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騎虎難下
卻說,自打李應將馬雲祿、張霞收監入獄,一時間長安城內都沸騰了,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件事,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消息經過數日發酵,越發的離譜。說什麼的都有,有的說是晉帝大義滅親,國法無情,要將馬雲祿和孫尚香秋後問斬;有的說是晉帝大怒,斬殺了數百名將官;更邪乎的是,有的人竟然說晉國要拿這件事與吳國開戰。反正說什麼的都有。
李應成立晉國以來,辦了不少的大事,但是誰也沒想到這件小事卻成為了當下最熱門的話題,就連晉帝大肆拆除宮殿,興建民居都被掩蓋過去了。
離譜的消息傳入東吳細作的耳中,之後送到了吳王孫權的耳朵里。孫權得知后大怒,連發三撥使者前往長安,一來向晉帝求情,二來探聽晉國是否有要開戰的準備。
再說,馬超剛剛回到南校場,就聽說馬雲祿被晉帝押入大牢,隨即心中大急,幾番詢問之下才知事情原委。馬超來回踱著步子,他是知道晉帝的脾氣的,這件事如果一旦觸犯國法,晉帝是絕不會徇私的,那妹妹不就保不住了嗎。思來想去,沒有主意,隨後突然想到,自己沒主意,賈詡足智多謀,而且跟隨晉帝多年,他一定有主意。想到這裡,馬超急忙跑出府外,來見賈詡。
早有家丁報知賈詡,賈詡聞言,捋著鬍鬚,心中想到,馬超一定是為了他妹妹的事來的。隨後在正堂接見了馬超。
且說馬超滿頭大汗來到賈詡府上,一見到賈詡,當下一把抓住賈詡說道:「中書大人,你要救救我妹妹啊。」
因為賈詡是中書令,朝堂之上官僚之間稱呼一般用姓加官職,賈詡官比馬超高,所以馬超稱呼為中書大人。
賈詡見此,趕忙讓座,見馬超火燒屁股一般,坐立不安,隨後說道:「馬將軍不必著急,馬將軍放心,陛下是不會殺馬姑娘的。」
馬超焦急的問道:「可是如今市井傳言越發邪乎,陛下難免要考慮民心,某擔心陛下真的心一橫做出錯誤的事來。」
賈詡卻是擺手說道:「哈哈,馬將軍不知,恐怕此時陛下也是騎虎難下,令妹與孫家大小姐賭氣,硬要到校場比武,還用校尉的性命做賭,按照陛下的脾氣,若換做旁人,絕對會當場斬殺。可是偏偏是令妹與孫姑娘,陛下對她二人是又愛又恨,此時恐怕也是坐立不安了。」
馬超聞言,冷靜下來,隨後問道:「那某能做些什麼?」
賈詡看著馬超說道:「某聽說吳王孫權也已經派出三撥使者造訪長安,此事已經牽扯到國事,陛下此時最缺的是要有一個台階下。馬將軍可明白?」
馬超似懂非懂的楞在原地,隨後拱手說道:「超粗人一個,不懂的彎彎繞,還請中書大人明言相告。」
賈詡聞言,搖了搖頭說道:「陛下要的台階是馬姑娘與孫姑娘絕對不能觸犯國法,此事必須在合理的解釋下,量輕處理。老夫言盡於此,該怎麼做,將軍好自為之。」
馬超聞言,知道賈詡已經不可能告訴他太多了,隨後只得退下了,思來想去,馬超覺得自己還是應該進宮面聖,當面探探晉帝的口風。
未央宮宣室殿中殿之內(宣室殿分前殿、中殿、後殿),李應一個頭兩個大,面前堆積成山的奏章,李應實在是沒有心情批閱,一心想著如何處理馬雲祿與孫尚香一事,二人已經下獄,究竟如何處理確實棘手得很,李應既捨不得判罪,又不能不按國法執行,當真是騎虎難下。
卻在此時,張綉來報:「陛下,馬超將軍來了。」
李應聞言,皺著眉頭,心想怕什麼來什麼,也罷,聽聽他怎麼說吧。隨後召他進來說話。
馬超見到李應,隨即行禮,然後拱手說道:「陛下,末將聽說,舍妹犯錯,激怒了陛下,故此特來向陛下賠罪,還望陛下看在末將一家盡心效忠晉國,效忠陛下的份上,饒過小妹這一回吧。」
李應聞言,扶起馬超,隨後直勾勾的盯著馬超說道:「孟起啊,你豈會不知,你妹妹擅闖軍校場犯的是死罪。朕如今也是為難啊。」
