
那人倒也痛快,說:「你們來了也沒用,我們在這守了幾天了,也問過住在這附近的人,從來沒有人見過什麼公交車。」
這可不一定,我看著周圍的一圈鬼想,說不定是車來了你們沒看到呢。
雷滴嘎嘎對著烤肉串流口水,一人看他傻乎乎的,拿了一串肉逗他:「來,給你一串。」
雷滴嘎嘎剛要伸手去接,一個鬼伸頭去聞烤肉的味兒,破腦袋上的腦漿和血啪啦啪啦的掉在肉串上。
雷滴嘎嘎看這樣子,連忙搖手說:「我不吃了。」
那人哈哈一笑,有把肉串遞給二狗子,二狗子是個豪爽的人,笑哈哈的接過來,幾口吃掉了。
我捂住臉,不忍直視。
二狗子吃完串,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和他們侃起來了:「這次的事兒還玄乎的很啊,你說半夜十二點,開來的車,能是什麼車?」
「那可不一定,」那邊有人說,「有的地方,路途遠點的公交就到十二點以後了,不過這裡倒是沒有聽說。」
二狗子神秘兮兮地說:「你們聽說過沒有,十字路口陰氣最重。我聽到一種說法,半夜在十字路口放一碗白飯,上面點三炷香,等香燒完,你把飯吃了,就能看見鬼了,為啥呢?因為鬼都聚集在十字路口,說不定現在,咱們身邊就一堆鬼,在看著你們吃飯,你們小心點,不要吃進什麼髒東西。」
他說這話的時候正好刮過一陣冷風,那幾個人顯然被他嚇住了,幾個人都放下了碗筷,再不吃了。
二狗子賊笑著走過來,對我們說:「哈哈哈,我一下子就把這幫孫子唬住了,不過這裡看起來是有點陰,我也沒敢多吃,就吃了一串肉。」
我們全體都默契的閉上了嘴。
為了二狗子好,我們決定把他吃掉了唯一的一串有「東西」的肉這件事當成一個秘密塵封在心底。
苟富貴和勿相忘盤問過周圍的鬼之後,回來告訴我們:「他們都說沒見過改命人說的公交車。」
那邊走過來一個人,像是對我很好奇:「您就是……馬老闆是吧?」
我點點頭:「嗯。」
「您認識上面很多人吧?」看來榮主任和聶嘉沒和他們說我身份,那人恭敬又小心地問,「您是幹什麼的?」
我說:「做廣告的。」
「廣告好,像你們這樣的一個月都能掙不少吧?」
「一般。」我謙虛地說,「一個月不到五百萬。」
那人眼中瞬間露出羨慕崇拜的光芒,連忙從兜里掏出了名片,雙手遞給我,說:「馬老闆,相見也是個緣分,以後要是有機會,多關照關照小弟啊。」
「嗯,沒問題。」我大手一揮,把他名片放進口袋了。
強子老婆問強子:「看不出來啊,馬力術能掙那麼多,你不是說他很窮么?他說謊?」
「也不是,他一個月確實不到五百萬。」
「那到底是有多少?」
強子用手掩住嘴,小聲地告訴她:「刨去凈利潤,大概能掙個八百吧。」
我看了一下表,離十二點還有五分鐘。路上偶爾開過幾輛小車和長途客車,就是沒看見公交車。
強子分析道:「我想那車是不是有特定行駛日期?像是每個月的初一十五才來一次。」
二狗子說:「那改命人也不說清楚時間,說不定就要白等了。」
這個時間段,外面還挺冷,尤其十字路口到處都是對流風,路邊的落葉風卷著亂飄,我穿的不厚,凍得直哆嗦。
李伯通一直沒說話,捏著手指算來算去,面色凝重。
我真心覺得他算不出來個什麼,但是出於禮貌,還是走過去問他:「師伯,你算出來什麼了么?」
李伯通抬起頭,面色沉重的看著我,說:「什麼都沒算出來。」
我切了一聲,轉身走開了。
李伯通在我背後說:「就是因為算不出來,所以才奇怪,從來沒遇過這種事,怎麼算,都算不出結果。」
我正想問他算不出結果和算的全是錯的有區別么?兩道車前燈的燈光照了過來。
剛才也不是沒有車路過,可是這次的燈光卻莫名其妙地,讓我心裡咯噔一聲,身上一陣陣的發涼。
我順著燈光照來的地方看去,只見道路的盡頭,緩緩開來一輛白色的公交車,雖然道路兩旁有路燈,也沒有起霧,那車卻開著遠光燈,強光照的人睜不開眼。
我連忙招呼其他人道:「來了!」
聽了我的話,他們全向公交車的方向看去。
第一次等就等來了車,我十分興奮,和其他人說:「看來咱運氣還真不錯,第一次來就碰了個正著!」
誰知道他們看了看那車,全都轉過頭,用詭異的眼神看著我。
我被他們的眼神看得發毛,問:「咋了?」
「小馬哥……」強子疑惑地問道,「你真的看到公交車了?」
「真的啊。」我伸手指著那輛緩緩開過來的公交問道,「一個白色的公交車,你不會看不到吧?」
強子和二狗子齊齊搖頭。
「這不怪你倆。」我說,「你們看不見的東西多了。」
誰知道苟富貴、勿相忘兩個鬼差也眯著眼睛說:「那邊空空的,哪有車啊。」
我心裡一驚,再回頭去看那公交車,使勁兒揉了揉眼睛,保證自己看到的不是錯覺。
「那麼大的一輛車你們就看不到?那車還打的遠光燈。」我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連聲問道,「這你們都看不到?」
強子老婆不耐煩地說:「哪有什麼車啊?」
雲美也擔心地看著我:「馬力術,你真看到了?」
雷滴嘎嘎伸著腦袋看著那車,然後指著我說:「你騙人,根本沒有車。」
我的心嗖的一下就掉到了谷底--難不成這車只有我一個人看到了?
我暗自問玉墜里的貔貅:「貔貅,你看到了沒?」
貔貅說:「沒有。」
這下我的心就徹底涼了,果真只有我一個人看到那車!
李伯通問:「你怎麼不問我看沒看到。」
我一聽這話,猶如在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馬上問道:「師伯,你看到啦?」
李伯通摸著自己的黑鬍子道:「沒看到。」
我真想揪著他的鬍子把他暴打一頓。
「雖然我沒看到。」李伯通嚴肅地說,「但是我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奇怪的波動。」
「公交車真的來了?」雲美驚訝地看向我,「為什麼我們看不到?」
枯葉零落地飄過,道路兩旁的樹在風中搖擺著樹枝,路燈下的樹影像是一隻只張牙舞爪的怪手,我直直地盯著那輛公交車,出了一手的汗。
雲美他們站在我身旁,順著我的目光看去。那幫吃燒烤的也發現了我們的異常,小聲地討論道:「他們在看什麼?」
「什麼都沒有啊。」
「還有多長時間到12點?」
「快了,還有幾秒,你聽著啊,馬上鐘樓的鐘聲就要響了……五、四、三、二、一!」
在那個人倒計時完的一瞬間,遠處鐘樓響起了整點的鐘聲,同時公交車無聲無息的停在了我的面前。那是輛和平常公交車一模一樣的公交車,車窗上貼著一個「4」,車身甚至還有廣告圖案,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我肯定不會對這輛車起疑。
我完全沒有想到改命人說的公交車會是外表如此正常的車,可是現在,這輛車看起來越正常,就顯得越詭異。
正對著我的前車門像是迎接我一樣的打開了,駕駛座上坐著一個穿著制服的司機,那個司機也是個正常人的模樣,只是他直視前方,看都沒有看我。
「怎麼樣了?」雲美看著我的臉色,問道,「你看到什麼了?」
我說:「車停在我面前了,前門開了。」
強子老婆皺著眉問:「在哪?」
我伸出一隻腳,踩上了那公交車的前門台階:「在這。」
雷滴嘎嘎指著我的腿說:「你的腿不見了,哈哈哈,太好玩了,我也要玩!」說完,就沖著車前門跑去,緊接著,他從公交車裡穿了過去。
「我剛才有沒有不見?」雷滴嘎嘎傻笑著問我們。強子搖了搖頭:「我們一直能看見你,但是……」他指了指我踩在公交車上的腿說,「我看不到他的腿了。」
苟富貴沖勿相忘使了個顏色,勿相忘也沖著車前門走過來,但是他和雷滴嘎嘎一樣,接觸不到這輛車的實體。
雲美對著車揮了揮手,雖然在我看來她已經碰到了車窗,但是她的手沒有遇到任何阻力:「看來只有馬力術能接觸到這輛車。」
「這倒奇怪了。」強子老婆對我說,「人鬼妖魔全都在這裡,我們卻沒有一個能見到這車,這車好像是專為你開來的一樣。」
車上的司機終於轉過頭看著我,問:「上不上車?」他的表情動作和正常的司機沒有兩樣。
我心裡陷入了天人交戰,上車不知道會遇見什麼事,但是如果不上,下次還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見這車,如果這車只出現一次,那麼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就要斷了。
「會不會是陷阱?」貔貅說,「以防萬一,你先別上車,我們以後再從長計議。」
我抬頭望向司機,心想公交車有什麼可怕的?當初去地府,來回咱都坐的公交。那個開車的司機比這個可怕多了。
只不過那時還有三娘陪我一起。
想到三娘,我心裡一暖,她還在極陰之地等我救她,我怎麼能在這裡退縮?