馬超畢恭畢敬的說道:「回陛下,舍妹昨日是去南校場探望末將的,只是末將不在,舍妹與孫姑娘貪玩才比試弓箭,至於以校尉性命做賭,乃是校尉自願添加的彩頭,還望陛下明察。」
馬超不說還好,話音剛落,李應就冷眼看著馬超說道:「你倒是個好哥哥,將馬雲祿與孫尚香犯得錯推得一乾二淨,你可知道若是朕此事如此處理,會讓多少將士寒心嗎?你心裡只有妹妹,朕心裡卻裝著家國天下,此事在長安街頭傳的沸沸揚揚,朕的一言一行都決定著民心所向,關乎著法治成敗,你知不知道?」
馬超聞言,楞在原地,許久才說道:「末將沒想那麼多,若是陛下非要給將士們一個交代,那就處罰末將吧,多重的刑罰,末將一個人扛著。」
李應聞言,卻是努力平靜下心情說道:「孟起啊,你何曾聽說過國法代為行之的,你且回去吧,朕好好想想,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馬超還想說什麼,卻被一旁的張綉竭力拉住,隨後連拖帶拽的才將馬超帶到殿外。宣室殿外,張綉拉著馬超說道:「馬將軍,你以為陛下心裡好過啊,陛下從昨日南校場回來,已經不吃不喝,在大殿坐了一整夜了,陛下此時心裡怎麼會比你好過到哪裡去,你還是回去好好想想,或者向諸位大臣求求情,他們素來足智多謀,必定有辦法。此事陛下不便開口,只能將軍出面了。」
馬超聞言,嘆息一聲說道:「小妹真是不懂事,闖出這麼大的簍子,也罷,某再去求求招。」
馬超走後,張霞獨自一人提著飯盒來到中殿之中,此時李應坐在堆滿奏章的案前,雙手托著頭,焦慮不安。張霞沒有讓張綉通報,而是擺手讓張綉出去了,大殿之內,只有李應與張霞兩人。
張霞輕輕來到案前,隨後將案上的奏摺一件件放到地上,又將親手做好的飯菜放在案上,隨後才說道:「子瑜吃飯了。」
李應抬頭看著張霞,說道:「霞兒,朕吃不下。」
張霞說道:「怎麼連臣妾親自做的飯菜都不可口了。」
李應聞言,只得拿起筷子,卻是怎麼也無法下箸。張霞見此說道:「陛下是為馬姑娘與孫姑娘比武一事煩心吧?」
李應聞言,放下筷子說道:「哎,這倆丫頭確實給朕出了個難題。」
張霞聞言,卻是掩嘴笑了,隨後說道:「子瑜啊,此事若是放在別的君王身上,一句話的事,可偏偏子瑜是個依法治國的明君,在子瑜看來確實千難萬難。」
李應抬頭看向張霞說道:「霞兒是墨家子弟,此事若是放在墨家敢當如何?」
張霞卻說道:「後宮不得干政,臣妾只能說墨家規矩極其嚴格,若是墨家弟子觸犯規矩,必定會受到懲罰。可是墨家治理的是小家,陛下治理的是國家,作為君主,要學會靈活處事,一味的死守陳規,是治不好國家的。臣妾認為子瑜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昔日從墨家機關城冒著被殺得風險也要帶臣妾出來,這樣的人,又怎麼會不知權衡利弊呢。」
李應聞言,會顏一笑,而後輕輕抱住張霞說道:「哎,霞兒當真是朕的無價之寶啊。」
當天夜裡,李應身穿便衣與張綉兩人來到長安大牢之中,監獄輪值差官認識張綉,見張綉帶人前來,卻並不賣給張綉面子,而是拱手說道:「張將軍,按照大晉律法,要到監獄提見犯人,要有刑部尚書費詩大人批的公文,不知將軍可曾帶來?」
張綉聞言,看向李應,李應見此,尷尬的笑了笑,而後來到輪值官面前說道:「大人,我等與費尚書有交情,今日來的匆忙,你看能否通融一下。」
輪值官聞言,厲聲說道:「二位將軍,國法無情,若要進入大牢,必須有費尚書批的公文,或者有皇上的親筆詔書也可。」
張綉聞言,卻是厲聲說道:「某乃皇帝身邊親衛主將,難道也不行。」
輪值官剛想理論之時,卻見費詩急忙來到大牢門外。費詩跑到近前,看到晉帝在此,剛想行禮,卻被李應一個眼神制止,費詩雖然為人耿直、清廉,但是也不是傻子,來的路上就在想此事,此時見到晉帝,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於是趕忙對輪值官說道:「毛騰,本官的批複已經在路上,稍後就到,你且放他們進去,有什麼事吾擔著。」
輪值官一聽,當下說道:「是,不過按照律法,要進行登記。」
李應很是欣賞的看了毛騰一眼,隨後說道:「你叫毛騰?」
毛騰聞言,卻是拱手說道:「正是。」毛騰知道什麼自己該問,什麼不敢問,於是將張綉與李應的化名登記之後,就放二人進去了。費詩趕忙陪同。
李應急忙來到大牢之中,知道費詩將馬雲祿與孫尚香單獨關押在女監,且日夜有人把守,生怕出什麼意外,李應心中不由得感激費詩,卻沒有表現在臉上。
李應來到牢房門外,看見馬雲祿與孫尚香關在一處還算明亮的牢房,牢門外果然有獄卒把守,費詩急忙走向前去,對著獄卒說了幾句,獄卒隨即打開牢門,李應讓眾人退出十米開外,而即進入牢房,卻見牢房之內雖有月光射入,卻還是陰濕的很,牢房內有些昏暗。因為此時李應是迎著月光的,所以馬雲祿與孫尚香看的很清楚。
馬雲祿看都不看李應,側身對著他,孫尚香則是冷眼看著李應。李應見此,知道倆丫頭此時心中有氣,無奈只得席地而坐,看著二人說道:「你們沒受苦吧?」
馬雲祿冷聲說道:「我不認識你,出去。」
孫尚香也是冷聲說道:「就是,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們關入大牢,這時候來幹什麼。」
李應無奈的瞥了瞥嘴,隨後說道:「哎,某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們倆闖下大禍,還不是某替你們擺平啊。」
馬雲祿氣鼓鼓的問道:「李子瑜,我們闖什麼禍了,你說清楚。」
李應聞言說道:「你們知不知道,此時長安街頭巷尾都在傳說你們的「英雄事迹」,朕立下國法,而你們公然觸犯律法,你們都是朕最親近的人,你們讓朕怎麼做。」
李應說著猛然起身,好像是在教訓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說道。
馬雲祿看了看孫尚香,二人隨後就像犯了錯的孩子一般,靜靜的坐在一旁,將頭深深的低下。李應看著二人如此,然後又席地而坐,態度緩和的說道:「丫頭,你們知不知道,那日朕為什麼那麼生氣?不是因為你們擅闖軍校場,而是因為你們竟然拿著將士們的性命做賭注,你們知不知道,朕從來都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兄弟。他們隨朕征戰南北,九死一生,你們呢,你們做了什麼。」
孫尚香聞言,卻是眼圈泛紅,小聲說道:「我們本來是用自己賭的,是他們自願的。」
李應聞言,憤怒的起身,而後說道:「看來你們反省的還不夠,哼。」李應說完憤然離開。
孫尚香此時就像是受了欺負的鄰家小妹一般,哇哇的哭了出來,馬雲祿見此,急忙安慰孫尚香,此時的馬雲祿更像是一個知心大姐姐一樣。
好久,孫尚香才止住眼淚,躺在馬雲祿懷中問道:「馬姐姐,你說陛下會殺了我們嗎?」
馬雲祿此時也後悔當時為什麼那麼衝動,此時只得安慰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子瑜能專程來探望我們,就證明我們在他心裡很重要,他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孫尚香聞言,抬頭看著馬雲祿問道:「陛下不是皇帝嗎,他不能決定嗎?」
馬雲祿目光望著窗外的月色,意味深長的說道:「子瑜心中裝著天下百姓,裝著宏遠的志向,為了我們去觸動他心裡的那條底線,恐怕是不可能的。」
孫尚香似懂非懂看著馬雲祿說道:「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任性了。」
馬雲祿卻是摸著孫尚香的腦袋說道:「哎,姐姐向你道歉,那天是姐姐不對。」
……
李應悄悄躲在牢房外,將姐妹倆的對話都聽進耳中,隨後會心一笑,會同張綉離開了大牢。