我高聲說:「我上車!」
說完,轉頭看向眾人。
他們都擔憂的看著我,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去哪都有人陪,但是唯獨這回,看來得是我孤軍奮戰了。
「我走了!」我說完,抬起另一隻腳就要上車。
就在這時,一個人伸手拉住了我:「等下。」
我扭頭一看,竟然是李伯通,李伯通說:「你是我師兄的徒弟,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送死,我給你一個法寶,你拿去護身。」
我一想李伯通原來不靠譜的樣子,馬上就驚慌了,按照他那尿性,說不定本身可以活下來一用他的法寶就見閻王了,連忙搖手道:「師伯,有什麼法寶你自己留著,我就不用了。」
他在懷裡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個葫蘆:「這是我跟金角大王借來的葫蘆,只要你知道對方的名字,你喊他,他答應了,就能被吸到這個葫蘆里。」
那葫蘆拿出來只有鑰匙扣大小,李伯通喊了一聲「大」,那葫蘆就變成了酒葫蘆大笑,李伯通又喊了一聲「小」,那葫蘆重新縮成了鑰匙扣大小。李伯通把那個葫蘆給我道:「你拿著防身吧。」
我眼前一亮,這不就是三娘追著李伯通要的那個葫蘆嘛!
看不出這黑鬍子道士關鍵時刻,還是肯把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給我的。
我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師伯……」
李伯通沖我揮揮手,道:「你去吧,你見到馬建民,記得和他說,我還等著他欠我的那頓酒呢。」
公交車司機又催促道:「再不上車我就關門了。」
我再不多說,一轉身,上了車。我上車以後,車門馬上關閉,司機再次啟動了車子。
吃燒烤的那些人大概是見我消失在空中,大吃一驚,紛紛跑到這裡,叫道:「出什麼事了?」
「他人呢?」
身在這詭異的車上,我沒多少時間去看身後的事,馬上抬起頭觀察這輛車。
這車就連內部都和普通的公交車沒有兩樣,車上亮著昏暗的燈光,車裡零零星星的坐著幾個人。
右邊後車門前的座位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已經歪著頭睡著了,打著響亮的葫蘆,後車門後面坐著一個流氓打扮的年輕男人,帶著耳機,嚼著口香糖。
他後面坐著一對老年夫妻,一個表情獃滯的看著地面,一個轉頭看向外面。
左邊的一前一後坐著兩個人,車前方的老弱病殘孕專座上是一個正在打電話的年輕女人,那女人見我看她,狠狠地等了我一眼,對著手機大聲說:「是啊,我也想早點回家,可是剛才一SB站在門口半天不上來,折騰那麼久,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真是一點素質都沒有。」
坐在左後方的帶著眼鏡的瘦男人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看手機。
車上的這幾個人身上都充滿了生活氣息,毫無疑問是活生生的人。
我開始往後走,卻被司機叫住了,他瞟了我一眼:「喂,你還沒買票呢。」
我連忙從兜里掏出一塊錢扔到投幣箱里,走到後車門對面的位置坐下,這地方是我精心考慮過的,坐在最後排雖然可以觀察到所有人,但是離門太遠,坐在這裡,萬一一會兒車上的人集體屍變,我還可以從公交車的後門逃生。
從我的角度看,這輛車實在是很正常,但就是因為這樣看起來正常,才讓我覺得更加奇怪。
「貔貅?」我嘗試叫貔貅的名字,馬上得到了他的回應,「在!」
我把看到的情景和它說了,然後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貔貅道:「這輛車對於我是透明的,我只看到你坐在半空中,但是四周的景象在移動。」
聽到貔貅看不到車上的人,我就明白這回連貔貅都指望不上了。
公交平穩地行駛著,我開始還注意看四周的情景,但是所有人的舉動都再自然不過,貔貅也沒有提出危險的警告。慢慢的,我緊繃的神經緩和下來,還能時不時的抽空看看外面,外面的景象是我熟悉的城市的道路,這讓我安心不少,原來貼小廣告的時候,我老騎著自行車在城市裡到處奔波,對這裡的道路非常的熟悉,但是看這車的路線,似乎是要開出城市。
就是不知道這車要開向哪裡。
我正在想,車忽然停了下來。這一剎車,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車上的其他人沒有太大的動作,我環視了他們一圈,又慢慢地坐下,伸頭往對面車窗外看。
窗外有個公交車站台,站台邊站著一個小姑娘。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沒想到這車還會有別的乘客。
公交車停了下來,那小姑娘從前門上了車。司機關上車門,繼續開始行駛。
那小姑娘一上車,車內馬上變得陰冷起來,這股鬼氣我再熟悉不過了,我不禁在心裡暗叫不好,這小姑娘來者不善。
小姑娘臉黑紅黑紅的,穿著一件土色的上衣,背著一個藍色的書包,扎著一個馬尾辮,看起來像是剛從山溝溝里出來的。
這小姑娘上車后一言不發,低著頭站在車前。她沒有買票,司機卻也沒有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